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气得脸色发白,文兰不敢留在这里伺候连忙要送红娘离开,却是被红娘拦住了,“姑娘不必,我自有我的去处,明天,还请薛夫人等信就是了。”
文兰不得已回屋里伺候,只是却见主子脸上不但怒意消失,反倒是挂着喜色和一丝不屑,她不由愣在了那里,“夫人,您……”
薛清笑着道:“还真以为我傻了不成?这刺客楼的也只能刀尖上讨生活罢了,薛宝钏一死,她那些家产还不是我这个最亲近的堂妹的?这些银子算什么?别忘了,薛宝钏可是万贯家财,富可敌国的。”
文兰发现自己竟是无话可说,只好伺候薛清躺下歇息。
主仆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却不知道屋外,却是有人来了却又是离去了。悄无声息的,似乎根本不曾打扰任何人似的。
承恩侯府小姐出嫁前夕,不比薛金莲有两个闺中密友,甚至不必当初安平侯府小姐出嫁时表姐妹前去帮忙,柳采蓉竟是连个帮忙的人都不曾有。
按理说她本是皇后胞妹,京城名媛想要沾她几分光的也不再少数,可是却都是被承恩侯拒绝了。
而唯一一个能帮她的只有她嫂子楚常乐,可却又是去了庄子里休养,根本不在侯府里,以致于柳采蓉根本连个陪同的人都没有,简直是孤独到极点。
宫里的嬷嬷一直在教导她规矩,甚至夫妻的敦伦之乐,可是她却是没有一点心情去听。
她根本就不喜欢庄明杰,这婚事完全是因为皇后姐姐为了给大皇子拉拢势力而做出的选择,根本没有问自己的一丝一毫的意见!
“够了,都给我出去,我想静一静!”
老嬷嬷看柳采蓉这般不配合,却是面不改色地离开了去,却是正好承恩侯夫人进了门来,听到这声音不由浅浅一笑道:“这是谁惹得我们二小姐不高兴了?回头我去教训她。”
柳采蓉对这个继母委实没有什么好感,只是眼下自己孤立无援,竟是只有她能依靠了。
“为什么楚常乐不会来,难道她身体还没好不成?”
起码,楚常乐虽然是个木头人,却还能听自己说说话,到底她和自己差不多,又都是女儿家。
柳采蓉很是恼火,并没有察觉到提及楚常乐时,承恩侯夫人脸上一闪而逝的嘲弄神色。
“你明天可有的忙活,今天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听到承恩侯夫人说这么句不容不痒的话,柳采蓉不耐烦地挥手,“我累了,夫人这些天为我操劳了,也赶快回去休息才是。”
倒还真是没她姐姐那几分心思,虽然柳采薇的心思也不见得多深。承恩侯夫人心中微微一笑,转身要离开,只是忽然间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望着柳采蓉道:“采蓉,我知道我说的你可能不爱听,可是有件事你要知道,毕竟女儿家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明天你嫁到寿康伯府去就是寿康伯世子妃,万事可不能胡来,而且听说寿康伯世子的手腕到现在还没好利落,你回头可是要小心照顾着。”
柳采蓉一听提到这事就大为光火,“一遍遍地说你们究竟想说什么,难道他现在好不了还能一辈子都好不了不成?你这么一遍遍的是不是想要跟我说我嫁了个残废,往后一辈子都见不得人呀?我告诉你,有空说这个还不如去好好打扮打扮,自己都留不住男人,还能教我什么?”
柳采蓉这话简直是目无尊长,只是承恩侯夫人听了却也不气恼,不过是轻声一笑罢了,“也罢,随你了。”
她如今这般,正好。柳夏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把他拉拢到自己床上?她还嫌他脏呢,一个偷……有什么值得自己去留的?
