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一件事却是无疑的,那就是,乌岭煤矿发生重大事故,死亡数十人,他们竭尽全力隐瞒真相,不惜采取一切手段……
如果这是真的、不,这肯定是真的,那么,你来平峦的所有遭遇也就不是偶然的了。包括你一下火车就被人诬陷、晚上又险遭暗算、还有客运站那个相面先生、通往煤矿的长途客车突然停开都不是偶然的……那么,这难道都是人为的,是有意为之?那目的又是什么?
很明显,为了阻止你前往乌岭。因为你从省城来,又是个警察,他们担心灾难信息被你所知,泄露出去。
难以置信,可又不能不信。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背后肯定有一只强有力的手在操纵:就是这只手,组织人在平峦用诬陷的手段纠缠你,阻隔你的行程,又派出杀手暗算你,甚至可以让长途公共汽车停开,说什么出了故障,县委、县政府领导过问都没起到作用……
这能是真的吗?如果真有这样一只手,这只手实在太有力了,太可怕了!
这是谁的手?
一定是他。你曾经在电视屏幕上见过他,他还跟你通过电话。
对,是他,乌岭煤碳总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李子根。尽管还没跟他见过面,可他已经把你玩弄于股掌之中。
这么说,齐丽萍与你的相遇也不是偶然的了……一定是他们发现无法阻拦你前往,就派她出面把你接到煤矿,控制在手中,免得你自由行动,发现什么蛛丝蚂迹……
可以说,他们一定程度地达到了目的,他们把你直接送到饭店酒桌上,还差点把你灌醉。如果你不离开的话,他们就天天顿顿这样对付你,使你无暇它顾,当然,他们还有更多更妙的手段办法……对了,还有昨天晚上客房内那一幕,莫非,那也是他们的一个手段,一个陷井?用她的美色来控制你,使你就范……好险哪!
志诚眼前再次闪现她那引诱的目光,她那半隐半露的胸脯,她的气息……可这时再也激发不起他的欲望,取而代之的是极大的厌恶和愤怒。
他努力冷静下来继续分析:如果前面分析是正确的,那么,张林祥的事也就可能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人并不是什么逃犯。
既然他不是逃犯,他们又为什么追捕他……
这一点,志诚暂时还不能猜透,不过,他心上卸掉了一个包袱,并为自己的选择而庆幸:在火车上,你虽然没有帮张林祥,但是,也没有出卖他,现在看,你当时做对了!
由此推断,乌岭派出所完全在李子根的控制之下,是他个人统治乌岭的一个工具。怪不得一接触就觉得他们不地道。原来,他们根本就不能说是人民警察……也包括她--齐丽萍!
想到她,志诚的心又痛了一下,不由怀疑起自己的分析来:这能是真的吗?别的还可以接受,难道她真的堕落至此?这,不能吧……
他实在无法想象她会变成这个样子。
可是,事实摆在那里,不容他不相信。
肯定是这样,不要再抱幻想了,一切肯定都是真的,这是一个阴谋,一个重大阴谋,尽管有些内幕还不十分清楚。可你已经身不由己地卷入到这个阴谋中来。你卷入倒还罢了,你妻子也卷入进来……他们为了不让你掌握什么情况,已经使出非常卑鄙的手段,如果知道你掌握这么多情况,还要继续卷入,那危险就更大了。你倒在其次,可她呢……
一想到肖云,志诚就心急如焚。他知道她的性格,好奇,任性,逞强,且职业意识极强,对这样的重大新闻线索,她一定不会放过,一定会千方百计把事情查清,报道出去,引起轰动,她一定会这样做。
可是,她却忽略了一点:他们千方百计保守秘密,你却非要给捅出去,他们能善罢甘休吗?危险,太危险了!
然而,自己却无法和她联系。打手机,不通,好不容易赶到长山火车站,又没赶上车……
怎么办?
只能等待,只能祈祷。但愿她没出事,但愿你能尽快赶到乌岭,顺利地找到她!
这时,志诚意识到应该把这些情况跟谁说一下。
跟谁说呢?当然最好是向上级有关部门反映。可是怎么反映,多是些猜测、分析和推理,没有一点直接证据,谁会信你的话?何况,李子根不是凡人,岂是能轻易撼动,搞不好告你个诬陷。就算有领导信了,真的组织人来调查了,又能怎么样?种种迹象表明,李子根已经把乌岭煤矿死死地控制在手中,有几个真正知情并敢站出来揭发检举提供证据的?不是有一个地县两级调查组刚刚离开那里吗?他们调查什么?对,那个在酒桌上讲话的人不是说什么安全生产之类的话吗,没准也是听说了什么,来矿山调查的。可他们已经说了,一些传言是没有根据的,乌岭煤矿对安全生产是重视的,措施也是得力的……是人家调查组的结论可信,还是你一个人道听途说可信?别说跟上级领导反映,就是跟同志朋友们说恐怕也缺乏说服力。再说了,你就是想反映,跟谁去反映?你知道李子根的黑手伸到了哪儿?难道你能把肖云扔到这儿去上级告状吗?那无疑给他们提供了灭口的时间和理由……
不,不能这么做。
可是,难道就这么等着,就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去闯?
