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岸延绵数里的两千多村民惊愕过后欢呼一片,吓得对岸十余骑贼寇匆匆调转马头逃向后方,原本忐忑不安的村民见状信心大振,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对面的黄巾大小头目怒火万丈,却又无可奈何,回到中军的渠帅翟勉当即下令:“各队听令:兵分两路冲过两条架设拒马的木桥,弓弩手突前助战,哪怕射完所有的箭镞,也要拿下两座木桥,不惜一切代价冲过去,只要击溃对面虚张声势的流民杀入村子,本帅允许所有弟兄任意劫掠,所得钱财女人任凭弟兄们处置!”
黄巾头目们闻言大喜,一个个迫不及待策马冲回本阵,扯开嗓门许诺之后,率领精神大振的麾下弟兄争先恐后杀向两座桥头。
眼看对岸两千黄巾贼寇分成两路呐喊着冲来,土丘上的公孙沛仍然不为所动,直到贼寇进入五十步的射程并开始放箭,公孙沛才向身后的令旗手微微点头。
高大孔武的旗手用力将红黑大旗高高举起,布置在两座桥头后方的十几面锣鼓齐声敲响,埋伏在障碍后方的三百余名弓弩手迅速冲上前方,对准蜂拥而来的黄巾贼寇射出手中箭弩,密密麻麻利箭瞬间将百余名冲锋贼寇射倒,所有青壮随之齐声呐喊,越来越多的黄巾贼寇尚未冲到拒马重重的木桥,就已被一轮轮飞来的箭镞射成刺猬。
死伤数百的黄巾贼寇潮水般退去,震天的欢呼声再次响起,土坡上连射十余箭且箭箭索命的霍坚哈哈大笑,将手中强弓扔给身后之人,遥指仓惶退去的黄巾贼寇轻蔑地说道:“之前咱们真是高估这群乌合之众了,哈哈!”
公孙沛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确实高估他们了,要不是我方人马大多未经战阵,小弟真想乘此机会下令掩杀过去,定能击溃贼寇一战而定。”
一直站在后方紧张观望的蒙学教师田牧匆匆登上土丘,遥望对岸尸体遍布尘土飞扬的土地庆幸不已:“还好、还好!对岸数千亩土地刚完成烧荒,还来不及耕作播种,否则不堪设想啊!”
霍坚乐了:“茂源兄,真难为你这个屯垦总管了,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对面几千亩地。”
田牧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小弟可没有霍兄的洒脱,更没有你们墨家子弟胸怀四海不食人间烟火的气度,只知道三天没饭吃就要死人。”
公孙沛忍不住笑了,摆摆手指向贼寇退去的方向:“看来一时半会儿贼寇难以再来,咱们几个还是借此机会到处走走,探望受伤的乡亲,再给青壮们鼓鼓劲,提醒一下秦老爷子和鲍老三他们两队主力军时刻保持警惕。”
霍坚跟随公孙沛走下土丘,想了想低声问道:“按理说,咱们年轻的主上和王寿山他们会不会遇到什么变故?”
公孙沛不由停下脚步,颇为担忧地说道:“很有可能,联系到前日商队突然被劫,小弟总觉得这股突然袭来的黄巾贼寇不寻常,似乎不只是为了劫掠而来。”
霍坚立即醒悟:“莫非是冲着咱们几座工坊来的?”
公孙沛幽幽一叹:“说不定真真让兄长说中了,怀璧其罪啊,唉!”
霍坚顿时满脸沉重:“既然这样,是否把各部总管召集起来共同商议?”
