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野心不小,更何况他还跟流沙有一定的渊源,定是想方设法要将流沙据为己有。可巧,你就是个绝妙的棋子。”
她以前还真不知道巴图跟流沙和柳屹都有牵连,柳屹身为流沙的首领,掌管了太多的机密。这首领换人是要万分谨慎的,可他竟求了自己要殷震做他的继承人,他的目的多少有些耐人寻味。如今想来,看来那都是他与巴图间不死不休的较量。但非常可惜,巴图死在了伽罗关。殷震没有了依靠,逼不得已只能自己出手。
“若非国师大人遭遇不测,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好日子过?”被人如此直接地戳穿目的殷震气结,怒目欲裂。
“哼,难道你以为他活着就能改变什么?”鱼璇玑不怒反笑,“他活着的时候与虎谋皮,结果还不是照样死在了对方的算计中?殷震,本座可以好心地告诉你,巴图若是安分地不参与伽罗关之事,就不会死那么早。况且,他的城府比起万俟楚来,还是有些差距的。哪怕年纪比人家长了那么几十年,脑子却是退化的。”
“你抓了我到底想怎么样?”他挣扎着向前倾,对着寒冰和鱼璇玑咆哮出声,回音螺旋般激荡,听着分外渗人。
她冷哼,不屑道:“你不过就是个没有价值的叛徒,本座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不过我陨圣楼自建立以来还未曾出现过叛徒,你这是头一个怎么说也得留下点东西,警醒后人才是。邢思阁阁主铁锤亦是现在是我大渊战将,他惩罚人的手段可谓层出不穷,你一定要好好领教。”
“你想折磨死我?”他怒目几乎要挤破眼眶,口中含着血沫子的口水随说话喷出来,看得人直觉额心。
鱼璇玑微微闪身到一旁,眼底闪过丝丝厌恶道:“你还不至于让本座花费那么多心思。”大渊军队成功渡过长河,在秣陵上岸,接下来就是切断司空珏东部势力,将其围困在与赫连烬回合。殷震不过是个桥梁小丑,她才没有闲工夫去折磨他。
“梳洗,三日后,三军校场。”她背转身,有离开的动向。
寒冰闻之脸上微微迟疑,喊住她道:“主上,他怎么说也是首领的儿子,何不赐他个隐蔽痛快的死法?”
鱼璇玑正想说没人知道殷震是不是柳屹的儿子,嘴巴还没张开,被拴住的殷震蓦然大笑起来:“哼,用不着你们假好心,我才不是柳屹的儿子,我是国师大人的孩子。就算死,也绝不向杀母仇人低头!”
他语气中太多决绝,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仿佛根本就不想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哼,真是可悲,竟是个认贼作父的畜生!”寒冰寒着脸一鞭子抽过去,啪地下右脸上又是一条血肉翻飞的伤痕,嗤道:“当年首领大人身受重伤被你母亲所救,两人日久生情有了夫妻之实,也才有了你的存在。可是后来巴图带人找来,杀了你母亲将你抢走,想作为要挟首领的筹码。二十多年过去,你成了他手中最尖利的棋子,为他杀人放火在所不惜。这期间你可曾想过,他几时待你如亲子?”
“骆阁主带人从星池将首领救回来,你半路出现假装帮他们脱困,首领开心之余还是担心你被巴图利用继而会对陨圣楼不利。故而暗中吩咐人小心地看着你,只是你演戏的本事不错,哪怕巴图死了也都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不过,狐狸总是要露出尾巴的。这次你与瞿偓联手行动败露,就是首领让人散出消息的,他希望你能收手,但你却没有。”
首领统领他们多年,将流沙治理得极好,陨圣楼建立才有了那样好的基础。于公于私,他们都不希望首领因此郁郁寡欢。
“这不是真的!”殷震嘶吼着冷笑,“你们休要花言巧语欺骗我!”
