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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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飞扬-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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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卫医院的日军迅速集合,把死了大门,目送着几辆军用73吉普载着日军士兵追出。军车在无人的大街上死死咬住智化的轿车。轿车司机开车技术高超惊人,很快带着这几辆军车消失在夜色笼罩的街道尽头。
密集枪声渐渐远去,就在一切几乎重归寂静后,厚重的夜幕下远远爆起一团巨大的火焰。
智化的军车牌照被爆炸的气浪崩飞,落到几十米外的沟渠旁。追击的日军相互抱怨,明明谁也没有瞄准油箱,车怎么爆的?没抓到活口,怎好交待?
只好先上车回去。
众人正收拾现场,忽然有人惊喝:“少了一辆军车!”
少的那辆军车,正在向北山灵岩阁全速飞驰。智化轿车的爆炸声响起时,司机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有身旁坐的人敏锐地看到了他微微抽动的眼角。
然而这人也同样沉默着,刚玉色的瞳子中跃动着复杂的火光。
山路崎岖,弯急道险,军车忽然再次加速,发动机接近极限的轰鸣声里,司机沉声说道:“御猫,刚刚死的天津和杭州,是我最好的部下。”
展昭仍然一言不发,面对人命的血价,一切话语都已经多余。

灵岩阁是一座民国时期废弃的寺院,曾经的繁盛给它留下的只是一片庞大的断壁残垣。沉沉黑夜里,四周的雪光勾勒出尚存的灵岩阁轮廓,如同黑色的巨灵神影。
灵岩阁的大殿里,闵秀秀不放心地望着白玉堂。
“五弟,你打定了主意?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你大哥的意见?”
白玉堂点头:“大嫂,青木不会甘心吃亏,一定会火速派兵包围。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撕票。把展昭换回来当然最好,万一有失,你就带着院长和兄弟们走!”
“在山野里打仗,他们不是对手。”闵秀秀仍然是劝告的语气。
白玉堂眼神冷冽:“他们会从空中来。”
众人沉默。
白玉堂踢过一个箱子,挑开箱盖,里面是满满一箱照明弹。

