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并没有责怪我,甚至没有好好看我一眼,淡淡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突然黯淡下来,“师傅难道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吗?”
“……”师傅不做答,只是轻叹口气。“人老了,就只想停留。让一切都停留”
半个月后
我与逍遥愁来苏州置办府上需要的东西,再过不久就是逍遥愁与庄梦蝶的婚礼了。
“我来拿好了,怎能让你搬这些东西。”逍遥愁着急的说,想从我手中抢去这些重物。
“没事,你瞧把我这个人说的好像连这些东西都抬不起似的,你别忘了,我可是武当派掌门耶。”我呵呵对着他笑,自己都有那么多东西,还说帮我……
“啪”一个漫天飞舞,瓷器,花瓶摔个粉碎。“对不起,对不起!”我抬起眼帘,看见那鲁莽的人正低着头道歉,显然她撞到别人很自责。
“怎么是你”我仔细看了看,居然是江小蓉,多日不见,她明显得瘦了一圈,衣裳更加破烂了,她也朝我们望来,顿时,脸上的歉意没有了,一句清淡的“抱歉”打发了。
她拾起地上的东西,突然,眼光一闪,发现了什么宝贝,“这是什么!”
“这是我的传家宝,拿来!”逍遥愁一把抢回了玉佩。
“等等,……这玉佩是……”她龇牙咧嘴望着逍遥愁“找了多年,终于找到你了”
“什么?”
“拿命来!”说着,江小蓉一个亢龙有悔击打过来,“啪”逍遥愁没任何防备,重重地挨了一掌,“到底怎么回事!”
“哼,怎么回事,这块玉佩就是证据!当年杀我爹娘的就是这块玉佩的主人,我就觉得眼熟!”她恨恨继续道“爹娘,你们就在天上看着,女儿今天要为你们报仇雪恨了!”
“等等,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逍遥愁来不及解释,只有不停用凌波微步躲闪开来。
“父债子还!”
说着,天空一阵怒吼,隐隐约约看见什么在摇摆,她将双手紧握青龙棍,左右使劲摇摆,如同一条蛟龙在翻江倒海。
“神龙摆尾!”巨大的冲击根本来不及躲闪,“砰”周围行人纷纷逃走,路边小摊被震的乱七八糟。“噗”逍遥愁口吐鲜血,“天马飞瀑!”手掌中心慢慢运功,一团蓝色小真气包含巨大力量,仍掷出去,如同一只天马飞奔而去,带着狂啸,“哗!”江小蓉倒在地上,我着急地对她说“你冷静点好吗!”
“可恶,两个大男人打我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不是的,到底这是为什么?!”
“那块玉佩是朝廷皇室人所有,他娘定杀了我爹娘!”
逍遥愁艰难地爬起来,缓缓道“难道……”他从衣裳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看了看纸,又看了看江小蓉。“我听过爹讲起娘生前的事情,娘说当年错杀了一对来要饭的乞丐。因为她那天心情不好,没想到小乞丐来找她要饭,一脚踢开了他们,谁知却害了性命,那时有个小女孩,就是他们女儿看见了这悲惨一幕,心里一定留下了阴影,娘生前交代定要找到这对乞丐女儿,娶她为妻,以示补偿当年的忏悔!这玉佩原是我爹给娘的爱情信物,而这是我娘留下的遗言。”逍遥愁将纸递了过去。
“什么!”江小蓉惊恐的瞪着他。
“那你和庄梦蝶怎么办?”我急忙问。
“娘留下的遗言谁也无法更改!”逍遥愁一脸惆怅,继续道“对不起,蝶儿,但我还爱你……”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不知几时,庄梦蝶已经站在他身后,而逍遥愁也没有感到奇怪,只是低着头,再也没说话。
“我走就是了……祝你们幸福……”庄梦蝶泪流满面,紧紧抿着嘴,强忍着自己不哭出来。
“蝶儿……”逍遥愁紧紧抱住了庄梦蝶,也许这也是最后一次拥抱了。
她毫无所谓的擦了擦脸,招手,转身,“再见……”
再见,再也不相见……
逍遥淡淡地苦笑了一声,无意中看见他眼里闪动的光芒,他扶起江小蓉,她像个还没从惊恐中回过神的孩子,呆呆地打量着这个扶起她的
哥哥。
看着现在这个江小蓉,与之前的那个鲁莽的丐帮弟子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也许她也一直在寻找一种依靠,才用那样异议的目光看待周围的人,用自己的坚强来掩饰自己内心的脆弱,而如今她找到这个家,那儿时的阴影也应该化解了。
鬼丫头,你看,逍遥老弟和江小蓉这富贵贫穷的距离都已经跨过来了,而名门正派与邪魔妖道的距离真的就这么大吗?……
番外之上路,报仇!
