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的眸子闪了闪,“围棋之道不可只重棋艺,必须艺、品、理、规、礼,五者兼备,斯谓‘棋道’。在孙婿看来,还是棋品更为要紧一些。”
老太爷哈哈大笑:“不错!你小子,倒是对我的胃口!”老太爷一高兴,直接就将刚才的王爷,唤成了小子!
苏清和苏明二人都是齐齐看向了元熙,生怕他会不高兴!可是见元熙的眉宇之间并无怒色,甚至是还有些微微地放松之色,心里便明白了。这王爷是看重自己的妹妹静依,同时,也便看重了他们这些家人了!想通了这个,兄弟二人的脸色顿时是轻松了不少!
老太爷捋了捋胡子,“棋艺与棋品乃对局争胜之战术与战略,其变化因人而异。棋艺乃熟能生巧之功夫,棋品乃人品之化境。看来,王爷是参透了这棋道了!”
“参透二字却是不敢当的!只不过是有所顿悟而已!棋理之奥秘在于:穷则禁、禁则变、变则通、通则终,与易经: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两者相通。这棋之奥妙千变万化,非孙婿这等俗人可以参透的!”
老太爷点点头,对这个孙女婿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遂看向苏明,“你父亲还没回府?”
“回祖父,父亲派人来说是有一些公务要处理,许是要晚一些了。不过,看这天色,应该也是快了。”
“祖父,孙媳求见。”彭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吧!”
“启禀祖父,母亲让孙媳来问问,看什么时候摆膳?”
“现在就摆吧,想必王爷也饿了!一直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下棋,也没用什么茶点,倒是委屈你了!”
元熙笑道:“祖父说的哪里话?陪您下下棋,聊聊天儿,是孙婿应当的。”
老太爷也不再多说什么,几人起了身,一起去了花厅。
少顷,花厅内便传出了阵阵的香味儿!众人落座后,元熙看了一桌佳肴,忍不住叹道:“岳母的手艺果真是非同寻常!只是这味道,便足以让小婿垂涎三尺了!”
静依拿了筷子,笑道:“这是自然!我母亲的手艺,哪里寻常人能比的?就是宫里的御厨也是没有母亲做的好。”说着,便夹了一块儿八宝鸭给元熙。
元熙冲她笑笑,夹了送入口中,脸上的神色是又惊又喜!吞咽下后,一个劲儿地赞着好吃!
静依笑道:“你可知道这八宝鸭做起来有多费事?光是这填在里面的八宝馅料就是极为难做的!光鸭洗净后用黄酒、酱油、盐里外抹匀腌制。糯米淘洗干净后浸泡一个时辰后隔水蒸熟。 腊肠、香菇、栗子、银杏、冬笋、熏干、胡萝卜分别切成小丁,入油锅煸炒,放少许酱油和糖调味,加入糯米饭拌匀成八宝馅料。你听听!光是这里面的馅料便要这般的费事了!何况是再做后面的鸭子?”
顾氏笑道:“听你说的这般的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会做呢!”
静依吐了舌头,“我?我可是只会吃,不会做!”
顿时,花厅里再次地热闹了起来。
众人刚开始动筷子,苏伟便回来了。净完手落了座后,自然是少不得与元熙敬酒!而苏清和苏明这两个做小舅子的,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自然是要好好地灌他一回!
元熙也不恼,谁敬酒他也喝,苏清和苏明见他这样的好说话,反倒是不好意思再灌他了。
元熙看到了一盘水煮虾,问道:“可想吃虾子?”
静依点点头,元熙便夹了几只虾子到自己的碟子里,仔细地剥了皮,动作优雅轻娴,一旁的众人则是暗暗称奇!到底是出身皇室,连剥个虾子都是这般的优雅高贵!这动作做起来如同是行云流水一般,真是好看!
元熙将剥好的虾子,醮好了酱汁,便直接放到了静依的碟子里,静依用筷子夹了,吃完后,点头道:“好吃!还要!”
