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夫妻- 第124节

“万佛图，那应该有一万尊吧？”

“我看有一千。”数出来了：“是五百六十八尊！”

他这话一说出口，郭喜东不禁刮目相看，他马上把视线转移到李凌身上，既惊讶更兴致勃勃地说到：“你怎么猜到的？这也……”

李凌受宠若惊，总觉得郭喜东直视的目光让人倍感照耀，“我，我数了数，也不知道数错了没。”

“能在这么短地时间里数出来，嘿，这可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轻易办到的啊！搞科学的就是和咱们不一样啊！”郭喜东的啧啧赞叹让李凌惭愧不已。李凌是搞细菌的，读研究生的时候经常要进行细胞计数，说白了，就是对着显微镜底下数细菌细胞的个数。画出格子数一定的细胞数目，这种统计数据也是研究的一个重要表征。所以，面对这些佛，比起显微镜里地细菌，那是轻松多啦。只是郭喜东要是知道李凌把他辛辛苦苦画出来的佛当细菌数，那才是会气晕过去。

郭喜东依旧一脸笑颜：“不过呢，你还是数错啦。这图上总共是五百六十九尊！这里还有一尊那！”他不无得意地指着一处佛像下，露出的一只脚，只见其身不见其人，难怪李凌会忽略掉。

李凌不禁恍然大悟，郭喜东看到李凌这幅模样，更是笑得欢了。郭喜东把李凌当作多年的老友似的，执着李凌的手，一手拄着拐杖，拉着李凌从书桌后面走出来。

李凌看郭喜东虽然不至于是健步如飞，但也绝对是行动利索。他那拐杖虽然拄在手里，其实也就用上了三分力。郭喜东握着李凌地手有些紧，让李凌很有些激动。

郭喜东也不理会那些站在房子里地保镖，径直跟李凌说：“咱们换个地方说话，这里乱的很，也没有座位。”十分地客气但又不见外，让李凌仿佛感觉自己好像是被郭喜东当作了亲人一样，心里乐滋滋的。

郭喜东拉着李凌出了行吟阁转弯到另一间会客厅。说是会客厅，规模上和行吟阁是差不多的一间房，一个偏厅。厅里除了门这边，三面墙就都摆了一溜沙发，沙发是老式的，宽柄软木，沙发与沙发之间是老式的黑漆茶几，茶几后面还被摆着花瓶，不过，看样子，那都是鲜花。

郭喜东拉着李凌往中间两个位置走去，他坚持要等李凌坐下了，才肯入座。李凌在郭喜东老部长面前，也不是做作，就是由衷的感觉要谦虚，他非要坚持往下首坐下，谁知郭喜东反而脸色一变，带了命令的口吻道：“这里才是主客位！”

李凌不敢不从明。何况还是郭喜东对自己的看重？李凌乖乖坐下，郭喜东才心满意足的把拐杖往一边放着，自己在服务员的帮助下，悠悠坐下。

郭喜东一边向李凌客套道：“李教授，没有耽误你的事情吧？我想你们搞教育的，肯定很忙，国家未来人才的培养都在你们肩头上挑着。要是耽误了你的事情就不好啦。”

李凌赶紧解释道：“没有，没有。学校里事情也不多，我一个礼拜也就只有两节课。”看郭喜东现出惊讶的眼神，赶紧道，“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放在科研，科学研究上。”为了照顾郭喜东，他还是把语速放慢了一点。他心想郭喜东是高高在上，更加是与世隔绝，哪里知道这年头其实不少老师，大学里的老师并不是抱着育德育才的心思，混嘛，一个字，混。他可不想让郭喜东对现实失望，只好画蛇添足说着。

郭喜东点点头，带着笑意道：“是啊，现在是科学社会啊，科学才是第一生产力嘛。国家就是需要你们这些搞科学，搞经济的，才能建设，才能发展啊……”正说着，刚才在楼下的女工作人员已经端着一个茶托过来了。

