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昨天侑士的眼镜提醒了他,一副银边眼镜就解决了问题。不过一个少年身上竟又这种冷静沉稳,只有居于上位,操纵局势的成年人才有的气质,真是令人吃惊。如此矛盾,却又不突兀,吸引人们去探究。
而侑士,他已经不需要那副眼镜了。
第一个音符,已经响起。
第十九章 偏离的轨道
忍足觉得自己的手指似乎在颤抖,想要平静下来,却控制不住。
身不由己,仿佛灵魂都被撼动。
心跳的频率在靠近,同步。
又是这种感觉,比前几天还要强烈,如此的默契,仿佛原本就是一体。
《Ave maria》,歌颂圣母的博爱与怜悯众生,悠扬的琴声在安静的礼堂里缓缓流淌。如一缕清风,吹走疲惫旅人肩头的轻尘;似一阵细雨,涤荡浪荡游子心中的铅华。温暖,包容,令人心折,心甘情愿沉醉其中,只求繁华尘世之中能有一瞬心灵安憩。
已经不是琴音的简单叠加了,而是共鸣,两个灵魂的共鸣。
背靠背并肩而立的两个少年好像下一刻便会长出翅膀,飞回天堂。
台下的众人似乎都已经陶醉在这美妙的音乐之中。
日吉若忽然觉得肩头一轻,转过头一看,芥川前辈尽然醒了!
尽管仍然睡眼惺忪,懒洋洋地打着呵欠,但明显是处于清醒状态。
怎么回事,平常用尽各种方法,使尽浑身解数还不一定能叫醒的芥川前辈竟然自己醒了?!是自己出现幻觉了?还是世界末日要到了?
无视正在纠结的学弟,睡醒的小羊本能地去寻找自己的饲主。
“好好听的音乐,景chan……”
慈郎一下子怔住了,迹部的表情……
迹部一言不发地看着舞台上配合默契的两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突然被什么东西压得很紧,非常闷钝的压住,让人觉得非常地厌恨,想要立刻把它掀翻,把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无差别地毁灭掉。
反射性地握紧了手,握得太紧了,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出痛。
柔和的曲子传到他耳里好似变了调,让他莫名的烦躁,无数负面的情绪涌上了心头,不想再听,音乐却在某种强制性的力量下一直不断地弹奏下去,在他心中回旋。
慈郎在那一瞬间的呆怔之后,立刻恢复了正常,双眼惺忪半阖,脸上露出迷蒙的表情,模样迷糊地听着音乐会。
平时的景吾只让人意识到王者的华丽,但王者隐藏在心里的杀伐决断,暴戾恣睢却没有几人能窥见。
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让景吾露出这样的表情。
眯了眯眼,今天的侑士也很奇怪呢?唔,没带眼镜,但偶尔扫向台下的目光却意外的柔和,的确不需要那掩饰过于锐利的目光的眼镜。
今天的大家都不像自己了呢。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回到后台,忍足仍沉浸在刚才的演奏中。
那样柔和动人的曲子,是自己演奏出来的?
不是的,那时大石的演奏。
自己的技巧的确是很完美,但演奏是从来都不具有那样充沛温暖的感情。
温暖?
是的,那种仿佛让心都柔软起来的温暖。
“忍足,我们可以去休息室换衣服了,忍足?”
大石回过头疑惑的看着此时有些奇怪的忍足,伸出手,忍足刚想回应时,却感觉到那温暖的指尖落到了自己的额头上,轻轻地摸了摸,接着才有些担忧地问道:“忍足你不舒服吗?是不是最近既要练琴又要忙网球部的事把自己累坏了……”
听说最近冰帝网球部的训练异常严格啊。
贴在额头上的修长手指柔韧温暖,明明只是很普通的手指,但为什么被触碰的时候,身体中却生起了一股微妙的颤栗呢?
根本无心再回答他提出来的问题。
额头上奇妙的温度在蔓延,面前那张既不柔美也不妖艳的脸,偏偏又是一副微微担忧的神情,甚至可以清楚地从他的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丰润的嘴唇在灯光下泛着柔软的水光,潋滟的,柔软的。
想要吻上去。
眼前的画面像是浪潮一样,冲击着忍足几乎空白的感官。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大石,却从来没有这样,面对面地,以如此暧昧的姿势,靠得如此贴近的情况下,直面对方。
像是被什么东西攫取住了一般,一时间神思清明的脑袋竟然有些昏沉。
不自在地转过了头去,避开眼前的人,忍足含糊地说:“没有什么……”
快速越过身边的人走进休息室,几乎像……逃跑?
只剩下大石疑惑地留在原地,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剧院门口。
幸村微笑地说道:“弦一郎,演奏会不错吧?你以后可以多来,别只是练习剑道,没一点休闲。”
真田点了点头,确实不错,以后可以多参加几场音乐会。
坐在自家车里的迹部,却仍在烦闷着,究竟是怎么了?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
有的事仍按着既定的轨道在运行,而有的,则错过了原本的轨道,走向了未知的方向。
第二十章 弥漫的雨雾
音乐会结束后,大石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节奏上。比赛渐渐临近,每天网球部的正选们都在认真的训练中。
只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越前被别校学生恶意袭击?”大石有些惊讶,不过并没有很担心,记忆里越前似乎没受什么严重的伤。
“伤得重吗?到底是谁干的!”
