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抬起手挡在眼前,手掌泛着一种通透纯粹的红,我决定来晒一下被褥。
温暖的阳光下,雪白的被褥散发着甜甜地薰衣草香。
我并不喜欢薰衣草的香气,觉得它太过浓郁甜腻,我更喜欢清新一点的味道。
但是周助坚持,说薰衣草有安眠作用,所以被褥上就喷了一些薰衣草香水。周助对薰衣草的偏爱有些奇怪,那样秀雅的人却喜欢这样甜腻的香气。
手指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是我走神时不小心扎到阳台上那盆仙人掌上。指上沁出一滴殷红的血,我连忙将手指含到嘴中。
回到屋里时周助刚好到家,微微点头打了下招呼就擦身而过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我向前,他向后。
蓦地,觉得手指上传来的痛变得更加强烈,十指连心,所以痛彻心扉。
仙人掌最隐秘的花语——藏在心底的爱。
番外 卡农
秋末的天空高旷湛蓝,宁静明澈。天色还没黑,但寒意已不容忽视。
但是检察院前仍是非常热闹,人头攒动。记者们不顾秋末的寒风站在大门前等待着。
终于检察院的大门口出现了他们要等的人。人潮汹涌地朝门口拥去,数不清地镁光灯闪烁着,场景异常混乱。
无数的问题铺天盖地地向刚走出检察厅大门的人袭来。无怪记者们如此兴奋,在这个新闻淡季出现这样的事件着实让记者们疯狂起来。伊藤贵文——曾经的日本青年偶像,出身豪门,却自己白手起家。他在读大学期间创建激流网站。激流发展神速,三年后就在东京证券交易所上市,到现在激流已经跻身日本门户网站的行列。
但今年8月,日本警方突然对激流展开调查,罪名是违反证券交易法。并且迅速逮捕了包括伊藤在内的多名公司高级管理人员。根据东京地方检察院的指控,激流公司在去年收购一家游戏公司过程中,伊藤贵文涉嫌虚构子公司财务数据和发布虚假信息,以造成公司发展前景良好的假象来欺骗民众。在激流股价猛升后,公司又大量抛售股票,来牟取暴利。
“我是共同社记者,传闻目前除伊藤外,所有遭到指控的人员在此前的庭审中都已经认罪,以求获取较轻判决结果。其中,激流首席财务官宫内慊人的认罪证词更将对伊藤的辩护行为造成很大威胁,这是真的吗?”
“如果法院认定指控成立,伊藤贵文将面临最高5年监禁和8000万日元罚款。请问……”
虽然有警卫维持着秩序,但现场的记者仍是不顾一切的向门口的检察官冲去。
在这一片混乱的中心,那个镇定自若的身影更显突出。
激流事件的检察官——手冢国光,微微蹙了蹙眉,向身后的助理检察官中岛低声说了几句。中岛立刻退回了检察院。随后,手冢举手示意了一下,场面立刻平静下来。目光都集中在这个俊美的检察官身上。
年轻的检察官身材修长挺拔,一身黑色西服,容貌隽秀,目光凛然。他身上有几分神职者的味道,威严不容亵渎。
“根据目前的调查,被告伊藤的行为严重违反了《刑法》,”手冢清冷的声线有一种莫名的说服力,“他的辩护只不过是希望自己逃脱刑事责任,明显与客观证据产生分歧。具体结果还要经过最终审判才知道。”
听到几声喇叭声,手冢知道中岛已经将车开来。于是手冢在警卫的帮助下上了车,飞快离开检察院。
“手冢前辈,你好厉害。这么多记者我可应付不来。”中岛崇拜地看向手冢,手冢前辈是他的偶像,那么威严凛冽的气势他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呢?
“中岛,红灯。”
中岛连忙转过头,及时踩住了刹车。庆幸地拍了拍胸,太好了,要是再出什么意外,他的驾照铁定会被吊销。
手冢微微摇了摇头,这个后辈能力很强干劲十足,但在生活细节上很是马虎。
回到公寓,手冢松了松领带靠在了舒适的布艺沙发上。
地板上铺着手工精细的土耳其米色地毯,桌上摆着插着墨绿的水竹,落地窗旁安放着一个简易式活动书架。这是一套很简单干净的公寓,和它的主人一样透着股清冷气息。
房间里很安静,手冢打开了音响,轻快的钢琴声静静流泻,是《帕赫贝尔的卡农变奏曲》(Variations on the Canon by Pachelbel)。
这样静谧,手冢忽然觉得有些寂寞。他已经30岁了,但还是独身,也没有交往的女友。家里总是催着他赶紧找一个,但他一直沉默着。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已经丢掉了自己的心,只留下无法说出口的隐痛。
少年时并肩作战,为了共同的理想在网球场上挥洒汗水。大石理解他,一直支持着他,包容体贴着他任性的执着,却没有失去分寸感。他总是很庆幸,能拥有这样的友情。
什么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大概是那个慕尼黑的黄昏太过妖娆,那个暗色的魔魅身影瞬间迷惑了他的心。
内心的变化给感官上造成某些微妙的偏差。
还记得从德国归来的一次训练后,大家一起在更衣室换衣。不经意间他扫到大石裸。露的身体,那是个极其优美动人的背影,虽然有着少年人特有的单薄,但手臂上精悍的肌肉影藏着巨大的力量,线条流畅的脊椎一路向下沿伸,直至窄瘦有力的腰身……
这样紧实有致的美丽身体,每一寸麦色肌理都好似充满着诱惑的光泽,令人目眩神迷。
他仿佛接受到了某种暗示,体内升腾起的躁热几乎叫他难以自持。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大石的身体,这样诡异的反应却是第一次。
他开始迷惑,却从没想过要与大石不相往来,他不想因为这样怪异的情愫而疏远自己的朋友。那一段时间,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他都陷入迷惑之中。心底灼热的骚动,令他本能地抗拒,他想维持现状。