也不行,怎么也得让人知道自己的行踪,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总能留下点线索,何况已经出来三天了,应该和队里联系一下了。
志诚拿出手机,发现电已经不多了,他的手机是菲力浦的,充一次电能挺好几天,出来时本以为很快能回去,就没带充电器,现在也没地方去充电。他刚想拨赵大队长的号码,马上想到这是夜间。犹豫了一会儿,拨了另外一个电话。铃声响了两遍后,一个清晰而亲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里是刑警大队值班室……”
太好了,正是赵大队长的声音。此时听到这个声音,志诚感到分外亲切。他急忙报了自己的名字,问赵大队长怎么在值班室。赵大队长说出个案子,他刚出现场归来,不准备回家了,就睡在值班室,又问他半夜三更打电话有什么事。这时,志诚反倒有些迟疑起来,:“这……没什么大事,只是此行不太顺利,大林子没找到……”他简单汇报一下大林子的情况,赵大队一下警觉起来:“怎么,有这种事……真奇怪……不对,你好象还有什么话没说……”
赵大队长的第六感可真敏锐。在他的追问下,志诚只好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来乌岭的遭遇,但是没有深说,因为很多还是猜测,没有直接证据,包括矿难的事,也只说是可能发生了。介绍完情况后回到正题:“我现在正要返回乌岭,跟你续几天假!”
赵大队长:“这……志诚,我怎么听得直担心,你千万别一个人行动,要和当地公安机关取得联系,求得他们的支持……要不,我现在就给他们打电话!”
“不,千万不要!”志诚急忙阻止:“我的行动要绝对保密,不能泄露给他们,你千万不要跟他们联系,他们不可靠!”
志诚简单介绍了一下平峦县公安局和乌岭派出所的情况,赵大队长更急了:“这……他们那里怎么会这样……那怎么办,我向上级报告,或者派人上去帮你?”
“不,不用,最起码暂时不用。”志诚又急忙拒绝:“目前,很多还是猜测分析,没有任何证据,你要向上级报告,上级重视起来,如果查不实,我的责任就大了。队里来人也没有意义,咱们没权过问这里的事情,来几个外地警察根本不起任何作用。现在,你只要知道我去乌岭就行了。有什么事情,会随时和你联系的!”
总算说服了赵大队长,志诚吁一口气放下电话,觉得心里安定了一些。因为,队里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去向,自己的行动也就增加了一点安全系数。
接着,志诚开始思考行动策略。他知道,自己的行动策略必须建立在肖云行动策略的基础上。肖云虽然有些孩子气,不够成熟,但她并不笨,还会耍一些小计谋什么的。那还是两年前的事:她得到一个线索,一个不法分子以发征婚广告为手段,骗财骗色,很多年轻女性受害,却碍于情面不愿站出来揭发,也不向公安机关报案。她得知这个信息后,居然假扮成应婚人,与骗子取得联系,谈起恋爱,最终冒着危险取得了证据,写出文章在报刊上发表,揭发其丑恶嘴脸,不但产生很大社会影响,还给公安机关打击提供了有力证据。现在,她得到这么重要的线索,肯定会千方百计深入调查,取得证据,报道出去。
现在,她可能在返回乌岭煤矿的路上,也可能已经回到了乌岭煤矿,肯定还有些洋洋得意。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尽快赶到煤矿,找到她,保护她。
可是,怎样才能找到她?她又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返回煤矿呢?
既然她上次直接深入到矿井了解情况,那么,这次她肯定也要避开煤矿上层人物,肯定还要采取同样的手段,甚至比上次还要隐蔽……
所以,你也必须采取相应的策略!
天亮时,志诚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一身廉价的迷彩服,头发剃成了板寸,眼睛还架了一副廉价眼镜,而且,还挑着一个行李卷儿,那是一件廉价的黄色棉大衣,用麻绳捆着,用木棍挑在肩上。这是受平峦遇到的那个迷彩服的启发而打扮的。手枪用胶带固定到了腿肚子上,警官证则揣到贴身的衬衣口袋里。打扮完找镜子照了照,自己都有点认不出自己了,镜子里分明是一个打工仔的形象。不知肖云看到你这个样子会是什么表情。想到这里,志诚居然冲镜子笑了一下。
一切准备就绪,他上了驶往清泉的列车。他知道,到清泉后,还要换乘公共汽车抵达乌岭,远近和平峦那边差不多。但愿此行一路顺利。
2
可是,一切并不如愿,到达清泉后又出了差头。
当志诚下车匆匆走出出站口时,迎面也匆匆走来几人,其中一人长着凶巴巴的一张黑脸,下巴上长着黑黑的胡茬。居然是他,是那个在平峦车站诬陷自己的家伙。
这……一时之间,志诚脑海产生了错乱,还以为坐错了火车,又到了平峦。他呆呆站在原地,做好与黑胡茬冲突的准备。然而,他们却与他擦身而过,黑胡茬只是下意识地瞅他一眼,就匆匆走过去。
志诚这才清醒过来:这不是平峦,是清泉。看来,你的化装是成功的,他们在这么近的距离都没有认出来。
可是,他马上又对这些人发生了兴趣,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要干什么,要去哪里……这么想着,双脚下意识地移动起来,走进侯车室,发现他们是六个人,分成两伙。一伙黑胡茬和两个青年汉子,他们是看押者。另一伙是一个老汉、一个女人和一个青年,他们是被看押者。后者在排队等待检票,都是一副呆滞悲伤的表情。黑胡茬和另外两个青年汉子则站在旁边,眼睛盯着站在队列里的三人,嘴里还不时恶声恶气地斥责着什么。
这又是怎么回事?
开始检票了,三人被黑胡茬等人押解着通过检票口,走向站台。志诚奔到检票口向外望去,见他们走向一个硬座车厢,上了火车。火车启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