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市容总是不好。”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李勤奋附和道:“郭助理说得对,这种占道经营是得想办法好好整顿一下了。”
“嗯,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郭文摆摆手,冷不丁又蹦出来一句,“对了,我们约的是几点来着?”
“应该,是五点……”李勤奋跟不上郭文的跳跃思维,跑到路边摊后头将没吃完的油条丢进垃圾桶,然后掏出手机挨个给属下去电话,等终于将他们从被窝里喊起来,这才回到郭文身旁,假模假式地嘟囔着骂道,“这帮兔崽子怎么回事,平常不是这么慢的呀,今天一个个都抽懒筋了这是!”
平常这帮城管大爷能起这么早才怪呢,自己连续考察了四五天,大清早就没在街上见到过城管的灰色制服,进城卖菜的老农倒是不少,往往环卫工人刚打扫完,老农们一来一去,剩下的就是一地菜叶梆子。
发现李勤奋有些心虚地偷偷瞅了自己一眼,郭文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事,估计他们昨晚也是累了,反正也不着急,多等一会不打紧。”
李勤奋讪笑着说了几句“不好意思”,感觉自己有些下不来台,心里头痛骂那几个平常厮混得滚瓜烂熟的下属,“一帮没脑子的瓜子,枉我翻来覆去口水都说干了,一定要准时一定要准时,竟然还是没往心里去,等姓郭的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这帮瓜子!”
约莫五点半的时候,陆陆续续城管分局的人算是来齐了,郭文跟他们一一打过招呼,然后骑着自行车一路嘎吱地领着他们开始在镇上转悠。
除了在宾馆通宵打麻将,李勤奋何曾这点儿上过街呀,这一圈转下来,菜农、瓜农手提肩扛的到处都有,见着他们城管连正眼都没给一个,自顾自在那往菜上浇水,往秤上撒土,最离谱的,在红旗路几家酒店门口,竟然有个光着膀子的老头哟呵哟呵地赶了头大肥猪来卖,猪粪一路耕出去十来米。
回到城管分局的时候,郭文还是笑呵呵地跟他们闲聊,李勤奋可是脸都白了,这情况远比他想象中的严重太多,别说郭文有意为难他,就是照直了一五一十地讲,他这鼻屎大的局长也别想干了。
中午郭文请他们到招待所吃了个饭,饭局上什么也没说,既没要任何保证,也没有暗示索要钱财,只是好声好语地将他们送走,搞得李勤奋完全找不着北,一整天都提心吊胆,连骂人的心思都没有了。
眼瞅着难熬的一天就要过去,李勤奋打着饱嗝屁股刚沾着沙发,郭文的电话就来了,说是陪他再去走走。
没办法,乌纱捏在别人手里,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不甘放弃,李勤奋振作精神又挨个把人都找齐,浩浩荡荡地杀到了五星广场。
如果潇湘、帝豪是有钱人挥霍的场所,那五星广场毫无疑问是普通老百姓的最佳去处,落夜后这里会摆上星罗棋布的桌椅,酒水、瓜果、菜点应有尽有,而李勤奋找到郭文的时候,他正汗流浃背地抓着一大把羊肉串吃得连呼过瘾。
跟进城的菜农不同,这些散落在广场四处的小商小贩都知道城管是干啥的,瞧见李勤奋带着一帮人制服笔挺地出现,这个喊着“李局,来两串尝尝”,那个囔着“李局,给你涮两串菇子”,热闹得很。
李勤奋哪敢搭理他们,只盼着郭文听不懂,不料郭文身旁一个嘴唇辣得通红的小姑娘忽然笑呵呵地说:“李局,你人缘真好,都认识你呢。”
不用猜,这肯定是风传中的黄玫呀,她说的字正腔圆,标准的普通话,李勤奋满脸苦笑,狠狠瞪了一眼身旁倒霉的属下,抬脚便踢,“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做事,不知道这是违规摆摊呀!”
