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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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媳-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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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婆子应了声去回话,月成便也在秦漫的示意下跟着进屋伺候去了。

“小姐,奴婢觉得穿这件儿好。”月成挑来挑去,挑了件艳红的衣裳,十分欢喜的拿与秦漫看。

秦漫就挑了尤子君上回最喜欢的那只鹅黄发簪插在了发间,回头一瞧月成手里那件衣裳后便抿唇而笑:“月成,挑最朴素不起眼的。”她依稀记得带过来的衣裳里有那么一件儿看着很朴素的,心想那是最合适的,便又补充了句:“过尤府那日你用大红嫁衣换下的我身上那件儿。”

月成愣了愣,不过也按照秦漫的吩咐挑了出来,却又忍不住问道:“前些日子小姐还打扮那般隆重去见六位姑娘,怎地今日却要如此——朴素了?”

秦漫一边儿换衣一边儿道:“那是见旧姑娘,今日却是见新姑娘。”

旧人儿已经是在尤府立了根,多少也混了个熟脸,她作为新任少夫人,还真得拿出些气势将她们压下来,不然那以后可有的她瞧;这新人就不同了,无须她去担心什么,那六位姑娘也都不是吃素的,各有各的手腕。所以她可以压制旧人,但却不能欺新,因为她是名正言顺的尤少夫人,欺新有辱身份。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那三位姑娘若还有些个心计,必定会与旧姑娘斗一斗,而她就更应该躲过这战火。尤子君必定不希望看见她也参与进去,男人虽说喜欢女人偶尔吃些醋,但若因醋意而生出争斗,男人便心烦了。她愈是低调,新进的姑娘便会不将她瞧在眼里,她自然能躲过,不被卷进去。

月成是一点即通,立时欢天喜地的替秦漫系着腰间带子。两人这一忙活,不过也就几句话的功夫,又匆匆的赶往大堂,见尤老爷去了。

秦漫一进大堂便瞧见了那三位姑娘,心里也不由得赞叹那是各有各的风情呐。不过此刻却不是她仔细打量的时候儿,她便只匆匆扫了一眼,跪到尤老爷下边道:“儿媳给父亲请安,儿媳不知父亲回府未能相迎,还请父亲恕罪。”

尤老爷皱了皱眉,只觉得这媳妇跟前段日子比起来似乎有了些不一样,再仔细一想他便明白了,是这身衣裳。他不由得又看了两眼,这衣裳还真是将媳妇的那股贵气给遮掩了下来,媳妇若不抬头便觉得连那婢女也不如了。

尤老爷虽奇怪这媳妇在玩什么花样儿,不过当着其他房长的面儿他也不好说什么,便抬了抬手道:“媳妇起来吧。”等秦漫谢过礼起身后他才又接着说道:“媳妇快见过两位房长,按辈分媳妇当称呼他们一声仲父、叔父才是。”

秦漫一听这称呼心中便明了,敢情这两位是尤老爷的二弟三弟呢,那看来站在她右侧的便是尤子君曾提到过的堂弟尤子贤和尤子仁其中的一位了。

“侄媳秦漫见过仲父、叔父。”秦漫便分别行了礼,恭敬地道。

“这里都是自家人,长孙媳妇不必多礼。”说话的是二老爷尤世荣,不过他这一声‘长孙媳妇’却是极容易地隔开了他与秦漫的亲戚关系的。

秦漫自然也明白,便只笑了笑退到了一旁。至于尤老爷会唤了她来,怕也是聊表爱护之情的吧。毕竟她也过门没多少时日,也还是正妻身份,这立刻就要招新姑娘进门——以尤老爷的为人,还是会知会她一声的。

“堂嫂,今儿个子仁是受人之托前来送礼的,还望堂嫂笑纳。”也是被秦漫猜中了,站在她右侧的便正是尤子君说过的堂弟之一——尤子仁。

秦漫见了他那笑容,不知怎地心里头有些不舒坦,只觉得他这人很滑,还有些吊儿郎当。她见他说‘送礼’二字时望向那三位姑娘,便知道他所说的礼物便是她们了。她又转头看了看尤老爷,见尤老爷似乎有意沉默着将说话权交给她,脸色也并无异常,便低低地问了句:“不知堂弟是谁的托——来送礼。”