柳采蓉气鼓鼓地躺在床上睡了去,第二日倒是精神不错。
宋灵雁说的没错,到底是皇后胞妹出嫁,几位皇子还有京城中的勋贵尽数都出席了,饶是其中多数都知道寿康伯府的那点丑事。
因为两人的生辰八字,拜堂的时间是定在了酉时,那时候天气也不那么炎热,拜堂之后柳采蓉在喜娘的牵引下去了新房,而庄明杰却是被拉扯着去喝酒。
看着他左手持杯,不少人都心知肚明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具体的缘由却又不是很清楚,倒是有几个好奇的猜测了起来,庄明杰虽然右手废了,可是功力还在,听到几人窃窃私语,脸上露出一丝恼火,只是最后却还是忍了下来。
“你怎么了?”
到底,皇甫华和庄明杰还有着几分血亲,不由关怀道。
庄明杰摇了摇头,“我有些醉了,还望表哥替我担待些,我去醒醒酒。”
皇甫华总觉得庄明杰怪怪的,可是哪里奇怪却又是说不出,见他匆匆离去,也不好再多过问,便是应了下来。
庄明杰的确是喝了不少的酒水,只是想起心中担忧的事情却还是去了薛氏的院子,只是薛清并不在院子里。
“姨娘,姨娘去看望世子妃了。”
庄明杰闻言心头一愣,喜堂上他并没有看到娘亲,他多少也猜出了来,因为自己的事情如今伯府里的大小事情都是宋灵雁一手做主,想来,到底是心有不甘吧。
庄明杰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什么情绪了。
他是恨着薛氏的,因为她自己和薛金莲这辈子注定有缘无分。
可是他又是矛盾的,没有薛氏,没有这个亲生母亲,自己又怎么能看到这世界,看到薛金莲?
似乎冥冥之中自有报应似的,一切都那么的理所当然。
只是待庄明杰赶到新房的时候,薛清已经离开了。文兰还在那里陪着柳采蓉,见状庄明杰不由猛地抓住了文兰,“我娘她去了哪里?”
文兰被抓的生疼,有些可怜兮兮道:“世子,姨娘是回房歇息去了。”
“你撒谎,我刚从那边过来,根本没有遇到她,她是不是去了晋国夫人府?”
猛地听庄明杰提到晋国夫人府,文兰愣了一下,然后又是连忙摇手道:“没,没有的,姨娘真的是回去了的。”
只是她根本骗不了人的,“你胆敢骗我一句,我让你生不如死!”
文兰几乎吓得跌倒在地上,若不是庄明杰还抓着她,她根本没有丝毫的力气站在那里了,只是喃喃道:“奴婢真的没有说谎的。”
庄明杰笑了起来,“是吗?那昨天那自称红娘的女人是谁?”
听到庄明杰骤然提及红娘,文兰脸色一变,刚想要解释,却是感觉脑门前是一阵剧痛,好像有什么迸溅出去似的,她缓缓倒在了地上。
期间,柳采蓉一直坐在新床上,直到看到倒在地上的文兰脑门上冒出来的白花花的东西,红白交织,将大理石的地面染得一片灿烂,她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只是新房里却又哪里有庄明杰的身影?
寿康伯府马房里的小厮不明白,世子好好的新郎官不当,怎么竟然骑着马离开了,难道是不满意世子妃所以要逃婚不成?可是已经拜了堂了,怕是已经晚了吧?
因为马背上的颠簸,一直没有治好的右手传来一阵剧痛,额头上再度密布了汗水,只是庄明杰却根本顾及不了这些,他只怕,自己迟了一步,就是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再也没有半点机会了。
晋国夫人府门前静悄悄的,便是门房上的似乎都不见了踪影,庄明杰见状不由大惊失色,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向后堂掠去。
刺客楼,刺客楼何等手段,只怕,只怕娘她已经……
“薛宝钏,你没想到今天竟然会落到我手上吧?我告诉你,这买通刺客楼的银子是当初我从薛家席卷的家产的最后一部分,而剩余的银钱,回头也要从你的家产中支付过去,你说你赚了这么多钱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都要给我?”
