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不过是随口一问,听刘氏这么说却并不在意,只是嘴上并不饶人,“妹妹是个妥帖,便是老夫人都满意的,怎么会有不合礼数的地方呢?只是再过集体那就是常喜十四岁的生辰了,虽然不是个整生日,可是到底也该好好过一下,毕竟这岁数一大,常喜也要开始议亲了不是?”
楚常喜脸上笑意一僵,几乎不敢去看宋氏的眼睛,议亲?她尚未及笄,怎么会着急议亲呢?何况,她前头可还是有两个尚未出阁的姐姐的!
登时,楚常喜一顿饭吃的是食不知味,感觉素日里吃着的美食也味同嚼蜡一般。
平夫人刘氏皱了皱眉头,旋即却是看向老夫人,“夫人说的是,我这些日子整日里照看着小七都险些忘了这些事,到底还是夫人疼爱常喜,五小姐你觉得怎么着给你三姐庆贺生辰好呢?”
宋氏分明是在给自己挖坑,可是她刘婉言也不是愚蠢之人,岂会轻易跳进去?推脱给老夫人便是最好的选择,而要老夫人出口或者说出手,那最好就是让事情和楚锦芙有关联,不是吗?
“老夫人寿辰的时候,我看老夫人都是挺喜欢秦衣姑娘的戏的,难怪京城里都说上至七旬翁媪,下至三岁孩童都无不喜欢秦衣之戏,不如……”
刘氏还未说完就被楚锦芙打断,“秦衣向来不接外堂戏的,这次我可帮不了忙了。”她说的直接,却是丝毫颜面都没有给楚常喜留。
刘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的这儿干净利落似的,楚常喜几乎把眼睛要瞪出来的样子:什么意思,老夫人寿辰你能请得来,如今我的生辰你却是做不到!
“小姐,今天五小姐似乎太犀利了,一点都不给三小姐留面子。”画眉有些担忧,“虽然老夫人没说什么,可是奴婢觉得老夫人并不高兴。”
便是连画眉都看出来了,老夫人这怒火还真是太显眼了些,“楚常喜动怒,她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宋氏还真是会教养子女呀,楚常喜也不算是个太愚笨的,可是偏偏却被教导成这般目光短浅的,但凡是和钱利沾边的,她是从来都不肯落于人后的。
只是,楚清欢又道:“芙儿说的没错的。”便是做的,也没错的,只是刘姨娘终于要开始浑水摸鱼了吗?
这一招使得真是太好了!
楚文瑜死了,楚文瑾流放,楚锦绣病怏怏的,如今宋氏也知道轻重,很是要抓住楚锦芙,从她醒来第一件问的便是小女便可见一斑,可是刘婉言却也不是省油的灯。
想用楚常喜的生辰为难我?那么我就把这盆脏水再泼到你头上去!楚锦芙的冷淡让楚常喜当时很下不来脸,宋氏想要一手抓住两个女儿的打算怕是注定要落空的。
“小姐,那我们该怎么办?”
楚清欢闻言一笑,唇畔的弧度却是清浅不可见,“回头给三小姐送一份大礼,这等热闹,我们自然不能错过的。”
楚常喜的生辰还没到来,可是楚常乐却是回到了相府,三朝回门,承恩侯世子夫人排场极为衬得出其身份,平夫人刘氏看到女儿一身气度不凡,几乎热泪盈眶。
昔日不比自己的木头庶女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承恩侯世子,楚常喜眼中几乎要淬出毒来,看楚常乐走到自己身边时,她站起身来道:“六妹好福气,人都道女儿家成婚后就会截然不同的,六妹果然是气色远比从前。”
这话却是*裸的讽刺,谁不知道承恩侯世子早就去了奈何桥投胎,所谓的成亲不过是进门守活寡。
楚常喜的笑意都带着讽刺,你是承恩侯世子夫人如何,可是却也不过是个虚名,这辈子都要活的憋屈,连个男人都没有!