月成听小姐故意漏说了一个字,忍不住在心底吃吃笑起来。


正文 第三十五章:唇枪舌剑

其实尤老爷之所以将秦漫唤了来,一是这三位姑娘即便是要被尤子君收了去,那也得见过正妻的礼,他便让秦漫来受礼了;二是两位房长来势汹汹,但这事儿他不想插手,免得失了为官者的身份。各房之间的明争暗斗是必然存在的,下边儿几房眼红长房家的权势财力,自然会伸手欲篡取之。

秦漫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一开口便道明了尤子仁不过是个托儿——送这三位姑娘来的必然不是下边几房的人,毕竟尤老爷还是长房房长,下边几房还没有谁能让尤老爷就范,因此尤子仁只会是奉了族长的命令来‘送礼’,才敢如此嚣张。

虽说口舌之快好逞,但也不可明着来,因为她毕竟是女人,不可太过放肆。尤子君不在,这边儿又有尤老爷坐阵,她原本是没什么机会说话的,不过是尤老爷权衡了利弊,让最有权对此事说话的她代为出头罢了。

所以未等尤子仁开口,秦漫已是自行歉然笑道:“一时紧张倒是辞不达意了,堂弟莫怪。我想问的是堂弟受了谁的托付——来送礼?”

虽说尤氏一族里女人地位低,不过那是女人对着自家的老爷少爷们,至于各房之间……却是互不买账的。别家男人管不着别家女人的事儿,除非那女人犯了族规,那也要禀告族长请族长代为处置。所以尤子仁先是脸色一阵青白,接着又听这位小堂嫂将话给兜了过来,便也不好再揪着这疏忽不放——毕竟还有长房房长在这儿呢。房长都没发话斥责自己媳妇,那他是不能开口斥责的。

想了几圈尤子仁便恢复了笑容,道:“子仁是奉了族长的命令,来给堂兄送三位妾侍的。这三女都是从家风不错的门户里挑选出来的,族长均已考核过。原本是小事一桩,不过伯父道是堂嫂进了门,此事当由堂嫂去安排。所以,堂嫂要费些心神了。”

不过是少爷招几位姑娘进房的事儿,哪儿用得着小姐来费甚么心神?月成在心里啐道。听他这话里话外的,就是在暗示姑爷对小姐的宠会被这新进的姑娘给夺了去,所以才道是‘小姐要费心神’。

这会儿秦漫却没有拿话去抵他,因为人家都说了是奉族长之命,她可不会驳他的话儿。她只微笑着转向尤老爷道:“既是父亲吩咐,儿媳自会妥当安排。西边儿还有几所空院子,儿媳便把她们安置在那儿,父亲以为如何?”

尤老爷却摇了摇头道:“不成,西边儿那几所院子是给子君未来的儿女住的,怎可分给姑娘们?媳妇这话实在欠妥当。”

说起这事儿,尤老爷心里也是十分不是滋味儿的。自从几个女儿嫁出去之后,几所院子便一直空着,自家儿子愣是不给空院子里添个主儿。但尤家长房未成年的儿子女儿历来都住在那几所院子,所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姑娘们住进西边空院的。

秦漫哪儿能不知这事儿呢?可她就是要这般提议,才好让那尤子仁自个儿道出此行来意——尤闵壕作甚要给尤子君添妾侍,这大多数人都能瞧明白的,不过没人说出来罢了。此时听尤老爷这般微微责备,她便低了头道:“父亲教训的是,儿媳记住了。那……”

“伯父,子仁有话要说。”尤子仁打断秦漫后边的话,朝向尤老爷道。

尤老爷摆了摆手:“你父亲也在此,有什么话便说,说错了我也不怪罪你。”他焉能不知三人此行目的?但子君年过三十,也确未能给长房添丁,他又能说些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乃大,族长即使派了他们来送十位姑娘,他都得替子君接着。而此刻尤子仁要说的话,他也知道会是些什么了。

