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丫头去了哪里?把你一个姑娘家丢在这里算什么事,越发没规矩了,让我怎么能放心?”
便是楚文琏都听出来了,老夫人这话哪里是说楚云溪没规矩,分明是在责备二姐姐!
他虽然随着姑丈在京畿营,可是一回到府中可就是打探了二姐姐的近况,对二姐姐和老夫人之间闹别扭也是清楚的很。
“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规矩,云溪去帮母亲下厨了。”
林慕言淡淡解释道,语气却是比之前冷淡了许多。
楚文琛感激地看了一眼,老夫人这般说话,自己和父亲都不好说,反倒是林慕言身份特殊些,老夫人不好再说下去。
果然,看到林慕言竟然是给楚清欢帮口,老夫人虽然恼火,可到底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淡淡道:“听说金月把你喊来让你劝琏儿不要随着国公爷去南疆?这是怎么回事?男人家的事情,你一个未出嫁的女儿掺和什么?”
本以为老夫人会见好就收,谁也不曾料到老夫人似乎特意来找茬似的,便是楚思宁脸上笑意都褪去了几分。
楚文琛亦是恼火,老夫人这是特意来让二妹丢人的吗?明明慕言都已经开了口,何必再这么咄咄逼人?
而且,这是还分明有埋怨母亲的意思!楚文琛也是一口邪火压在心底,只是他刚想要开口,却是晚了一步。
“老夫人从哪里听到的胡说八道,只是琏儿想念二姐姐,就恳求母亲去将二姐姐请来的。”
老夫人没想到便是楚文琏都帮着楚清欢说话,再看楚清欢噙着唇角,一言不发似乎冷眼旁观自己的笑话,她登时更是恼火。
“想念你堂姐却不知道请祖母,看来琏儿真的和祖母生分了。”
老夫人这话带着微微的抱怨,可是却将楚文琏顿时置于不孝的境界,客厅内几人见状不由神色一凝,却见楚文琏笑着道:“哪有,只是母亲说老夫人这几日身体不适,琏儿准备等老夫人午睡醒了之后再去探望的,不想老夫人竟是亲自来了。”
老夫人有意拉近和楚文琏的关系,一口一个祖母,可是楚文琏却好像没察觉似的,可是若真是不察觉,何以说话却又是条条有理,竟是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饶是常氏为这一顿午膳费尽了心思,可是却因为老夫人的到来而破坏了一切氛围。
“自家府中,你不用伺候了,和清欢、溪儿一起入座吧。”看着妻子竟是要伺候老夫人用膳,楚思宁眉头一拧。
老夫人闻言愣了一下,身后林妈妈连忙道:“是呀,二夫人快些入座吧,老奴伺候老夫人便是了,倒是好些年没见过二夫人下厨了,还真是和当年一样好手艺。”
林妈妈有意环节膳厅里的气氛,只可惜老夫人却异常的固执,看着楚清欢和楚云溪道:“你们姑娘家的,在这里坐着干什么?金月,带着她们去那边吃。”
显然,是要将楚清欢和楚云溪赶下这饭桌。
楚云溪闻言愣了一下,顿时看向了楚清欢,她自然知道自己是受了二姐的牵连,可是看到老夫人竟是这般无名火起,还是在自家府中发作,她也是万分恼火。
“一家人,又没什么外人,母亲,不用这么多规矩。”
楚思宁身为一家之主,自然是不会让老夫人再这么执迷不悟下去的。便是让云溪下了餐桌也无所谓,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可是楚清欢,却是绝对不许!
没想到一向听从自己话的儿子竟是两次违背自己意思,老夫人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你……”
“二姐姐,你坐我这边,今天是来送我的,你可要给我夹菜!”楚文琏更是直接将楚清欢拉到了自己身边,老夫人更是气不可遏!
“你,你们竟是故意跟我作对!”