公孙沛略微犹豫,最后轻轻摇了摇头:“不急,否则很容易引起父老乡亲的慌乱,还是等主上回来再说吧,当务之急是齐心协力把这片来之不易的基业守好,命鲍老三等人严密监视对岸的黄巾贼寇,估计主上回来之后,一切就会清楚了。”
“既然如此,干脆把贼寇扔在对岸的十几名受伤者带回来盘问,或许能弄清某些事情。”霍坚建议道。
公孙沛欣然点头:“小弟正有此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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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决断
一次进攻就被射死三百余精锐的胶山黄巾可谓损失惨重,仓皇撤退之后士气极为低落。
渠帅翟勉和几名副手愤怒不已,可隔着五六丈宽小河的两千余珠山村民占据了有利地形,竟然拥有不下于三百张强弓和劲弩,众志成城调度有方,令翟勉和大小头目都很无奈。
更令翟勉等人沮丧的是,交战阵地前方数千亩地面光秃秃毫无遮掩,西面是层林覆盖的陡峭大山,东面是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想利用夜色偷袭都没机会,何况翻越大山匆匆而来,携带的粮食给养已经耗尽,从王家寨掳掠到的钱财和值钱的绸缎器皿倒是不少,牛马也有三十多头,可放火焚寨之后,剩下的粮食最多能让所有弟兄饱餐两顿,一旦粮食耗尽,又无法击败隔河死守的数千珠山村民,两千弟兄除非偃旗息鼓尽快返回胶山老巢,否则恐怕就得饿死。
反复权衡之后,打定主意保存实力的翟勉告诉所有头目,一时半会儿无法拿下人多势众的珠山村,兼之粮草不足,士气低落,天黑之前根本无法再次发起大规模进攻,因此,果断撤退以待来日才是上策,绝不能在这片依山旁海仅有一条山道通往外界的死地呆太久,否则夏河城的官兵一旦来援,那就不是损失三五百人的事情了。
原本愤愤不平要求再次进攻的大小头目听完这话,顿时明白自己的处境并没有估计的那么乐观,面对珠山村民众志成城的有力抵抗,哪怕再次发起强攻也没多大胜算。
沉默片刻,抢到诸多金钱和精美陶器的众头目纷纷放弃之前的想法,表示服从大帅的命令,最后喊出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狠话聊以**。
随着渠帅翟勉的一声令下,两千黄巾贼寇立刻动起来,背上抢来的粮食、布匹、上千件精美陶器和两尊珍贵的陶鼎,拉上三十几头牛马涌向山脚,顺着蜿蜒陡峭的来路撤回,率部殿后的两名头目本部损失惨重,愤怒之下干脆带着各自弟兄捣毁还在燃烧中的两座陶窑,砸烂河湾处的三架硕大水车,这才气鼓鼓地扬长而去。
黄昏时分,刘存率领浑身血迹身心疲惫的九名弟兄赶回村中,下马之后刘存顾不上家中的妻儿和二十余名徒弟,径直前往村中蒙学,恭恭敬敬向危难之际挺身而出率领众乡亲保住家园的蒙学先生公孙沛、霍坚、赵溶、老拳师秦直和鲍老三等弟兄鞠躬致谢。
公孙沛等人连忙还礼,刘存握住公孙沛的手再次感谢,说出自己一行十八人的遭遇,最后强忍悲愤告诉大家:
“诸位先生派去给我送信的两位弟兄如今还在夏河城里,我让他俩把数千黄巾贼寇屠戮乡亲焚毁王家寨的灾难向县衙禀报,请求派出官兵速速来援,但以目前情况看,县里诸位大人恐怕有心无力,连日来,数万青州流民源源不断云集夏河,城里城外混乱不堪,稍有不慎很可能引发民变,县尉董大人临时征召的两千士卒对付起来非常吃力,恐怕无法分兵援助,一切还得靠咱们自己。”
众人已经猜到这个结局,所以没有任何的惊愕,眼下贼寇已经退去,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危险,因此大家都表现得非常镇定。
霍坚考虑片刻,悄悄拉过公孙沛低于片刻。
公孙沛点点头,把两名受伤贼寇头目招供的消息向刘存详细禀报:“有件事还需主上斟酌,据两名受伤后来不及逃走的贼寇头目供认,五日前,他们的渠帅翟勉从胶山南面的桃林乡,获得五千斛粮食和五石海盐,这些米粮和海盐是桃林乡一群地主富绅主动赠送的,而不是威逼讹诈而来。”
“桃林乡?”刘存霍然站起,转身望向同样震惊的王杞。
王杞深吸口气,强压满腔腾起的惊怒:“果然是徐氏家族!桃林乡大半土地属徐氏家族所有,蔷夫、乡佐、亭长均是徐氏旁支子弟担任,就连上月辞去琅琊王国北部督邮职务举家迁往扬州的徐谨,也出自桃林徐氏!”
