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觉。”咽下一口茶，白哉答得很平稳。“哦，嗅觉……”怪声怪气的重复了一遍，随即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恋次大吼：“你当你是狗啊？还嗅觉！你给我老实说。”
但是端着茶杯的白哉，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紫墨玉色的眼睛平静的望进恋次火一样烧着的赤眼：“另外一只‘狗’的嗅觉，你不是打过电话定了鲑鱼寿司吗？所以我用了‘trail dog’。”
熟悉的单词一蹿进耳里，恋次立刻被击沉在餐桌上。他怎么把这条给忘了，虽然现在的白哉已经没那个能力，但以前还是IQ200时的白哉，世界天才级自由编程师出于个人恶劣兴趣编程做出的“trail dog”，一样是世界天才级的超级*‘后门’。用来查区区的寿司店订餐内容和订餐电话号码，并通过那个电话号码追查到这间房子，就像现在的恋次做盐烤鱼一样轻而易举。
最要命的是，那个“trail dog”系统由于这只“猫”原来的恶劣嗜好，被设计成主人声纹密码和音控设计，只要白哉的声音下令，就会全自动运行……想当初，恋次也没少缠着白哉，让他下令追踪修兵的“亲亲爱语”电话的接听者，并为此偷乐了好几天。结果……现在这一切，都报应到恋次自己身上了。
揉着额头，心底暗念着“因果报应”抚慰自己，恋次突然意识到一点。“我帮你定的那些鲑鱼寿司呢？”既然白哉的trail dog是从那开始的，那寿司应该是送到这只“猫”手上了才对。
“扔了。”紫墨玉的眼睛眨都不眨，白哉说的理直气壮。“扔了？！”恋次听得直想掐死他。眼见那只“猫”毫无悔意的点头，恋次将自己的指关节捏得咔咔响。
这支该死的“猫”，亏他前面还想着好歹欠他一餐鱼，特意订最高级的鲑鱼寿司给他做补偿，结果……5万元就这么被这支“猫”一口没吃的全塞进垃圾桶里扔了。
“是你说想吃鱼，我才定的，你居然一口没吃就扔了……还弄成刚才那幅快饿倒的模样。”越想越火，恋次一头红发都几乎烧了起来。“不是你煮的。”捧着茶杯，白哉的话和那双紫墨玉眼中的光一同砸了过来：“你说要做大餐庆祝。”
“所以？”赤色的眼，和赤色的人一同愣了愣。
“我在等。”紫墨玉的眼睛，仍然眨都不眨，却平直得令人心颤。
“……”
“…………”
“……对不起。”
严厉的指责，严厉之处不在于语气，不在于内容，而在于……能切实的令被指责的人心中作痛。恋次凄然的坐回自己的椅子里，这个笨蛋居然就为了这种理由，空着肚子等了一天半……然而这样也令恋次忆起，自己当初离开的因由。
“白哉，你回家去。以后再也不要来了。”抢下白哉悠然的捧在手中的茶杯，指指门，恋次再次将这只“猫”驱逐离开自己身边。但是却换来平稳的一句反问：“你也一起回去？”
“不，你必须回去住你自己的家，而我……”……时光瞬间倒流，记忆中依稀曾有过相似的对话，恋次看着眼前的紫墨玉色眼睛，发现浅浅笑开的那片紫色，光亮得一如那片模糊记忆中唯一的明亮清晰：“那我也住这里。”
脑中隐隐嗡嗡作响，恋次觉得自己仿佛被记忆分成了两半，一半的自己在当下，一半的自己在过去，面对着同样的人，同样的紫眸……以及同样平淡而肯定的话语：“我不想一个人住。”
“不行！你给我滚回去！”没错，当时的自己也是如此怒吼，那次无效。这次……“我不想一个人住。”重复的话语，章现着历史的重演。……依旧 无效。
