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答,盯着前方,喉头滚动了几下,“我发现…我就是个大蠢货,总是自以为聪明,总感觉自己口才多厉害,脑子多灵活。其实,什么也不懂,认识你这么久了,经历了那么多事,我居然都看不懂你的心,对不起,星…”
“哎呦,怎么了这是,为什么做这么深刻的自我检讨?…”晨星笑了笑,随后幽幽的说,“其实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对别人的事,分析的清清楚楚,能说出一大堆道理,总感觉别人为什么那么笨,那么简单都理不清,那么容易都解决不了。可是,如果一旦自己和别人置换,自己身在局中,说不定比别人更理不清,更解决不了,这就是人性的弱点…所以,冷,你不要自责,你之所以弄不懂,之所以错怪我,是因为在乎我。无论多么聪明的人,多么好的人,一旦在乎上某个人,也会变笨,也会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有些事,我现在没法对你说,但总会一天你会知道,并且会明白的,好么?”
“嗯,但你记着,不管什么事,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帮你撑着!”
“嗯,我记着,永远记着…”晨星眼睛里闪动着泪光,轻轻握住了我伸出的手…
去那庙,要经过这县城的闹市区,车窗外,雨下大了,但仍然阻隔不住逛街的人。车流人海,十分拥堵。当我们赶到那庙时,已经是下午的三点多了。
这座庙看起来很古老,庙院挺大,庙门却小小的,上面也没匾额。看着车窗外的雨,以及雨中的庙,有种当年在广东时,我和晨星去探访那‘灵光寺’的感觉,只是,眼前这座庙,比灵光寺要小的多,也要差的远了。
把车停在庙前的空地上,我用衣服遮着雨,护着晨星,一头扎进了庙里。庙院虽大,但庙屋却只有前后两进。前面这进,两间庙屋中间夹着个三四米宽的过道。过道正中支着个大香炉,里面插着三根粗大的燃香。香炉上方高处的过道瓦棚顶,被香烟熏的黑乎乎的。
“走…”
绕过香炉,我们来到这庙的后院。只见后院里栽有几棵笔挺的苍松,蓬蓬盖盖的松叶,密密相连,遮住了大半个院子,雨水打在松针上,发出蚕吐丝般的密集声响。
顺着石头铺的路道,我和晨星两个来到后进的正中一间庙屋。黑黑的庙屋里,充斥着一股阴冷的气息,借着门口透进来的光,只见一个老和尚,正坐在距离佛像不远的蒲团上打瞌睡,连有人进来都没察觉到。
“啊咳咳…”
我咳嗽一声,那老和尚一惊之下醒了过来,抹抹口水,挣扎着站起来,朝我单掌行了个礼,用一口河南腔普通话说,“施主好…”
“大师也好…”我也行了个礼。
“请问两位施主是来上香的,还是来礼佛的?”
“不上香,也不礼佛。”
“那施主…”
“我是来救人的。”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嗯…”我打断他,“我佛慈悲,大师更慈悲,请大师恩准,借贵刹宝地一用。”
“何为?”老和尚一愣,蹦了句文言出来。
“为了救人,小施主我要借贵刹宝地施些法术…”
晨星轻轻扯了下我的袖子。
“施法术,施啥法术哩?”老和尚瞪大眼睛,方言冒出来了。
我把杨老爷子的事大体讲了一遍。
“你说的是,大清早来的那个施主么?”
“是啊。”
老和尚挠了挠光脑勺,“他撞劫,到我们这庙里施啥法术?”
“是这样的,他的命火被阴气给压住了,是在你们这庙里被压的。想要帮他化劫,必须先到你们这庙里来,施法把他的命火给催旺…”
第十七章 化劫〔2〕
老和尚满脸为难的表情,怎么也不同意,两只眼睛不时朝我瞄,目光里透着狐疑,估计可能是想,看你这点儿年纪,这身打扮,怎么也不像会什么法术的人,居然要在寺庙这种庄严的地方搞什么施法救人,那不是开玩笑么?…
我动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我知道分寸,绝对不会惊扰到庙里供奉的佛祖,而且,施完法之后,我会出些香油钱给这庙里…好说歹说,老和尚最终勉强答应了。本身庙里没香客,而且也没在做法事…他这庙,看庙的只有两个老和尚,其中一个还不知去了哪里,逢到做法事的时候,会有其他地方庙里的和尚赶过来。
得到这老和尚的同意之后,我先是跑出去提了装法器的包,关闭前院的庙门,免得有人进来打搅。然后点起香,和晨星两个挨个佛堂拜了三拜,求这庙里的佛祖,菩萨,同意我在这里施法救人,并且保佑我成功。
这庙里本身也就这么几间佛堂,很快就拜完了。拜完之后,把香插进过道里的那只大香炉,我信步来到后院的正中位置,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掐指推算此刻杨老爷子年命‘丙’的落宫。很快就推算出来了,根据落宫来断大体位置,差不多应该是过道里那香炉那地方…
过道里黑乎乎的,雨打在上方的瓦棚顶上,‘扑踏扑踏’作响。香烟渺渺漫漫,熏的我有些睁不开眼睛。我揉揉眼睛,蹲下身抽出一张黄纸,‘嗤啦嗤啦’撕成一个人的形状。然后取出朱砂笔,在这‘人’的身上写上‘杨书明’三个字,又在这‘人’的头部写了个‘丙’字,然后将这个人黏贴在了香炉的炉肚上。
弄好这一切以后,我走出过道,淋着雨,朝东走了六步,吸了口‘旺气’,关于旺气,当初金山小学那里有写过,所以这里就不再赘述了。眼下是春季,万物生发的季节,木旺,木居‘震’位东方,所以旺气在东方。
吸完旺气以后,我憋住气,快步走回到那香炉,往炉肚上贴的那纸人跟前一蹲,捏了个剑指指住那纸人,闭上眼睛…片刻的工夫,我就憋的感觉脑袋里嗡嗡直响,像装了个发电机,心脏跳动的比麻雀心脏还要快。就在我憋的快要晕过去的时候,突然之间,我感觉鼻子底下,人中部位,似乎开了个小孔,一股像水线一样的,细细的东西,倏地一下子从那‘孔’中蹿了出去…