郭喜东看了一眼那个茶杯，就向着李凌介绍道：“这是上好的普洱沱茶。这茶啊，不伤胃，能治百病。”女工作人员笑吟吟的把茶杯递到李凌面前，是那种非常古朴的瓷器盖碗杯，在日常生活十分难碰到。李凌打开盖子一看，翠绿色绽放的茶叶漂浮着十分漂亮，郭喜东解释道：“这茶啊，就得用盖碗杯冲泡，才能突出普洱色泽上的美。”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交待

李凌郑重的点头，连看普洱茶的眼神都变成欣赏一种艺术品了。郭喜东朝那女服务员摆摆手，示意她出去。女服务员看着李凌这模样，忍住笑意，轻轻的拿着茶托出门，把门给带上了。

李凌知道，郭喜东看样子是要和自己说正事，“密谈”了。

郭喜东笑着喝了一口茶，向李凌道：“小李教授啊。”他刚一说完，李凌就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向着郭喜东道：“郭部长，您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您这样称呼我，我实在承不起。”

郭喜东笑着点点头，道：“行啊，我就叫你小李吧，这样显着亲近些。”郭喜东向着李凌介绍道：“我是前几年才从中海的北边搬到这万善殿来的。说起来，我们这一辈的，也没剩几个人啦。我本来说也搬出去，咱也不算什么领导啦，赖在这中南海里多不好……何况现在中央的领导也没谁住这里面。不过胡书记硬是说这里环境好，说老人啊一动不如一静。这是实话，！我就只好再在这里面赖几年啦。窃取和享用国家和人民的财富啊……”郭喜东说着，真的有些愧疚的自嘲笑起。

李凌心知郭喜东是许久没有和人说话，老人多少都有些唠叨，他跟自己说这个，多半是铺垫。他不像王虎这种军人，爽快果断，说一就一，从不拐弯抹角，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文人天性里都有一种悯性，喜欢欲言又止。喜欢把深意藏在话里面，开门见山不礼貌。当然，李凌不是文人，但他骨子里也多多少少有着和文人类似的通性。说难听，是懦弱。不爽快。这个弱点，也不知李凌自己意识到没有。

郭喜东继续缓慢但细水长流地说着：“说起来啊，我也是半边身子埋在土里的人。说实话，我这一生啊。也没有什么牵挂。一辈子，就两件事放不下，其中一件，就是我的好孙女枣儿……”郭喜东说到郭枣儿，竟然觉得鼻子里有些酸酸的，眼睛闪烁着，看向远方，叹息了一口气，回想道：“枣儿这孩子可怜起来，也最像我们郭家的人。从小别地不爱。和我一样，对这些古董文物最感兴趣。嘿嘿，像我，像我。枣儿这孩子让我操心啊。太单纯了，我就怕她受伤害……”郭喜东一个劲地说自己对郭枣儿有如何钟爱，如何的担心，让李凌的心里更是不好受。一个将近百岁的老领导，操心自己地孙女到这样的田地，李凌怎么会不为自己给他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而愧疚呢？

李凌在一旁洗耳恭听。虽然想插话，但还是忍住了。

郭喜东继续说道：“这孩子打小就信命理，这也是我不好，年纪轻轻的，非让她接触这些玩意儿……唉，她一旦陷进去，谁劝也不见得有效。那是认死理啦。所以啊，作为家长，我呢只能在旁边干看着。但无论如何，看看，心总是安些。”

他说得是隐讳，但说得什么事情，别人不懂，李凌怎么可能听不懂？李凌在旁边应声点头。“应该。应该。”

郭喜东看向李凌，微微一笑道：“这个。我也事先了解过，小李啊，你年纪轻轻就评上教授，这在国内都属罕见吧！年轻有为啊。”

李凌一个劲的被郭喜东夸，怪不好意思的，连忙谦虚道：“郭部长过奖了，这教授其实名不副实。我还是有很多欠缺的……”

