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哥……”又抹了一下眼睛:“可是,你一直没说,找我来到底要说什么!”
“这……”李子根边想边说:“嗯,是这样。二妹,有件事我想了好久,这些年,你没少帮哥,哥很感谢你,可是,你跟哥不一样,哥不想让你一辈子活在这个破地方,不想让你一辈子跟煤黑子打交道。我知道你想干点事,县里那个大饭店和乌岭大饭店都让你整得红红火火,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哥想好了,过几天给你单立个户头,拨两千万,你到到南方办一个更大的饭店,离开这地方!”
二妹眼泪又涌出来:“哥,你……”
李子根又笑了,但笑得很凄惨:“啊,没啥,这只是预防万一,也不一定出啥事,我也是想起来随便说说……其实,自井下死了那么多人之后,哥的心情也很不好,吃不下睡不好的,就想跟你说几句心里话,松快松快……二妹,你知道,这段日子乌岭煤矿不太平,希望你能替哥多操点心,死人的事儿就是掉脑袋也不能传出去呀,特别要小心那些记者……二妹,有时,哥不得不干些狠心的事,也是没办法啊。二妹,你要不理解哥,这世上就没人理解哥了。好妹妹,你要帮哥呀!”
李子根发出了悲声。二妹听得很害怕。她慌忙叫道:“哥,你别这样,我……我理解你,你有啥事需要我尽管说,我能帮一定尽量帮你!”
“真的?”李子根脸上出现一丝宽慰之色,感慨地说:“二妹,哥没白把你养大呀……二妹,你这一说,哥还真有件事需要你来办,只是,哥也有点不好开口啊。你知道,这年头要干点大事,必须得有人。我说的不是乔勇、蒋福荣他们,他们干点粗活还可以,要是办大事,必须有人撑腰,这种人要比他们重要得多……这个……哥想请你明天去省里一趟,去找他……”他低声说了起来,可是,还没说完就二妹的脸就涨红了,一挥手打断了他,声调都气得变了:“哥,你说什么呀,你就为这事找我吗?你把妹妹当成啥了?我不去,我不是嫂子……对了,我看那个色鬼对她也很有意思,还说过她别有风味,你让她去吧!”
李子根有点难堪:“这……你嫂子出门了,她有别的事要办,这……二妹,哥也不想这么做,可是……”
“你别说了,哥,你让我办啥事都行,可这种事绝对不行,你妹妹不是那种人,杀了我也不行!”
急转直下。二妹说完,掉转头腾腾迈着大步走出去,任凭李子根怎么呼叫,也不回头。
走到外边,眼泪终于涌了出来,象水一样涌出来。她万没想到,心中那至亲至爱的哥哥会让自己去干这种事。他是你哥哥吗?还是你从前那个哥哥吗……爹、娘,你们听到他说的话了吗……
她呜咽着跌跌撞撞向家中走去。此时,她多么需要一个地方、一个人来倾诉啊!
太阳已经落山了,又一个白天结束了。
3
二妹家离李子根家不远,也在矿办公楼后边的山坡上,也是一幢小小的别墅。
这都是按照李子根的要求建造的。他本人的住宅在山坡的最高处,而乔勇、蒋荣、尤子华三家则成品字形散落在下方一点的地方。小楼的设计造型和李子根的相同,只是稍小一些。
远远望去,窗子都黑洞洞的,看来,尤子华没有在家。走进家门那一刻,无法倾诉的悲伤、委屈再也忍不住了,她闯进卧室,灯也不开,一头扎到床上哭起来。此时,她想起那死去多年的苦命父母,想起自己走过这么多年的路程,想到一向至亲至爱的哥哥忽然变成这样,进而又想到他面临的困难局面,不知是该愤恨还是该惦念,一切的一切,都化为悲痛的哭声。往常,在外人面前,她是那样的坚强,那样的豁达,她也自认为坚强而豁达,不同于一般女性,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居然这么的脆弱,泪如泉涌,失声痛哭,怎么也止不住……
这时,电灯忽然“啪”的一声亮了。她这才知道屋里有人,急忙止住哭声。
是尤子华。原来,他在家里。刚才她完全被感情征服了,居然没有发现他。他既然一直在屋里,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打灯,他怎么了?
没等她发问,他已经先开口了:“怎么了?”
她无法回答。
他是她的丈夫,本应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可是,她却无法向他倾诉。她和他虽然没发生什么大的矛盾冲突,可近年来感情却越来越疏远,不知为什么,她对他就是亲不起来,一年来,她甚至很少和他同床了……说起来也挺对不起他的,他也是个有血有肉正当年的男人哪!
她无法向他倾诉,可是,也止不住眼泪,任凭它水一样往下流淌。
他好象动情了:“二妹,你怎么了,你从哪儿来,是你哥哥那儿吗,妈的,他把你怎么了?”
平时,他在她面前提到李子根时总是恭恭敬敬的,今天却忽然用上这种口气,他又怎么了。她用泪眼打量着他,见他的眼里好象也有泪花,还有仇恨,他这是跟谁,跟哥哥吗,哥哥把他怎么了……她不答反问:“子华,你怎么了?”
“我……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从你哥哥那儿来?”
二妹点点头。
“他把你怎么了?”
“他……我……”
二妹无法把话说出来,尤子华却已经忍不住了,使劲把拳头砸在床上,咬着牙骂起来:“妈的,他不是人,他是狼,他连狼都不如,他……”他突然住了口,转向她:“你看见她了吗……我是说,齐丽萍!”
