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因为……因为……”
“因为我的关系?”
就这样?贺佳勤以为小姨丈对她承诺,只要她拿得到毕业证书,他就愿意坦坦白白地爱她。没想到,她这么努力,他却嗫嚅在他用书堆成的黑洞里。他一边流泪一边吻她,请她再等一等。
毕业典礼出现了一位出乎她意料的嘉宾——贺佳慧。她来带她走,离开这个她随时会引发风波的国度,要佳勤回去参加她的婚礼,并且永不回来。
“就听我这一次。”佳慧的口气那么坚定,“我提议让你来的,我得带你走,否则,一切都变成我的错。听我一次,我会终生感激你。”
她就这样随着姐姐飞进蓝色的天空,再也没有回到那个满是浓雾的城市。后来,她也没再回去,即使负责采购那么久,她也没有踏上伦敦一步。好像踏上一步,她就会沾上过去可笑的尘埃。她长大了,大到觉得自己不想和过去有任何瓜葛,大到已经推翻了过去青涩时期对爱所下的定义。
1。婚礼备战期
我爱你,比我的想像还难说出口。
一说,好像就等于签了一张隐形的合约,
要捐出比我的想像还难负担的东西。
——杨选
重新开始上班的第一天,杨选手上就有一堆案子。
“你装酒鬼休息了那么久,让我们在这里为你擦屁股。现在你多做一些事,也是应该的。”
老板和同事们联手把吃力不讨好的案子堆到他桌上来。杨选只有含笑接受。
有几桩案子确实棘手。一个是某寺庙被附近的邻居控告侵占土地。由于该寺庙属特殊宗教,有一群死忠的信徒,护庙护得忠心耿耿,而且容易激动,动不动就和附近的抗议群众互掷鸡蛋和石块,连律师前去勘察都会备受干扰,所以该所律师无人愿接。
还有一个案子是某建筑公司收购一批老旧公寓,产权已经确定,但老旧公寓中有些不明来头的住户不愿搬走,拿出“永久租赁”的契约来。杨选的老板们在建筑公司利诱下承包了“全权处理”劝退住户的工作。
“现在竞争压力大,每个上门的案子,我们都没有不接的权利。你既然养精蓄锐这么久,难搞的案子,正是最佳的挑战,可以证明你的实力。”他们温和地向杨选表达了意见。
中午十二点,杨选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总机小姐踩着高跟鞋咔哒咔哒地走到他身边,砰的一声丢了个东西在他桌上,大声说:“杨律师,有人送便当来!”当下所有的同事都把艳羡的眼光投向他。
“新女友?”
他的法务助理笑着问。
又是菊若,她不是快披婚纱了吗?
菊若应该已经进入婚礼备战期了。赵鹏远昨晚还满面笑容地找杨选,说菊若已经和他碰过面,回心转意了。“男人嘛,总——要坚持一点,就会有志者事竟成。看,她不是回来了吗?”
“她到底为什么搬走,你问过她没?”杨选问。
“没事啦。我猜——是她希望婚后搬出去,不要和我们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我就跟她协议,如果她喜欢住外面的话,结婚后我们可以先暂时搬到她现在租的房子那边,以后等我有了钱,可以买下几层公寓的时候,和我爸妈他们可以住上下层,或者做邻居……到时候大家都会满意的!”赵鹏远说:“其实,我们两人先搬出去也好啦,我家确实太挤了。我爸妈那边好说,他们只要求星期天大家回来团聚……我还对她说……如果她不想工作,她可以待在家,我会养她。够伟大吧!”
“就是这些原因?”
“她不说,我想就是。女人嘛,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都不明讲,真是伤脑筋。我告诉她,以后你想要怎样,要明白说,说得一清二楚才行,否则,我这个人绝对是呆头鹅类型的,猜死了也猜不出来……
“一定要来参加我的婚礼哦!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伤心对饮了,哈哈哈!”
“一定,一定……”送走赵鹏远后,莫名的沮丧像突袭的绑匪一般挟持着杨选的心情。他该为赵鹏远高兴,不是吗?
是嫉妒吗?他嫉妒赵鹏远做什么?人家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伤心吗?贺佳勤走了这么久,从上一次见到她时,他就觉得自己不是那么难过了。毕竟有缘一场,如果她不肯回到他身边,他也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了。到底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沮丧?
因为再也不可能吃到林菊若做的便当了吗?这个理由又太肤浅,说出来自己都觉得荒谬可笑。只要有钱,天下之大,怎么会没饭吃?
