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看着白玉堂问,“白兄是因为想要娶妻生子?”
白玉堂看着展昭晶亮的眼睛噎住,噎了一会终于把这口气顺过来说,“你白爷是因为想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展昭顶不住他热辣辣的目光,转身进屋去了。这回两人躺在床上谁也睡不着了,都瞪着眼看床帐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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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就是乞巧节,皇上昨天就说乞巧节他要陪着太后去拜庙,所以今天不上朝,从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得去,从三品以下的放假一天,展昭这个借调开封府的正四品护卫就这么偷了个空。
天一亮展昭和白玉堂就起程往邵华山去了,出门前白玉堂画了个简易图,将他知道的几个阵口标了出来,那图上圈套着圈,展昭看了都眼晕,这一路都在记那些圈圈。他们快马抄小路未时就到了邵华山南,展昭一眼看过去就愣了,那绛珠小苑说是小苑其实占地很大,不过这不是他愣住的原因,他惊讶是因为这一眼看过去茫茫的全是齐膝的荒草,这想找个尸骨简直比在乱葬岗挖人还困难,白玉堂说没关系,邵华山镇妖用的法阵通常要比招呼自家师父遗骨的温和得多,咱慢慢往前蹚,看哪法力弱就往哪去。
白玉堂当先提着剑进去了,展昭开了自身封印,全神戒备跟在后面,不过这次白玉堂有点失算,因为这里设下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法阵主要是为祸害棺材里的人,对人的杀伤力反而比妖大,也幸亏白玉堂手底下功夫不错,踩中了几个虽然狼狈了点,却也没伤着,走了一会他们终于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换展昭走前面,白玉堂打下手。
两人就这么一个阵一个阵的探过去,一直到日月交辉的时候两人都挂了红,也累到不行,白玉堂寻了个石多草矮的地方坐下,“猫儿,都走了大半了,歇歇吧,”然后把水囊递给展昭,“喝口水。”
展昭一路高度紧张,一坐下也浑身无力,接过水囊喝了一口又递回去,他真是不明白,这里既然是邵华山历代掌门的奠葬之地,为什么还要将妖怪的尸骨镇在这呢?白玉堂拿过水囊来狠灌了一口,然后仰起头浇了些水在脸上,风一吹这才爽快了。展昭忽然伸手去摸落在地上的水,“怎么了?”白玉堂问。
“好像有妖气。”
白玉堂便也伸手过去,但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感觉到,展昭也感觉的不是很清晰,半个时辰只探了一步多的距离,眼看天就要完全黑下来了,展昭忽然猛吸了口冷气将手缩了回来,白玉堂一惊连忙抓起展昭的手,“怎么了?”低头看时展昭的手背已经给打了一道血痕,白玉堂也小心的伸手探了一下,两人几乎同时叫出声来,“锁妖阵!”
锁妖阵真正说起来也是以困锁为目的,只是比困妖阵要难缠狠辣的多,法力低微的小妖锁住几天就会没命,而且这是个出不去也进不来的阵法,要从里面破阵出来很困难,要从外面进阵去也不简单,只能去找阵眼。所幸那锁妖阵范围不大,展白两人探了一圈,不过三尺见方,两人就在附近找阵眼,直找到天都黑了也没看着什么能压阵的东西,就在白玉堂和展昭一筹莫展的时候,勾月东升月光正照在刚才白玉堂坐的那块石头上,竟反出明亮的白光,仔细看还有点透明似的,两人对看一眼,难道就是这东西?
