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维坚反黑小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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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维坚反黑小说集- 第2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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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楼的事情过去了。
  铁昆被打案件也告一段落,毛沧海的黑脸弟弟已经按杀人未遂移送检察院。
  李斌良觉得这么定性不对。毛沧海弟弟如果真要杀铁昆,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也不能用木棒。可那黑脸的小子气性大,不计后果,口口声声要杀铁昆,还说这回没成早晚要杀掉他,这就正中某些人的下怀。刑警大队最初只把此案当成殴打他人造成轻微伤害,想移交治安部门处理,可有人不满意,传过话来,要从重处理。没办法,就改成伤害罪移送,可案卷仍被退回,话也随卷传了过来:应该定杀人未遂。要不,怎么也过不了卷,李斌良没有过多精力来纠缠这个问题,退了两次卷,只好按杀人未遂移送,心想,有问题到起诉和审判环节再说吧。
  这起案件办得出奇的快,有些机关的有些人也办得格外起劲,表现得格外积极。移送检察院后,据说马上就要起诉,还说已经内定了,就按杀人未遂判,刑期为十年。
  可是,后来又完全变了。听说,毛沧海那个白脸弟弟也来到本市,分别找过公检法机关,无效后,又找到魏市长,终于,魏市长说话了:“要依法办案,要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要顶住干扰和压力,谁要在法律上搞名堂,一经发现严肃处理!”于是,案子又退回来了,没人过问了,刑警大队转到治安大队,最后的处罚又回到了起始点:治安拘留十五天。但是,因为已经刑事拘留了十二天,最后只关了三天就放人了。
  这事把铁昆气了够呛,曾找魏市长大闹过,也没顶用。
  就这样,同样是一起案件,既可以定为杀人未遂,也可以定为殴打他人;可以判刑十年,可以拘留十五天。
  对此,李斌良只能苦笑。他的权力和精力都有限,管不了那么多了,不管怎么着,那黑脸小子还是自由了,他松了口气。目前,他最着急的还是杀手案的侦破。他觉得,现在的很多问题都与杀手案有关联,如果把这案子破了,这些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因此,他想带几个人再去金岭一趟。
  然而,他却忽然发现自己在刑警大队处于很尴尬的地位。他被“晾”起来了。
  在红楼事件结束后他就发现,自己在刑警大队得到的尊敬目光更多了,但说话却不太好使了。自己部署的工作,人们都喏喏答应,可就是不真办,当然,并不是硬顶,而是总能找出一些理由来,使事情进展不大。胡学正表现更是明显,对他部署的工作干脆不理不睬,有时见了面连头都不点一下,眼睛也麻搭着,整天就知道往蔡局长、秦副局长办公室跑,而且,还变得乐呵呵的,动不动还吹起动听的口哨,令人感到反常。
  吴志深说:“看见了吗?他高兴了,为啥?不是为你高升,而是看到你倒出的位置了。这几天大伙为啥都不咋听你的了?肯定都是他搞的鬼。看来,将来这大队长就是他的了,我就在他的领导下了。妈的,要真这样,我是说啥也不在刑警大队干了!”又叹口气道:“话是这么说,可咱俩都不在,那杀手的案子谁来搞呢?姓胡的我还真信不着!”
  吴志深的话说到李斌良心里。是的,人们都认为自己就要离开刑警大队了,有的人已经把自己当成外人了。就连秦副局长也是如此,刑警大队的很多事他都直接插手过问,不再通过自己。而杀手的案子好象没人提了,他提出要再去金岭一事,秦副局长不同意,但,话说得非常好:“我理解你的心思,可你就要提副政委了,再让你跑不是那么回事。你放心,过几天我亲自带人去……对了,这几天我过问刑警大队的事多一些,你别多心。你要走了,我得有个适应期,这些日子就多抓抓,也让胡学正和吴志深锻炼锻炼,免得你一撒手谁也接不上……那杀手的案子你放心,我不会放过的……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咱得放长线钓大鱼……我真羡慕你呀,这半年多把你累坏了,这回可以放松一下了!”
  李斌良不知如何才好。他虽跟赵书记谈过,可还没有正式消息,不知结果如何,他也不好第二次打电话再问赵书记。市委常委会一直没开,自己既没有被提拔为副政委,也没免去刑警大队教导员,可却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了。这……
  他去找蔡局长。蔡局长的回答只是:“别急,哪天我问问市里,看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研究干部!”
  就这样,李斌良被晾起来了。
  可那案子呢?那杀手呢?
  这是李斌良最惦念的。尽管秦副局长和吴志深都表示不会放弃,但自己不亲手抓,总是心有不甘,放心不下。
就在这时,一个上街办事的乡亲给他捎来一个口信:母亲病了,让他回去一趟。
  这个口信顿时使他坐立不安,也暂把自己的处境抛到脑后。母亲得了什么病?自回参加工作后,这可是母亲第一次捎信让他回去呀,虽然捎信的人说母亲的病不重,他还是放心不下。正好,目前又处于这种尴尬境地,就向秦副局长请假。秦副局长一听十分着急:“那你还等什么,马上去……带一台车吧,万一有事也用得着!”