黄昏到来,天空的一角布满紫色神秘的霞。然后是月光与霓虹,自然的清寂与人世的俗艳,彼此交织得天衣无缝。
我静静地看着幽淡的天空,武当山的静谧,如此凄凉。
山后的竹林在微风中摇曳,哗哗作响,声声入耳,使人寂寞难耐,很久很久,好像在梦里才见过那个笑容,又仿似从来没有过,为什么我还是记不住她的模样,只是回忆着她淡淡地善良,温柔。我们分开又合拢,合拢又离去,这一切真的是上天注定了的吗。
多多少少,天上和人间,无论何时总是有一些光亮的,哪怕多么微弱。
走回紫霄大殿,看着躺在一角的小窝,旁边还有几颗残碎的松子,心中不免又一阵心痛,都走了,没人留意这份遗忘。
我突然想起了曾经比武大会上那些细节的线索,那青冥神鹤的纸条,那短箭上的告示,究竟是谁在暗暗助我一臂之力……
我思量着,一步一步向回走,依旧是武当,这武当山大的可怕,寂静得让人快窒息,难道这就是我苦苦追求的名门正派?不过如此,掌门又如何,天下第一又怎样,我暗暗低头浅笑,突然间感到少了些什么,却是怎么想都没有结果……
“剑风,你看,我们的孩子好可爱啊……呵呵,你看看,她多顽皮啊”冰漪抱着手中一个女婴,微笑地看着剑风。
“既然她这么顽皮,就叫鬼儿好了,鬼灵精怪,长大后一定像你一样聪明”那名剑风的男子说道。
“嗯”冰漪道。
我坐在河边,娘的模样已经不清楚了,印象中是那么美,她回眸望月,姿态是无限娇媚的淡定风尘。她的眉目,这样年轻透明,肌肤若未被践踏的雪野,仿佛不曾掩盖过任何泥尘与仇恨的痕迹。
爹爹在一旁吹着箫,曲曲动人,好像已经忘记了,我是星宿派的,我娘也是,是被人们口中所说的邪魔妖道,我爹爹他不是,他是名门正派,难道只有他才能作出这样的曲子,只有他会吹吗?
我抬眼望向爹爹,他一身风度翩翩,眼睛微闭着,指尖轻轻点着,好像若水般轻柔。我很看不惯,跳起来一把夺了他手中的箫,扭过头问:
“爹爹,我能吹吗?”娘一脸幸福地把我拉了过来,微笑地取走我手中的箫,递给爹爹。
我嘟起了嘴,不安地望着爹爹,他也看着我,微笑道“我女儿是最聪明的,怎么会不能吹呢”
爹爹摸了摸我的头,我很不舒服地甩开他的手,他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别人摸我头,难道他忘了?