那下属也活该倒霉,平常话都说不利索,这会顺着李勤奋往下说,普通话跟机关枪似的拦都拦不住,“局长,怎么赶他们走啊,这都是交了钱的。”
这一句话就要了李勤奋半条性命,吐血都来不及,其它的同事也纷纷冲那倒霉瓜子直瞪眼,要不是郭文在这,估摸打他个半身不遂都算轻的。
黄玫咯咯乐得弯腰蹲在地上,郭文却见怪不怪地只是笑笑,漫不经心说:“没事,让他们再摆两天,再摆两天不打紧。”
李勤奋顿时感动得差点没跪下来,这等于是给自己判了缓刑啊,只要两天内把一切梳理好,应该就没事了。
果然,郭文接过黄玫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抱拳道:“李局长,辛苦大家陪着我跑了一天,我这里先谢谢了。”
“应该的,应该的……”李勤奋领着一群人唱合唱。
郭文用力叹了口气,“不过嘛,这菜农瓜农小商小贩的,长此以往总不是个事,有碍市容嘛,总是不好的。”
“郭助理放心,我一定加大力度好好整顿,两天后,请郭助理再来看,我一定还大桥一个清净,嗯,干净,不对,是整洁有序的环境!”
得到李勤奋拍胸脯的保证,郭文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至于文明执法之类的,这不是他考虑的范围,一开始如果不凶点,大家乡里乡亲的,后面的事便没法干,只能对不住了。
第【013】章 悲剧的小人眼界
“阎主任,你回来的正好,正好赶上一场好戏的高潮部分。”
阎宁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却还明知故问道:“是吗,我刚从九里村回来……难道,徐镇长这么快就从县里回来了?”
今年镇上好戏不断,很多人都等着徐嘉忆跟关伟权大打拳脚,上次时间太短,没站起来,所以都期待着徐嘉忆从县城回来战斗重开。
“不是徐镇长,是郭文那小子,呵呵……”
“郭文怎么了?”阎宁眯着眼睛问。
“你不知道,他真把鸡毛当令箭了,这两天把李勤奋他们撵得鸡飞狗跳,镇里头更是被他搞得一团糟,听说昨儿晚上还差点跟人打起来。”
“啊?难怪我来的路上一片狼藉,原来是他在整顿市容啊,这样胡来可不行,这不利于和谐社会的发展呀。”
“谁说不是呢,唉,都是些穷苦人,三瓜两枣的卖点钱也不容易,就算要整顿,也应该慢慢来才对,哪有他这样不管不顾乱来的。”
阎宁痛心疾首道:“这样下去他肯定要坏事,不能任由他这般胡作非为,建设和谐社会是党和政府的一贯宗旨……秦镇长知不知道这事?”
“应该不知道吧,不然肯定早就暴跳如雷了。”
不知道才怪,真把秦海当成高高在上不知人间疾苦的太上皇了,就算没人跟他说,他总有要上街买菜做饭的婆娘吧!
阎宁故意摇头叹息:“唉,怎么也没个人去说说,迟早是要出事的,纸能包得住火么!”
“阎主任,要不你去跟秦镇长说说,影响实在是太坏了。”
阎宁摸着下巴稀松的胡须,“什么情况你也了解,我是不大合适出面的,容易被人误会。”
“说的也是,那就这样什么都不干?”
“我看这样,宣传建设和谐社会也是我们的职责之一,你去跟秦镇长反映一下情况,就说最近的宣传工作不好做,很多努力都白费了。”
阎宁倒是深知明哲保身的道理,也有推人上前线的手腕,只是他这个手下也不笨,不打甘心被当作枪使。
“我去?那个什么,可能,或许秦镇长已经知道了吧,这闹得满城风雨的,就算楼里没人当面提起,镇长夫人肯定也会说的。”
阎宁眉毛竖了起来,沉声道:“你知道什么,如果没有人反映情况,秦镇长怎么好出面?赶紧去吧,我在办公室等着。”
看着手下苦着脸走了出去,阎宁正得意洋洋地哼着小曲呢,一抬头见他居然又回来了,气得用力拍了下桌子,吼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可怜的家伙抹了把汗,心虚地说,“刚才在门口撞见郭文了。”
本来很好的心情就这样被破坏了,阎宁咬着牙关挤出来一句话,“你怕什么,他怎么会知道你是去打小报告!”
