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落得这般?
鱼璇玑的强势,蠢姨娘公子小姐的算计,这鹬蚌相争,有时候倒挺有趣的。
“你们别着急,我给二弟看看。”看不惯一大群人哭哭啼啼的安勇皱着粗黑的眉,大步朝前来,抬起安和的手腕揉了下。安和再次惨叫起来,满脸水珠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的,赵姨娘哭噎着朝安勇道:
“大公子,和儿他太疼了,你给轻点儿啊。”她这宝贝儿子从小被人伺候,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何曾受过这般痛楚。
安勇摸了摸后,道:“没什么大事,就是骨头错位了。”说话间突然将安和的手腕一拉,安和这次连喊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张大了口,安勇已经把他的手放下,道了句“好了”。赵姨娘忙上去帮他扶起受伤的手,安和顿住试探性地动动手,随即惊喜地叫起来。
“没事了,不疼了。”
“虽然现在不疼但还是要回去上些跌打药,不然日后每逢阴月天气会疼的。”安勇常年混迹军营,这样的小伤实在是常年。他是军人,才不会像安和这种纨绔子弟般碰一下就痛。不过他这位六妹倒是让她惊讶,一个养在闺中的弱女子能有这般手力,啧啧……
他虽回到炎京却鲜少与她见面,听说有次她跟白逍出去游湖深夜回来,丞相大怒罚了她院子里的人,她不仅出手伤了管家安顺还把另外一个侍卫的手骨都踩碎了。她今日只是让安和的手骨错位,想必要碎他的骨头应该也不是难事。
这六妹,实在是深藏不露!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小丫鬟领着大夫跑的急匆匆的,两人来到花姨娘院子时感觉人都快虚脱了。
赵姨娘忙道:“虽然大公子给你接好了手,但还是看看,这样娘才能放心。”安和也怕留下什么毛病便没反对,带大夫朝自己的院子去,赵姨娘也不放心地跟了过去。受伤的正主儿一走,余下的人也深觉得没意思,瞅了瞅旁若无人站在一处的鱼璇玑,见卫姨娘已经朝她走了去。
“大夫人应该还没有回来吧?”卫姨娘刚走进还来不及开口,鱼璇玑已经冷然出声,表面上像是询问可语气中却满是不容置疑。
这话一出口,卫姨娘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心头悄悄地爬起阵火气。碍于在场的人很多,她也不便发作,温和中不失哀伤,勉强一笑道:“府中出了花姨娘这样的大事,姨娘也做不了主,好在大夫人应该傍晚就能回来了。大家都受了惊吓,就先回去歇着,什么事等大夫人回来发落。”
她表现得极为大度,一丝哀戚落在面上,却无形中给人感觉,好似被鱼璇玑欺负了般。
安勇面露不悦,卫姨娘却拍了拍他的手背,叹气道:“娘有好些天没见你了,去娘那儿坐坐吧。”故意拉住他似乎不想让他多事,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觉得她是含泪将委屈往肚子里吞。安勇眼神犀利地朝鱼璇玑看了眼,顺从地跟着卫姨娘离开。
其他人看没有了好戏,也陆续走了,但那落在鱼璇玑身上的眼神却越发鄙夷了。
一群戏子!鱼璇玑冷哼,转身来正好碰见从侧院出来的李嬷嬷。两人目光相遇,李嬷嬷便见鬼般将头埋得很低,匆匆从她身边过去。
鱼璇玑回到碧瑶阁,云姑也差不多到了,拒霜瞧她没事心里也就松了口气。心里想着以后应该也没事了,喜滋滋地做点心给她压惊,碧瑶阁的气氛也活络了不少。然而,只有鱼璇玑知道,这个件事绝不会这样轻易了结。
花姨娘离奇死亡的事不仅在府内传的沸沸扬扬,就连炎京的大街小巷都在说这件事,甚至还出了好几个版本。自然,本来跟这事有牵连的鱼璇玑便成了众人猜忌的对象,很多人更是直接将她定义为杀人凶手。但碍于丞相府的势力,这事也只是在偷偷地议论。
