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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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母亲-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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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停下来歇口气。劳动人民出身的小秦显然对孟苇婷的这种娇气有点看不惯。小秦说:“孟大姐,我不是说了吗?这点活儿我一个人干就行了。你歇着吧。等团长回来,看你这样,会剋我的。”孟苇婷微笑着说:“小秦,你是不是看我不是劳动人民出身,不会干活?我主动要求来这儿,就是要来好好锻炼自己的!我非要干出个样子来给你们看!”小秦不以为然地偷偷地一笑。
孟苇婷咬着牙关,继续吃力地挖着,额头上沁出一片汗珠,但她眼睛却含着委屈的泪。干这种活真的是好苦啊!
刘月季身边堆着几捆苇子。她用几根木棍架起架子,在熟练地编着苇席,钟柳不时地把苇子递给刘月季,而且递一次亲热地叫一次:“娘,给。”刘月季看着钟柳的眼神,可以说比疼自己的亲孩子还要疼爱。
夕阳西下。
钟槐、钟杨他们挖的地窝子已经封顶。钟槐把最后几锹草泥盖在顶上,说:“娘,你下去看看咋样?”刘月季看到地窝挖得很宽畅,而且用土墙隔成两间,里间和外间。
钟槐和钟杨也跟着进来。钟杨得意地说:“娘,你和钟柳住里间。我和哥住外屋。这是我出的点子。”刘月季说:“好!你聪明。可没你哥的力气,你有再好的点子也是白搭啊!”
夕阳下。小秦和孟苇婷仍在挖着地窝子。
小秦说:“孟大姐,你不能再硬撑了,你要出了事我没法向团长交代啊!”孟苇婷说:“小秦,咱们再努力一把,就要完工了。”孟苇婷笑笑,但笑得有些凄然,她真的已经是筋疲力尽了。
刘月季已经把地窝子收拾干净,床铺也都已铺好。一盏小煤油灯搁在墙上挖的小圆洞里,闪着黄幽幽的光。
钟杨说:“娘,我和哥到河边去洗个澡。”刘月季说:“这儿还有河?”钟杨说:“离这儿只有半里地,早晨我牵毛驴出去溜达时看到的。”刘月季说:“钟杨,你先上你孟阿姨那儿去看看。”钟杨说:“咋啦?”刘月季说:“看看你爹的地窝子挖得咋样了?”钟槐说:“娘,爹是团长,地窝子有人帮他挖。钟杨,走,咱们洗澡去。”刘月季说:“钟槐,你要还孝顺你娘的话,你和钟杨一起去,能帮把手就帮把手,我说,他毕竟是你们的爹!再说你爹带着三营到六棵树去了,又不在,你们更要去帮把手!别人的事得帮也得帮,何况是你们爹呢!娘这心还牵着你爹呢!”钟杨看到母亲生气了说:“哥,走吧。”
钟槐也不愿意娘生气,只好跟着钟杨一起走。
孟苇婷在地坑里甩出一锹土,但她再也支撑不住了,于是人一软,就跌倒在地上。小秦慌了喊:“孟大姐,孟大姐你咋啦?”孟苇婷挣扎着想站起来,但一下又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小秦喊:“孟大姐!孟大姐!……”小秦铆足劲朝帐篷方向奔去,冲进帐篷。
钟槐、钟杨来到孟苇婷挖的地窝子前。脸色仍有些苍白的孟苇婷强忍着站起来看着他俩说:“你们来啦?”钟杨想回话,但钟槐瞪眼拉了他一把,钟杨不敢说了。钟槐拉着钟杨跳进地窝子,埋头往外挖土。孟苇婷的脸色有些尴尬。
刘月季把编好的芦席驮到毛驴背上。刘月季说:“钟柳,咱们走,把这芦席给你苇婷阿姨送去。”刘月季牵着驮着芦席的毛驴,朝孟苇婷挖的地窝子走去。钟柳跟在她身边。
小秦领着郭文云来到地窝子前,见到刘月季、钟槐、钟杨正在地窝忙活,孟苇婷坐在一边喝着水,面色好多了。
