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水往自己身上泼,可是却极为不了解云剑英。
果然,云剑英语气冷冷道:“这里太吵了。”
登时,大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便是楚文瑾也不由脸色一变,旋即却是想起当初在边关诊病时,云剑英亦是这个态度,这才脸色微微好转。
“你们都出去,没吩咐别来这房间里。”只是他最后目光却是落在了楚清欢身上,显然是要将楚清欢和丫环们一起赶走。
楚锦芙顿时气不过,刚想要说话却是被老夫人抓住了手,“算了,我们去外面等。”说着便拉起了楚锦芙往外走,楚文瑾登时脸色一变。
这是老夫人再度给他脸色看了,只是为了这么一个死了娘的野丫头!
“老夫人,还是让芙儿和二妹在这里吧,我陪老夫人在外面说说话。”云剑英其实是要赶自己和母亲出去的,他又触怒了老夫人,想到这里楚文瑾已经做出了最佳的选择。
只是楚锦芙却是不依,“我笨手笨脚的,万一打碎了什么吵着云神医就不好了,还是出去陪老夫人说话吧。”
当即,大夫人恼怒的瞪了楚锦芙一眼,心底里怨怼这个女儿丝毫不给兄长面子,又嫌弃楚常喜和楚常乐平日里往锦绣苑跑得那么勤快,楚锦绣一生病却是再也不来了。
她却也不想想,分明是她不让两人来的,生怕她两人看到了楚锦绣没有妆容的模样,回头胡说八道。
“那我便侯着听从云神医吩咐便是了。”
“抱琴和二妹一起在这里侯着听吩咐。”
异口同声,楚文瑾看了楚清欢一眼,似乎在警告她不要胡来。楚清欢却是半点也不放在心上,以为有抱琴便能监督她了?还真是狗眼看人低。
她虽是没有云剑英的本事,可是整治人却也是有万千手段的,还会顾忌着小小的丫环?何况,云剑英赶走众人,不就是为了问自己吗?
“你家小姐平日里可是接触了流涎草?”
果然,云剑英是一眼便看穿了楚锦绣出红疹的缘由,适才怕是故意不说的。只是想从自己这里看出些什么?却也是休想。
楚清欢脸色从容,纹丝不变,倒是抱琴登时目瞪口呆,“流涎草是什么?”
云剑英恼怒竟是看不出半点端倪,偏生这丫环也是个愚笨的,当即金针一挥,抱琴软软倒在了榻脚上,昏睡了过去。
“师兄真是好本事。”当初她施针弄昏了雪儿的时候,可还是近距离的,这般隔空施针她却是办不到的。
“是你下的毒手?”云剑英知道,这个师妹虽是比自己小了许多,可是一张嘴巴却是半点不饶人的。而且,分明是比自己小了将近十岁,偏生每每还都是一副深沉模样,活像是个死鬼投胎却没忘了过往记忆似的。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简洁明了呢,楚清欢不由笑了起来,“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
云剑英最是厌恶她这个态度,登时一把抓住了楚清欢的前襟,两眼露着凶光道:“医者治病救人,若你是害人,我自然要清理师门!”
楚清欢却是冷声一笑,毫无惧意,“师兄还真是一本正经,只是我若说不是我,你会信吗?”