大夫人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鱼璇玑用过晚膳后兰园那边就派人传话,说花姨娘的死她有重大嫌疑,而且她目无尊长,在花姨娘之死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让她去祠堂为先祖守灵,顺道静思己过。
拒霜知道消息后就说要去兰园讨个公道,鱼璇玑将她拦住,披上披风在云姑担忧的眼神中,跟着前来的金嬷嬷一道前去祠堂。
金嬷嬷也知晓这位六小姐跟以前不同了,白日里还敢当场断了二公子的手腕骨,忖着要多带些人免得她反抗。谁晓得鱼璇玑就那么“顺从”地就跟她们走了,她张罗了半天准备的东西一件都没用上,不过心里还是很舒坦的,起码这件事她漂漂亮亮地办妥了。
“六小姐,祠堂到了,以后老奴会派人将一次三餐送来。后院有井,六小姐平时可在那里打水梳洗。老奴出来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就不打扰六小姐了。”金嬷嬷将她送到祠堂门前,交代好了事情不待鱼璇玑说话就挥手带着人走了。
鱼璇玑踏过门槛进入祠堂,院中的亭屋里点亮着光火,檐下也有三两灯笼是亮着的。推门而入,正前方供奉着安家数百个牌位的供桌上,两只白色的儿臂粗的蜡烛燃烧着,偶有飞虫飞过落入火中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她环顾四下,不愧是大户人家的祠堂,宽敞又整洁,看得出时常有人来打扫。
快要进入初冬的夜免不得寒气缕缕,鱼璇玑将四下的门窗都关了后,盘腿坐在蒲团上开始打坐起来。
她占据了安陵的躯体,但不代表着就会替安陵跪安氏的先祖牌位。来这里,不过是换种安静的环境继续做她想做的事情。真气顺着经脉运行了一周天后,全身都暖了些,但这还不够。真正将内力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是不惧周遭温差变化的。
夜冷风寒,祠堂里烧得仅剩不多的白炷光火忽闪忽闪的,在她笔直坐下的身上投下摇曳的光影。一道与夜色融合的黑影不知从何而来悄悄落在门口,透过蒙着细纱的窗棱朝内望去,亮着光的双眼盯着她看了两眼,极其轻微地将门推开……
就在黑影伛偻着身子进来的刹那,本该进入无人之境的鱼璇玑霍然睁开眼睛,身子盘旋而起随着劲风而去,素白的手伸出一把就掐住了黑影的脖子。这一串动作,快得就在眨眼间。
黑影先是愣住,须臾立马求饶道:“六小姐手下留情,我是奉爷的命令给你送东西的。”
“赤焰?”鱼璇玑在赫连烬那里呆过见过赤焰,初听就觉得他的声音熟悉。
知道自己被认出来了,赤焰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慌不迭点头,又道:“六小姐,你先把手松开。”咳咳,这女人也太凶悍了,这么快的反应比他胜了多少,他家爷竟还在这种关头派他来给鱼璇玑送东西。
闻言,鱼璇玑松了手,眉头轻皱,冷道:“赫连烬要你送什么来?”那人不是说要走了么,怎么还给她送东西?
“喏,就是这个?”赤焰从怀中掏出三个瓶子,递到鱼璇玑面前,道:“爷说六小姐的经脉受阻,练武的时候有阻抑,这里的药是为小姐通经脉用的。”原先赫连烬是准备亲自为她打通经脉的,但又觉得鱼璇玑不会接受,二则也是怕她承受不住自己内力中的冷寒,毕竟此时的他不仅除尽了奇毒还破了寒冰诀的一大玄关,武功比之前更为精进,第三这时候他现身很容易被人发现。
为了她好也为了自己的计划,赫连烬就派了赤焰去找她。以他对鱼璇玑的了解,她是定然不会放弃这样的东西的。
鱼璇玑拿着三个小瓶子在手中转了转,墨玉眸闪着白炷射入眼瞳中幽冷的光,眉微沉,道:“你们主子有什么条件?”
赫连烬送这东西想从她手中得到什么?
