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再看那太医把脉,他又看了一眼正专心致志的看着太医诊脉的孩子,摆出了严肃正经模样道:“乖,先出去,你体质也虚,若是病气过给你怎么办?”
小孩一听这话顿时委屈的不行,也不反驳,但那双黑白分明如琉彩般的眼睛里却是嗖一下雾气云绕,让苏徵心中苦笑面上却还佯装威严道:“听话!”
小孩犹豫了下,哼了一声一擦眼睛终究还是出去了。
苏徵只觉孩子用袖子抹眼的动作委实刺眼,那袖子干净不干净就往眼睛上擦?若是擦出毛病怎么办!
可心里点点的酸楚却在提醒他,他这是在心疼呢。
闭上眼睛,他想——这究竟是躯壳本身与孩子的父子天性所致,还是记忆中那个身材颀长飘然却病弱的男人对这孩子的疼爱所影响?
呼吸匀长,对默不作声把脉的张太医道:“本王究竟是何故导致精神萎靡不振,浑身乏力?”
张太医沉吟了一下,好似鼓足勇气般对上了苏徵的眼睛:“王爷乃是气虚体弱,需阖府静养!”
果不其然!
他微微蹙眉,做出思索状,心中却甚是欢愉的看着那太医额上冷汗涔涔。
明日新皇登基,显然那位明日便会被尊称为太后娘娘的人不希望他出现呢。可若是之前那体弱却傲气凛然的赵元俨,许是带病也要去的,可对他这个外来户来说,这刘皇后送上门的借口却是他正梦寐以求的。若非必要,他又怎愿去忍受那繁琐的礼节?
“如此,便替本王向皇后娘娘回复,本王明日便不参加太子殿下的登基仪式了。”
退一步,对此时手中无权、无职,只有一面金锏和几句虚言的他而言,却是求之不得。
那太医显然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勉强扯起一个笑容,“如此小臣就为王爷开个调理的方子,您好生调养一段时间便是。”
耳畔传来的琴声依旧悦耳,却换成了更为轻快的天凤环佩,让苏徵回过神来,已觉微寒。
他苦笑,这身子还真是娇弱,他四十的时候尚且能力搏三名壮汉,而这身子——哎!
看来这年轻的十岁也并不值得让他庆幸了。
“王爷,日头没方才暖人了,您回屋吧。”赵楠不知何时走近他的身后,在他前方一尺远的地方轻声道。
苏徵看着面前这发色斑白,腰身恭谨下弯却手里拿着一件素白斗篷的老人,这是赵元俨留给他最好的助力,这诺大王府并无女主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被他收拾的妥妥帖帖从不曾让他有一丝心烦,总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眼中泛起一丝笑意,点点头,起身让赵楠帮他披上斗篷,吩咐道:“回头吩咐下去,就说本王因身体不适闭门谢客。”
赵楠那双虽然已显老年斑痕的手指轻轻一颤,但也就这一瞬,手指灵活的帮苏徵系上系带。“老奴知道怎么做的。”
苏徵点点头,低头看着身上的一身素白,笑容微苦。
宋太祖死后,他的弟弟宋太宗赵光义继位,也算开了大宋皇位继承上兄终弟及的先例。先皇真宗病逝前弥留之际,曾用手指指胸,先伸出五指又展三指,这举动让在场诸大臣皆以为真宗乃是想让赵元俨为摄政王辅佐太子赵桢。而刘皇后自然对此作出了应对之法!对大臣解释真宗的举动乃是真宗说三五日后他的病即可稍退,但她的真实意图满朝文武哪会不知?且她又借着他宣召御医之机,让这张太医前来暗示,点点滴滴汇聚一起,他怎还会不知她的意图?
更何况,他还有那一面太宗皇帝所赐的金锏呢?
原本的八贤王赵元俨的心思如何苏徵不得而知,他苏徵年少轻狂已过,傲然四方的豪迈也早已是浮生若梦,如今的他不过只是想当一名闲王罢了。
春风吹过斗篷,他闻着花香,心中轻叹——终不似、少年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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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的另外一个版本:
重生其实不是问题,重生成八贤王也不是问题,问题是他只是先当个闲王养养儿子,围观开封府经常上演的好戏而已,可为什么他就是没办法闲着呢?
小白脸侄子说:皇叔,你是贤王,当为朕分忧!
其实不黑的包黑子说:王爷,您当以国事为重,请不要总来我们开封府溜达!
于是,奸臣庞籍说了:王爷,要不您的公务我来处理?但是您总要给点补偿嘛,我可不能总帮您处理公务的!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请留下个爪印吧^_^
王爷,皇帝来看你了
3
王爷,皇帝来看你
酒中醉、花中眠,锦衣玉食、有子相伴——这样的生活,老天还真是怜惜他呢。
两指轻轻的捻动白玉酒杯,听着和缓悠扬的琴声,苏徵的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闭门谢客果然是明智的选择,瞧,如今不是没有闲杂人等前来骚扰了么?
他这为人父的心情不错,但他那脑袋上扎着两个小包子的儿子却不这样想。小包子拖着腮帮坐在亭子里,水润小眼看着亭外不远处梨花树下那个正躺在摇椅上恣意品酒的男人,不自觉的就撅起了小嘴巴。
他觉得他爹最近不对劲,很不对劲。虽然对他宠爱依旧,但喜好却一夜之间改变了许多。别的不说,若是往常这个时间,他不是在书房关心国事,就与忙着接待好友官员,哪里有这样的悠哉?