“她……没有啊,哥哥说她出门办事去了!”
“放屁,”尤子华痛骂起来,眼里的泪花涌了出来:“她已经死了,被他害死了!”
“什么……”
好象打了一个暴雷,她被惊呆了,眼睛盯着他说不出话来。他说:“是的,她被他害死了,就在昨天夜里,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他让她把那个警察骗进井里,然后把他们一起炸死到里边了……”
他说着抽泣起来。
这……她脑袋轰轰作响,大睁着眼睛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天哪,这是真的吗,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干哪……看着尤子华流着泪水的脸,女人的本能忽然使她意识到了什么:哎,他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样,难道他和她……
他马上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抹一下眼睛说:“你猜到了吧,对,她跟我好过……”
虽然想到了,可是,亲耳听到他说出来,她的身子还是摇了摇。她手颤抖着指着他:“你……你和她……”
“对,”他盯着她说:“这时候,我也不再瞒着你了。你既然不爱我,一定不在乎这事吧,跟你坦白说吧,我们已经很长时间了,你爱咋办咋办,大不了也就是告诉你哥哥,让他把我绑起来扔到井下去!”
不……他说得不对,她不是不在乎,她很在乎,她也是人,他毕竟是她的丈夫,她不可能不在乎……忽然间,她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身子一软又坐回床上,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剩下泪水在淌。
他看着她,眼光里渐渐现出一丝怜悯,声音也缓和了一些,低声辩解着:“这……其实,这事……你也有责任。你想想吧,这一年来你是怎么对待我的吧,咱们同过几回床,你数一数吧。昨天夜里你又在哪儿,你和那个张大明到底咋回事?你先反省反省自己吧!”
这……
二妹一时语塞。她没有想到,转眼间自己成了被告。他虽然有些强词夺理,可她的心中也确实产生一些内疚。刚才,哥哥问她和他过得好不好,为了不让他挂心,她骗他说挺好,可实际上……怎么说呢,结婚后,尤子华对她也算温存,什么事都让着她,也挺关心她的。可是,问题出在她身上。她所以跟他结合,有一半原因是他象张大明,可婚后却越来越发现,他只是表面象他,实际上却和他相反,张大明耿直,一身正气,而且是个有话当面说出来的人。他却心思很深,总是装着很多事,让人捉摸不透,而且缺乏男子汉气魄,在哥哥面前总象条狗似的,她看上去很不舒服。因此,渐渐对他反感起来,即使是干那种事时,也是勉强应付,尽妻子的义务,或者是把他想象成张大明,才会有些激情。当然,这都是她心里的秘密,不能对任何人说,谁也不会知道。近年来,她对跟他干那种事更加反感了,有时借故饭店忙,就住在办公室不回家了。也许是受感情的影响,她也一直没有怀孕。为此,现在听到他的质问,她有些气短。可是,眼前顾不上这么多。她抽泣一声,擦了一下眼睛说:“子华,咱别吵了,都怪我,我对不起你……可你别胡思乱想,我和张大明已经好多年没见面了,他只是我的老乡,我的同学,对,也是我的朋友,我对他有好感,我同情他,我想帮他,我不忍他被你们害了,可我……我和他什么事也没有,我们是清白的!”
尤子华冷笑道:“清白的?昨天夜里你住在哪里,你办公室里有没有别人,他是谁……别以为我是傻子。告诉你,我已经听说了,昨天夜里,有人看见一个男人从你办公室的窗子溜出来,他是谁?”
“你……你是说……你知道这事了,你们把他怎么了,说呀,你们把他怎么了……子华,求你了,快告诉我,你们把张大明怎么了……是,我承认,我是帮过他,把他藏在了办公室,可我确实没和他……我睡在另一层的房间,是他自己逃出去的,他是不是被你们抓住了,你们把他怎么了,求你了,你快说呀!”
尤子华冷冷地瞧着二妹,心中充满了嫉妒:瞧吧,一说到这个男人,她马上就急成这样子了,如果换了自己,她能这样吗?一股委屈涌上心头,刚才的那点内疚马上不见了。想了想,改用缓和的语气说:“你想让我说,可以,但是有个条件,现在屋里只有咱两个人,咱们推心置腹,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然后,我再把你问的话告诉你,行不行?”
二妹立刻点头:“行,说吧,我先说,你要我说什么?”
4
尤子华:“这……那好,你说实话,你和张大明到底怎么回事,你对我到底有没有感情,还想不想和我过下去?”
“我……”二妹觉得嗓子发干,咽了吐沫才说:“我已经对你说了实话,张大明是我的同乡,小学和中学的同班同学,他在学习上对我帮助很大,我们来往很密切……对,我对他产生过感情,可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后来,他就考大学走了,我们就分开了,再没见过面……我也不瞒你,虽然见不到他,可我心里总是忘不了他,每当在报纸刊物上看到他的文章,我都反复读,还剪贴下来。可是,我跟他确实没发生过别的事。虽然我把他藏在办公室,可我和他真的没有过格的地方……请你相信我,当然,你要实在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尤子华虽然对二妹不满,可在作风上还是相信她的,刚才的话也只是减轻自己过失的手段。因此,二妹说完他没有再问,而是低声说起自己来:“既然你说实话了,我也不瞒着你了,我和……和齐丽萍有好长时间了,我知道这不应该,可这……这不完全怪我,我是男人,你那样对待我,她又挺主动的,我们就……”抬起头来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