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只是最低级的妖魔而已,真正可怕的并不是这些东西。”
我微微抿着嘴角走过去。桑原看到我的一瞬间,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叫藏马的名字,但是终于还是看了我很久,才犹犹豫豫的问道:
“你是……南野辰?”
“猜对了。”
我点头。不愧是以灵感应能力敏锐著称的家伙。
“你和藏马长得真像……我一开始都以为是藏马他们来救我了……啊不对,问题是你怎么会进来这里!你也被抓了么?!”
尽管拥有着优秀的灵感应能力,可惜却没有可以与之匹配的观察力和分析能力,不知道这是悲哀还是幸运。户愚吕明明就在他的身后,他却对身后的人的反应和态度视若无睹。
当然,对于常人来说,忽然之间失去了能力,又遭到袭击,然后在什么都还没搞清楚的情况下被抓到这样一个地方,又是在这样糟糕的环境下……无法冷静的思考,忽略某些明显的线索其实是很正常的啊。只不过……总是觉得配不上罢了——作为哥哥的同伴。
“不是。”
我压下皱眉的冲动,只是将手指在唇上比了一下。
“我是偷偷进来的。”
谎言拙劣,但是对着没有精力思考的人就足够有效。
“很危险啊……”
“没什么,我只是来告诉你,幽助他们呢,已经在来救你的路上了,所以啊,你不用害怕。”
我笑起来:
“你可以相信他们的,他们是你的同伴啊。”
“所以,一定会令你平安无事的。”
而我,就没有那种东西。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
——我想我也并不需要别人的拯救就是了。
。
“怎么,睡不着么?”
我扭过头,看到树正一脸笑嘻嘻的看着我,我迟疑一会,点点头。
“没关系,其实我也睡不着。”
树在我身边坐下来。
客厅没有开灯,昏暗而安静。只有点点的星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我靠在沙发上,眼睛半闭,意识总是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似乎半梦半醒。
身体处于不太安定的状态,总是感觉有细小的冷意,一直无法祛除。
“还是有点发烧呢,熬夜对身体可不好啊……”
一只手覆上我的额头,而我浑然不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十分熟悉了。
树的关怀,仙水的教导。
以及和他们在一起的生活。
习惯他们的声音,气息,还有接触时的温度。
习惯到都无法提起该有的警觉。
一张薄薄的毛毯披在身上,然后树伸出双臂。我一言不发的靠过去。闭上眼睛,呼吸逐渐绵长。
“明天就都结束了。”
“嗯。”
“圣光气……比较危险。虽然我不太能认同他的做法,不过可以理解。”
“……我才不想要呢。”
“我知道,我想他也知道的。”
“真是讨厌。”
“伤心吗?”
“没有。”
“站在旁边看着就好了。”
“我知道……他并不是那种可以安然的死在床上的人。”
“所以,也只能看着而已。”
“对,我们都一样。”
对话就这样毫无关联的断断续续的进行着,每次都以树的话为开头,我的话为收尾。看起来,其实更像两个人在梦呓。最后,树问我,如果可能的话,想要什么。
想要我们在一起。
树笑道,你明知那不可能。
我于是不再作声。
全身心的安静下来的时候,似乎可以感到时间从身边不急不缓的流逝。伸出手,却无法阻挡。
那是慢性的毒药,正在蚕食着仙水最后一点生命。
停下来就好了。
消失就好了。
【真的停下来,又能怎么样呢?】
有个声音这样问道。
。
———未来。_———————————————
。
“你去哪?”
开门的时候,哥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扭过头,勾了一下嘴角:
“没什么,就是出去逛逛。放心吧,晚上会早点回来的,我们明天还要去洞穴嘛,我知道的。”
不等哥哥再说什么,我摆摆手,关上了门。我知道这会了还往出跑是不太对啦,不过现在不出去可就没机会了。
BP机恰好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那是某款游戏推出的限量版周边,不过说实话我太会用这个东西,还是手机要更方便一点,当然那个要贵很多就是了。
打开,是桐岛的简讯。
。
约会的地点离的并不远,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时的咖啡馆——据桐岛这样说,我是不太记得这些琐碎的事情。咖啡馆的气氛很好,我们在那里闲聊最近的事情。
那之后,去看了电影,最后我们回到当初认识的小学校园。
彼时正逢小学生们放学,铃声中,我们看到孩子嬉闹着从教室里涌出来,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顺着不同的路,最后汇成一条欢快的河流向校门口涌来。
“真是难以相信呢,我们当年竟然也是这么小。”
桐岛啧啧的叹着,伸出手比划那些从我们身边经过的小孩。
“是啊是啊。”
我看那些小不点,也不禁觉得有趣,笑出声来。
“欸欸,桐岛,你说我们以后要是有了小孩的话,那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啊?咦?”
“……你脸红做什么。”
“没没没……我绝对没有想过任何三俗的事情,绝对没有!”
桐岛手心都出了汗,一脸窘迫的此地无银中:
“嗯啊……孩子的话,相貌当然不用发愁了,我觉得我长的不差嘛,头脑一定要遗传你的,不然上学就痛苦了哈哈……你觉得呢?”