“我自然……”脱口而出,可却又是戛然而止,云剑英恼怒的丢开了她,“便是你异母的姐妹,也断不得下此毒手,下次若是再被我发现,我定会替师父他老人家清理门户。”
他自然是信的,只是便是他说了他信,怕是他这位小师妹也不会信自己的话的。
他们师兄妹两人,从来都是互相猜忌,互相提防的,哪怕她那一身医术便是自己传授的,哪怕她生重病时是自己上山采药救了她一命。
可是她都不会记得,不过牢牢记在心中的是那时自己和师父在破庙里初次遇见她,师父让自己救她性命,自己却是胡乱诊治一番险些要了她的性命之事罢了。
“是吗?那么我恭候大驾。”楚清欢冷声一笑,转身便是要离开。
她刚刚转身,云剑英却是忽然出手,窝在绣筐里的狮子猫忽然间发疯了似的跳了起来,直往外面蹿,却不小心将窗台上摆着的一盆绣球兰带到了地上。
花盆落地的声音让楚文瑾当即推门而入,却见那狮子猫已经跑的没影了,抱琴正老老实实站在那里一头雾水似的。
“听到里面声响,还以为那狮子猫见了生人发疯了,所幸没伤到云兄和二妹。”那狮子猫正是楚文瑾送与楚锦绣的爱宠,芳龄已经四岁了。
楚清欢轻轻一笑,“无妨的,只是大姐最喜欢的绣球兰被狮子猫毁了,看来是活不成了。”
楚文瑾只觉得她笑得古怪,看着地上的绣球兰不禁微微皱眉,“罢了,不过是一株兰花罢了,回头我再给她寻一株更好的便是了。”
兰花?
世人都以为绣球兰是兰花,却少有人知道绣球兰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长兰花,和长青花本是来源于同一物种,只是后来分化成长罢了。
所以刘御医虽是让锦绣苑里的丫环把楚锦绣惯常用的脂粉都丢到了却也无用,那是因为绣球兰里面长青花的成分的效果却是更要厉害几分。
况且,这几日绣球兰正值开花之际,那花粉怕是早就飘散到屋内各处,简直是清除不净的。楚锦绣最是喜欢这绣球兰,便是生病了也不曾把它放出去,自然是不会好的。
只是……
楚清欢不由对姬凤夜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且不说他知晓了皇甫殊秘密赠送楚锦绣香腮雪之事,怕是他也没有将赌注单单压在皇甫殊身上。
这绣球兰开花之际赠送楚锦绣流涎草浸泡过的紫淀缎,这时机信息无一不掌握的清楚,看来这相府后院还真是没他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是高祖皇帝当年倚重的锦衣卫呀,监察百官,这等本事真是岂能用一个“了得”来形容的?
楚清欢慢慢走了出去,楚锦芙连忙迎了上来,一脸关切道:“二姐姐,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那祸源已然除了,自然是过几日楚锦绣便是能活蹦乱跳继续害人了。
“应当是没事了,师……是与不是我也不敢说,你倒不如去问他。”
楚锦芙吐了吐舌头,“那个人连二哥都敢教训,我才不去触那霉头呢,又不是没长脑子。”大夫人闻言不喜,这话什么意思?岂不是说楚文瑾没长脑子,所以才去触云剑英的霉头?
只是老夫人在这里,她却是不敢说楚锦芙的,上次本想借着机会把楚锦芙弄到自己身边教养,可是老夫人一句话就堵住了自己的后路,昨日又因为楚文瑾的事再度触怒了老夫人,大夫人一时间哪里敢还有什么举动?只恨不得自己是隐形人,老夫人看不见自己一般。
“无碍了,只是还请尊府小姐注意些才好,别乱动什么东西,花草之间相生相克,轻者不过是咳嗽红疹,重者却是能致人死命的。”
云剑英不轻不重一句话,大夫人却是吓得一身虚汗,心底里感谢佛祖菩萨保佑了自己宝贝女儿一命。
“既是无事,那就好,不知道云公子可是寻到了友人?”
云剑英若有所思地看向外面,唇角微微一动,“有劳老夫人挂念了,尚未找到,这些日子怕是要在府上叨扰了。”
老夫人心里存着事情,自然不希望云剑英离去,听到这话顿时笑着说道:“云公子多虑了,安心住下便是,若是需要我这老婆子帮忙,尽管开口便是。”
云剑英自是感激了一番,只是脸上却还是那一副面无表情模样。只是接下来的几日却是日日都去梨香院给老夫人诊平安脉,有时候遇上了楚清欢却也只是瞧一眼便转身离去,似乎不认识这个人似的。
还真是那个目中无尘,眼底容不得半点沙子的师兄呢。楚清欢不由想到,只是这京城里水那么深,那么浑,云剑英想要出淤泥而不染,可能吗?
