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柳枝分明是嘲弄,不过被她借着由头而吓唬了楚锦绣她们一番而已,而每日里登门入户却也不过是为了教训自己当初对他的一棍之仇罢了。
看着生了气的人,姬凤夜不由笑了起来,“丫头,你可知我当时昏迷半个月后醒来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那就是找到那个伤了我的黄毛丫头,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把她折辱一番丢到军坊里去!”
说起当年之事,姬凤夜语气里还带着狠毒,饶是知道姬凤夜向来也是睚眦必报之人,楚清欢却依旧是颤抖了一下。
“只是后来,我却是找不到那丫头了,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再后来我建立锦衣卫,动用了种种手段才知道,原来那丫头竟然是楚思远的女儿。你猜得没错,我一开始就是为了羞辱与你,只是后来我才发现,有件事情比羞辱与你更好玩,你知道是什么吗?”
楚清欢声音喑哑了几分,看着姬凤夜那俊美无俦的丹凤眸,一字一句道:“让我爱上你,然后再抛弃我。”
不知为何,说出这答案的时候,她的心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从最开始的戏弄,自己的无奈,到后来的宠爱,她逐渐的信任,再到如今的心心相惜,她真的爱上了眼前的人。
只是,却知道所有的开始不过是一个错误……
“丫头,你比我狠。”姬凤夜轻声笑道。
楚清欢也是一笑,笑容粲然,“既然如此,你得偿所愿了,如今只不过还差一步罢了。”
姬凤夜却是轻轻低头,额头抵在了楚清欢额头上,“那一步,我不想要了。”
他如是说道。
楚清欢还没反应过来,却是感觉带着几分灼热的吻落在了她眉眼间,一路下滑,最后落在了她唇瓣上,似乎是初生的婴孩在汲取母亲的乳汁一般,他努力的吮吸,想要从自己口中得到回应。
楚清欢骤然后退,双手抵在了姬凤夜胸膛上,“姬凤夜,这把戏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揭露当年真相,吐露当年的想法,再用柔情打动自己,让自己心软,再度抛弃自己?这便是他惯常做的,不是吗?
“玩到现在,我要认真起来了,怎么,你不信我?”
似乎受了伤害似的,姬凤夜做西子捧心状,楚清欢笑了笑,却是无比的讽刺,“你要我信你?然后死无葬身之地吗?”
她声音骤然尖锐,便是天空中飞得疲倦了的飞禽想要在这便树上歇一歇脚,却是因为害怕而拍拍翅膀继续走人。
☆、第86章
姬凤夜骤然笑了起来,“丫头,我若是要你死,生不如死的感觉你这辈子都难以忘怀,何必这般呢?之所以告诉你这事,是因为另一个人。”
楚清欢倚在树干上,良久之后才平稳了呼吸,想到方才两人的交谈,她忽然一惊,“你说的是李宗道,是当年那追杀你的人?”
难怪她觉得眼熟,而且,当初那群黑衣人称呼的不正是统领吗?
姬凤夜点了点头,“就是他。”
李宗道竟是伤姬凤夜这般深,难怪之前李宗道押解着那灵儿来请罪的时候,姬凤夜却是那般态度。只是北宫公主为何却是要派人追杀姬凤夜?楚清欢觉得这谜团竟是越来越大,她一时间脑袋浑浑噩噩,却是什么都想不出来。
“当年的事,回头我自然会告诉你。”
楚清欢看了他一眼,只觉得眼前的人和自己记忆中的那黑衣人实在是相差甚远,好像一切都是姬凤夜捏造出来骗自己的。
“人皮面具,你也用过,不是吗?”似乎猜透了楚清欢的想法似的,姬凤夜笑了笑,“我们回去吧,不用管那老太婆的事情,她自己就行事不端,凭什么来说教与我?”
姬凤夜的恼火依旧,楚清欢觉得有几分莫名,旋即才问起了自己心底里一直徘徊着的答案,“你真的不是宣武帝的……沧海遗珠?”