午夜时分,灵岩阁内外忽然同时亮起火把,照得如同白昼。
青木的车队驶来,在灵岩阁院外停下,青木下车领人站在大门前,两面的人荷枪实弹,一字排开。
灵岩阁二楼栏杆内,众人拥出一个灿白身影,向青木遥遥致意。
青木点点头,高声说道:“白玉堂,难得你亲自来!我以为你会在茉花山那边交接军火!”
“没有人质就没有军火,白爷不是主次不分的人!”对面传来白玉堂的声音,“看到卢大当家收货成功的信号,白爷就立刻放人!”
青木心中一紧,白玉堂果然做事周全,看来那批军火,还是不得不给。于是冷笑威胁道:“是我想错了,我以为你的目的,是日向昭。”
白玉堂并不买帐,哈哈大笑:“我白玉堂做事公道,有帐明算,日向昭只抵个零头。你若给我一个死人,那批货的钱,便加十倍给白爷还来!”一面说,手却已经在枪柄上握得骨节发白,阵阵闷痛,像是心里的万丈惊涛,都冲击到了指端。
心中反复默念,不知是对展昭,还是对自己。
猫儿……再忍一下……
起风了,雪粒从树上簌簌落下,漫过双方本不清晰的视野。
“能否让爵士出来见面?”青木看表,抬头大声道,“白玉堂,做人须全信诺!”
“做人和信诺,这两个词现在都用不上!不过说到做生意,白爷还没欠过谁的!”白玉堂断喝,回头转向爵士,欠身一礼,伸手相请。
闵秀秀派人护送爵士下楼来到院中央。青木派出身边亲信,双方见面之后,又退回各自原地。
白玉堂按捺住心绪道:“把日向昭押出来验明正身!”
“你认得日向昭?”青木突然问道。
闵秀秀猛惊,心就是一沉。
“把长春城改名叫新京,就能把中国人都改成日本顺民了?”白玉堂冷笑,高声答道,“白爷不认得,并不妨碍爷找人绑来个认得的!”
青木点头,回身打手势。车门打开,一副担架抬出来,上面躺着昏迷不醒的人。两个日军抬担架,还有四个端着上刺刀的步枪围在四周,来到院子中央,放下担架,远远向白玉堂架起人来。
虽然离得远,熟悉的身影却明明就是那人。看着头无力垂在胸前的日向昭,白玉堂心中愤恨,眼中冒火,堪堪压住心头烈焰,喝一声:“下去看看是不是爷要的人!”
灿白身影昂然立在楼上,两个炮头端着枪,押着一个陆军医院的护工下了灵岩阁,护工太阳穴被枪指着,低头走过来。
被人架起的日向昭困难地喘息,每吸进一口气都万分艰难。身上的衣物虽然换过,胸前肋下还是渗出一片片殷红。
护工的手仿佛有些不稳,托起日向昭的下颏,仔细端详。
目光定在日向昭片片青紫的脸上,护工犹疑不定的手突然变得稳如磐石,蓬乱的黑发掩着的眼眸裂出一线厉光,又堪堪敛回,向左右押他的人,点了点头。
“这个……是我见过的日向昭……能不能放我回去了?”
两个炮头相互为难地看看,向楼上立着的灿白身影高声叫道:“五当家!鬼子医院的护工说,这个是他见过的日向昭!他要回鬼子那边去!”
楼上的白五当家和身边的人商量几句,不情不愿地做了个同意的手势,医院护工抬眼望望青木,后者只顾盯着楼上的白玉堂,根本不屑看他一眼,于是护工跟在担架后面,逃命似地回到大门外。
就在这时,茉花山方向升起六颗信号弹,一红五绿,直窜夜空。是卢方收货完毕,安全撤离的信号。
青木望着消失在漆黑空中的光影,微微一叹。
心口真痛,形势瞬息万变,关东军还是损失了军火。
但是若能换回人质,加上抓住白玉堂,和展昭共同捏在手心,破获这起血清大案,连同枝枝蔓蔓全部挖清,也算值得!便向对面的白衣人大声说道:“军火已经交接,请你释放人质!”
楼上的人忽然一声忽哨,随后四周火把熄灭,整个灵岩阁连同院内都陷入黑暗。凭栏而立的丁兆兰猛地脱下身上白玉堂的白色立领,拔枪在手,被闵秀秀一把扯住手腕。
“兆兰!你冷静!”

山路上的73军车仍在飞驰,借着暗夜的朦胧雪光,已经能依稀看到远处的灵岩阁。忽然一阵轰鸣声从夜空中传来,展昭猛抬头望向窗外,双眼立刻迸出剑芒。
低空飞行寻找目标的轰炸机。
赵珏同样注意到了,和展昭交换一下眼色,展昭反身翻到座位后,打开武器箱迅速翻找,直起身,向赵珏递过一样东西。
照明弹发射器。
赵珏接过,一脚油门,直奔目的地而去。

黑暗中的青木意识到不对,伸手摸枪,却有一只冰冷的手先他一步,将森森寒光抵上咽喉,猛一转身,背靠庙墙,把青木勒在身前。
同来的日军反应过来,几乎是同时端枪瞄准,但谁也不敢扣动扳机。
中村广治还在担架上呻吟,没有人看他一眼。
“都别动。”青木听见刚刚还尾随在担架后面的护工,此时正在自己耳边咬牙切齿地用日语说道,“青木贤二,你连生意二字,都配不上跟爷提!”
青木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听见对方的话。对方匕首下按,冰凉的金属割裂活组织的手感越来越深,才逼出青木的一声冷笑:“白玉堂,现在你还能说不认得日向昭?他,就是你那个,展昭!”
“TNND你拿个假的来,还敢指责有人识货?白爷不认得,自有人认得!”白玉堂恶狠狠地冷笑,“不给可以明说,爷最恨人在生意场上耍诈!”
夜空中远远传来飞机引擎的轰鸣,身前传来青木悠然的声音:“可以不谈生意,不能不顾性命。白玉堂,宽城机场零点三十分起飞四架轰炸机,除非我发出延时信号,否则零点四十分准时开始攻击。地面部队已经集结完毕形成合围之势,你杀了我,只能加快灭亡的脚步。如果你撕票,我们没了顾忌,你们死得更快。”
白玉堂沉默地听着,青木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可以谈条件。”
“说来听听。”
“把爵士放了,你跟我回去,我可以放了陷空帮。否则,你就眼看着陷空帮匪首和主力一同被剿灭。”
“谈条件好说,立刻撤兵,把爷要的人送到这儿来,放你一条生路!”
青木几乎是立刻接口道:“我自从来到满洲,就准备为帝国洒尽热血,拿我的性命当筹码你错了。若你实在执迷不悟,今夜便玉石俱焚,青木贤二愿意用区区性命,换一个平静满洲!”
白玉堂忽然爆出一声大笑,握刀的手纹丝不动:“好汉子!可惜生在你们大大的弹丸之国!爷愿意跟你一起看着今夜这结果!”
漆黑夜空闪起翼灯,伴随着越来越近的飞机轰鸣。
青木望向天空的眼神充满期待。
白玉堂的眸子里寒光凛冽如刀。