孩子摇摇脑袋想不通,也懒得去想,见那男人仔细审视着手中的酒杯,他不禁也被勾起了好奇之心。小屁股墩儿悄悄地和放着羔皮软垫的石凳拉开距离,努力让自己不发出一丝声响。
他瞄了一眼梨花枝头下的男人,神情依旧专注在酒杯上。
他心中窃喜,嘟嘟的嘴角也忍不住勾起灿烂的弧度,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孩童的动作自然让候在一旁的太监和丫头们看的一清二楚,眼神中都露出了一丝笑意。
离梨花树越近,孩子神情越兴奋,到了后来干脆踮起了脚尖,直到他猛的一扑,成功的让那位把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手中玉杯的男人狼狈了起来。
琥珀色的酒液洒撒湿了白色的衣袖,白皙润泽的手上也未能幸免。男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小顽皮的!让随侍的人帮他擦干酒液,拒绝回房换衣衫的提议之后,他伸手拍了拍怀里那个衣着略显臃肿的孩子的脸蛋儿。这是他怕这体弱的孩子着凉。口中佯装不悦的训斥道:“又顽皮!”
孩子嘿笑一声,为自己辩解道:“谁让爹爹不理昀儿,昀儿想爹爹了,也想让爹爹陪昀儿玩,既然爹爹不来找昀儿,昀儿就只好自己来找爹爹了!”
他这一连串的昀儿和爹爹下来,已让苏徵原本抿起的嘴角又微微抽搐了下,这微微的动作却被孩子黑色琉璃一般澈亮的孩子捕捉到。知道自己爹爹不过是在装样子后,孩子嘻嘻一笑,肆无忌惮的在他怀里蹭了蹭:“不管,反正都是爹爹的错!”
苏徵没奈何,只得捏了捏他的鼻子:“下次不许这样,这可是摇椅,爹爹刚刚可是被吓到了!”
这五岁的小小顽童却也已经有了些斤两,这般猛然一扑,摇椅也跟着突然后仰,若是这小东西再重些刚刚或许还真会仰过去,届时可就不是湿了衣袖这般简单了。
见孩子在他怀里窝着抬头不吭声,他眯眯眼睛,视线停留在孩童仅露在外的五官上。伸出拇指和食指轻轻的捻起,他笑道:“听到爹爹的话没?”
手随着话音慢慢一拉——
赵昀嗷嗷一声,急忙讨饶:“昀儿错了,昀儿记得了,臭爹爹快放手!”小脸更是皱巴成了一团,肉呼呼的极为可爱。
苏徵也不知是何心理,伸手戳了一下,笑道:“啧啧,平日里倒也不显得胖,可没想到这脸上的肉倒是挺多的。”见赵昀嘟起嘴角他又哼了一声:“刚刚喊我什么来着?臭爹爹?我刚才拉你耳朵可有拉疼你?”
赵昀仰头四十五度看着他爹挂着微微笑容的脸,条件反射般缩了缩脖子。这些日子下来,他也算是摸出了他爹的“新”脾气。只要他一这样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就要糟糕!
他反应倒也灵敏,嘿笑着就伸手环住苏徵的脖子,腻着犹带奶气的童声道:“爹爹——好爹爹——昀儿刚刚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爹爹身上都是梨花的香味怎么可能是臭的呢?”
伶俐鬼!苏徵心中笑骂一声,见他都这般撒娇也懒得再与他秋后算账,就这样任由他环着自己的脖子躺在自己的怀里。
起初他还常在心中埋怨那赵元俨为人父没有丝毫的威严,但对这样一个可爱的会腻着声音喊你爹爹,会用那双琉璃般清澈的大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你,会抱着你的大腿让你陪他玩耍的儿子摆出威严的样子来?
当年的苏徵或许可以,但此时重生在赵元俨身上的苏徵却做不到。
将孩子抱在怀里,听着他稚嫩的童声道:“爹爹,昀儿为什么有点困了?”
他将孩子环在他脖子上的手拿下来,又给孩子调整了一他姿势,“那就在爹爹的怀里睡吧。”说完亲昵的亲了亲孩子细嫩红润的小脸颊,对随侍道:“去取床薄被来。”
孩子重重的“嗯”了一声,然后吧唧一口亲在了苏徵的脸上,“爹爹到时候要喊醒昀儿哦。”说完就带着笑容合上眼睛。
苏徵的手一下下轻轻的落在他的背上,好似诱哄他早早入眠,又好似在保护他的心头宝不被人偷去。待丫鬟将薄被取来为两人盖上时苏徵方才住手,而此时的赵昀也已经呼吸匀称,沉沉的睡去了。
苏徵微笑,狭长的凤眼微弯,所谓掌中宝,说的就是如此吧?
闭上眼睛,将孩子抱的更紧些,感觉着孩子的心跳平稳的跳动着,他突然觉得这一刻两个人的心跳好像是同步的,所谓血脉相连,父子天性,说的或许就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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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王府前
两个小门童被和煦的春风吹的都有些乏了,再加上暖洋洋的一头一照,两人都有些精神萎靡。
“哎,自从咱王爷闭门谢客以后,我就天天这时候犯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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