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开始时吃一口吐一口,还顾得上喝骂周泽楷“滚”,被周泽楷掐着脖颈把吐出来的都塞回他嘴里才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花了大半夜,叶秋连哭带闹也没招来一个救他的人,反倒是把周泽楷的火气激了出来,动作越发凶狠,原本打算让他好歹吃半根就完事,却最后一点不剩。
周泽楷一松手,叶秋立刻反射性爬到床边不住干呕,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一脸。
“吐出来也要吃回去。”
叶秋趴在床上顿时哑声。
周泽楷运起轻功离开,叶秋又摔了一个茶盏。
后来周泽楷拿过去的药材再没被退过。
到了武林大会在东北周家凌枪堡举办的时候,叶秋的气色好了不少,甚至经脉也有了改善,内力小有所成,加上他本就聪慧,千机伞用的得心应手,已是与以前那个叶秋判若两人。
楚云秀亲自去看了诊,还道了恭喜。
喻文州私下问楚云秀是不是药材真管用,楚云秀笑:“那经脉一看就是有人时常用内力温养的,药材只是起固本培元的辅助作用,顶不了大事。”
喻文州黯然失笑。是个男人都不可能对自己心尖儿上的人袖手旁观。
霸气如韩文清,在孙翔口中也不过是叶修身后的侍卫,暖床做饭收拾行李管教弟弟无所不能,斯文如喻文州,黄少天说一句不能逃避责任,他还不是点心端着茶水捧着跟前跑后地伺候。
如今再不能做这些,只是他们阴阳两隔罢了。
还有,九月初,喻瀚文诞下一子,失血过多而亡。
喻文州一直守在产房外,临终前喻瀚文把一封信交由产婆带出来给他,是黄少天留给她的那封,以及一句“对不起”。
信封里是两张纸,一张是黄少天签字画押的休书,是早就允诺给喻瀚文的自由。
一张是跟喻瀚文道歉,说了他跟喻文州的纠纠缠缠。
喻文州在产房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紧紧捏着信,痛哭失声——他在黄少天给他的那封信里寻了千千万万遍都没有看到的字眼,终于在这张纸上得到了成全。
喻文州亲自操持了喻瀚文的丧事,以绝剑山庄庄主夫人之礼风光大葬。
之后他给方世镜看过两封信,把孩子接到了司巫谷抚养。
“舅舅……”
小家伙跌跌撞撞地过来找他,小巧高挺的鼻梁和饱满的额头像极了他父亲,眉眼却是承了母亲。
把孩子抱回来那天管家看了一眼,脱口而出:“跟谷主幼时真——”话音未落便自知失言,跪倒在地。
喻文州恍惚没听到,看着怀中白白胖胖的幼儿,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喻叔,以前我们在别苑,只有您,少天和我的时候,您是怎么叫我的?”
管家嘴唇开了又合,深深地跪伏下去:“大公子。”
喻文州合上眼,良久没有睁开。
小家伙窜地很快,一天变一个样,整日咿咿呀呀没个停歇,活脱脱一个黄少天的翻版。
日子就这样悄悄溜去。
没有什么过不去,只是再也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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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家地牢。
韩文清拽下刘皓的手,铁链叮当做响,扯开的伤口汩汩流出血来。
刘皓浑然不觉,睨着眼看他,叶修的神态被他学了十成十。
韩文清一巴掌扇了过去,几近疯狂。
刘皓刚落在韩文清手里的时候吃了一番苦头,韩文清铁心要给叶修报仇,把人打的半残,又让张新杰来给人续命。刘皓也是硬骨头,韩文清用尽手段也没吭一声,一句话没说过。
直到十天之前。
那天刘皓已经神志不清了,竟然没察觉韩文清的到来,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手腕看。
韩文清觉得诡异,也没惊他,就在一边默不作声地看。半晌之后恍然大悟,冲过去把刘皓的手翻来覆去几乎扭断才在腕上看见一个不起眼的红点。
刘皓开始还挣扎了几下不给他看,被卸了肩关节之后见阻止不了,笑着说了第一句话:“看见了?这是我和他的联系,你没有。”
韩文清在那一刻心头狂跳。
——没有死!
喻文州知道这个消息也是快马加鞭千里跋涉赶到韩家,用尽手段拷问有没有黄少天的蛊印。
刘皓气若游丝:“这种蛊……一人身上只能带一个,黄少天的蛊印,应该在那时碎成渣的哪个尸体上吧……”
喻文州失望不已。
韩文清在听到只能带一个的时候蹙起眉峰,却是什么也没说。
蛊印宛若活物,局限在一个范围内却是移动的,十分不易发现。
韩文清头几次都是找很久才能发现,这几天就熟悉了,跟刘皓一样一找一个准。
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心神不宁的过,找了半盏茶功夫也没见着,刘皓手腕子上的血糊了他一手。
“醒醒!”
其实刘皓看上去已经跟死人没什么两样了,韩文清叫了两声也没动静。
“醒醒,起来看看这红印怎么不见了?”