元熙笑笑,便再剥好了一只虾子给她。这二人间的互动,看上去极其自然!没有一丝的不和谐,可是在场的众人却是看的眼睛直愣!特别是崔茜茜、苏清和彭惠更是看的有些呆了!
顾氏笑道:“王爷,您就是太宠着她了!”说着,便对静依道:“你这孩子!哪能总是让王爷服侍你用膳?该是你服侍王爷才是!”
静依一歪头,问道:“元熙,可需要妾身服侍?”
这话问的是不伦不类的!苏伟险些一口酒给呛住了!元熙则是笑着摇了头道:“能服侍娘子用膳,是为夫的福分!”说罢,对顾氏道:“岳母也尝尝。”说完,一只剥好的虾子也是醮了酱汁儿,已经是送到了顾氏的碟子里。
顾氏一愣,没想到王爷会为自己的也剥了只虾,有些不好意思道:“有劳王爷了。”
元熙笑笑不语,继续剥着虾子。而老太爷和苏明自是见过元熙对静依的宠溺的,所以也没有太过吃惊,仍是自顾自地吃着菜。而崔茜茜和彭惠,此时才明白顾氏下午在这儿说的那番话了!这王爷对静依果真是宠的不成样子了!
众人用过晚膳,又说了会儿话,便将元熙和静依送上了马车。静依本想着留宿一晚,可是元熙不同意!若是依依留在这儿,自己一个人怎么睡的着?哄了又哄才把静依给哄上了车。
马车内,静依却是有些赌气地转了脸不看他,也不说话。
元熙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依依呀,现在是非常时期,你真的不能留在平南候府。”
“什么非常时期?难道我回娘家,还犯法了不成?”
“犯法倒是不至于!可是一个说不准,极有可能会引起皇上的不满!你心里与他们亲近是好事!可若是走的太近了,怕只是会连累他们受到皇上的指责和皇后一派的刁难!”
静依微怔了一下,也没了刚才的怒气!脑子里,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眼睛中浮上了清明之色!“皇上莫非是还想着为难父亲和大哥?”
“你今日用膳,可曾见到了你的三哥苏谦?”
静依摇了摇头,“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还有一个庶兄呢!席间也忘记问了,他怎么没在候府?难不成搬出去住了?”
元熙叹了一口气,“你与他并不亲厚,所以一时想不起他来,倒也是正常!可是这平南候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竟是都忘了向你提及他的事?岂不是太巧了些?”
静依的脸色一冷,“怎么了?他可是出了什么事?或者是惹下了什么祸事?”
“祸事倒是还没有惹出来!可是你若是不听我的,只是一味地与平南候府走的太勤了,皇上一不高兴,便极有可能先拿你的庶兄开刀,以示警告!”
静依听了更不明白了,“你倒是把话说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三哥苏谦现在是正六品的江南通判!而江南知府便是王薇的父亲。你说现在的苏谦日子可是会好过?”
静依听了,双眉微拧,细细一想,便明白过来了。“这是皇上的意思?”
元熙点点头,“虽然这种品级低下的官员都是由吏部直接任命的,可是苏谦毕竟是平南候府的公子,若是没有皇上的暗示或者点头,吏部的官员想必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直接与平南候府对上!”
“那依你看,苏谦在江南如何?可是处处受人刁难?时时受人排挤?”
“这倒是不会!你这个三哥很聪明!他为人处事较为圆滑,不会轻易得罪人。在任上,虽说并无大功,亦无大过!而且他事事小心谨慎,那王知府倒是一时半会儿的,还抓不到他的把柄!再者说了,即便是他有了把柄,你以为他一个小小的知府,就真的敢将平南候府的公子如何?虽然是庶子,可也是有出身叫着呢!你这三哥可是去年中了举人的!也不是他想如何便能如何的!”
