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刘皓的笑意竟然收敛了不少,眼中立时夹杂了三分不快甚至愤怒。“孙宫主多想了,这衣服是我亲手所制,乃是为一位故人,无价,不卖。”
孙翔碰了个软钉子,但也是意料之中,这等宝贝换做是他他也不卖,不过……这刘皓怎么看也不像个成衣师傅就是了。
“孙宫主可还有别的事?没有的话刘某还要忙,先失陪了。”竟是要下逐客令了!
孙翔开口:“也不是大事,只是不得个确定的口信无法安心罢了……黄家一行人已回了绝剑山庄,不知道那东西……是否放了进去?”
刘皓淡淡道:“自然,不过早揭开晚揭开,就看天意了。”
说完拿着衣服又顺着藤蔓铁索走到那边屋子去了。
那边屋子是禁地,除了刘皓任何人不得靠近,真不知道过些日子住进去的人会是哪个。
这么一想孙翔倒是有些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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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家司巫谷。
一个影卫单膝跪在书桌之前,纸笺恭敬地举过头顶:“回禀谷主,十三小姐偶遇小公子,已经被小公子接进绝剑山庄,得绝剑山庄上下礼待!”
“哦?”喻文州把纸笺拈开看了一眼,“那她可有提回谷的事?黄家一切可好?”
“属下并未与十三小姐交涉。小公子万事顺心。”
“知道了。跟十三说尽快回谷,那边的影卫还是以护卫少天为紧要。”
“是!”
喻文州有些不安,却又说不上来,喻瀚文打小就喜欢黄少天,随便出一次谷都能巧遇,说缘分也够,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心思有没有些许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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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家绝剑山庄。
喻瀚文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出谷,最初几日在一路风餐露宿,刚到正东黄家的地盘的那几日在酒楼客房里几乎是沾枕即睡。今日换了个舒适的地方却是难以入眠。
出来散心,居然看见书房灯还亮着,喻瀚文有心避让,但黄少天已经透过打开的房门看见她了,在里面冲她招手。
“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关门,地龙白烧啦!”喻瀚文率先发难。
“发困,吹了凉风清醒一点……”黄少天不好意思,他不爱看书,迫不得已看上几眼也总是忍不住眼晕。“你怎么不睡觉?”
“睡不着,估计前两日睡多了。”
黄少天有些羡慕地垂下眼睛,把那一丝睡觉的希冀扼杀,突然想起半天没问完的事:“咦你还没跟我说呢,你怎么突然出谷了?”
喻瀚文露出一个苦笑:“都到了不得不嫁人的年纪,再不出来走走以后都没机会了。父亲生前常在东方一带游历,也是在这里受前庄主之托把你带回谷里的呢。”
“你也知道了……”黄少天也心有所感,恨恨道,“那场瘟疫,害得我黄家好惨!”
喻瀚文也是心下难过,他父亲的死和这场瘟疫多少也是有些牵连。
“好了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了,你刚刚看什么呢?熬夜苦读可不像我们的小公子!”喻瀚文跟他开玩笑。
黄少天把乱七八糟的书桌露出来给她看。
喻瀚文随手翻了翻,一边念叨:“战国策……左传……孟子……孙子兵法……春秋……论语……《绝剑谱》怎么不好好收起来?……鬼谷子……资治通鉴……三国演义……怎么还有《弟子规》?”
喻瀚文把手里的书丢回桌子,留了一本翻开一半的《左传》。“你现在也开始看这些了啊?还记得以前和九哥一起教你,你死活都不背!”
“你也不见得背得多好!”黄少天反驳。
那是她和喻文州存了一样的心思,明哲保身不愿意牵扯到家主争夺之战里而已。谁想到后来喻文州突然一改初衷。
“总比你好?是不是看累了,若不然我给你做一会儿侍读?”
黄少天支着下巴看她,眼睛亮晶晶的。
喻瀚文扬扬手里的《左传》,问:“看到哪里了?”
“僖公十四年。冬,秦饥,使乞籴于晋,晋人弗与。”
“庆郑曰:‘背施无亲,幸灾不仁,贪爱不祥,怒邻不义。四德皆失,何以守国?’虢射曰:‘皮之不存,毛将安傅?’”喻瀚文一边哗啦哗啦地翻书,一边已经流畅地接着他的开头背了下去,半个吭都不打,“庆郑曰:‘弃信背邻,患孰恤之?无信患作,失授必毙,是则然矣。’虢射曰:‘无损于怨而厚于寇,不如勿与。’庆郑曰:‘背施幸灾,民所弃也。近犹仇之,况怨敌乎?’弗听。退曰:‘君其悔是哉!’”
黄少天听得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栽,嘴角挂着笑,就这么坐着睡了过去,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少时和喻文州形影不离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4 章
同时,王家敛魔教。
张新杰:“叶府主,我们在王家已叨扰多日,不如尽快动身,还是说,再等几日和敛魔教的人一起走?”
“一起?”叶修嘴里叼着不知道哪里揪来的草,半眯着的眼里精光一闪,“当然不!明天就走,去通知人吧,要走的都准备准备。”
江波涛看着沉沉的夜幕:“现在?”