“妈的！你信不信我会把你捆成粽子，用快递投递回你家？”一边吼，恋次一边在心中计较这个主意的可行性。“那你信不信，我一回家就打电话给集诠社，告诉他们你在哪里？”紫墨玉色的眸，毫不畏惧的将恋次的视线顶回来，白哉针锋相对不让分毫。
……到时候，会被捆成粽子冷藏起来的，还不知道是谁。这一点，白哉知道，恋次更知道。所以狗和猫咪的对抗，结果……恋次惨败。
直直的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半晌，看着眼睛的主人，不以为意的重新端回自己被抢走的杯子，无所谓的慢慢品茶，挫败感深深的涌了过来。火焰色的长发颓然垂下，撑在手臂上的头，深深的低下，恋次第一次在人前暴露出自己的脆弱：“……白哉，你留下的话，会死的，所以……回去吧。”
……算我求你。吞下的哀求，静静的盘旋在心中。没错，恋次可以什么都无所谓，自己怎么样无所谓，家里变成什么样也无所谓……但是，只有白哉不行，他不能看着白哉像冬狮郎一样，像以前自己身边的那些人一样，受伤、遇害……唯有这一点，说什么都不行。
下一刻，却感到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脑袋，恋次抬头，看见那个雨天时，温柔的安抚自己的人又坐在了自己面前。揉着小狗的脑袋一样，白哉轻轻的摸着恋次的头，说的肯定：“我不会死，一定。”不是安慰，但也许是那双紫眸中美丽的光，拥有魔力，恋次感觉到自己的心，一如那天一样的被降伏……
“一定？”
“嗯。”
“……传说猫有九条命。”
“嗯。”
“所以……”
“所以我说的不会错。”
“……”
无奈的点点头，看着那只追踪而来的猫满意的重新在自己身边安身，恋次嚼在唇边的笑容，微微的苦之外是更多的甜。……如果你没有九条命，那我就把我这条命也给你……所以，应该……没关系……
第九章
浮云苍狗，日卷日舒，还魂重现的日常，也浮云一般安稳的消长，虽然，多多少少有些改变……
小小的浴室，无法追逐，却不妨碍滴着水的红发掠过抢先一步洗好的黑发时，夺一条毛巾过来……没有谦让，自然也可以漠视有礼。
不大的厨房，当主人愿意步入时……所有的清洁干净和有序，也被宣告永远成为过去。因为某只好奇心重却经验为零的高贵生物，也不时跟着插足……于是，人祸总是结伴而行、接踵而至。
空荡荡的单人床……更加空荡荡。king size时都会被踢下床的症结，在区区单人床上挤沙丁鱼罐头的条件下，当然不会奇迹痊愈。但……不代表经历得多了的人，在又被踢下来时，不会顺便将始作俑者也一并掀下地……吃一堑长一智，只要吃的亏够多，猪都会变聪明，更何况是狗……
故此，不足两日，那张经常是躺着仰望而不是睡着享受的床，就已经闲置——在公寓楼下的大型垃圾回收站中……无论怎样，睡眠中被迫从床上摔下来，都是很痛、很伤心的一件事情——不管是对于“猫”，还是“狗”来说，都不例外。所以，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
………………
改变的模式，不变的相处……原本150平米容纳的快乐，塞进1KD的小屋，仍是毫无折扣，反而……更显充盈。
一起有所改变的还有……逐渐增长的语言。不久前埋葬的记忆，在复苏时还连带着拖出了更久远的温馨——记不清长相的父母、风一样儒雅的兄长和曾抱在怀里的猫咪。
原以为永远不会对他人提及的话题……却在说出来的时候，才惊觉……这些自己以为已经被深深埋葬的记忆，实际从不曾淡忘。反而在经历了岁月的沉淀之后……少了那些晦涩，少了那份锥心的痛，只剩下蕴藏其中的温暖和温柔，宝物一样熠熠生光，温暖心灵。
1KD的套房，双开合的落地窗，玻璃外的蓝天白云，淡得透明……这样清澈淡薄的风景下，经常是一人在说，一人在听……