看到姬凤夜神色间的冷笑骤然间冰凉凉的,楚清欢有些后悔,自己似乎并不该问这个问题,可是想起适才在龙亭寺里姬凤夜那一句“可惜我不是他的种”,楚清欢只觉得这其中定是有什么的。
“我和他很像吗?”
看姬凤夜脸色缓和了几分,楚清欢轻声道:“脾气倒是几分相像,帝王总是掌握生杀大权桀骜几分的,而你不过是个锦衣卫都指挥使,帝王亲封的八千岁罢了,又有什么本钱这般目中无人?不知道的要么以为你是他的私生子,要么就觉得你是他的禁……禁脔。”
便是当初在相府,这般流言,楚清欢也是听到过的。
“禁脔?”姬凤夜轻声一笑,“这个词,我倒是不介意用在你身上。”
楚清欢闻言脸色一红,她明明一本正经地在说,为什么姬凤夜却又是跳脱了起来。
“至于你说的桀骜不驯,我只信奉一句话,若是身处高位却不能恣意妄为,我要这权利又有何用?”
楚清欢闻言一颤,只觉得此时此刻的姬凤夜似乎不是在跟自己辩驳他的身世,而是在指点江山一般。
“太史原那般清正廉明,一步步的都按照规矩来办事,我尊敬他,却不喜欢他。你那堂兄,当初恣意江湖,锦衣策马好生风流,可是到了京城却是收敛了昔年气度,我可怜他。皇甫镜有孝悌之心,又是秉性良善,可偏生生在帝王之家,诸多无奈他明明知道,却又是反抗不得,我……”姬凤夜冷笑一声,虽然没说出个结果,可是楚清欢知道,姬凤夜其实有几分瞧不起自己昔日的这个学生的。
楚清欢不由皱眉,“那我呢,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是怜悯我,还是嘲笑我呢?”
姬凤夜神色骤然柔和,捧着楚清欢的脸颊道:“至于你,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做事果断狠辣,偶尔虽然懦弱了些心慈手软,却也是情有可原的。我想这样一个和我相像的人,便是我再活一世也难以遇到,又岂能让别人染指?所以,我与你,绝不松手。”
他一字一句道,似乎要将这句话,刻在楚清欢的骨肉里,让她永生不能忘记似的。
楚清欢眼眸微微垂下,错开了姬凤夜的目光,“走吧,我有些累了。”
感觉到姬凤夜松手,她逃避似的连忙走开,却是听到身后那若有似无的一声低叹,她只觉得心跳得厉害,可是一时间却又不敢给姬凤夜任何的回应。
回到客栈楚清欢就察觉到了有人在四周监视着,姬凤夜不过是轻声一笑,反倒是吩咐店小二道:“给那几位客人添些茶,至于账目,就记在我账上好了。”
他随手一指,指出来的几人正是那几个监视他们的人,那几人闻言脸色一变,有一人大着胆子上前道:“公子这般大方,实在是惭愧。”
他落落大方,似乎并不是前来探话的。
姬凤夜闻言一笑,“放心,这笔账我回头会算在你们主子身上的。”
那人脸上的笑意骤然僵住,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千岁爷,要不要除掉那几个钉子?”
苏绾显然带着几分跃跃欲试,姬凤夜见状不由摇头,“不要整日里打打杀杀的,不然回头谁还敢娶你?”
苏绾脸上表情顿时僵硬,几乎僵化了似的,脸色慢慢变黑,最后才是不能置信地看着姬凤夜,眼前的人还是适才的那个千岁爷吗?
为什么她觉得这么的嘴贱的熟悉呢?
苏绾欲哭无泪地看着楚清欢,“小姐,你看看千岁爷什么态度,他怎么能对我这般恶劣?”她不敢找姬凤夜的麻烦,可是求小姐却是一定能为自己讨回公道的。
楚清欢闻言倒是一本正经,“是太过于恶劣了些,要不我让他给你道歉?”
此言一出,苏绾原本还在酝酿的眼泪直接啪的一下落了出来,要千岁爷给自己道歉?那比杀了自己还恐怖!
