“不是……”,吴邪额上冷汗直冒,心里已经操了这人八辈祖宗,“我……”
自从他被抓来后,全程他都一直在尽可能地挖掘自己贪生怕死的潜能,企图把自己扮演成另一个人,丢掉自尊,丢掉所谓的气节,从来没有待过特备,从来没有经受过那些抗压反刑讯的训练。他不抵抗,或者说只是正常人本能的轻微抵抗,同时还夹杂着对敌人的惧怕,一只发着抖的小弱鸡,就是他一直在给自己脑补的形象。
被俘的下场通常只有两个,一个死,一个叛变,而死对他来说从来都没有意义,当然叛变对他来说,比死还要难受。既然这样,那就先能拖一时是一时,拖到队友们来彻底粉碎这个组织,或者说他什么时候能寻到一个破绽自己逃出去,再或者先忍辱负重一时为虎作伥,在里面当内应也行。
总之,他考虑了很多,也知道这些人没那么轻易会相信他,甚至也清楚之前那人会那么奇怪的突然改了态度说要吸纳他,根本就是在盘算些什么。但是他还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这么狠……
狠到竟然想让他穿上他们的衣服,当作诱饵先去探路,而他们已经把特备的人叫到这里,应该就在不远处埋伏。
误杀,他们想让我被误杀!
吴邪的心里几乎是乱如擂鼓,但面上还是尽量只留下惧怕,“这样吧,我……”
“少废话”,那人还是笑着,只不过笑得太阴狠,“去是不去?”
话音刚落,吴邪就看到其他几人都已经端着枪对准了他,很显然这只是个命令,绝不可以商量。
“好”,吴邪道,“我去”。说完转身朝面前茫茫的雪野上走去。
“事先警告你”,他听到后面传来那个人的声音,“不要随便扯下你的面罩。”
“我知道了”,吴邪没有回头,却知道身后的枪一定是尽数对着这个方向,至于几杆是瞄准的他,已经不重要了。
雪深快要及膝,他走的每一步都艰难异常,缓慢异常。
而他知道,他再往前走不到十步,就一定在特备的射程之内了。狙击手是最果敢的战士,可以在确定目标之后即刻就扣下扳机,快而稳准。他们人数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少,但却着实是战场上一大利器,是种强大而无形的压力。
而特备这次一共有五个狙击手,三个教官加上两个新人,此刻不用质疑,他们的枪一定是已经齐齐对准在他身上。
这些人的枪法,肯定是偏差可能性几乎为零的,也就是说,打偏的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不论他们哪一个开枪,他都必死无疑。
被自己的人打死,吴邪苦笑,眼前闪过那几人的脸,他们该有多难过。
横竖都是一死,索性老子不陪你们玩了。这样想着,吴邪缓缓伸手摸上自己头上的面罩,想要把它扯下来,却骤然摸到一根极细的细线,顿时全身战栗。
原来不只是就算败了也要让特备的队员们过后尝到被报复的滋味,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只是这点心思,反倒是处心积虑地谋划这一步步棋,先抓俘虏,然后想办法稳住俘虏,不管他是真叛变还是假叛变这都无所谓,总之都是要死的,而问题是怎么死才能死得有价值,怎么死才能对他们产生最大的效用。
而显然,等他被自己原先的队友开枪打中之后,再通过牵引细线的另一头将他脸上的面罩拉扯下来,与此同时,特备的狙击手肯定还在通过狙击镜观察他是否死亡,肯定立马就会发现原来自己竟然开枪打死了自己要救的人,自己的队友!
这帮人果然歹毒!这样的心理战术,显然还有后续安排。如果碰到的是一队训练不精的散兵,很有可能就能先激起所有人的愤怒和浮躁,让他们带着满腔的敌意,以及被戏弄和轻视的不忿,丧失了理智,从而踏进他们的陷阱当中。而如果是一队训练有素的精兵,丝毫不为所动,那么牺牲的也还只是对方的人,他们还是赢了或者至少是无所谓战胜战败。
怎么办……
吴邪把手放在面罩上,心里飞快地做出决定,如果注定是命这么短,那他一定不能让队友把自己杀死。
就好像前后都是归途,而他站在路口,总归是要选一条的,那么还是那条孤寂晦暗的吧,至少不会让别人自责。
不知为何,这样想着,他的眼前却一直浮现出小哥的脸。他仿佛看到他扣动扳机,然后看着自己中弹,倒下,接着面罩扯下,他万年的冷脸现出震惊,还在狙击镜后的眼睛浮起难过,很深的那种难过。从不表露,但一旦出现,却让人心窒。
他从未看到过他多余的表情,却毫无道理地在脑中印出他难过的脸,那么清晰,那么真实,就好像是真真切切看到一般,那么令人不忍。
我怎么能让你这样。
决定的瞬间,吴邪一手扯下面罩,迈开步子准备大步朝前方跑去,然而几乎就在面罩滑下的同时,他听到一声枪响。
从他要跑去的地方传来,特备的方向,“嘭”的一声。
然后世界静了。
【21】默契
仿佛一切都凝固在这冰天雪地中,吴邪在那一瞬间僵立在原地,心沉到谷底。
要死了,而且是最坏的那一种。终归是他的决定慢了一步吗?
然而身上却并没有疼痛的感觉,难道是自己的感官已经麻木到屏蔽痛觉了吗?
不是,吴邪飞快地找到了问题所在——子弹竟然并没有射中他,而是贴着他的肩膀飞了过去,距离近得那么真切,他差一点以为自己死定了。
怎么可能,特备的人怎么会脱靶?前一秒吴邪还觉得不可思议,然而电光火石间他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因。
他们是在救他!