淡淡地说着的人经常是看着流云，笑得薄凉。静静地听着的人则是看着说的人，表情平静，却会在那人说完之后，伸出手，温柔的揉揉那红发的脑袋。换来红发的人扭头，不满的看着安慰孩子般揉着自己脑袋的人半晌，皱皱眉，最终还是淡淡的笑开，却少了那份薄凉。
3日，就这么经过，3日里，恋次说了很多的事情……自己的事情，冬狮郎和修兵的事情，集铨会的一些事情，还有……把自己逼到这步田地的，升龙会龙头的事情。
“……所以，升龙会那帮耳朵里塞棉花的家伙，全都不管不顾，一口咬定是我干的。”虽然窗外的天气依然很好，但是一想到升龙会上上下下那些杂碎们，恋次还是会怨恨的将手中的枪拨拉的“咔啦”作响。
却不意外的，在说完之后，感觉到脑袋上又搭上来一只爪子，赤色的眼怨念残留的看着那只又擅自揉上自己脑袋的“猫”，平静的脸上，紫墨玉色的眼睛玉一样的温润：“我知道。”
感动……也只是一瞬间，看着眼前平静如常，毫无危机意识的人，恋次的嘴撇了又撇，最后还是忍不住道谢后那声长长的叹息：“多谢信任。但……你知道……有屁用。”无礼的话却也很无奈的合情合理。
只要症结所在那条榆木疙瘩脑袋的破龙还死咬着恋次不放，天王老子知道那事不是他干的也没用。所以，这三天来，恋次只能抢不离手，弹不离身。
但是即使几天下来自己精神紧绷，恋次却从没想过要教白哉用枪。与这种武器的接触只有短短几天，就指望这支“猫”能够应付实战……这根本是比叫猪表演瑜伽还要异想天开的事情。恋次不抱这种毫无根据的期望。
而且，作为外行人手里却拿着枪，只会令白哉落入更危险的境地，虽然黑道分子不会有什么骑士精神，但消除危险的根源是动物的本性，人也不例外。
手上有枪的人远比手上没枪的人更危险，……手上有枪的人比起手上没枪的人，也更容易引来敌人的攻击，而敌人根本不在乎那枪你会不会用。
恋次不打算让白哉被当成靶子，所以……这几天来，他也只是任由那只“猫”安稳的坐在一旁，好奇的看着自己摆弄武器，而坚决不让他碰这堆东西。
“喀嚓！”一声卡好的枪栓，危险铁器已经准备好随时吞噬生灵。与此同时，门铃单调的节律敲响小屋内的空气。赤色的眼沉了沉，恋次示意白哉退回卧室内暂避。等那淡色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安全地带后，恋次才握着上了膛的枪，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应门。
蓝灰色卡其布制服的身影，通过铁门上猫眼的小小圆形孔道，透进眼里。门那边印着“常熟百货”的同样蓝灰色卡其布帽下的眉目，弯弯的笑得灿烂，和笑容一样精神十足的声音同时传向门这边：“请问，阿散井先生在家吗？您在我们百货公司订购的床，现在已经送到。请签收。”
松口气，将抢的保险栓拉回位，插回后裤腰，恋次将门拉开。眼见收货人在家，百货公司的送货员笑得更灿烂，动作麻利的递上送货单，并不忘按规程的最后一次确定：“阿散井恋次先生，您昨天在我们公司顶购的Gemeinde牌504号皮床，已经送到，请验收。如果你对货物没有意见的话，这里是签收单，请您在这里签收并盖章。”
一边流利的说着，送货员一边用手指在货物签收单上指出签字盖章处，并招呼同伴们，将竖立在走廊上的上大床的各组件外的包裹物拆开，逐一搬进屋内，让恋次验货。
恋次还来不及出声，勤劳如工蚁的几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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