这般*裸的挑衅,宋氏闻言唇角扬起一丝冷笑,刘氏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倒是楚常乐看向了宋氏和刘氏,不紧不慢道:“三姐想要改头换面,还要麻烦母亲给三姐费心张罗婚事才是。妹妹没什么能帮忙的,正巧过两日是三姐的生辰,这礼物便先送上了。”
锦盒里是一套头面,只是楚常喜此时佩戴却并不合适,因为那是妇人所用的。
迎上了楚常喜的怒目而视,楚常乐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别以为她楚常乐还是当年那个闷不吭声的木头小姐,现在她可是承恩侯世子夫人!你嘲笑我婚姻有名无实?可是你呢,婚姻还掌握在大夫人手中,自己都不知道能嫁给什么样的人,凭什么来嘲笑我!
楚常喜脸色一阵红白变幻,最后却是接过了那锦盒,“劳六妹破费了。”便是这头面也是赤金打造的,就算是典当银子也价值不菲,楚常喜就当是自己凭空多了一笔银子,脸上带着笑意接下了。
楚清欢看到那头面又是看了看脸色不佳的宋氏,轻轻勾了勾唇角,看来这六朵金花中最不起眼的这一朵也开始不动声色收拾人了。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头面应当是楚常乐的嫁妆。
宋氏想要拉拢承恩侯府,可是又不愿意出那么多嫁妆,以次充好是最简单的办法,不是吗?这是,她倒是好奇,这是楚常乐眼力不错呢,还是眼线不错呢?
“二小姐应邀去了晋国夫人府上,是薛小姐下的帖子,昨个儿来跟老夫人说过了的。”林妈妈耐心解释道。
“晋国夫人府上?”老夫人皱了皱眉,良久才道:“年纪大了,我记性都不好了。”
林妈妈笑了笑,“是老夫人您操心的事情多,一星半点的小事就没往心里去。”
老夫人缄默不语,半晌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芙儿那丫头去哪里了,老半天没瞧见她了。”
林妈妈脸色微微一变,慢慢道:“五小姐和二小姐一块去了的,怕是晋国夫人这宴会要到下午才能散了的。”
“这样呀。”老夫人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姐妹情深的好,姐妹情深的好。”
林妈妈和赵紫对视了一眼,伺候着老夫人歇下,赵紫拉着林妈妈出了去,“林妈妈,老夫人这是多久了?”
林妈妈担忧地瞧了里面一眼,“自从二老爷搬了出去,就一直神不守舍,什么事情说过一遍两遍的就忘了,这莫不是被刺激着了?”
赵紫脸色也不好看,二小姐临行的时候将自己留在梨香院,一来是让她帮忙打理梨香院的花草,二来自然有帮着林妈妈照顾老夫人的意思。可是遇到这么个情况,赵紫也是一头雾水。
“不如,咱们去请云公子来给老夫人瞧瞧?”林妈妈试探道,赵紫却是摇了摇头,“晋国夫人的宴会,云公子也被邀请去了的。”
“怎么,还邀请了公子哥儿去?”林妈妈一脸惊讶,晋国夫人可是没有丈夫的,这请了个男宾算是怎么一回事呀。
赵紫却是轻轻笑了笑,“不止云公子,便是几位皇子和世家的子弟也都请去了。”
晋国夫人府上热闹非常,虽然没有男主人,可是晋国夫人不比寻常后宅妇人,更何况这宴会上又有沈潜这等妙笔生花,大皇子皇甫镜温和如春风,六皇子皇甫煜戏谑不下流,虽然五皇子皇甫华平静少言,三皇子皇甫殊静坐饮酒,可是众位贵女却都是自得其乐其中的。
“这是那位的旨意?”
薛金莲轻轻瞥了楚清欢一眼,“是呀,不然母亲何必办这宴会,没由头的。”
楚清欢不由一笑,“夫人未尝没有借这宴会为你招婿的意思,我看倒是有几个都对你情有独钟的。”尤其是寿康伯世子庄明杰,自从她们离席后,他就一直坐立不安似的,目光一直游离,显然是在寻找薛金莲的踪迹。
“倒是调侃起我来了,可你到底是什么个心思?”薛金莲自然察觉出庄明杰的目光有异,可是却并不以为然,反倒是几位皇室子弟的心思,她倒是很感兴趣。
“你对他没意思吧?”