钟槐和钟杨在对已挖好的地窝子做最后的清理。刘月季把盖顶的芦席捧到地窝子边上。
郭文云说:“孟苇婷,你没事吧?”孟苇婷说:“没事。就是有点累,现在月季大姐给我喝了缸糖水,已经好多了。”郭文云看到钟槐用力扛起根粗树干开始架顶,便松了口气说:“没事就好,要是你出什么事,老钟回来我可没法向他交代。不过有月季大姐一家帮忙,也出不了什么事了。”刘月季笑着说:“郭政委,你忙你的去吧,这儿有我们呢。”郭文云赞赏地说:“钟槐,你可真有劲啊!年纪不大,干活可真是把好手啊。”钟槐憨憨地一笑,说:“那当然,我从四岁起,娘就手把手教我干活了。”
月亮在荒原上洒下一片银光。地窝子已盖好,压好顶。孟苇婷满眼流露着感激之情。刘月季走进地窝子看了看,然后又出来。刘月季说:“小秦,后面的事你帮着收拾一下。”小秦说:“月季大婶,我会的。”刘月季说:“我们走了,你们歇着吧,要再有啥事,小秦你来叫我一声。”小秦说:“哎。”孟苇婷站起来说:“月季大姐,难为你们了,月季大姐……”刘月季说:“苇婷妹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说了,你想想,再怎么说,我和钟匡民毕竟做了十几年的夫妻,这两个也是他的亲儿子。我们跟着他,不是想来为难他,为难你们的。磕磕碰碰的事是会有的,牙齿还会咬舌头呢,但牙齿和舌头,总是相互帮衬的时候要长久得多。做人哪,眼光得往远里放。”孟苇婷感动地点点头说:“是。”孟苇婷、小秦目送着刘月季、钟槐、钟杨、钟柳和那头小毛驴消失在黑暗中。

◇ 父子对话

大部队已进入开荒工地,工地上人群涌动,尘土飞扬。钟槐也在开荒的人群中。孟苇婷腆着快临产的大肚子,在拾着被挖出来的枇杷柴、芨芨草根,为开出的荒地清地。钟匡民扛着砍土镘风尘仆仆地来到开荒工地。孟苇婷看到钟匡民,腆着肚子走来,钟匡民忙迎了上去。钟匡民问:“怎么样?我真后悔同意你来,腆着个肚子干活,像什么!”孟苇婷说:“干点轻活,没事。”
烈日当空的荒原。钟槐光着膀子,用钢钎把一棵粗大的枯树吱吱嘎嘎地连根挖了出来,掀倒在地。郭文云也在他身边干活。他看到钟槐干活时那股劲,笑着走到钟槐跟前,欣赏地拍拍钟槐那冒着油汗已被烈日晒脱皮的肩膀。郭文云说:“小子,你可真行。来,咱俩比试比试,看看你到底有多大劲。”钟槐憨憨地一笑说:“政委……”郭文云说:“咋,不敢?”钟槐说:“那有啥不敢的。我怕你的手臂吃不住我的劲,折了咋办?”郭文云说:“吹牛,你爹在这方面可是我的手下败将。”钟槐说:“我爹,他算个啥……”
其实这时钟匡民已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开荒,一听到儿子这么说,心里顿时老大的不快。
郭文云与钟槐在一棵倒下的枯树上比试手劲。战士们在他俩四周围成一圈。开始郭文云与钟槐两人相持不下。双方的拉拉队在不断地喊加油。“政委加油!”“钟槐加油!”孟苇婷也挤进来看,并给钟槐加油。钟槐慢慢占了上风,把郭文云的手腕压了下来。钟槐说:“郭伯伯……”抓抓头皮:“我忘了让让你了。”郭文云说:“你小子,得了便宜还会卖乖!”孟苇婷笑着说:“政委,你这下可是棋逢对手了,老钟输给了你,儿子为爹把面子扳过来了。”郭文云说:“可惜啊,他不是你儿子。”钟槐敌意地看了孟苇婷一眼说:“自从我爹撇下我娘后,我就不再认他这个爹了,我才不会为他扳面子哩!”
孟苇婷尴尬委屈得满眼含泪。钟匡民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郭文云说:“嗨!老钟,你啥时候回来的?”钟匡民说:“刚回来。先干活,工作上的事到晚上再说。”然后对钟槐说:“钟槐同志,我看我们得谈谈了。”钟槐说:“谈就谈,那有什么。”郭文云说:“干活!干活!”