她猛地站起身来,带起了桌边的汤碗里的鲍鱼羹,顿时乳白色的羹汤尽数洒在了老夫人的锦缎夹袄上,林妈妈连忙搀扶着老夫人,“老夫人,这衣裳湿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换一身吧,别不小心着了凉。”
老夫人尚未开口,倒是楚思宁道:“麻烦妈妈尽快带母亲回去换衣裳,否则传出去只怕是说我这个儿子不孝。”
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楚思宁,你就是这么对我说话的?”
林妈妈眼见不好,连忙唤人来带着老夫人一同离开,只是恶毒的咒骂声还是隐隐传来,楚清欢不由皱起了眉头。
“二姐姐,老夫人这是怎么了?”这么大吵大闹,就是为了自取其辱吗?为什么,和他记忆中那个慈善的祖母一点都不一样了。
楚清欢摇了摇头,“没什么,别想那么多了。”
老夫人被搀扶走后,膳厅里气氛并不见得好多少,最后还是楚文琛打破了沉寂,“慕言你可要小心,云溪做的红烧狮子头可是从来外熟里生的,可别硌到了牙。”
原来林慕言正在夹那红烧狮子头,听到楚文琛这话却是笑了笑,“味道不一样了,能吃。”
他这话言简意赅,便是楚文琏都听懂了,“姐夫,该不会你真的硌到过牙齿吧?”
林慕言轻声一笑却是将那红烧狮子头送入口中,他身侧楚云溪紧张地看着,所有的话都写在了脸上。
因为这一个小插曲,餐桌上的气氛终究是好转了过来。楚文琛兄弟两人前去送楚清欢和林慕言夫妇,常氏随着丈夫来到了里间。
“老爷,您今天这般忤逆老夫人,妾身担心回头对您官声不利。”如今他们府上好不容易安稳起来,定然不能因为这些而受到影响呀!
楚思宁摇了摇头,“没事,看来母亲也预料到了,她今天故意来闹,是闹给清欢看的。”
常氏闻言不由一惊,“闹给清欢看的,这是为什么?”她不是没察觉,老夫人好像事事都针对楚清欢似的,只是老爷怎么会这般说?
楚思宁幽幽一叹,“前些日子母亲和清欢隔阂起来,怕是担心将来清欢将楚家毁了,所以闹这一场,想要我们避开这一场风波吧。”
老夫人想要保住他们二房,究竟是真的因为疼爱自己,还是想要给楚家留下希望呢?楚思宁也不解,只是既然自己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也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常氏闻言脸色一变,“把楚家毁了?怎么可能,她哪有这个能耐?”
虽然楚清欢的确有几分本事,可是却也不至于能毁掉整个楚家,何况楚思远可是当朝丞相,她拿什么来毁掉楚家?又为什么?
似乎瞧出了妻子的疑惑,楚思宁淡淡道:“仇恨,是能让人看不见一切的,你别忘了,当年大嫂可是不明不白的死的。”
常氏闻言猛地一惊,“老爷你知道大嫂的死因?”不可能的,老爷怎么会知道呢,若是知道他又岂会隐瞒自己十多年?
楚思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是没有打不破的砂锅,这风雨,怕是就要来了。”
“轰隆”一声惊雷炸开,楚文琛脚下一停,看着那边飘过来的乌云,不由道:“好好的天气竟然突然要下雨了,我送二妹回去吧。”
林慕言的府邸和相府并不同路,只是又有谁敢打锦衣卫同知的车驾的主意?对于楚文琛的安排,楚云溪自然没有什么疑问,只是看着楚文琏道:“回头好生随着姑丈学本事,不然看我怎么让你姐夫收拾你!”