那石头不大,人头大小,白玉堂伸手去拿竟拿不动,原来还有一半埋在土里,两人将画影巨阙当棍来挖土。这块石头果然是阵眼,它一挪开那阵立即就弱了下去,白玉堂两三下敲开,巨阙和画影又作了回挖土棍,只刨了几下便挖出了个骨坛。那坛子看起来普普通通连个封印也没有,若非早知道谁也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个妖。
折腾了一大天终于找到了,也算不负所托,白玉堂拿着骨坛就准备回去,展昭却拉了他一把,“等等,你看。”
白玉堂顺着展昭的手指才看见骨坛的口里,竟扯出一缕蛛丝,另一头还埋在土里。白玉堂想原来是个蜘蛛精,然后他又想到官道上那女妖,难怪她天天断腿,原来是腿多……
他这胡思乱想的时候,展昭已经动手在挖那缕蛛丝,白玉堂奇怪道,“你挖它作甚,扯断就是了。”展昭说,“我只是想知道,她临死吐丝去缠的东西是什么,也许对她很重要,若能便一并带回去吧。”
白玉堂无奈一笑,这猫儿就是太好心,白玉堂打趣道,“说不定她缠的是个害死她的物件……”说到这白玉堂忽然顿住,然后他一把拉住展昭,将骨坛塞给他道,“拿着,看你白爷的。”展昭知道对付邵华山的东西白玉堂比他强,于是也不争,乖乖抱着骨坛。展昭先前挖出去四尺不到,白玉堂又接着挖出五尺,忽然就向下去了,然后挖到了一个棺材板,两人都一愣,这蛛丝竟由缝隙伸进棺材里去了。白玉堂不知道这是哪一代的,不过邵华山掌门大多修习一门养生的功法,个个长寿的很,看这棺材烂的程度也就两三百年的样子,最多不过两代以前。
要不要开棺呢,到底是先辈,不过白玉堂只考虑了一下就把那堆烂木头砸开了,他们这些修道的全是只修现世不管身后的主,觉得人死万事休,所以历代掌门对着一死了之空余尸骨的师父才更怨念冲天。
毫不意外的,棺材里是一副尸骨,旁边一块青翠的玉符表明了他的身份,白玉堂拿起来看了看,果然是上上代的掌门。展昭却抱着骨坛沉默了,原来那蛛丝只轻柔的绕在枯骨左腕上,他忽然对白玉堂说,“白兄,展某曾听说有些妖死后放弃转生,他们将精魄化作蛛丝,纵是千里万里也要去牵住心中思念的人,精魄化成的丝我们叫它牵情丝,这丝天地不腐金兵不断,唯有它牵挂之人对他无情,这丝才会断了,那妖的精魄便也就此散了。但若那人有情……”展昭停了停,白玉堂问,“如何?”
“若有情,那人给牵住三日内便会死,死后化骨,我们便叫他相思骨。”说完展昭便伸手去碰那副枯骨,一碰之下竟化了灰,只留下蛛丝绕住的一小截臂骨,展昭将它拿起来连同蛛丝一起放进了骨坛里。
白玉堂看着展昭小心的收骨,忽然一笑,“这倒也不错,可惜凡人没有这等精魄化丝的能耐,否则这世上不知要多出多少相思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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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抱着骨坛慢慢骑马往回走,直到快要天亮才上了汴梁官道,展昭说,“我原本以为牵情丝相思骨只是传言,原来竟真的有。”
白玉堂咧嘴笑起来,“你白爷一开始还以为是个蜘蛛精了。”
展昭有点不好意思的一笑,“我也是呢。”
两人在离汴梁城门不到十里的地方看见了那个女妖,她身边还站了个温文的男人,男人牵着她的手,白玉堂一笑,原来是要从良去了,因了这根丝这块骨,白玉堂对这个连认识也算不上的女妖竟有了一份怜惜之意。
展昭将骨坛递给女妖,女妖看着满身狼狈的两人,眼泪便掉了下来,女妖身边的男人安慰的揽了一下她的肩,然后对展昭微微点头道,“大恩不言谢。”
展昭只回以一笑,看着两人转身离去。
白玉堂突然喊住了他们,他拉住那女妖悄悄问她,“喂,你到底是什么妖精,能告诉我吗?”
女妖掩唇一笑,“白五爷没看出来吗,小女子是蜘蛛精啊。”
白玉堂僵在原地,这该死的相思骨到底是真的假的?
人间卷·第十一章
开封府门前望夫石变成了五尊,这次多了公孙策一尊。看见展昭一个人回来,徐庆就急了,举着锤子嚷嚷道,“展小猫,我家老五呢?你不是说用命保他无事吗?”自家孩子自家疼,手无缚鸡的公孙策居然一把推开了徐庆的大锤,口气很不好的说,“徐三爷稍安勿躁。”然后转头将展昭上下查看了一番,确定无事才问,“展护卫无事吧,白五侠呢?”
