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平侯夫人说这话的时候,有几个脑子清楚的已经明白她那点醋坛子心思,可是谁也没想到楚清欢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到底是侯爵夫人,被这么一说,只怕是今天的这庆贺宴都会被搞砸的。
常氏眼中也不由闪过一丝担忧,她素来也是知道临平侯夫人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要是她真的说完方才的话,怕是薛金莲的名声也要被她糟蹋的差不多了。
毕竟寿康伯世子当初追求她的事情,京城里闹的沸沸扬扬的。而且如今庄明杰似乎萎靡不准,整日里流连烟街柳巷早就闹翻了寿康伯府的天。
况且寿康伯继室宋灵雁今个儿也是来贺喜了的,因为宋氏的缘故,安平侯府并没有来人,宋灵雁前来多少也表示她对安平侯府老太太的抗议还有自己的立场。
可若是临平侯夫人把话说完全了,只怕宋灵雁脸上也是挂不住的。
清欢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只是这般只怕是彻底得罪了临平侯府的。
想到这些,常氏越发担忧。却见临平侯夫人脸色通红,“楚清欢,你什么身份竟然敢对我这般说话?这里可不是云府,就算云家老太爷宠爱你又如何,你也不过是商户女罢了!”
这话一出,便是一开始担忧楚清欢的定远侯世子夫人也不由转危为安。
临平侯夫人实在是太愚蠢了,商户女,这话又岂是能轻易说出的?且不说楚清欢还有着郡主的身份,这大厅里可还有另一个商户出身的。
晋国夫人薛宝钏不也是商场纵横吗?而且薛金莲即将嫁入楚府,这话不也是打常氏的脸吗?
晋国夫人脸色并没有什么波澜起伏,“怎么,临平侯夫人瞧不起商人?”
她淡淡一句却好像有火药雷鸣般的震慑力,临平侯夫人脸色顿时一变,适才她逞口舌之快,却是忘了晋国夫人的原本出身。
大周不似前朝,因为薛宝钏当年义举,如今商人地位早已经提高了的。
“夫人身体不舒服,我带夫人下去歇息一下好了。”不待临平侯夫人回答,楚清欢已经笑着搀扶着她出了去。
临平侯夫人发现,饶是自己身材几乎顶上楚清欢两个了,可是却是任由着楚清欢将自己搀扶了出来。
“你,你想要干什么?”
楚清欢笑了笑,“临平侯夫人担心什么?放心,我又不会杀了你的。”
听到杀字,临平侯夫人浑身一颤,只觉得浑身在哆嗦,“楚清欢,你吓唬我没用的,我,我又不怕你。”
嘴上说着不怕,她却是浑身颤抖,几乎要从小花园的石凳上面跌落下去。
“夫人,我只是想提醒你,风大说话可别闪了舌头。”楚清欢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浑身都颤抖的人道:“侯府里的那点破事,难道夫人唯恐天下不知吗?柳文佩是个闷声受气的,可是我却不是,夫人若真是逼急了我,我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谁又怕谁呢?”
临平侯夫人闻言却是猛地站起身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不知道!”
“不知道?”楚清欢冷笑一声,“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呢?既然夫人记性不好,那我不妨提醒夫人一二,临平侯庶子东方朔当初不慎坠马,摔断了腿脚,夫人延迟请医问药,以致于东方朔那一条腿彻底毁了。再后来,秋围之后东方朔受了风寒,夫人却是罕见的嘘寒问暖,珍贵药材一样样的送……”
“够了!”临平侯夫人骤然打断了楚清欢的话,目光中带着几分愤怒地看着她道:“你想要干什么?”