太阳西下,月亮接着升了上来。开荒的人群拖着疲惫的双腿走回营地。钟匡民和郭文云谈完规划的事,又谈到技术员程世昌。
郭文云说:“部队已经开荒造田好些天了,可程世昌那家伙,全面规划到现在还没拿出来,真他妈急人哪!这个人怎么这么个工作作风!”钟匡民说:“勘察规划,那是科学,科学上的事不能太急。”郭文云说:“我们在火里,他却在水里,这些个旧知识分子,我知道他们,都是这么个刁样子!气得老子都想把他赶走!”钟匡民说:“老郭,团结好知识分子和我们一起工作,这可是党的政策啊!你千万别胡来!”说完,便往外走。钟匡民来到刘月季的地窝子前,喊了两声:“月季,月季。”刘月季披着衣服走出来:“匡民啊,啥事?”钟匡民说:“你把钟槐给我叫出来。”刘月季说:“开了一天荒,睡得死死的,叫他干吗?”钟匡民说:“你把他叫出来。我有话要同他谈,非谈不可。要不,我这个团长就没法当了。”
月光似水,照在荒原上。钟匡民与钟槐坐在一个高包上。钟匡民说:“钟槐同志,今天我不以爹的身份同你谈,因为你不认我这个爹了。但我以团长的身份同你谈总可以吧。如果你连我这个团长的身份都不认,那你就离开我这个团!”钟槐只是虎着个脸,不吭声。钟匡民说:“今天你的表现有多恶劣!挖苦我,挖苦孟苇婷同志,这在战士们中造成多坏的影响!孟苇婷同志怎么啦?她就因为嫁给了我钟匡民,你就这么仇恨她?她有什么错?毫无道理么!”钟槐说:“如果你的爹把自己的娘撇下,再同另一个女人结婚,你会咋看?”钟匡民说:“在这件事上,你娘比你明理得多。”钟槐说:“就因为这样,我才恨你呢!我娘是个多好的娘啊!她明理,她懂得对别人宽容,她跟你离婚了,她还在想着你,不但关照你,还关照那个女人,这么好的一个娘,你为啥要抛弃她!”钟匡民说:“是的,你娘是个好女人。就因为这样,你爷爷才带着病一次次往你姥爷家跑,去求这门亲,逼我把比我大六岁的你娘娶回来。你爷爷没看错你娘,但感情上的事是没法强迫的。所以你娘才很明智地同我分了手。我才同有了感情的孟苇婷结了婚。所以,从今天起,你可以不认我这个爹,但你不能对孟苇婷同志有什么不好的表示!撇开这一层关系不讲,她总还是你的同事和同志吧?还有,我是团长,是团领导,你是我手下的一个兵,在公开场合,也不许你做和说有损我形象的事,这是纪律!你的劳动表现不错,这点我很满意!可我再说一句,你不认我这个爹可以,但得认我这个团长。你问问其他战士,他们是怎么对待团长的,你也得同他们一样!回去休息吧。”
钟匡民看看自己这个壮实憨厚的儿子,心情很复杂。
钟槐气狠狠地走进地窝子,钻进被子蒙着头就睡。一直在等着他的刘月季问:“咋啦?你爹批评你啦?”钟槐用力掀开被子喊:“我就不认他这个爹!咋啦?”说着又用被子蒙着头。刘月季说:“钟槐,你不能再跟你爹这么闹下去了。娘都谅解你爹了,你还有啥可以跟你爹过不去的呢?”钟槐又掀开被子说:“我不愿看到娘这么低三下四地受委屈!”说完又用被子蒙住头。刘月季也恼了,说:“钟槐,你再跟你爹这么闹,娘可要生气了!”

◇ 浴室夜话

傍晚。小秦疲惫地打了一盆水来到孟苇婷的地窝子前,喊:“孟大姐,水打来啦。”孟苇婷腆着已下垂的肚子,有些艰难地从地窝子里出来,她看看那盆水,犹豫着。孟苇婷说:“小秦,这水你端回去洗吧。”小秦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啦?”孟苇婷说:“没什么,你端去洗吧。”
钟匡民也从工地上回来了,说:“小秦给你端来的水你咋不洗呀?”孟苇婷为难地说:“匡民,今晚我想洗个澡。”她看看自己已下垂的肚子。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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