“不用了,不用了,千岁爷这么忙,这点小事哪用放在心上?我去看看画眉安顿好虚灵没有,你们慢慢聊,奴婢下去了。”
苏绾脚下比兔子还快了几分,几乎是脚不沾地离开的。
姬凤夜唇角带着几分笑意,“怎么,你有什么好主意?”
那几个钉子,碍事的很,找个办法将他们拔了倒是件难办的。
李宗道之所以这般化暗为明,不就是想要自己投鼠忌器吗?
不得不说,他这一招倒是用的高明。
楚清欢笑了起来,“狗咬狗,自然是最好的,这六大部落的人总是会有几个血气方刚的,不是吗?”
姬凤夜闻言眼前一亮,看楚清欢的目光带着几分笑意,“说的不错,也许回头还能给契骨王解决些麻烦,不过你说该找哪个倒霉鬼好呢?”
客栈内两人低声细语,某些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皇宫里又是一阵忙碌。
宣武帝因为一场重病,如今依旧未曾临朝,皇甫镜太子监国,只是承恩侯现在却是没有太过于嚣张。
“臣妾也知道太后向来节俭,可是如今内忧外患,若是借着这寿辰昭告天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臣妾愿意将坤宁宫月俸减少一半,以供太后寿辰话费所用,还望陛下成全。”
看着神容间倒是较以往气色更好了几分的柳皇后,宣武帝低声一咳,“皇后言之有理,母后操劳一生,如今生辰大办一下也无妨,干脆让贵妃协助你一起办好了,最近你颇是操劳。”
陈贵妃原本就在榻前服侍,听到宣武帝竟是这般旨意不由连忙道:“皇上,臣妾照顾您,只怕是力所不逮,不如让贤妃妹妹来协助皇后娘娘好了。”
看到陈贵妃很是上道的推辞,柳皇后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神色,只是察觉到帝王似乎在打量自己,她连忙收起了得意之色,“皇上,贤妃要照顾小公主,淑妃又是病了一场,贵妃妹妹如今伺候您,只怕都不得闲……”
宣武帝闻言气息粗了几分,似乎恼怒这向来得力的几位宠妃竟是都这般推脱,闻言刚想要呵斥,却是听到殿外小太监的声音,“奴才参见长公主。”
长公主的声音一点点传入进来,“父皇今日可是大好了些?适才本宫去寿康宫给皇祖母抄写经书,她老人家还问起了本宫。”
“凤儿,你皇祖母可还好?”
听到宣武帝的声音,长公主脚下快了几步,“皇祖母身体很好,只是担心父皇。”
宣武帝闻言一笑,看着柳皇后道:“皇后诸事操劳,便将操持太后寿辰的事情交给凤儿处理,她自幼养在你身边,对这些事情也是手到擒来的。”
柳皇后闻言几乎是银牙咬碎,只是看帝王那般爱怜地看着长公主,最后却是万般无奈地应了下来,“臣妾遵旨。”
她借操办这寿辰来讨好太后的算盘全盘落空,实在是太恼人了!
陈贵妃察觉到柳皇后玉手狠狠抓住了凤袍,恨不得撕碎那凤袍似的。
“皇后娘娘要缩减宫中开支,臣妾自然也要略尽心意,回头让人把银子送给长公主去。”
陈贵妃这一番话,分明是算计着柳皇后坤宁宫的月俸,柳皇后丢了差事又被不能说不出银子,这个哑巴亏吃得内心火大,只恨不得将陈贵妃的嘴巴撕烂,看她还怎么说话!
因为宣武帝和长公主父女俩有话要说,陈贵妃随在柳皇后身后一道离开了养心殿。
“皇后娘娘且慢,臣妾有话要说。”
柳皇后骤然停下了脚步,看着陈贵妃那略带着歉意的神色,不由冷笑一声,“在皇上面前卖乖讨巧,如今又来本宫面前装可怜吗?”
陈贵妃脸上露出一丝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