我睁开眼来,到处都是金星,用手撑着地,低头大口大口猛喘了几口气,终于缓过劲来。第一眼看向那纸人时,只见那纸人身上隐约笼罩着一层水雾…
我心里一喜,打开装法器的包,取出一叠六丁六甲符,围着香炉摆了一圈,每道符的正中插一根银针…这么一来,阴气就被阻隔在了符纸圈的外围,我把七星剑取出来,围着符纸圈念念有词走了几圈,来到那纸人的正前方时,我大喝一声,猛一跺脚,挥剑朝那纸人劈了过去。
香炉里,燃香的烟柱猛的变的笔直,随后,‘砰’的一声响,炉肚上贴的那纸人燃了起来…
当我把纸灰收集起来,回到后进的佛堂时,只见晨星和那老和尚两个,正站在门口,眼睛直直的看着我。
“行了吗?”晨星问。
“行了。”
晨星掏出手帕,轻轻帮我抹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
我掏出几张百元钞,递给那老和尚,便和晨星两个出了这寺庙。
“阿冷,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回到车里,晨星问。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的四点多了,外面天阴的更厉害了,雨一阵大一阵小的,打在车窗玻璃上,像蚯蚓一样,弯弯曲曲的往下滑。
就近来到一家商店,我向店主打听离这里最近的菜市场在哪个位置。获知位置以后,我便驱车载着晨星朝菜市场驶去。
来到菜场时,正是这县城的不少公司工厂下班的时候。菜市场里人声鼎沸,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以及气味儿。不时便有一条受惊的活鱼从卖鱼档的水箱里跳出来,‘啪嗒’拍在地上,蹦来跳去的。晨星穿的挺洋气,再加上相貌美丽,气质迷人,出现在这么一个乱糟糟的地方,引来不少注目,她就像没察觉一样,小鸟似的依偎在我旁边。
穿过人流,我们来到肉档的其中一个档口。
“帅哥买肉么?”卖肉的妇女问。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目光落在卖肉妇女面前摆的那几把切肉剔骨的刀子上。
“老板娘,这刀子你卖不卖?”我指着其中一把问。
那女的先是愣了愣,然后笑道,“这是我们吃饭的家伙,怎么能卖呢?再说,你买去做什么?如果带在身上出门,被查到了可是要拘留的。是我卖给你的,我也要跟着倒霉…”
“放心,我不是买来去打架,也不是去抢劫杀人。”我笑了笑,“那这样吧,我租一天,明天我过来还给你…”
跟这妇女费了一番唇舌,最后我出了很高的价格,她终于心动了,将其中最小的一把剔骨刀租给了我,但我要保证明天必须还给她…
像这种切肉剔骨的刀,上面沾有煞气,可惜不是杀活猪用的,如果是杀活猪的刀就好了,上面的煞气会更重。
我把刀放进包里,晨星疑惑问道,“阿冷你租这刀干嘛?”
“反正不是去砍人。”我笑道,“走…”
来到卖鸡的档口,我出高价把档主杀鸡用的刀买了下来。这个就比较好买了,不过是把普通的菜刀,不算管制刀具。
然后,我又在鱼档买了把杀鱼的刀,在鹅档买了把宰鹅的刀。
集齐四把屠肉杀生用的刀之后,我看了看时间,问晨星道,“肚子饿了么?”
“有点儿…”
我微微一笑,“走,出去吃饭。”
“可是,杨老爷子…”
“急不来的,要等时机,走,先去吃饭。”
出了菜市场,外面天已经开始黑了。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大街上水气蒙蒙,树叶亮油油的,反射着路灯的光。就近来到一家饭店,点了两个菜一个汤,我和晨星两个坐在包厢里,默默吃喝着。
吃喝的差不多时,我朝窗外看了一眼,“等一下,吃完之后,你就打车回去。”
“为什么?”晨星放下筷子,水媚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我。
“听话,乖。”
“你是不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我笑了笑,拿起手机看看时间,目光望向窗外,缓缓的说,“九点钟之后,死门将和白虎凶神同宫,落震位,东方,而东方恰恰是伤门的本宫。也就是说,死门和伤门又走到了一起,并且遇上了白虎凶神…这是救杨老爷子的唯一时机,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也就是九点到十一点,这一个时辰…”
“要怎么救?”晨星低声问。
“白虎是凶煞之神…想办法利用凶煞之气,来化解劫气。医学里,有以毒攻毒的方法。我这种方法,和那性质上差不多,叫做以煞化劫…”
“会不会…有危险?”晨星低声问。
我看了看她,笑了笑说,“放心吧…”
“肯定有的。”晨星打断我道,“我跟你一起去。”
“傻丫头…”
“不用说了…”晨星下巴微微一扬,目光里透着倔强,“以前遇到危险的事,雨馨要跟你去你就答应,怎么现在,我要跟你去,你却把我往外面推?”
“我…”
晨星轻轻一哼,又扬了扬下巴。
我眼眶有些发热,把目光往下一移,“行,行,带你去…哎呦,快点喝汤吧,等下冷了就喝不得了…”
“你这家伙,就会转移话题…”晨星用手轻轻推了我一下。
吃完饭,才只七点多钟,离九点还有段时间。出了饭店,我和晨星便去了家茶馆。喝茶聊了会天,眼看着就八点半了,我起身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