“你说什么?!”刘皓骤然睁眼,几乎把眼角都扯裂。
韩文清被他突然的精神头惊了一把,把手腕扯到他眼前,“我找不着蛊印了,你给看看在哪儿。”
找蛊印这种事韩文清只有第一次问过他,他没回答,韩文清花了一个时辰自己找见了,而这次,是第二次。
刘皓心里有些发慌,抬手看了一眼。
——没有。
刘皓突然疯了一样把手腕在锁链中间翻转,血嘀嗒嘀嗒地砸在地上也视而不见,只当这手不是自己的。
听他们说叶修被石块埋了落下悬崖,但蛊印还在,刘皓就知道他没事,但现在……
——怎么会没有了?!
韩文清还是给他解开了粗重的铁链子:“怎么回事,红印不见了是好事还是——”
“同心印结……”刘皓握着手腕,指甲深深嵌了进去,低喃。
“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见。”韩文清暴躁。
“命绝而散。”
韩文清那一刻如遭雷击。
第二天一早张新杰来找他——刘皓在牢里自尽。
韩文清一直防着他自杀,没想到刘皓自己身上就有蛊,随时可以引出来痛快一死。
在韩家地牢苟延残喘这么些日子,如今能让他活下去的信念已经不见了。
韩文清却仍然是不想放弃。
喻文州对此只能表示遗憾,希望萌芽不过十来天,就被更加残忍地扼杀,换作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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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份刚开春。
今年花开得特别早。春雨下了好几天,湿气重,黄少天前年闹着玩的那些画作都洇得有些发黄。
喻文州为此大动干戈,冬日已过,居然差人在黄少天屋里点起了地龙。
临近下旬,气温渐渐回暖。
喻文州却觉得这个春天过的比冬天还冷,也好像他一直就在黄少天离开的那个冬天没有走出来过。
十八号,谷里上上下下就开始张罗着给他庆生,喻文州连阻止的力气都提不起来,十九号一天跟提线木偶一样寥寥草草过了这喜气洋洋的日子。
夜幕降临之时,喻文州把缠着他不放的小家伙交给乳娘,一个人拎着酒壶坐到了谷口。
今年天气太反常,春雨贵如油,现在却隔三差五一下雨,今天中午还晴着,晚间就阴了起来。
“快快快你跑快一点马上下雨了!”
一个好听的女声远远传过来,接着是一个男声。
“啊啊啊等等我啊——我伤口才没好几天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残疾人吗——”
喻文州浑身气力仿佛被抽干,酒壶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落在台阶下。
“说的就是你!前面那个女人苏沐橙说得就是你!你站住——哎这个人是怎么出现的快躲开快躲开要撞上你了——”
黄少天没有撞上他,喻文州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时候一个踉跄,极为难看地跪倒在地,接着黄少天被他一拉一头栽进了他怀里。
喻文州揉揉撞疼的胸口,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喂我拔了蛊失忆了,你是谁啊可以告诉我吗?我很喜欢你——”
“我……我叫喻文州……”
“文州哥哥?……我叫你文州哥哥好——”
“好……”
大雨倾盆而下,喻文州在那一刻紧紧拥住了他,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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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海外仙山蓬莱岛。
叶修拿过枪随手击中,问:“沐秋,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苏沐秋躺在地上晒太阳:“废话你是失忆了,你以为你要记得什么?”
“我想问,我是不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人……”
苏沐秋顿了一下,转眼恢复了笑容:“……既然失忆了……重要不重要的,当然都忘记了。”
“那你给我讲讲呗……”
苏沐秋道:“你以前离家出走,被游历的我捡到——”
叶修把枪砸过去,怒:“你说了好几遍了,换一个!”
“我只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啊……”苏沐秋无辜。
叶修:“……”
沉默半晌。
苏沐秋开口:“这里不好?”
“挺好,风景挺漂亮……”
苏沐秋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那就先呆着吧。”
阿修,等你想起来我就送你回去……
想不起来……就一直呆在我身边好了……
正文END。我们番外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喻黄】话唠欠调教(无责任番外篇)
正文背景,无关剧情。
肉。
无节操。
慎入。
写清水太久都忘记肉会被带走的……忙了一下午回来看见通知简直不想多谈……
距离黄少天这次回绝剑山庄已经有快半个月了,喻文州再淡定也无意间流露出一丝焦躁。
最无法掩饰的表现的就是食不知味睡不安寝。
“谷主?”
“不用了,都撤了吧。”喻文州没动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漱过口朝外面走。
“哥!”
这一声叫嚣仿佛天籁,喻文州讶异地抬头,果然,那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骑在马上神采飞扬的样子,让人移不开眼。
喻文州扬起嘴角,张开双臂,黄少天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单手一撑马背直接跳进他怀里。
黄少天脚刚沾地就拉着他又往进走,还是毛毛躁躁的,进门不看路还给门槛拌了一下。
“看路!”
“没事没事,喻叔这是要准备收拾了?别收给我吃几口,饿死了……”
桌上就一副碗筷,黄少天也不客气,扑到喻文州刚刚坐的地方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起来。
喻文州挥手把下人打发了,过去把人拎起来放到他腿上,整个人都圈在怀里。
“喏……干什么?等我先吃几口……”
“你吃你的。”喻文州看他狼狈的吃相,感觉他半个月都没吃饭一样。“黄家连口好饭也不给你吃?”
“我们穷……”黄少天信口胡言,一边吃一边还能不停嘴地唠叨,“这饭怎么没动一样,你没吃?”
黄少天夹了一筷子菜递到喻文州嘴边,喻文州微不可察地一怔,眉眼弯弯溢出的笑意止也止不住,含笑把菜吃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