娘走了过来,手撑着双膝,低下头来,用手指着我鼻尖“不能对爹无礼”就连她指责人的时候都那么温柔。
“爹爹,教我好不好,好不好嘛……”我拽着爹的衣襟,撒娇道。
“好,好”爹爹难以推辞,“你这丫头每次都这样,呵呵”爹拿起箫,口中说道,“我刚才吹奏的曲子是‘重生共鸣曲’”
“重生共鸣曲……”我心里默默念道。
“哼。”我低头苦笑,并且忽略了身边那对盛满温柔的双眸。
我是邪魔妖道,我是星宿派,我不属于他,我们之间距离太远了,我是触不到你的手的。
除了家仇国恨,他什么都看不见。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没有灯火的,彻底的夜。为什么你会是武当的呢,为什么你要娶星宿妖女为妻,娘,你不值得。也许很多年我都不会懂得,娘为什么会嫁给爹爹。
谁知道一个情字,误尽多少苍生。英雄美人,逃不过去的关口。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却出现在我们之间。
美好的夜晚总是会有血腥的出现……
“风儿,你居然和这妖女结为夫妇,我今天要斩草除根!”张玄素出现在夜中,娘向前大跨一步,双手护住我。
爹爹不屑地看了张玄素一眼,“我与小漪是真心相爱,你就算是天下第一也不能阻止!你看,鬼儿就是我们爱的证明!”
“我先杀了这个小畜生!”我拉紧了娘的手,娘看向张玄素,身体发抖,我想,不是害怕,是恐惧。
“你敢!”这两个字从爹爹口中弹出。
从那时我就明白,娘一定与张玄素有过什么过节。
我早该猜到,哼,张玄素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没错,他确实喜欢过我娘。
“如果不是因为小漪进了星宿,恐怕现在你也与她结婚了吧。”爹爹看着张玄素,随后大笑道“你还是为了自己的名誉吧。”
张玄素坚定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安,“胡说八道!”剑已经被他死死握住,却怎么也不肯动手。
一切,只因甘愿,这两字。
可对张玄素而言近在咫尺的幸福断送得猝不及防,好像拽满的弓,刚刚向希望处搭上箭了,却怦然一声,碎得一塌糊涂……看那希望泯灭,满手的残骸,情何以堪!我娘美若天仙,倾国倾城,她不过是看不惯那些戴着虚伪面具的正人君子,她毅然进入星宿,为的付出更多,让世人明白!
“去死吧!”张玄素听不下去,一剑刺进爹爹胸口,爹爹没有任何躲闪,“我即是武当门人,死在你剑下又如何,但……是,请你……不要伤害我娘……和孩儿……”爹爹在最后一口气停留时还想着娘和我。
“剑风……”娘看着爹,爹送给娘一个最后的微笑,便去了另一个世界。
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张玄素,恋上一个始终不曾爱过他的人,他的灵魂已不能渡过彼岸。到底是谁的罪过?我是想,他一定不会轻易放弃,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这个面前的武当掌门,竟是如此不守信用,转过身来要杀掉我们母子。
“你还是人吗,你不讲信用!”我朝他大吼道。
“我并没有答应我徒弟,他是自找的!”
有些时候,生命可以在刹那之间,天翻地覆。
“孩儿,娘对不起你……”
“噗”娘拔刀自尽,她宁愿自尽也不愿为张玄素所杀。
“娘,你不能丢下鬼儿不管啊……”我使劲的拽着娘,可是她眼睛已经闭上了。
张玄素离我越来越近,剑也快到我身前了。我抱着爹爹的箫,想给自己点勇气。
“砰!”张玄素惊恐的望了望四周,手被一块石子弹到,剑掉在了地上,他却不敢去捡。
“一个大人却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英雄好汉!”黑夜中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邪魔妖道,人人得而诛之!”张玄素朝黑夜中看去。
那身影越来越近了,“师傅!”我大叫道。
“孩儿,有师傅在,不必害怕这不仁不义的家伙!”丁春秋走到我面前,朝张玄素看去。
“老毒物”张玄素捡起地上的剑,“今天,你和这孽种一起去死吧!”
师傅看了看我慌张的眼神,“我们走,不和他玩了……”声音消失在树林中,我与师傅回到了星宿海。
那一刻,我心碎了,我是没有爹娘的孩子了。
多年后,在看看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胆小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