卢方和蒋平也拉住徐庆,“老三!”“三哥!”
展昭对公孙策道,“公孙先生放心,白五侠无事。”
公孙策一翻白眼,谁问白玉堂了,自他们早上离开开封府,这四鼠就一直担心展昭保不住白玉堂,完全不想这事从头到尾都是白玉堂惹出来的,就是治个死罪也没什么不该,凭什么让展昭拿命去保他?如今公孙策是老大不待见这什么五鼠了。
徐庆的嗓门大,白玉堂老远就听见他喊的那句了,本来心里就堵得慌,这句更是添堵,堵得他脸色都发青了,三两步走上来,“三哥,咱惹的祸咱自己担着,关他这臭猫什么事!”说完就抬腿进了开封府。再听他这么说,展昭大概听明白白玉堂的意思了,不过这话你就不能好好说吗,展昭摇摇头也进去了。
白玉堂那句接在徐庆那句后面很有回护展昭的意思,公孙策这才看白玉堂顺眼了点,也跟着回去了,只把四鼠晾在门口。其实四鼠何尝不明白他们理亏,可人人心里一杆秤,亲疏远近凭尺量,事到临头却哪是能控制得住的。
展昭在中厅等人都到齐了就说,“此次皇上仁德,并没有追究之意,不过心中怕多少还是有些不快,所以五位岛主还是尽快回陷空岛去,近些日子不要再来汴梁。”白玉堂站在外廊窗下听着,皇上有没有追究之意他当然知道,展昭也知道,否则就不会让他们走,白玉堂没再听下去,转身去了后院。
厅里徐庆抓了抓脑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那个,展小猫,刚才老徐急了点,说话不好听,咱是个粗人,你、你别往心里去啊。”展昭笑笑,“徐三爷言重了。”
卢方跟着说,“展大人,这次大恩我们兄弟无以为报,陷空岛欠你一次,来日若有需要我兄弟必赴汤蹈火。”
“卢岛主不必如此,此事本就是展某分内公务,何况也是展某有诺在先,所幸白五侠平安无恙,展某得承此诺。”卢方低叹一声抱拳道,“展大侠高义,我兄弟佩服。”说完就带着另外三鼠回了东厢。卢方那几句话说的公孙策气顺很多,于是去了后厨吩咐晚饭加菜,就算是给五鼠饯行。
刚才说话的时候展昭就发现白玉堂没在,走到后院果然远远就看见白玉堂站在井边,展昭走近一点才发现白玉堂已经从头湿到了脚,头发上都还在淋淋的滴水,再加上一身白衣,这要是晚上看见,胆小的能死过去。展昭也不知道他这又跟谁赌气呢,试探着叫了一声,“白兄?”
白玉堂回头看着展昭,只说了句,“我不走。”展昭这才知道,白玉堂那双桃花眼不笑的时候是这么灼人,白玉堂说的很认真,他看着展昭也看的很认真,可展昭还是摇了摇头,“白兄,皇上今日虽不追究,但心里到底如何想谁也猜不准,远避方为上策。”
白玉堂没听见一样,只又说一遍,“我不走。”白玉堂已经认定,自己欠了展昭一条命,所以如果展昭不同意,他就准备一遍一遍的说下去,说到展昭同意为止。
“白兄,这次既然避过了就该好好珍惜才是。”
“我不走。”
无论展昭怎么说,白玉堂就只那一句,他说到第五遍的时候展昭终于招架不住了,没奈何,只好去找卢方商议,卢方听了也直皱眉,老五这又犯拗呢。于是晚饭之前四鼠把白玉堂找到卢方屋里,白玉堂刚进来的时候四鼠都不说话,只是看着白玉堂,造成了一种气势,看了好一会卢方才威严的开口,“老五,明天……”
可惜他还没说完,白玉堂就说出了那三个字,“我不走。”四鼠还从没见白玉堂这么正儿八经过,所以他只说了一遍四鼠就败下阵来,展昭在窗外听着直扶墙,他觉得有点虚脱还头晕,实在顶不住了,于是慢慢蹭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