丫环婆子们尽数都被刺客楼的人制伏了,甚至连人人恐惧的锦衣卫都不曾出现过,薛清知道自己被那红娘骗了,可是这银子到底是薛宝钏这个冤死鬼出的,并不冤枉,值得!
“薛清,你觉得我死了,这些银子你拿得到吗?告诉你,休想!”即使语气冷冽,晋国夫人脸上还带着笑意,似乎在嘲讽薛清的痴人说梦。
“休想?”薛清被这句话激怒了似的,握着匕首向晋国夫人走去,“等你在我手中生不如死的时候,我看你拿什么勇气说出这话!”
她步步紧逼,几乎将晋国夫人逼得无处可退!
灯火下,那匕首闪着冷光,几乎要划破人的每一根神经似的。
“不要!”
一声惊呼声响起,晋国夫人脸色一变,看着骤然出现的人脸上终于露出了怒意,“薛清,你我之间的恩怨,为什么牵扯到莲儿身上?”
来人正是薛金莲,看到母亲身处险境,她脸色惨白,几乎没有一点血色。
见到晋国夫人大惊失色,薛清得意的笑了起来,吩咐刺客楼的人将薛金莲抓住,“那你我之间的恩怨不也是害得明杰毁了右手?我的右手也毁了,所以堂姐,你说我把你宝贝女儿的右手右脚和右脸都毁了,如何?到那时候,我看楚文琛还要不要他的夫人!”
晋国夫人闻言大惊,只是被刺客楼的人拦住了去路,却是眼睁睁地看着薛清竟是朝着金莲走去,自己竟是没有半点辙。
“薛清,你若是动了莲儿半根毫毛,你回头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从不曾见到自己这位堂姐竟是这般撕心裂肺,薛清回头一笑,“死无葬身之地?那也有你们在黄泉路上等着我,我作恶那么多,就算是阎王也不敢收留我的!对了,你知道为什么你宝贝女儿忽然间回来吗?那是因为我写了封信告诉她,你有危险,想要救你,就独自回来,看来她还真是孝顺。”
看着脸色倒是安然了下来的薛金莲,薛清笑了起来,“说起来,你该唤我一声小姨才是,当初我也是希望明杰能娶了你的,那时候我看在你们府上财产的份上,也不会亏待了你,只是你母亲做事那么绝,丫头你可别怪我手狠,要怨就怨你母亲去吧,谁让她有眼无珠呢!”
她手中匕首狠狠插了下去,却哪里是毁掉薛金莲容颜的意思,分明是要杀了薛金莲的举动!
“不……要!”
匕首入肉,迸溅出来的热血溅在了薛清的眼中,她竟是一时恍惚,好像看到了自己儿子的身影。想起自己的乖儿子明杰因为薛金莲竟是变成了残废,薛清就气不打一处来!
“薛金莲,你现在竟然还敢勾引我家明杰,我要你不得好死!”
说着,薛清又是拔出了匕首,一刀一刀地捅了下去,直要把薛金莲剁成肉酱才觉得满意似的。
“娘,不要……”
气息微弱的声音再度响起,热血溅满了薛清的脸,只是那声音却是越发微弱,却又是那般熟悉。
为什么薛金莲这小贱人竟然是连声音都和明杰一模一样了?
她瞪大了眼睛去看,只是看着一身大红衣袍的人,她忽然间觉得眼睛刺痛。
那形容样貌,分明是自己的儿子庄明杰!
“明杰,明杰,你怎么了?你怎么这个样子了?”
她明明是要教训薛金莲的,为什么,却是害了自己的儿子?
庄明杰却是没有搭理自己亲生母亲的痛哭流涕,他胸口的刀伤处流出汨汨的鲜血,似乎肺腔里都满是鲜血似的。
“我以为我一只右手能够偿还他们造下的孽了,可是后来想想,怎么够……够呢?现在,现在我用命来偿还,你,你不再恨他们好不好?”
他伸手想要抚摸薛金莲的脸,却是被后者躲了过去。
手上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