她没想到这些事情自己做的那么的隐秘,楚清欢却是知道了。若是真被人知道东方朔其实是自己害死的,只怕……
“我想要干什么?”楚清欢轻蔑的一笑,“夫人自己在干什么呢?”她忽然欺近了临平侯夫人,“我还是那句话,夫人说话可是要三思,不然我只怕自己也是忍不住说出什么,坏了夫人的名声呢。”
临平侯夫人浑身哆嗦,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来似的,她才发现楚清欢早已经离开了。远远听到了大厅那边出来的笑声,她两眼露出不甘之色,却是没有再回去。
常氏看到楚清欢独自一人回来顿时明白楚清欢已经解决了临平侯夫人,只是她面子上却也是要维护一二的,“临平侯夫人怎么样了?”
楚清欢笑了笑,“夫人身体不舒服,已经先行回去了,让我向婶娘致歉。”
这话不过是为了全临平侯府的颜面罢了,只是楚清欢都怀疑,临平侯府如今还有什么颜面可言呢?
早先临平侯府也是跟着高祖皇帝打江山的,只可惜子孙不肖一代胜过一代,东方闵倒是个有些本事的,可是一颗心却是系在了楚锦绣身上,早已经扭曲的不像样子。对宋灵月做出那般禽兽不如的事情,也就是柳文佩夹在临平侯府和田老太太中间受气才忍气吞声不敢声张的。
“常夫人,我家小姑她今天脑子有些乱,说的话您别放在心上,郡主也大人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钱氏这段时日以来很是深居简出的,自己家那些事情丢人现眼她都不想出门招人笑话,可是这第一次出门却是遇到了这事,她也是心里窝火。
可是临平侯夫人仗着自己是侯府夫人,一点不将自己放在心里,要是自己适才出口反驳,只怕是这事情只会闹的更大的。
如今楚清欢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她赶走了去,钱氏心底里也是高兴的,只是她到底也是要表示一二的。
常氏没想到钱氏竟然和临平侯夫人不是一条心,她略略惊讶了一下,却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毕竟今天是楚文琛的好日子,她也不会真的动怒,何况惹人嫌恶的临平侯夫人也已经离开了。
“钱夫人哪里话,能来给琛儿道喜已经是给足了我们面子了。”常氏笑容可掬,钱氏闻言也放下了心,安心地坐下来欣赏这边大戏。
这边帽子胡同热闹盈盈,皇宫里琼林宴上也是一派喜庆,宣武帝高高在上,看着辈出的英才,笑意一刻不曾消失。
待看到楚思宁到来时,宣武帝笑意更是浓厚了几分,“爱卿这般姗姗来迟,文琛心里可是在埋怨朕?”
楚文琛正与几个同窗推杯交盏,可也是第一时间就听到了宣武帝的话,他有条不紊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撰书传世是家父的荣幸,微臣恳请陛下,微臣能否也进翰林院,见识一二?”
这话一说出来,便是楚思宁脸色都微微一变。
新科状元进了翰林院,这可是前所未闻的事情。
帝王向来对三甲重用,便是再不济也会下放到州郡之中为官一方的,翰林院几乎是文臣养老的地方,年轻有为的士子谁又会去那地方?