他不是柳屹的儿子,从来不是,一直都不是!这两个人定然是在演双簧骗他,想要他放弃为国师大人报仇的信念。
不理会发疯的殷震,鱼璇玑蹙眉问道:“这是真的?”巴图千般算计,埋下如此一笔,看来跟柳屹是真的水火不融了。
寒冰颔首,自从殷震被抓后首领就一直在别庄养病,闭门不见。大家都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要是主上以极刑处置殷震,他要如何?这也是大家为难之处,想必主上此刻也多少有了些顾虑。殷震此人的确该死,但不宜太过张扬。
“那就做成人彘,塞进酒瓮之中,放于驻军大营的辕门之外,随军而行。本座要你看着,我大渊如何一统江山,你国师大人的势力再也没有任何机会翻身。”她脸庞上闪过戾气,眼底有着浓浓的凉薄。
“主上?”寒冰惊了,他都倒出实情了为何主上还要这么做。殷震闻言更是癫狂,如此生不如死颜面尽失地活着,他还不如死了算了。身体的大力使出,想法设法地要挣脱铁索的捆绑,震得铁链刷刷作响。
鱼璇玑哼声,冷道:“就如此办。”转身,沿石阶而上。
“鱼璇玑,你这个地狱爬起来的恶鬼,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背后,面目狰狞的殷震歇斯底里地吼着,困兽般发出生前最绝望的吼叫。粗哑的吼声在幽暗的空间中盘旋回撞,一下下撞击进耳膜之中。她勾唇笑得阴沉,不错,她就是从地狱中爬起来的恶鬼。
……
三月徐徐而来,嫩绿的颜色充斥着整个世界,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炎京,这座经历了战火硝烟仍旧屹立不倒的城阙在短暂的平静中慢慢地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穿过热闹的街市,转交拐进了一条小巷子,在没有人出现的时候车子才停下来。车夫跳下车,恭敬地朝里面道:“青菀姑娘,地方到了。”
车帘打起,一身娟蓝高腰襦裙,外披着湖蓝色绣白梅话对襟大衫,面上淡淡傅粉,乌发珠翠点缀,清丽可人的女子从车里下来。团扇拿起挡在右额侧,隔绝外面强烈的光线,一双秀美皱紧了翘望着那长满了藤蔓的高高青墙,不确定地问道:“就是这里?”
不应该是这么荒凉的啊!
“这里是丞相府的后角门,自从相府六小姐安陵被传成为妖孽流放后,襄惠帝一指诏书让丞相也跟着告老还乡,这丞相府就一直空着。多年不曾有人来打理了,里面怕是都成了荒宅了。”车夫据实以告。
再度打量,如此规格的房屋建造,是一品大员的府邸没错。她退到墙体阴凉之处,左右张望了下只见周遭都是荒草丛生,可能平常都没有人经过这里,才导致了如此的荒凉。“那位丞相府的六小姐长得如何?我听说她还来过王府的,你有见过她么?”