刘存仰天长叹:“我早该想到这个贼心不死的徐氏豪强了!原以为咱们与财大气粗的糜氏家族联合之后,一直苦苦相逼的徐氏家族就会收敛些,如今看来,是我大意了啊!要是早点将隐患消于未然,就不会害死这么多弟兄啊……”
“主上千万不要自责!”
“错不在主上啊!”
公孙沛和霍坚等人急忙上前开解,秦直和陆九等人连声说是自己的错,没能及时将情况探明,王杞也拉着刘存的手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刘存连连摆手,强忍满腔羞愧和愤怒,转向公孙沛等人抱拳致礼:“诸位先生辛苦了,暂且歇息吧,有老三和数百弟兄巡逻警戒,短时间内贼寇也不敢再来,先生们放心回家陪伴家人吧,我会尽快给父老乡亲和死去的弟兄一个交代!”
刘存说完就走,王杞、陆九和鲍老三等人连忙追出去,很快跟随刘存一同上马,前往北面的凤凰岗。
众人逐渐散去,宽阔的学堂里只剩下公孙沛、霍坚和赵溶,三人面面相觑,久久没有说话,最后还是赵溶站起为大家斟上杯茶,坐下后若有所思地说道:“今晚恐怕热闹了。”
公孙沛喝下口茶水,笑了笑低声说道:“再热闹你也看不到。”
赵溶嘿嘿一笑,依然蒙在鼓里的霍坚好奇地问道:“二位贤弟说什么呢?”
公孙沛把做工精美的陶杯缓缓推到霍坚面前:“要是还想不明白,就看看这个玩意儿,这可是出自主上之手的雕花金刚陶杯,拿到外边轻轻松松就能卖个五千钱啊!”
霍坚恍然大悟:“二位是说,主上已经认定徐氏乃是幕后元凶了?”
公孙沛点点头:“从商队被劫,到贼寇犯境,这环环相扣的毒计绝不是那些不学无术的黄巾贼寇能够想出来的,只需略作推敲,就能印证咱们之前的推测,唉!身为琅琊豪强之首的徐氏家族确实太过贪婪,手段太过卑劣了,欺负咱们年轻的主上身份卑微,没有根基,利欲熏心之下,视我三千苦难乡亲之性命如同草芥,不知他们可曾想到匹夫之怒,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霍坚震惊不已:“这么说,主上要向徐氏发难了?”
“嘿嘿!子毅兄刚才没看到主上尽管强忍满腔悲愤,其实早已双眼赤红青筋贲张吗?以主上数月来的所作所为推测,愤怒之下有什么事他不敢干?就连大规模制造强弩、锻造刀枪这样足以杀头灭门的事情他都干了,为给冤死的数十弟兄报仇,他奋起反击杀几个背后暗算之人又算得了什么?”
赵溶说完放下手中精美的陶杯,转过宽大的桌面,笑眯眯地来到公孙沛和霍坚身边坐下:“如今天下大乱,地处偏僻的琅琊国北部四县已形同废墟,近半区域尚被一群群黄巾流寇所占据,其中就包括突然来袭的这股胶山黄巾贼寇,而北面的胶山距离南面流民云集的夏河城,也就是百里之遥,此刻胶山贼寇正在退回老巢途中,估计一两日内无法与幕后元凶联络,咱们年轻的主上要是不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做点什么,说不定小弟真要对他重新评价了,哈哈!”
霍坚震惊不已,略作考虑随即站起告辞:“二位少坐,如此大事必须慎之又慎,否则定会带来无数麻烦,我得去看看才放心!”
望着霍坚匆匆离去的高大身影,公孙沛想了想转向赵溶:“延德兄是否打算一旦时局稍定,便携带家人离开这偏僻之地?”
“这、嘿嘿……”
赵溶知道什么也瞒不过眼前这位目光高远却又饱受磨难的隐士,于是嘿嘿一笑反问道:“伯焘兄是否已打定主意终老于此?”
公孙沛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此地有何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