尤子仁望了一眼秦漫,便往下说了去:“堂兄比子仁大了五岁有余,子仁已有三子四女,堂兄却——作为长房长孙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件憾事。那历来住着未成年子女的院落,倘若能住进几位姑娘,不定便立刻有喜讯来了。”

最重要的,是西边儿那几所空院离尤子君的主院落最为相近,尤子仁早是看准了这一点,也想将三位姑娘给安排到那儿去,方便尤子君与三位姑娘培养感情。尤子仁心想道:如此才能给这位堂嫂一点厉害瞧瞧。他原先也是与她无甚过节的,此番实是奉命。其实也怪她自个儿,谁让她一进尤家大门便得罪了族长呢?虽说族长没有明说,不过他是瞧出了大半的。

尤老爷听得眉头都蹙了起来,儿子无嗣是他如今最大的心病,这侄儿却当着他的面儿、两位房长的面儿、还有媳妇的面儿把这话给挑明了,让他好生没有脸面。偏生这侄儿还是奉了族长的命令来的,教他是发火也不妥当,承认也不乐意。

思量了半晌儿,尤老爷决定还是让媳妇出面,最多媳妇说错话儿他斥责两句就是了。于是他便对秦漫道:“这事儿,媳妇怎么看?”

秦漫也察觉了尤老爷的心意,便轻声道:“父亲,儿媳以为堂弟说得有理,不定就是那院里一直空落落的,几位姑娘才一直没有喜讯传出。”她好容易地瞧见了尤老爷的不悦以及尤子仁的得意,于是又接着往下说了去:“不过父亲还请听儿媳一言。”

尤老爷原本是不高兴这媳妇怎地胳膊肘子往外弯了,此时又听她还有话说,便问道:“哦?媳妇但说说看。”

“儿媳要说的,便是这‘先来后到’的理儿。”秦漫不慌不忙地道:“三位姑娘是族长亲自挑选过来的人儿,自是要妥善照顾。不过那西边儿院子住进姑娘的事儿——那还得依着咱们长房的规矩。自古长幼有序,所以这西边儿院子里是可以住进姑娘,以应了堂弟的吉言报些喜讯出来,但住进去的姑娘却要以进门先后为主。也就是说伺候夫君时间最长的姑娘,才能依次住进去。若是让新来的三位姑娘住了进去,这就乱了规矩不是?那不知情的些个下人们,还以为是三位姑娘有特权呢,难听的话儿对姑娘们也有损,对咱们尤家的家风更是有损。儿媳要说的便是这个,还请父亲定夺。”

尤老爷心下便欢喜了,不管住进去的是谁,只要不是这三位姑娘就成。他脸上便有了笑容:“媳妇这话有理,先来后到,先来后到嘛。”

尤子仁嗤道:“那些姑娘这么些年了一直没动静,住进西边儿院子便能成了?”他不得不说她这一番话是上得了台面儿,不过他还能咬住这么多年一直没消息的事儿,她总不能反对这个事实的。

“如此说来,便是三位新姑娘住进西边儿院子,也不一定能成了。堂弟这话好生前后矛盾,我实在困惑。”秦漫柔柔地笑道,语气一点不见恼怒。

月成便推了自己小姐一把:“小姐,堂少爷这是说要换人呢。依奴婢看,小姐也才刚进门,不如小姐住进西边儿院子,那必定成了。”

“不许胡乱说话!还不下去!”秦漫低声斥了两句,抬头却见尤子仁眼中寒光一闪,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虽说月成是下人,不过这几句话也最多被斥责两句多嘴的,应当——应当生不出什么乱子才是。她便赶紧向尤老爷请罪道:“父亲,儿媳房里的丫头多嘴了,还请父亲宽恕。”

尤老爷这会儿只顾着长房的面子,哪儿会注意到一个下人多嘴了什么话呢?再说这丫头的多嘴,也正巧堵住了尤子仁的理儿,他就更不会罚了。他看了月成一眼,道:“既然少夫人替你求情,我今个儿就不与你计较,再有下次定罚不饶。”

“贱婢谢老爷恩典,谢老爷恩典。”月成赶紧跪下谢恩。

尤子仁却没等月成起身便问道:“你刚刚唤我堂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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