或者是……杨选不愿意再想下去。不,这不是好理由。如果几十个便当就让他爱上一个女人,他会觉得自己像只流浪狗,肯给他东西吃的就是娘,太低级了,把决定感情的因素放在口腔里。
一闭起眼睛,他就想起这个仍有少女青涩气质的女人。他第一次和她碰面时是个烂醉如泥的酒鬼;第二次和她见面时,他陪她试婚纱,他很喜欢看她在镜子前娇羞喜悦的模样。第一次和她见面时,他内心的“自动审美机器”好像在不自觉地对他说:“哔哔哔,这不是美女,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是的,她太瘦,也称不上漂亮,顶多只是个“中等美女”。如果不是因为她有两个可爱的酒窝,第二次见面,他一定会忘记她的长相。她那内敛的笑容,使他觉得她是个可靠的朋友。在他有“所有女人都不值得信任”的心态时,他还是愿意有她这么一个朋友。她有一种使他觉得安全的气质。不会让他脸红心跳、血压升高,也不会让他不自在。
第一天上班,压力颇大,杨选没来由地想见到林菊若。她温婉的笑容一定是一帖很好的减压药。
当他努力想挥散这个想法时,她又送来了便当。一个很像他小时候去远足妈妈替他准备的卤鸡腿便当,还有点心,一大块长条状的奶油饼干,长得很奇怪的饼干。
杨选一口一口慢慢地咀嚼着,品尝其中的滋味……饼干松松脆脆,入口即化,确实比他自己做的可口。原来她是真的深藏不露。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他亲自到大门口等便当,果然碰上同一个快递小弟。杨选很兴奋地和快递小弟打招呼。
“我看林小姐对你不是普通的好喔!”小弟说。
“好也没用……啊,你别乱说,她要做新娘啦,别人的新娘——”
“真的吗?那好可惜,可是……她对你这么好,你还是可以扳回……好奇怪,为什么她喜欢你,又要嫁给别人呢?”
第三天,杨选心里像养了只十二点钟会大叫的咕咕鸟一样,十二点,准时冲出门口,又看见了快递小弟。
“杨先生,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
“什么事?”
“第一天,那块饼干是I字形的,第二天,是L字形的,今天是圆形的……”小弟神秘兮兮说。
“啊?有这种事?”杨选确实没有注意到。他总是满怀喜悦地很快就把饼干吃掉了。“可是……你怎么知道呢?饼干是装在纸盒里的……”
“因为,因为,我说了你别生气好不好?”小弟面红耳赤地说,“饼干刚出炉,太香了,于是我就想……偷偷看一下……第一天……我发现饼干长得很奇怪,是个I字形的,很像狗骨头。我就想,如果把上下两横吃掉,你该不会发现吧,所以我就……”
“难怪我收到的是……是一个长条形的。”
“第二天,我想再偷吃一点,发现饼干长得不太一样,变成了L形,于是我又把下面多的剥掉,放进嘴里。”
难怪杨选收到的还是长条形的。
2。负罪的爱
“今天,是圆的,完全不一样,我没办法下手……所以我就发现其中的奥妙了……哈哈……”小弟笑得尴尬,“你要我带东西给她吗?看在我偷吃两天饼干的分上,我可以免费服务……”“没有,谢谢……”
该怎么办呢?杨选也不知道。他猜出,她的饼干是别有意涵的,可能就是小弟所说的,每个饼干代表一个英文字母,ILO……万一是他所想像的,又该怎么办呢?
第三个字母的出现,使他更确定她是在“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了……
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连串的问题涌进他的脑袋:抢人家未婚妻虽然不算犯法,在他的心里却已经是犯了法,不是吗?他是否爱她爱到该去“抢”她?该对不起“其实是个忠厚老实人”的赵鹏远吗?应该遵守自己的约定等贺佳勤回头吗?即使她不回头,他也该信守自己说出去的约定吗?
他每天跟这些问题缠斗,弄得自己好累好累。
第四天他收到的饼干是三角形的。“一个V字!”快递小弟很得意地向他报告。
第五天是星期六,他没收到午餐。第六天,他在家中等到十二点,也没收到午餐。杨选想,也许星期一会有吧!星期一十二点,他在公司门口看到快递小弟。小弟一脸沮丧,说:“抱歉,今天林小姐没有叫我送东西。”
“那你来做什么呢?”杨选问。
“来……来告诉你,今天没有要送的东西给你,因为我知道,你会在这里等我……所以……我觉得我有义务要来——”
“我们都被制约了。”杨选苦笑。没有午餐,没有饼干,他觉得若有所失,连外头艳艳朗朗的晴天都像在挖苦他。
“什么?什么‘职业’?”小弟问。
“是——制约!”杨选不想解释太多,“就是说,如果有人让你养成一个习惯,忽然有一天,事情没有照你习惯的方式进行,你就会很难过,觉得什么事都不太对劲!”
“对,就是这种感觉*%!”小弟说,“要不要我替你去问林小姐:为什么没有?”
“不必,我想……如果我想知道,我会自己出马的。喏,把她的地址给我。”
“好吧,杨先生,祝你早日脱离鸵鸟生涯!”
“你说什么‘婆娘’生牙?”
“是鸵鸟,你知道吗?不会飞的那种鸟,听说它们一有事就把头埋在沙堆里,假装没看见,这样它们就会以为自己没有危险……”
我是鸵鸟?不会吧。“杨,有人急找,说是你的朋友。”他的助理跑出来叫人。
“不能跟你多讲了。”他对快递小弟说。看他两手空空地来、空空地走,一股莫名的负疚感钻进杨选的心坎里。
“希望还能再会啦!”小弟意味深长地抛下最后一句话。
“我在楼下,”电话那头有点熟悉的女声说,“请你吃中饭好吗?有事请你一定要帮忙……”
“林……”林菊若吗?又不像……
“什么事?”
“见面再说。我在楼下电梯口等你。”
贺佳慧?杨选面露惊讶地看着在晴天穿着全身黑衣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