偏生楚文琛却是说出了这话,看他父亲的表情想,看来也是不知情的。
宣武帝脸上笑意有微微的凝滞,旋即却是笑了起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爱卿你的意思?”后一句话,却是问的楚思宁。
楚思宁连连回答道:“臣惶恐,犬子……”
“回皇上的话,家父并不知晓微臣的心思,还望皇上不要怪罪家父。”
抢白了父亲的话,楚文琛沉声道:“微臣向来醉心书墨,不如文兄人情练达,不如陈兄处事分明,只怕皇上即使委以重任,也难以让皇上满意。微臣有自知之明,还望皇上成全。”
楚文琛所说的文兄是榜眼文天翔,江州士子,幼有慧名。而陈兄则是陈贵妃的子侄陈德彰,只是陈家并不在京城,陈德彰虽然有些名声,可是谁也不曾想到他竟是能高中探花。
宣武帝眯了眯眼睛,看向楚文琛的目光带着几分沉着,“你可是想好了,如今若是真的选择了翰林院,怕是将来都不会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翰林院是清水衙门,向来不是建功立业的好去处,即便是蒙受皇恩,却也是稀奇的事情,毕竟帝王今天喜文,明天爱武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能够久得圣恩的,当朝除了八千岁姬凤夜再无他人。
楚思宁刚想要开口,却见楚文琛坚决道:“微臣已经决定了,还望陛下成全。”楚文琛跪倒在地,一双眼中满是坚毅,这让宣武帝想起了很久以前,也是有这么一个人,跪倒在自己面前。
他心中一动,想要伸手去搀扶那人,只是距离却让他骤然醒过神来,“楚卿有子如此,必成大器。”
楚思宁不知道此时此刻帝王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琼林宴上楚文琛心愿了结似的简直能用长袖善舞来形容,而他却是诚惶诚恐。
因为琼林宴的缘故,楚思宁没有再回翰林院继续撰书,宴会之后,父子两人一同回了府中。
直到了书房里,楚思宁才脸色一变,“你辛辛苦苦这般,难道就是为了入翰林院不成?”
他从小教导儿子要金榜题名,去蟾宫折桂,却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和自己一般去翰林院撰书。
文章千古事,可是这《承平大典》编撰完成绝非是三年五载的事情,到那时人才辈出,楚文琛就算是修书有功,可是谁又能说得准帝王的心思呢?
楚文琛闻言苦笑,“父亲既然知道,却又是为何与晋国夫人结下婚约?”
楚思宁闻言脸色一变,“你娘告诉你的?”
楚文琛摇了摇头,“是八千岁告诉我的。”他也是游街回宫的时候才知道这事情的,姬凤夜不会无缘无故的骗自己的,告诉自己无非是要自己有心理上的准备。
可是他知道了,宣武帝会不知道?
楚文琛细细思量越发觉得后怕,所以才做出这般决定。
“父亲既然要与晋国夫人府联姻,难道就不考虑陛下的心思?只有我安安静静的,他才会安心,不是吗?”
楚家二房联姻富可敌国的晋国夫人府,若是怀了异心对当初相府的覆灭仍旧介怀,那大周岂不是岌岌可危?
帝王向来是生杀掠夺从不心慈手软的,所以他必须主动示弱。
示弱于人,方能保全自己。
楚思宁闻言脸色一变,“这婚事本就是皇上赐下的!”
书房内瞬间寂静了下来,香炉内的檀香袅袅,楚文琛唇角的笑意都带着几分苦涩,他还以为是自己猜中了帝王的心思,却不想竟是帝王早有预谋。
赐婚自己与薛金莲,让楚家从朝堂上全部退下去,甚至便是自己的说辞他也早就猜出来了吧?
帝王之术,楚文琛笑了笑,还真是高深莫测。
“罢了,木已成舟,那就好好等着吧,你少年英才,到底是状元出身,便是将来皇上……你也是有机会的。”
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楚思宁笑意苦涩安慰道。
楚文琛却没有多少失落,反倒是激起了骨子里的傲气似的,“父亲放心,既来之则安之,这点道理我自然是明白的,只是我想尽快与薛金莲完婚,这样也能全身心的投入到撰书大业中。”
楚思宁微微皱眉,“琛儿,这婚事……”
楚文琛笑了笑,似乎并没有多少的抗拒,“晋国夫人是巾帼英雄,教导出来的子女向来是不差的,薛金莲和清欢是闺中好友,性情又是出挑的,便是比云溪都强了几分,这般婚事,儿子自然是满意的。”
楚思宁闻言点了点头,只是心中到底有几分打边鼓的。
琛儿向来稳妥,薛金莲虽然商户出身,可是教养却并不差。只是当初寿康伯世子对她穷追不舍,京城里也是流言纷纷的,便是自己也听其他几位翰林说过这事,琛儿心高气傲,可否能容忍自己的未婚妻与别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