他自然指的是大皇子,楚清欢看着那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没有,你放心我对当皇家儿媳妇这档子事不感兴趣。”
薛金莲却并不放心,“我知道你不感兴趣,可是若是有朝一日再度上演两王争淑的戏码,你该怎么全身而退?”
楚清欢蓦然转过头去,却见薛金莲脸上带着几分戏谑,“何况,不止是那两位,便是沈公子,似乎也对你青眼有加,这一局星罗棋布,你有把握赢了去?何况,丹桐似乎对沈潜有意,你要小心些。”
没想到薛金莲竟会直接说出来,楚清欢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你瞧出来了?”沈潜对自己有意,柳丹桐对沈潜有心,这本来没什么,可是自己这世引柳丹桐为闺中密友,再度这般便太……楚锦绣的作风了,那是自己深恶痛绝的。
“旁观者清,不过那丫头还没看出来,你若是有意,我并不害怕,丹桐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可是你若是无心,便是我也要站在丹桐这边的。”
楚清欢点了点头,刚想要说话,却听见一阵清朗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凉意似的,“怎么,莫非薛姐姐在说我坏话不成?”却是柳丹桐走了过来,薛金莲似乎也没想到柳丹桐竟是听去了,不由微微尴尬,只是看楚清欢却是面色坦然,不由安稳下来。
应该是没听去多少的。
“薛姐姐正说这在座之人或是身份显赫,或是才情卓章,不知道丹桐你看中了谁?”
柳丹桐脸上闪过一丝赧然,她不比楚清欢有过前世今生,又不像薛金莲向来出口无忌,自幼丧母她由着父亲一手教养大,父亲固然教了她锦绣文章,可是却在婚事上并不清楚,如今乍一听楚清欢这般说,她顿时脸色一红,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沈潜。
只是沈潜身边却是围了不少人,便是有几位闺阁小姐也都围在他身边,柳丹桐神色微微一变,薛金莲和楚清欢看在眼中,不由四目相对。
“看来沈公子又是写出了锦绣诗篇,不如丹桐你下场比试一番,看看到底是谁才情更胜一筹?”
两人上次无形的比试是在去年的太液花宴上,才情到底谁高谁低柳丹桐自然知道,听到楚清欢这话不由脸色一红,脚下还没站稳就又离开了。
薛金莲听了这话自然明白楚清欢的意思,不由握住了她的手道:“京城之中人心薄亮,难得丹桐面冷心热,清欢你不要怪我。”
楚清欢笑了起来,“怎么会呢?我虽是要报仇,却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这句话的,自然不会牵连到无辜的人,何况丹桐是我朋友,我自然不会伤害她的。”
离开晋国夫人府的时候,月林唤住了楚清欢,“二小姐,请留步。”
这场宴会是变相的相亲宴,便是南宫语嫣也应邀出席,看到月林喊住了楚清欢,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看侍女牵来了马匹翻身上马便策马离开。
见此情形楚清欢不由莞尔,“想来过不多久,我就不用再陪世子演戏了。”
月林唇角扬起一丝苦笑,“但愿如此。”他骑在马车上,跟在相府马车外。
宴会之时,楚锦芙竟是忽然间有些头疼,便先行回府了。如今这般情形,相府里的马夫算是见怪不怪了,只管专心驾驶马车,只是他正要拐弯之际,却是看到地上咕噜噜滚过来几个圆溜溜的东西,他不由一愣,旋即感觉马车猛地一晃,是车轮压在了那圆溜溜东西上了!
“小姐小心。”
马夫声音落下,就见八个黑衣人落在了马车四周,将马车齐齐包围起来。
月林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旋即却是看向了车窗处,楚清欢掀开了车帘,“倒是不知道你得罪了哪家神圣,竟是买了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