  李斌良拒绝了。因为他亲手为刑警大队制定的制度,不许私事用车。再说,自己把车开走,不知啥时回来,万一出了案子队里用车怎么办?他拒绝了秦副局长的好心,给母亲买了些吃的,当天上午就动了身。临行前,吴志深知道了,塞给他二百元钱。“给咱妈买点好吃的,病一定要治,放心,真要住院,没钱找你吴哥!”使他心里热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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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的家、也就是李斌良青少年时代生长的村庄,离市区一百多里,而且,公共汽车只到乡直,下车后还要走上八里多路才能到家。
  李斌良快中午才上车。一路上,他深深地牵挂着母亲,心就如压了块重铅。母亲这一生吃了很多苦。父亲去世早,一家人的担子都压在母亲身上,她含辛茹苦把三个儿子养大成人,尤其对自己,她熬尽了心血。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她就对自己说:“你两个哥哥没赶上好时候,文化大革命,不行念书,谁也没有法子,这辈子就这样了。你赶上了好时候,可一定要好好念书,将来有出息……咱家穷是穷,可要有志气,如果你考上大学,妈就是头拱地也要供你念!”
  那是母亲的誓言,她不折不扣地执行了。虽然有两个哥哥,但他们都结婚成家了,生活也不富裕,因此帮助有限,自己上学基本是母亲供的。她那时已经五十来岁了,却和男劳力一样下地,侍候责任田,晚上又要为自己缝洗衣裳。母亲有志气,虽然穷,却仍然想方设法让上学的儿子穿得象个人样儿,就是旧衣服,也总是洗得干干净净,补得有棱有角。为了供儿子念书,她还特别种了几亩黄烟,这样,同样的地就能多出俩钱,而这些钱都花在儿子身上……这一切,都使李斌良永生难忘。他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刻苦学习,如愿考上大学。也正为此,他参加工作特别认真负责,尤其是当刑警后,对待受害群众特别关心,对侵害群众的罪犯格外痛恨。这,也成为他破案的一种动力。
  可是,现在母亲病了,母亲捎信来让自己回去,母亲想儿子了。
  一路上,李斌良想着母亲,老是想流泪。这时,他才觉得公共汽车太慢,有点后悔没听秦副局长的话开车来。
  这是条砂石路,因路况太差,公共汽车只能用中等以下的速度行驶。车上,旅客们都在骂这条路,这原是条老路,从前也挺好走,就是窄一些,随着车辆增多,交通量加大,渐渐不够用了。十年前,省里投资加宽,由于路基打得不好,修好不久就出了问题,路边出现一块块坍塌的部位,路面的一层细砂很快磨掉,露出了尖尖的碎石,车走在上边又颠又费车胎,经常有车走着走着“嘣”的一声轮子就炸了。旅客们骂包工头黑心,工程质量太差,骂当官的不负责任,吃回扣。骂着说着又说到了眼前,说省里要投资修云水公路了,投资七个亿,有些路段和这条道重合,那时,这条路也就好走了,可又有人说,投资再多,要是没好官管也不行,钱都揣个人口袋里去……
  好象为了验证这些话,车行出几十里,就见公路两边的野地里有些人在忙着,有人把一种仪器支在地上,用眼睛向前瞄着什么,有人用长长的尺在量着什么。旅客们高兴起来,说这是专家们在测量,确定云水公路的线路。车又行驶一段路,前面忽然出现好大一溜轿车,路旁的野地里,一些领导模样的人在兴奋的比比划划说着什么。由于路窄,路旁又停着车,公共汽车行驶得更慢了。这时,有群众认出领导中的一些人,兴奋地叫起来:“看,那是魏市长……冯副市长……我认得他们……”
  李斌良也看见了,确实有魏市长,他正在威严地挥着手臂对身边的人讲话。看到市领导,车上的旅客兴奋起来,民间组织部长开始发布任免令:“你们听说了吗?魏市长很快就是市委书记了,他现在主持全市工作,地委已经定了,原来的一把手许书记从中央党校学习一回来就上地区当副专员,魏市长接替他当书记,刘新峰接替魏市长当市长!”
  有人对“组织部长”的任命有不同意见,大约是“副部长”吧。他抗声说:“咳,你说的是老黄历了,现在情况变了,我听说,将来咱市的一把手是刘新峰,人家是正牌大学生,还是研究生呢,有文凭有水平,魏市长虽然资格比人家老,可这方面不行。听说,刘书记正在省委党校学习,回来就上任!”
  “组织部长”当然不同意:“不可能,这么安排,魏市长怎么办?论资格,他比刘新峰老,论级别,他比刘新峰高,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难道让下边的人窜上去压着他?他能干吗?”
  “咳,组织决定,不干也得干!”“副部长”大声说:“听说,地委想调他去另一个小点的县当书记,他还不同意,非要留在咱市不可。你瞧着吧,快换届了,到时就验证谁说的对了。告诉你,这话是听我表弟说的,他在地委当秘书……”
  李斌良平日忙于破案,对领导的事不太关心,总觉得,自己官太小,谁在上边当领导和无关,可现在这些话让他动了心:难道真会这样?从心里说,自己对刘新峰的印象还真比魏市长强,真要象说的这样,将来自己的工作也会好干一些了……
  正想着,忽然觉得车上沉默了,接着有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从车窗钻进来,又听一个人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咳,做孽呀……好好一条河,就这么给整完了!”
  又一个人说:“不但河完了,山也完了,将来咱这日子可咋过呀!”
李斌良向车外看去,发现路旁出现一条河流。他认识这条河,它曾是条美丽的河,通向自家所在的乡村,在自己小时候,它水清见底,两岸是绿树、草地和鲜花,附近还有长满高高树木的山峦,那时候,自己还曾在里边洗澡抓鱼,可现在……
  现在,它一片死亡的气息,河里泛着黑红色的水,还卷着死亡的泡沫,河两岸的树木绿草都已经枯死不见。不远处的山秃了大半,树木多数已经被砍掉,裸露的山体好象被剥掉皮的尸体,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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