条件?赤焰明显愣了,随后便了悟了,原来这女人以为他家爷拿东西跟她做交易呢。想想都为爷叫冤,赤焰微垂头,道:“爷只是吩咐将东西送来,东西已到,赤焰就此告辞。”说完,双手轻轻拉开门扇,跟着腾空而起转眼就看不到一丝踪迹。
这寂静的夜没有半点温度,大把的风灌进来,吹起她裙角翩翩,胸前的丝带也跟着缭乱。鱼璇玑冷冰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垂首久久地看着手中三个瓶子。
凌乱的发丝轻舞飞扬,心,微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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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 双王心思,偶遇翠浓
时至深夜,桐封王府书房内还是一片灯火通亮,巽风冒着寒气推门进来,双手将一张文牒递上。
“这是什么?”司空珏将从桐封那边传来的政务折子一放,眼带疑惑地看着巽风。
巽风垂头,低声回答:“这是帝月烬王派人送来的。”方才管家派人来报,有人送帖子来必须要王爷去取。司空珏那时候还在忙着,巽风便去取文牒,才知道那人是烬王派来的人。
司空珏穿着件银丝回纹绲边的月牙白的广袖长袍,将手中的狼毫笔放在笔架山上,从巽风手中取来文牒看着。亮堂的烛光照在他身上,能很清楚地看见他精致的眉目间染上一层忧色,抿了抿花瓣般美好的唇,司空珏微眯着凤眼,浅棕色的瞳眸里射出一丝迫人的光来。
巽风有疑,问道:“王爷,文牒上说什么?”
“帝月烬王还有两日的路程便到炎京,他说丞相不在京中,便要让本王替他通传襄惠帝,他要入宫见驾,但是不希望被别人知道了他的行踪。”司空珏将文牒放在桌案上,转了转左手拇指上一块通透的白玉扳指,神情沉凝。
听闻之下,巽风思忖了下,道:“按照咱们的人收到的消息来看,跟这个文牒上烬王提出的时间差不多。”襄惠帝被刺杀那晚,他得知跟帝月烬王有关之后,便下令去查。赫连烬果然不在西邺,却在天诀国境内发现了他的踪迹。按照他一路的方向看,赫连烬确实是朝炎京而来的。
他来炎京有何目的?司空珏最初也没想明白,后来得了襄惠帝的密旨彻查皇宫时他们发现了传说中的碧眼灵狐。此物有孩童般的灵智,它的血更是能解百毒。三国中想要得到碧眼灵狐者数不胜数,此宝出现在天诀皇宫,赫连烬的人也出现了,说明他们早就知道了灵狐在那里。先前皇宫没到夜晚就有奇怪的声音发出,旁人不知晓,还以为是招了鬼魅,想必是灵狐弄出来的。
灵狐的出现很好地解释了赫连烬的人出现在皇宫,以及宫里之前发生的怪事,后来也得到了赫连烬在天诀出现的消息,这一切看似圆满,却让他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若是巧合便罢,倘若不是,那么必然是别人设下的局。只是,这局是赫连烬下的?
那些让人探究不出出处的死士,还有卖马给司空贺的霍都,每样事情都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别人不清楚,他哪里会不知道,那晚霍都和司空贺交谈,他们商量买卖的马匹是三千。但司空贺想要更多,欲将霍都带出的剩余七千匹马也买了。霍都拒绝了,说是已经准备将剩余的马卖给星池大公主万俟星,用以更新伽罗关的老马。
伽罗关乃是天诀与星池的边界关隘,虽然多用战马却也用不着七千匹,星池想必是有什么别的打算。而司空贺买那么多战马,多半是为了日后争储,可是他那里来的那么多银钱?看襄惠帝对他们兄弟的惩罚,司空凌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怎么好过。他手里的铩羽骑,也是帝王心头的一根刺……
他突然很庆幸自己不是皇子,不然他就该成战战兢兢多年的司空凌了。
“烬王要想觐见可直接找礼部的官员,偏偏将文牒投到了王府,分明就是想要挑拨王爷和襄惠帝的关系。”司空珏虽非皇子,却受帝王重用,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