“当然,明日通知就来不及了。快去吧。”
张新杰和江波涛起身告辞,身后似乎传来一声“迟早的事……”,低不可闻。
黄家绝剑山庄。
黄少天睡的不踏实,没一会儿就醒了。喻瀚文在一旁的椅子上歪着脑袋也睡的正香,黄少天过去给她披了一件衣服。
所做的这些都是下意识的举动,平生第一次生出想要好好照顾一个人的心思,能为她做一些最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暗自窃喜。白天的时候,四目相对的刹那间,那种着魔一般被吸引的感觉就一点一点滋生,来的莫名其妙又让人心生欢喜。
黄少天熄了灯,轻轻推开门出去练剑。
一套剑法反复几次下来,摸索着也算是小有心得,黄少天微微松了口气。
待一转身,才看到喻瀚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黄少天反手收了剑,在庭院中央仰头看台阶上的喻瀚文。
喻瀚文笑着夸奖:“不愧是黄家绝剑山庄的人,天生就是玩剑的料,用不了多久,这剑圣的名头就实至名归啦!”
“还早着呢。”黄少天苦笑。“怎么起来了,天色还早,不如回房再睡睡?”
“不了,看起来今日天气不错,难得无风亦无雪,我想出去转转,你在庄里忙吧。”
“那我陪你好不好!”黄少天急道,话一出口才发现不妥,一来毛毛躁躁的,二来他今日确实脱不开身。
喻瀚文却像是知道他的想法,含笑摇头:“忙你的吧,我就在附近随便采买一些,你给我派个小厮拎东西。”
黄少天连连点头。
喻瀚文打趣:“还记得小时候去找你玩,你每每掉头就跑,跟见了什么似的,现在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黄少天可不好意思说是怕她跟他抢点心,支支吾吾说着“年纪小不懂事”。
想到点心,黄少天又活跃起来:“离早饭还有些时候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些点心?”
“也好。”
“方叔方叔!快让厨子先做些桂花糕过来!”
黄少天跑去找方世镜了——他还不知道厨房在哪里。顺便也安排了几个小厮给喻瀚文差遣。
黄家绝剑山庄上下都传开了,老一辈的更是激动不已,如果说以前喻文州算有实无名的副庄主,这喻瀚文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庄主夫人!
吃过饭,黄少天换了一身蓝衣在书房跟方世镜议事。
“方叔,绝剑山庄的人员都到位了吗?散落的部下还有哪一支还未回庄?”
“回来的都归职了,只剩己火一支,也快赶回来了。”
“机关可都正常?”
“都好。”
“密道呢?”
方世镜苦笑:“外围密道都检查过了,内部密道属绝密,跟《绝剑谱》一样只有家主才知道,所以只能靠庄主费心寻找了。”
又有了新任务……黄少天点头,暗自决定今晚就下去看看,冰雨和《绝剑谱》都在手,凭黄家这些血脉的感应,探几条密道应该不难。
正说着,一个黑影落在门口,“喻家影卫求见十三小姐。”
“喻家的影卫?”黄少天开门,果然是见过的。“是我哥派你来的?瀚文出去了,不是什么大事的话跟我说也一样,本来跟在我身边的那几个影卫呢?叫下来一起说话。”
暗处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从不同角度现了身:“见过小公子。”
黄少天扫一眼,居然有七个人,心头一暖。“好了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庄主叫十三小姐回庄。”
“没道理啊,瀚文这才出来,有什么大事非要把她叫回去……你回去跟他说瀚文在绝剑山庄过得很好,什么时候想回自然就回去了。”
“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了,那几个不是保护我的吗,可以各自归位了。这个传话的,我怎么说你怎么报,我哥不会为难你的。”
两边的影卫碰了个头换了些信息,写了个条子让传话的带回司巫谷。
“人呢?”
影卫把话报了一遍,把条子给了徐景熙让他呈上。徐景熙低头扫了一眼,看见“夫人”两个字,果断悄悄收起来了。
喻文州怒不可遏:“什么叫在绝剑山庄过得好,什么叫想回来就回来,留在绝剑山庄做什么?真是胡闹!再去传!”他已经忘记最一开始还打算让喻瀚文去绝剑山庄暂住安身。
消息传到黄家,黄少天也不高兴:“绝剑山庄哪里不好了?”问也问不出个缘由,何况喻文州也拿不出个正当理由。“不许强迫瀚文回去,一切看瀚文的打算!”
“不许?!”喻文州听到这话立时拍案而起,“翅膀硬了!简直反了天了他!”
徐景熙刚走到门口,心陡然一跳,想起上一次的条子还在袖子里,就想先处理掉。
“景熙你拿着什么?”
“谷……谷主?”
“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喻文州径直走过来把纸团子抽走了。
绝剑山庄上下传十三小姐为准庄主夫人。
纸在喻文州手中碎成了齑粉,风一吹就散的渣都没有。
徐景熙悄悄抬头,只觉得他的脸色极为暗沉,可怖的很。
“我交待的可都安置好了?”
“昨天就吩咐下去了,一切都好。”
“那司巫谷就交给你守着了。”喻文州扬声,“来人!”
“都去收拾,连夜启程去皓月宫!”
司巫谷意外提前动身,但还不是最早的,韩家霸拳门此刻已经上了路。
韩家门客里能人众多,整顿起来极其迅速,韩文清雷厉风行把事情交待下去,拍拍手亲自在霸拳门转了一圈就又启程去皓月宫,连行李都压根没拆。
韩文清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打算先去皓月宫,如果叶修他们还没到……他就再去一趟敛魔教!
然而似乎并没有机会——
喻文州韩文清刚赶路到一半,各家都收到了消息——叶修,张新杰,江波涛,戴妍琦,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