“诶，”郭喜东摆摆手，“也不是这样说。学术上的事，我是门外汉，我不懂啊。不过，李教授啊，个人问题还是个主要问题啊，一个人再有成就，在生活上有问题，还是……”郭喜东话说到这里嘎然而止，他这是在批评李凌，批评他的“不检点”抑或是批评他对郭枣儿并不“专一”？但是这种批评方式，让李凌实在找不到任何挑剔的词语。

李凌惭愧道：“郭部长，这个我懂，以后我一定会注意处理好这之间地事。”想到郭枣儿的好，李凌忽然下定决心要把丁嘉从自己的内心深处给挖掘出来，不再包藏她。

郭喜东话点到头上了，看李凌并不反感，便又接着问道：“你对枣儿是怎么的感觉啊？”

这一句话倒让李凌不知从哪里答起好，郭喜东看李凌半晌不说话，便又问详细起来：“你和枣儿认识没多久吧？有没有为将来打算过？”

李凌微微点头，一边说道：“我想我这一辈子要是能够娶到枣儿这样好的女孩子，那就是福气。不过，我现在还配不上枣儿，所以我打算这两年多拼搏，等有了稍微多一点的积蓄，事业上也有了起色，再想……”

他话还没说完，郭喜东就打断道：“不错，男子汉啊，是该有自己的事业。但是那点事业比起家庭来说啊，都不是什么。枣儿可是个好姑娘啊，你要是不抓紧，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啦。”李凌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自己这样推销家里的女孩，第一次听女方家长劝男人不要以事业为重，一般情况那都是孤傲的很。看来，郭部长和寻常人就是不同。

李凌点头，可是一想到郭品文那张脸，想到殷家地丰实，自己总觉得欠缺了什么。郭喜东看了一眼李凌的表情，似乎猜到了什么，虽然没有愠色，但笑容也淡了：“你是不是怕枣儿的父母说什么？我告诉你，枣儿只是我的孙女，她的事，我作主！她那两个父母，没有也罢！”

郭喜东话一出口，李凌不禁有些大惊，看来郭品文和郭喜东子父不和是真的，郭喜东看样子也不大喜欢殷寂。莫非真的如王虎所说？其实，郭枣儿的身世另有蹊跷？

李凌想要从郭喜东口里探听出一些什么，但话还没出口，郭喜东就叹了一口气，恢复笑容道：“唉，不说那两人了。一提到，就不痛快啊。”他叹着气，看样子是有意克制着自己。人的七情六欲越多，越会加速人地衰老，李凌看到有这样一种论述。看情形啊，郭喜东对此是深信不疑啦。

郭喜东转过头对着李凌，依旧是那副笑容，“还是说说你吧。小李啊，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这多此一举是好是坏，不过我真的疼枣儿，所以非得把把关。最近有些传言对你很不利，我不知道你……”他又在这里恰当的停住，言下之意当然是李凌把话茬给接过去。

李凌小心翼翼的接道：“郭部长，我说的不知您信不信。网上，电视上的那些传言，都不是真地。是，我曾经对丁嘉是有过想法，但那是之前地事，我和枣儿在一起，心里，心里就是真的想和枣儿过一辈子。虽然，虽然我没有很好地在短时间里处理好自己的感情，但郭部长，我相信只要一点时间，我一定能全心全意对枣儿的……”李凌说得真切，郭喜东哪里看不出来，郭喜东理解地说道：“谁没有些过去的情事？要是能很快放下，那就不叫爱，这人品啊，也不见得怎样。小李，你跟我说这话，我心里就舒坦多了。”

郭喜东拍了拍李凌的手臂，他那满是老年斑和皱纹的手拍在李凌的手臂上，带着鼓励和期望。郭喜东问道：“这事，你跟枣儿说清楚没？枣儿是个大方的姑娘，你如果真心，她不会生你的气的。”

郭喜东虽然说得没错，但是女人究竟是女人，郭枣儿明着没说，心里肯定还是难受的。李凌不禁一酸，向着郭喜东道：“过几天我就去香港找枣儿。跟她解释清楚。”

郭喜东点点头，缓缓道：“快到中秋了，枣儿是那个时候生的。啊，对了，你等我一下。”郭喜东说完这话，就拿起旁边的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