楚文琏躲开了她的魔爪,却是躲到了楚清欢身后,看着林慕言道:“姐夫,你可要小心,我姐姐最是泼辣,母老虎一头的。”
到底因为离愁别绪,楚云溪眼眶微红,可是听到这一句却是笑了起来,带着几分恼怒道:“臭小子,这般败坏我名声,回头我写信给姑丈让他好好收拾你。”
看着妻子微红的眼睛,林慕言拱了拱手搀扶着楚云溪离开,这个小舅子故意调侃想要云溪不要那么伤感,他自然是明白的。
林慕言的马车悠悠离去,楚文琏却也是跳上了马车,“我和三哥一起送二姐姐回去。”
楚文琛刚想要阻拦,却听楚清欢道:“琏儿不小了,有些事情也不用瞒着他,过来吧。”
楚文琛犹疑了一下,终究是任由楚文琏跟着了。
“二姐姐,老夫人对你发火到底为什么?”楚文琏始终想不明白,治得二姐姐难堪,对于老夫人有什么好处,而且最后难堪的反倒是老夫人,毕竟是她被林妈妈架走了的。
楚清欢笑了起来,“三哥,你不相信我?”
楚文琛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楚清欢竟是这般问自己。
相信,他有些迷茫。
这个堂妹做事他是看在眼中的,对付宋氏和楚锦绣的手段虽然不见得光明正大,可是却也说明不了什么。
后宅的事情向来是说不清楚的,不反抗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然,常乐大好年华,为何却要嫁给一个死人?还不是因为宋氏积威甚重,而当时刘姨娘还只是一个姨娘吗?
只是,如今和老夫人撕破了脸皮,楚文琛不敢往深处继续去想,因为那个结果是他不敢想象的。
预料到了楚文琛的反应,楚清欢不由笑了起来,“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可是却也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三哥信不信我都好,我不会害叔父和婶娘,也不会害你们的。”
楚文琛闻言一惊,楚清欢说的这般直白,岂不是正应了那个自己不敢去想的后果吗?
楚文琏却是听得一头雾水,“二姐姐,你在说什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看着那还透着澄澈的眼眸,楚清欢手指轻轻拂过了他的眉眼,“琏儿,跟着姑丈去吧,南疆有你的方寸之地,你不该留在京城的。”
楚文琏的命运早就改变了,一个本该死了的人如今还好好的活着,自然要好好活下去。如今的京城太乱,风雨欲来,不适合他。
楚文琏依旧不解,可是却也知道自己再问下去怕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可是他不管,二姐姐对他好是真的,他要保护二姐姐,哪怕是杀神杀佛,他也在所不惜!
马车里一直沉寂,直到最后停下,楚文琛才开口道:“我劝不了你,可是执迷入魔终究非好事,你……好自为之。”
默许了?楚清欢笑了笑,她不指望楚文琛能支持自己,他是饱读圣贤书的人,楚思远对他更是有半师的情谊,何况到底也是亲人。
这般答案已经是最好的了。
“多谢三哥提醒,我会的。”只是三哥你不知道,我早已入魔,不入魔怎么能报仇雪恨呢?
看着楚清欢下了马车,慢慢走进了相府,楚文琏忽然大声喊道:“二姐姐,你放心,我绝不会食言的!”
那声音带着几分哭腔,可却是异常坚决的犹如磐石一般。
画眉和青檀早就候在府门前,听到这一声,再见小姐竟是眼角闪烁着泪花,两人顿时大吃一惊。
“小姐,怎么了这是?”画眉很少见自家主子这般,顿时有些张皇失措。
楚清欢却是扬起了头,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匾额,很快就又是冷静如初,“没什么,去梨香院。”
画眉闻言有些迟疑,最后却还是轻声道:“老夫人回来的时候气得不轻,把赵粉和赵紫喊了过去,到现在还没放人。”
楚清欢闻言一皱眉头,“可知道她们俩说了什么?”
画眉摇了摇头,“赵紫没说什么的,只是上次赵粉去了两趟,便是赵紫也不清楚,赵粉第二次有没有说什么。”
赵粉。
看来是说了什么的,不然老夫人也不会忽然间对自己发作的。
“走吧。”
只是楚清欢并没有进了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