车夫挠头,不好意思地回道:“小人只是王府中负责赶车的下人,并不曾见过相府的六小姐。只是听传闻说,那位六小姐长得其貌不扬,又是庶女出身却博得了当年十皇子的青睐,要娶她为侧妃。要是不发生那样的事,她可能还好好地活着,丞相府也不会因此倒了霉。”
其貌不扬么?那是她真实的容貌还是现在的她是易容过的,以天香国色迷惑天底下那些优秀的男人?青菀闷闷地想着,抬首望了望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进去看看,遂吩咐车夫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
“是。”车夫忙点头,把车子赶到更为隐蔽的角落,坐在车辕上等着。青菀见四下无人,门上的锁青灰斑斑,眼角上挑施展轻功便从墙外跳了进去。入目所见,还真是四处野草丛生还有栖鸟做窝,门扉廊檐处处结满了蜘蛛网,落了层厚厚的灰。她信步走在其中,只觉得凄然萧索。
这丞相府在辉煌时必定乃京都百官第一大府邸,如同它的主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一旦落魄就变得如此荒凉。她心中感叹着,依照自己对宅院的些许了解走进内宅中,很容易就看到了那双层高的楼阁——碧瑶阁。
门是大开的,她轻手轻脚走进去,在廊下一眼就看到站在楼阁前月台上凝望着前方碧柳夹岸下一汪碧水中绽放的各色睡莲的人。玉冠乌发,宽大的白衣广袖着身,清瘦挺拔的身姿宛如琳琅玉树,自有无限风华。他背对着她,也看不清神情如何,只是从他身上的气息感受到,他在缅怀些什么东西。
而她,是不懂的。
“你果然在这里!”她拖着步子走过去,好看的眉眼幽幽地望向身边的男子,脸颊上带着浅浅的惆怅,转头道:“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夫人很担心你。”她,也很担心他啊,可他却宁愿不知道。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是清荷告诉你的?”司空珏敛眉回首,神情淡若清波,只消无痕。
青菀知瞒不过他,便挤出笑容道:“我跟清荷姑娘闲聊,知道了些你的过往事情,所以猜想你是不是来了丞相府。这里曾经是相府六小姐的闺阁,也是你制住她疯魔杀人的地方。”
当年安陵的状况似乎有蹊跷,听清荷细说过,她隐约觉得正常人不该是那样。可毕竟没有亲身经历,具体什么她也说不上来。但毋庸置疑的是,她是个危险的人。
“一直觉得,我跟她之间冥冥中似乎早就注定了什么。”花瓣般美好的唇瓣张开,他神色如旧,眼底却是一片回忆迷茫。或许是从他自桐封回来接风宴的那一晚,初见时在茫茫人海中她强烈而复杂的目光,亦或是御书房表现出来的淡定沉重,也有可能是宫门外那一句公子无双世难寻。
越接触,他越是发现自己的境地,竟是别人的替身。安陵看他,不过是透过他看别的人,且是带着满腔恨意。他分明清楚这点,却管不住自己要去关注她的事,想要将她心底的恨抹掉。只是,他永远没那个机会,她不给他,赫连烬也先下手为强了。
一晃也算是相识多年,当年只有十四岁的女孩儿一朝成长,不仅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还是掌握着天下大势的大渊之主。从伽罗关回来他就清楚,南方事情了结剩下的就是跟自己清算。她,来得也算快了。
“在生死关头,与她的儿女情长只会让你英雄气短。”她最见不得司空珏用那样温柔的神情提到那个女人,清荷罢了,她是司空珏的表妹又是他得力的下属,可那个女人却什么都不是,还会要了他的性命,他为什么就那么不开窍?
那一眼温柔刺痛了她,让她忍不住满腔醋意,说罢又觉得自己失言,只得咬唇别开脸。
“我与她从未有情。”他声线变得冷淡,凤眸中噙着日光微醺的光彩,苦笑:“她那人实在太吝啬,从不会给予人多余的一丝东西。”当然,赫连烬是除外的。
“你打算怎么办?”她语音沉下来,仿若找不到方向般露出迷茫的神情。要是鱼璇玑真的拿刀杀他,他躲还是不躲?
阳光从柳枝的缝隙中打落碎金般的耀眼,司空珏黯然摇头,沉静道:“我司空珏半生为功名漂浮,于刀光剑影中躲闪拼杀,所求不过安宁一隅。”他的心,从来没对那金闪闪的位置有过兴趣,可形势却逼得他不得不为此。或许,很快会有了结。
久站过后腿脚有些酸麻,他身形微晃,带着最后一抹留念的神情看了眼这月台,转身离开。
青菀木然地站在原地,看他背影越行越远,心中凄苦酸涩。难道,司空珏这一生就躲不开鱼璇玑的魔咒么?
日头有些大,可她觉得自己是那么地冷。
磨磨蹭蹭,浑浑噩噩地回到王府,偌大的府中三五成岗,丫鬟下人们步履匆匆,做完事情后就都回了房,不敢在府中溜达。青菀提灯朝前,狐疑地扫过这些明显是才加起来的守卫,心中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才会令府中这样戒备。
“哎,到底怎么了?”她拉住个小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