“我吗?我比较喜欢黑发黑眼的小孩,可以学习不好,不过嘛一定要能够博览群书,可以不惊艳,但是一定要耐看,不一定天天跑出去打架吧,但是他必须能够在需要的情况下有足以自保的能力哩。另外可以有点无伤大雅的小爱好,比如说会弹弹钢琴或者吹吹笛子什么的?还有……”
“喂,连发色都选你是在做游戏设定吧,我们一个棕发一个红发生不出黑发的醒醒。”
“啊,被吐槽了。”
“何况你不觉得我们说这种东西太早了么……我们才多大啊……”
“嘛,其实也就是随便说着玩玩而已啦,我才不要养孩子呢。”
我无所谓的将手放在脑后:
“刚出生的话,又脏又臭的,整天还要照顾屎尿,麻烦死了;再长大一点呢,可能会稍微好玩一点,不过那也要是在听话的情况下,随便捏扁搓圆了的,万一遇上个淘气的,就是费心费力;好不容易比较懂事了呢,又马上会进入叛逆期,整天的做一些不知所谓的事情,而且又任性,又不讲道理,养了那么长时间也不知道感恩,还莫名其妙又理直气壮的妨碍你的生活。一不小心就不知道哪里惹了人家,给你打架斗殴,又是离家出走的,明明是对方无理取闹,你还得小心翼翼的陪着笑,总怕又说错什么伤了人家一颗纤细的玻璃心。担心的不行去问吧,也不一定就能问出结果来,还要自己整天瞎操心,也得不到人家的体谅——总而言之,小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哪有那么可怕啊……”
“当然有啊,你面前就有一个嘛。”
我笑道。
小孩们从我们身边涌过,我们站在那里,两手相牵。间或有调皮的孩子冲我们做个鬼脸,又被桐岛一副地痞的样子吓得逃窜了。我盯着那已经和记忆中不太一样的小学校园,想起过去,想起和哥哥被一群小女生拖去祭典白吃白喝的情景,想起带着乖小孩麻弥逃课吓得她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想起我们无忧无虑的笑脸。
“哎,桐岛,你还记的麻弥么?”
“麻弥?”
桐岛困惑的挠挠脸,眼睛望天发了好一会呆,才不确定的问:
“是不是和你还有你哥哥玩的很好的那个……小女孩?”
“人家好歹也是我们当时的校花,竟然没什么印象……你是基佬吧?”
“谁是基佬啊!再说我那会哪有功夫搞那些。而且说起来,我这种老师的眼中钉,同学的反面教材,和她那样的完美少女是没什么交集的吧。”
“哦呀,说的你很成熟似的,那你那会在干嘛啊?”
“唔……”
桐岛作深沉思考状,然后严肃的抬起头:
“我那会在烦恼人生。”
“……那你怎么又不烦恼啦,跑来找我。”
“因为你解决了我人生一大难题嘛。”
“难题?”
“考试啊。”
“……我说,你真的有喜欢过我么。”
我掩面。
“哈,你怎么又问到这个问题了啊。”
桐岛将我往身边拉了拉:
“难道什么事让你变得不安了么?放心啦,我不会随便变心啦。”
“那意思是不随便的就可以了么?”
“厄,不是啦!”
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开着玩笑,眼看他又变得紧张起来,觉得很好玩。
我与桐岛说是交往这么长时间,我是真的很喜欢他的。可是想来有人曾经说,喜欢和爱情是不同的。爱情?我不是特别懂这样的东西——喜欢是什么?爱情又是什么?
上网搜寻的答案各不相同,如果要认真比对,我只会越来越迷惑罢了。
将来与他在一起,我是愿意的。
但是……最重要的人?不是他。
和他在一起,我是高兴的。
但是他不在身边的时候?也不会特别想。
他如果脚踏两只船,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但是如果失去他?似乎也不会特别心痛的感觉。
到底是爱?还是不爱?
完全无法判断。算了,也是我无聊了。
桐岛和我说着话,并不能猜到我在想什么,他左手握着我的右手,已经磨得没有光泽的那枚戒指在他无名指上面安安稳稳的套着,和我右手中指没有什么变化的那枚不时的碰触。
左手握着的是誓言,右手隐藏的又是什么呢?
我知道,那不仅仅只是力量。
“桐岛。”
我眯起眼睛:
“我喜欢你。”
这大概是我唯一一次认真的说这样的话吧。
。
和桐岛分开以后,天色已经暗了,又下起了小雨。我没有带伞,随便找了一个建筑物进去躲雨——进去以后,才发现是一个废弃的玩偶工厂。看来是已经废弃很久了,地上杂乱的玩偶手臂什么的,都覆了厚厚的灰尘。
我本想寻一块可以坐的地方,不过看来这是一项艰难的任务。不过没有找到可以坐的地方,倒是发现了一个东西——说东西也许不太合适?
其实是一个幽灵。
“嗨,你好~”
那幽灵看见我,很欢快的扑上来。
是我前段时间见过几次的那个。
“哟,还没有往生么。”
我随意的伸手打个招呼。
那幽灵对我的话并不在意,一双透明的胳膊挂在我的脖子上,一副求夸奖的样子:
“我最近想起来我怎么死的了哦~”
表情很可爱,语调也很可爱,不过配上说话的内容就很诡异。
“我是被人给杀掉的呢!”
她一只手指点点自己的头:
“好像是哪天晚上来着,我抄白天新发现的近道回家,结果被几个匪徒给堵住了……结果有人从背后猛击了我的头部……”
她摊了摊手: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