飞机发射的两颗照明弹把方圆两公里照得如同白昼,俯冲下来低空寻找活动目标,嗡嗡声震动大地。
闵秀秀带人向林密山深处撤退,日军已经从远处包抄过来,包围圈渐渐收拢。每次照明只能维持半分钟时间,但已经足够让在地上不断寻找目标的日军步兵为飞机进一步锁定轰炸范围。
闵秀秀带着院长冲向秘密山洞,丁兆兰一扯丁兆蕙,两人各带几个兄弟,带上照明弹分散进茫茫山野,利用对地形的熟悉,设法绕到日军身后,往敌人头顶上发射。
飞机按着照明弹指示的方向开始轰炸和扫射,至于打到谁,就不得而知。
地面上的日军渐渐开始反应过来,改变己方照明弹的颜色,飞机的高度也压得更低,丁氏兄弟陷入被动,陷空帮众开始死伤。
白玉堂切齿望向天空和山野,青木微微冷笑。
突然,在相反的方向,一颗和日军使用颜色相同的照明弹升空而起,照亮的中心,正是灵岩阁顶!
飞行员在机上俯视,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敌人,地面步兵必定不会大费周章地照亮这里!
在明亮的光圈最中心,巨大的轰鸣声里,一个挺拔身影巍然屹立。寒风灌进军服襟袖,猎猎作响,令人觉得也许下一秒钟他就能凌空飞翔。
亮如日色的光芒使青木眯起眼睛,白玉堂却惊讶地睁大双眼,几乎要把那熟悉的身影看进心里!同时浑身的神经都不由得绷紧,上次见时还那般虚弱的猫儿,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几乎想要放开青木,疾步冲上去,然而终于还是铁下心,咬牙观望。
此时的不作为,对于白玉堂而言,比死亡更艰难。
用来挟持青木的匕首,锋刃已经深陷入白玉堂指上皮肉,鲜血滴滴落下,染红青木衣领。
猫儿!
我知道,你希望我相信你!

眼看着飞行员降低高度缩短射程,正要一排机枪打过去,站在灵岩阁顶上的人忽然抬起枪口,对准驾驶室,连梭扫射,倾空弹匣,激起一片火光。
飞机毫无悬念地一头栽下,撞上灵岩阁后的山壁,巨大的焰团升起,引燃山火熊熊。
院外的赵珏收起照明弹发射器,隐入密林。
青木一直稳定的身体突然一震,几乎靠在白玉堂身上。
另外两架飞机一惊,向这边飞来,然而照明弹已经熄灭,当飞机再次亮起照明弹,灵岩阁顶上已经空无一人。
各种颜色的照明弹此起彼伏,地面步兵和空中的飞机,再也分不清敌我。
一片混战。
青木忽然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白玉堂,你,赢了。”

灵岩阁山壁上的熊熊大火还在燃烧,映得天空微微发红。
青木无奈地闭上眼睛,心里清楚,自从受制于白玉堂,今夜这场交锋,就由可以指挥的战斗,变成了一场只能靠运气的赌局。
自己的指挥车就停在身后不到五米的地方,白玉堂却使他没有机会发出任何指令。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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