……
郭文从来不会轻率行事,对当前所要面对的压力也是早有准备,说他瞎胡闹也好,说他不自量力也罢,这些丝毫无法动摇他的决心,只要秦海默许一天,他就要一直干下去,直到把这件没有前途的工作干得风生水起,让所有人都跌破眼镜为止。
看着有些犯难的刘福名,郭文试探着问道:“刘主任,根据你的经验,你觉得这条街大概需要增加几个人才行?”
“这个嘛——”刘福名舔了下嘴唇,清了下嗓子说,“早晚各一趟的话,一个人勉强是够的,但工作量应该会很大,保守起见最好是增加两人。”
郭文微微点头,等着刘福名的后话。
刘福名不无尴尬地说:“郭助理,不瞒你说,我们这进两个临时工肯定没问题,只是,我这报告打上去,人事组织部那未必会批——”
“只要刘主任肯帮我打这个报告就行,人事组织办那我会想办法疏通的,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郭文高兴地搓了下鼻梁,感叹道,“我就知道刘主任最是念情了,晚上有空没,我请客一起去喝几杯?”
“不用了,不用了……”上次的事情,刘福名承了郭文不小的情分,否则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答应帮忙,可一想起阎宁的睚眦必报,哪还有心思跟他去喝酒。
郭文也不多劝,随便又聊了几句起身告辞。
刘福名将他送到门口,犹豫着说:“郭助理,有句话兄弟不知该不该问。”
郭文淡淡笑道:“其实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刘福名愣了下,随而苦笑道:“如果真能把闲散商贩都管理起来,统一安排在青阳路,倒也是个好办法。”
郭文见他面有疑色,问道:“你觉得操作起来很难?”
刘福名摇摇头,想了想说:“先不说这些闲散人员散漫惯了,就是进城的菜农瓜农也不是那么听话的,其实,唉,最大的问题还不是这个……郭助理,严浩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你想用青阳路,恐怕还是得去找耿镇长谈谈。”
提到规划建设办的严浩,郭文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感激地握着刘福名的手说,“谢谢你的提醒,我再试试看吧,如果最后还是讲不通,没办法也只能向耿镇长求助了。”
出了刘福名的办公室,郭文低头想着心思漫步走着,忽然有人在他肩头轻轻拍了一下,紧接着清脆悦耳的笑声响了起来。
“想什么呢,人家刚才冲你挤眉弄眼了半天,你愣是没瞧见,气死我了!”
在别人面前黄玫总是拉长着脸,因为她觉得秦海的安排对郭文不公平,可是当郭文在的时候,她又总是莺莺燕燕,费尽心思想要哄郭文开心。
最近说好听点,郭文是风头浪尖的人物,相应的,关于黄玫的流言蜚语也是愈演愈烈,两人曾经窝在路边的夜宵摊上说过这事,反正都是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三言两语便都当成笑话说了。
看着黄玫略施薄粉更显柔美的脸蛋,郭文惊讶道:“你化妆了?”
黄玫嫩脸微红,陪着他并肩往前走,“今天不知怎么的,早上醒了心情就格外的好,嘻嘻,好不好看?”
郭文煞有其事地盯着看了半晌,颔首道:“好看自然是好看的,不过你要是太好看了的话,我担心别人把你拐走,那以后我就真的一个人了,想想也太凄惨了。”
黄玫心如鹿撞,用力吸了口气咯咯笑了起来,又大大咧咧地拍了下郭文的背,“安了,我不会被人拐跑的啦……起码在你有女朋友之前,我会坚守岗位陪着你……”
郭文忽然沉默了,在楼梯口跟黄玫要分开的时候,停下脚步看着她的眼睛,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