对!还有这种方法,他之前考虑太多其他的因素,居然没想到还有这一招!
在这种情况下,两方之中一定有一方会放枪,他本以为不管哪边,一旦开枪,他都有死无生,所以还不如让敌方打死,免得队友内疚。可是他毕竟低估了特备的人,尽管他全身装备全都换成了敌方的,脸也遮成了典型的恐怖分子,但他们就是有人认出了他,而且迅速做出了应对。
那么在这之后,他就必须配合他们,完成后续的方案。
这是一次没有事先商量的战术实践,然而吴邪此时已经心如明镜,整个特备的计划在他脑中如地图一般铺开,只等着按部就班地去一一实现。
“看来对方的狙击手也有点样子,这就死了”,敌方的头目眼见着吴邪在枪声过后在原地凝滞了一瞬随即扑倒在雪地里,于是吩咐负责扯线的人,“快拉面罩。”
那人应了一声,扯动细线将面罩从吴邪的头上拉离,露出他的面目。
“死得有些可惜”,头目借着望远镜扫了一眼吴邪倒下的背影,随即拉远凝视这对面树林的动静,“不过真值。狙击手给我准备好了,那边一旦发现人影立马瞄准,希望他们别缩头缩脑的出都不敢出来。”
“发现目标”,不过如他所希望的,不一会儿,那边树林果然出现了一个人,正飞速地朝吴邪的位置赶去。一旁的狙击手报告后,立马瞄准了开始射击。
然而几声枪响过后,什么也没有发生,眼看着那人离吴邪的位置越来越近,却毫发无伤。
怎么回事?怎么连个人都狙不到?
头目很是费解,几乎想大骂自己的两个狙击手是干什么吃的,但是又不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影响到他们,只能暗暗忍下这口气,端着望远镜继续观察。
反正总归是有人出现了,距离也在缩短,多费些时间的事而已,估计那个人也只是碰上了运气,他就不信还能一直打不到。
然而让他震惊的是,几秒过后,那个人依然毫发无伤地前进,自己旁边却突然一声闷响,跟着他看到狙击手应声倒地,头部中弹,在地上抽搐不止,却明显医治无方了。
妈的!原来跟老子来这一套!头目被气得够呛,没想到对方原来是打着这个算盘,人家跑出来根本就不是来送死的,反倒是化被动为主动,一个诱饵,身后不知藏着几个狙击手,趁着他们的两个狙击手开枪的时候,判断出位置,然后开枪击杀。
本以为他们只是派一个人来试探的,虽然人少了点,却也正中下怀。本以为自己还占着狙击优势,可现在结果却是对方根本就是冲着他们的狙击手来的。而且他们的狙击手实力实在是不容小视,目前还不能确定是几个人,从弹孔射入的角度和力度大概可以判断一个人的位置,但是说不定人现在也已经转移了。
“停止射击”,他吼道,不能再损失掉另一个狙击手了,战场上有没有狙击手完全是两种状况,如果这个再折了,那么之后一旦正面碰上,他们整个队都将要笼罩在一种死亡的气氛之下。
“老大,咱撤吗?”
“撤吗?”,那人也在心里这么问自己。不撤,那么自己这边已经没有了狙击的优势,剩下的就只能面对面硬拼。而如果撤的话,那么这次好不容易布的局就彻底作废了。
不仅如此,之后局面会反过来,他们会一直处于丧失主动的地位,成为对方追赶围剿的对象。
看来目前只能赌一把了。
“不”,那人皱眉沉思,一晃眼却看到了面前的雪坡,突然有了想法,“把炮弹给我拿上来。”
其余人架来一座轻型迫击炮,有些疑惑地问道,“瞄哪里?”
虽说这种炮弹火力猛也适合目前这种地形作战,但是还压根不知道对方隐藏在具体哪个方位,距离多远,这么漫无目的的扫一圈说不定别人见形势不对早就撤离了。
那头目抬手一指斜前方的雪坡,“那里,瞄准了。”
“可是”,负责射击的人吃了一惊,“那么厚的雪,会雪崩的。”
“我要的就是雪崩”。一发炮弹的威力,在目前来说如果幸运的话顶多折损对方几人,因为他们肯定是在对面树丛里散开分布的,这样一来不光己方武器消耗量大,而且容易留下活口,毕竟他连对方究竟来了多少人还不甚清楚。然而如果借助自然的力量就不一样了,如此天然的武器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他面前,只需要一发炮弹,起到的却是牵一发动全身的效果,雪崩会掩埋这里的一切。“放心,我们的位置大概在雪崩边缘,等待会炮弹一发射,我们立即后撤。”
耳边的子弹声停了,虽然枪声并不密集,但是每一发都听得他心惊。
吴邪趴在地上,四肢凉得有些麻木,却睁着眼睛,眼看着远处一个人影避闪着朝他跑来。他认出了那个人影,那是小哥,虽然看不清楚,但是就是知道是他。而且在对方狙击手集中射击的情况下,仍然能安然无恙的,除了小哥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了。
很想起来,可是他此刻不能移动,视角后方是盲区,无法知道后面是否还有人拿着望远镜观察他,他还不能动。可是此时枪声竟然停止了,他想起那个凶神恶煞的头目,他停下来谋划什么?还是他们已经撤退了?
突然,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声音很熟悉,但是说的什么却一时听不清。
吴邪集中精神去分辨声音的内容,听出是胖子的,似乎是在叫他快跑。
快跑?这个时候跑什么?
他很想大声喊一句你在哪,问清楚为什么要跑,感觉那声音似乎离得不远,比小哥此刻跟他的距离听起来还要近,但是大概也在盲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