“二姐姐,你说祖母非要让云剑英给我开药吃,真是讨厌死了,我又没病,干嘛天天吃药呀!”
楚锦芙身上有淡淡的药味,楚清欢起初不以为意,只是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细细一嗅眉头皱的更深了。
“那药渣可有剩余的?”
楚锦芙摇了摇头,“每日里药都是熬好了送来的,哪有什么药渣呀,对了,二姐姐你懂医药吗?要药渣干什么?”
问的太随意了,知道自己失言,楚清欢淡笑一声不由敷衍道:“是听说药渣能护花,想给赵粉赵紫试试。”如今赵粉不再弄药膳,倒是跟着赵紫侍弄起花草鸟雀来了。
“要不我去给云剑英要一些?”云剑英不喜欢别人喊他神医,楚锦绣便是干脆喊了他全名,理由及其简单:反正你是江湖人,我便是以江湖规矩待你。
找他要那云剑英岂不是一下子就会看穿自己的意图?楚清欢摇了摇头,“不必了,她们也是瞎折腾罢了。”
因为天气热了,老夫人说两人不必来请安了,只是楚锦芙却不依,闹着道:“不来请安的话,谁陪祖母你说话玩笑?那你岂不是寂寞的很?”
老夫人最是对这个爱胡闹的孙女儿无奈,只好依着两人,楚锦芙和楚清欢尚且都要去给老夫人请安,更何况楚常喜和楚常乐?而且,她两人还要去给大夫人请安,倒是每日里折腾却是依旧怨言都不敢有。
刚巧楚清欢两人走到梨香院门口时,见那边楚锦绣带着楚常喜和楚常乐慢慢走了过来。
拔出了绣球兰那病源,楚锦绣很快便是康复了,再加上大夫人向宫里贤妃求了玉芝膏和冰霜露,便是连一星半点儿的疤痕都没有留下。
“大姐。”这是楚锦绣病愈后第一次来给老夫人请安,她穿着的是一件素白底的红枫缎制的上衣,裙子也是同一块料子裁的,显得整个人都出尘仙子一般,怀抱里的狮子猫慵懒地打了个盹儿,然后又在她怀抱里睡了去。
“二妹和五妹倒是早。”
明着说是两人早,其实骂她俩懒散。楚常喜和楚常乐都给大夫人请了早安了,这两人才到了梨香院,分明是偷懒耍滑头。
楚清欢心底里却是不由一叹,怕是到死楚锦绣都不会改了自己这一身毛病的。仗着自己是长姐便是这般表里不一,只是梨香院门口的事还能瞒着老夫人不成?真是没脑子的。
“大姐都偷懒这么久了,便是不允许我和二姐偶尔偷偷懒吗?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呀!”楚锦芙喟然一叹,楚锦绣登时脸色一变,怀抱中狮子猫似乎吓了一跳似的,想要跳下去,却是被楚锦绣紧紧抱住,只发出喵喵的声音。
“大姐请。”楚清欢瞧了那狮子猫一眼,退后一步让楚锦绣先进。
楚常喜紧随其后,却是阴阳怪气的笑道:“到底是二姐知道规矩。”
楚锦芙闻言恼怒,二姐姐不与她们计较罢了,还真得以为二姐姐是软柿子好拿捏?旋即她便笑道:“那是,二姐姐最是尊老爱幼了。”
老自然是指的楚锦绣,至于幼当然是楚常喜了。因为楚常乐是在最后面的,并没有尾随楚常喜进了门去。
楚锦芙刻意在老和幼两字上加重了语气,楚锦绣和楚常喜莫不都是一怒,脚下停了一步才慢慢进了去。
楚锦芙一病小半个月才好转,这头一次来给老夫人请安当即便行了大礼,“孙女儿不孝,让老夫人担忧牵挂,幸好托了老夫人的福,如今已经大好了。”
那狮子猫得了自由,一下子便蹿开了跑到了外面院子里,楚锦芙刚巧要进门,看到里面跑出来的黑影不由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