最终理智占了上风,他将这样怪异的现象归于青春期的正常情况。但是在更衣室里他开始下意识地回避大石。他们还是好朋友,不安褪去了,他又像以前一样地信赖着大石,但心里却总有一个地方空荡荡的。
直到五年后,他看到大石与迹部在激烈的拥吻,如此美丽,灼伤了他的眼。
但是,已经太晚了。
空气中回荡着轻快的卡农,一个声部的曲调自始至终追逐着另一声部;好似无休无止。直到最后的一个和弦;它们融合在一起,结束这场缠绵的追逐,彼此溶为一体,永不分离。
整首卡农就几段简单的旋律在重复着,却一点也不枯燥,十分悦耳动听。
手冢微微敛目,回想着他们在一起的少年时光,神态异常柔和。
那个温柔的少年会执拗地拉他去医院检查受伤的左臂;会在图书馆里找到忘记时间的自己;住在一起时会在每一个清晨对自己露出温暖的笑容……
也许是我太过贪婪,想将你留在身边,但你已经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不忍心打扰你,只能一遍又一遍回忆,重复成悦耳缠绵的卡农。
番外 阿喀琉斯的忿怒
傍晚橘红的日光透过染色玻璃窗投射进来,窗户极大,几乎占了整个墙面,它采用直棂贯通分割,窗棂上装饰有很多精致繁复的连续火焰花纹。
整个房间异常强调高度感和垂直感,完美诠释了哥特式风格所具有的神权的威严与崇高。
迹部坐在沙发上读着手中的书,暗色的书皮仿制出一种古旧感,仿佛沉淀着历史的沧桑
——伊里亚特》。
《伊利亚特》的扉页上荷马写到“阿喀琉斯的忿怒是我的主题”。在希腊联军与特洛伊城的漫长战争中,阿喀琉斯的两次忿怒左右了战争的走向并最终决定了这场战争的结果。
手机的音乐响起,迹部放下书,接通了电话,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盛着红酒的高脚杯漫不经心地轻轻摇晃着。
“手术成功了?”迹部挑了挑眉,唇边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笑意却未达眼底,“辛苦你了,忍足。”
通话结束,合上膝上的书,手指轻点右眼下的泪痣,低低的笑声从他喉间传出,晦暗莫名,“本大爷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个人听到这个消息的表情呢……”
另一只手中的红酒被缓缓倾倒在地,血色的液体静静地在地板上蔓延,迷蒙着暧昧绝望的香气。
雕花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辆黑色的汽车从中驶出,消失在逐渐降临的黑暗之中。
最终这辆车到达城郊的一幢别墅前。
一个面带笑容的中年人热情地将车里的人领进别墅,待那人消失在视野之中,中年人收敛了笑容,打了一个暗号,门前似乎有几道暗影划过,似鬼影重重。
“情况如何?”迹部冷冷地问道,银紫色的眸子里好似闪着金属的光泽。
“好几次达到极限,但根据您的要求,我们并没有让他崩溃。”引路的男子恭谨地答到,对于慷慨的客人他们从不吝惜自己的尊敬。
“恩,继续下去,拖得越久越好,不要让他真的疯掉。佣金再加一倍。”
“是的,先生。”男子的态度愈发恭谨。
他们的目的地是这件别墅庞大地下室中的一间。
纯白的墙,纯白的灯光,这间屋子一片纯白没有一丝杂色。这样的白色并没有给人光明等美好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很压抑。
一个目光呆滞的中年人蜷缩在墙角,脚上系着一根银白的金属链,有人进来也没有任何反应。
迹部微微皱了皱眉:“不是没有疯吗?”
“先生,他没有疯,只是现在反应有些迟钝,请稍等一下。”
那人取来一根鞭子在中年人身上狠狠抽了两下,血花四溅,他呆滞的眼神才开始渐渐有了正常人的光彩。
每天被囚禁在这个白色的屋子里,没有任何其他颜色,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每天都有人送水和食物,不让他饿死。在一片白色的寂静中连自身的存在都开始不确定,那些人又会在他完全崩溃之前将他拉回来重复这种可怕的折磨。
“久保义博,本大爷这次来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女儿的心脏手术成功了。”
久保的目光渐渐停在迹部的身上。
“很开心吗?她怎么可能如此简单的死去呢?她会一直活下去,背负她‘自杀’而死的懦弱父亲留下的巨额债务,沦落到社会的最底层。你美丽骄纵的独生女儿会从天堂直接堕入地狱,她会成为最廉价的妓女,连最肮脏的乞丐都能叫她接客。她活着的每一天都会诅咒他无能的父亲。”
一直很安静的久保忽然间疯狂地冲向迹部,立刻有人将迹部护在身后,因为铁链的束缚久保根本碰不到迹部,只能疯狂地嘶吼着:“迹部景吾你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
迹部冷眼看着这一切,最后久保瘫倒在地上,神经质地一边哭一边念叨着:“弥子,我可爱的弥子……”
你在我眼前杀死了大石,让我陷入地狱之中。
我受到的痛苦会一点一点还给你,死亡从来不是最严酷的惩罚。
引起阿喀琉斯的忿怒的从不是海伦倾国倾城的容颜而是帕特洛克罗斯的死亡。①
银白色的月亮已经挂在了树梢上,那淡淡的光辉透过巨大的窗,洒在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迹部站在窗前,亦如往昔,只是他等的人却永远不会出现。湿湿的热气还萦绕在微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