静依叹了一口气,“想必这王知府心里定是恨我至极!可是没有想到三哥竟是去了那里!虽说没有性命之忧,可是却是要时时小心,总是太过提心吊胆了些!终究是我给他埋下了隐患!”
“不必太过自责!当年之事,本就是那王氏姐妹做的太过!现在王蔷仍是一个人住在了尼姑庵里,倒是一心向佛了!也许当年你的计策,反而是让这佛界中又多了一名虔诚的信徒呢!”
静依的眉心仍是紧皱着,“这个三哥,我倒是与他说不上亲厚,也说不上什么仇怨!毕竟当年他没有帮着苏静微一起害我,就足以说明,他这个人还是心地纯良的。可是现在却是让他去了江南,到底是我欠了他一个人情了。”
“这是皇上的意思!并非是你的意愿!皇上的心思已是再明白不过!只要京城这边儿平南候府有什么异动,那么第一个倒霉的,便是苏谦!皇上是个聪明人!所以他只是将你父亲的一个庶子派到了江南,若是有了皇上的旨意,你以为那王知府还需要费什么劲吗?想要拿捏一个六品的小官儿,是再容易不过了!可是现在他与王知府相安无事,便说明,皇上现在对平南候府还算是满意!”
“所以说,我欠了他一个人情!说起来真是可笑!白氏费尽心思地想要平南候府的正妻之位,她的女儿做梦都想着成为平南候府的嫡出小姐!可是到头来呢?一个死了,一个进了宫,整日里对着那宫门高墙,用尽心思。反倒是当年并未参与过谋害我与母亲的这个苏谦,平平安安地,还考取了功名!给父亲长了脸。如今,却也是受了咱们的连累,被派到了江南!那王知府虽说现在没有皇上的旨意,不会轻易动他,可是想要在某些方面与他为难,还是绰绰有余的!”
“若是知道你如此自责,我便不该向你提起此事!你祖父和父亲也定是知道你为人聪慧,一点便透,所以才对府中的众人下了封口令!”
静依用手轻捏了眉心,“瞒着我,也不过是为了不让我的心里有负担。可是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这平南候府,以后还是少回去的好!实在是想念的紧了,你便在夜里带我回候府看看母亲,可好?”
元熙轻笑出声,“哪里有这般地严重?毕竟你们是血缘亲情!哪能是说连面都不让见的?若你真是如此畏惧,皇上反倒是会疑心了!咱们只要注意些分寸就是了!你想想,若是一个女儿离家近三年,回京后,竟是对母家不问不闻,岂非是太丢人了?岂不是成了京城的笑柄?”
静依点点头,“是我太忧心了。”
元熙伸手轻轻地将静依的眉心处抚平,“依依,我不喜欢看你蹙眉!那样的你,会让我心疼!”
静依听罢,抬眼看向元熙,看到他那幽深的眸子里,清晰的映着自己的影子,随即心情大好!是呀!无论什么时候还有一个知道心疼自己的人!有他在,她永远都不必担心,不必紧张!有他在,没有什么是他不能解决的!
没来由的,静依对元熙就是一种无条件的信赖!她就是觉得元熙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子!自己何其有幸,能成为这世上最优秀的男子的妻子!想到这里,静依的心里一阵激动,轻道:“谢谢你,元熙!”
终于,马车到了平王府,二人回了文华院,尚未梳洗,便看到司画进来了。
“禀王爷,王妃,宫里来的消息。”说着,便将一封密信送到了元熙的手里。
元熙接过密信,对她摆摆手,“先下去吧。”
“是!”
静依问道:“快瞧瞧是什么消息?是不是要上演什么好戏了?”
元熙笑着和她一并坐在了床沿儿上,打开了密信,仔细一瞧,眉宇间先是一紧,再是一松,稍后,便是一阵有些讽刺地笑声!
静依不解,一把抢过了信件,仔细地看了,竟是有些惋惜道:“可惜了!”
元熙笑问道:“可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