“现在还在保健室包扎。据荒井,加藤说是个自称山吹中学亚久津的疯子干的。”
“山吹?那不是……”
大家都放下手中的训练决定去保健室看望越前。
“小不点,你没事吧?”菊丸第一个冲了进去。
“没事,只是自己摔倒了。”越前很镇定地穿过人群,径直走向柜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在说谎,偏偏当事人还一脸自若,仿佛他刚刚说出的是什么至理名言。
“100%说谎。”乾的目光集中在他脸上的纱布上。
“我自己摔的。”语气十分坚定,手中还不忘将帽子甩入柜中。
大石忍不住扶了下额头,他在期待什么?期待越前像一般的后辈那样受了委屈找前辈诉苦?这家伙和手冢还真像,一样的不可爱。倔强,固执,可就是让人放心不下。
这次事件就在越前的轻描淡写之下被大家渐渐放下,乾又创造出更恐怖的“惩罚之茶”让大家无暇分神。只是偶尔大石看到越前时,会发现他眼中的斗志比以往要强的多。这个孩子正在不断的成长。
雨已经小了点,大石撑起伞走出了教学楼。
“大石,”回过头是不二不变的微笑,“我没有带伞,送我一程吧。”刚才在雨中淋得透湿的衣服已经换下,栗色头发仍然湿漉漉的。
不待大石回答,不二已经钻到他的伞下。
将伞往不二那边挪了挪,因为靠的很近,可以看到他头发上滴下的水珠在衣服上浥出浅浅的水痕。
“不二,你应该将头发擦干,这样会生病的。”微微带些责备的语气。
不二却莫名的觉得心情好很多,刚才被龙崎教练打断了与越前的练习赛的烦闷似乎都消散了。果然与大石一起走是个明智的决定。
“知道了……”
雨幕下两个人影越走越远,渐渐消散在弥漫的水雾中。
教学楼走道的一排柜子里,一把折叠雨伞静静地躺在标着“不二”的柜子里。
街道上无数色彩缤纷的雨伞像一朵朵花儿绽放在雨中。
是他……忍足猛地转过身。
视线之中只有一张张陌生的脸,在哪里?那个带着温柔笑容的人在哪里?
“侑士,我都淋湿了,侑士!”
柔美的嗓音带着微微娇嗔,不着痕迹地撒着娇。
不甘地又向四周仔细寻找了一遍,最后带着自己也不明白的失望回到了女伴身旁。
“侑士你在找谁?”女孩子特有的直觉告诉她,侑士的注意力没放在她身上。
忍足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停留在女伴丰润的唇上。明明刚刚还觉得娇艳迷人的唇,为什么现在看来却失了颜色?忍不住回想起那灯光下水色的唇,心跳又开始加速。该死!明明如此相似,却没有那种感觉?
“侑士!”听起来真的有些生气了。
“我的眼里只有你,怎么会去找别人?”吹在耳边的热气让女孩羞红了脸。
谎言还是真实,无人知晓。
忍足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奇怪,老想起大石。大概是因为自己喜欢他的唇形。这个女孩的唇形可能还不够像。一个星期已经快到了,下次再找个像的吧。
他怀里的女孩并不知道忍足已经打算与她分手,仍沉浸在粉色的梦幻中。
大石回到家里时雨已经停了。
门前小花园里的玫瑰花开了,热烈而张扬,让他想起了迹部。
那个在任何危险前都不曾落泪的骄傲男子,为了他,哭了。
回忆中最后的影像分外清晰,不断扑簌颤抖的细长眼睫之下,清亮通透的银灰色眼睛中满是泪水。
他在为了不愿意失去自己而哭泣。
对他而言,自己……如此重要吗?
虽然这样伤心的哭泣,却让自己的心灵中升起矛盾的欣喜和珍惜。
大石抽出书架上相册,凝视着那张扬华丽的面容,如此专注,仿佛世间万物都失了光彩,只剩下那一抹亮色。
第二十一章 天使与海豚
“景吾,下午有个画展要不要一起去?”
忍足状似不经意的向迹部发问,但余光还是不时地扫过迹部,观察他的反映。
唉,冰帝在与青学的比赛中输了,与全国大赛彻底无缘。网球部最近气氛十分低迷,迹部身旁的气压最低,别人都不敢靠近他,生怕成为迹部大爷的出气筒。这种时候身为好友的自己就被推了出来。
就在忍足以为自己等不到回应,快要放弃时,他听到了迹部的声音,“好。”
忍足忍不住挑了挑眉,迹部竟然答应了?
其实迹部知道最近自己给了部员很大的压力,身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这种行为是很不可取的。所以调整自己的心情很重要,看画展似乎是很不错的注意。
画廊里播放着悠扬的轻音乐,柔和的橘色的灯光打在一幅幅风格各异的画作上。人不是很多,而且大多神态平和,语调轻柔,偶尔会有人停下步伐与声旁的友人小声地交流着意见。这的确是一个放松心情的好地方。迹部觉得自己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了,忍足的这个注意确实不错,不愧是冰帝的天才。
但走在他身旁的忍足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直直地盯着一个方向似乎很惊讶的样子。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大石……”
当迹部与忍足走到他身旁时,大石有些惊喜,东京那么大一个城市,这种巧遇很不容易啊。
忍足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有些过快,也许过两天应该找家庭医生检查一下。可是看到橘色灯光下露出惊喜笑容的人却忍不住满心的雀跃。
伸出手揽住大石的肩膀,“大石,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呢。”宛若调笑的姿态,却蕴含着真实的喜悦。
迹部见到大石也很高兴,可他无法做出忍足那样的行为去表达自己的心情,只能转移视线去看大石刚刚在看的画。
“Christian Riese Lassen,你喜欢她的作品?”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