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坦克坐在那里,被连锁铐着,满头满身都是土,他看起来没有受伤,他说:Q,你他妈的别过来。那些植物对着我喷气,我他妈的估计是被寄生了。你快走吧。
Q身手矫健地跃过了废墟,打退了那些触角,他穿梭在缝隙当中,用枪打断了锁链,他拉起坦克的胳膊:走。就算要死,你也得死在外面,而不是这里。
坦克拉着他,他说:兄弟,我们出不去了,我们被包围了。
Q向四周一看,果然,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触须,它们环绕成了圈,将它们两个围绕在中间,那些长满尖牙的雌性触角,朝着他们,发出毛骨悚然的嘶叫。
坦克没有戴任何口罩,于是Q平静地拉下了自己的口罩。
坦克紧紧拥抱了他。泣不成声,为什么?他说。
Q说,因为我们是亲人。
坦克说:你就不怕死吗?
Q说:怕。
坦克大哭。
这一场突袭,聚集在一起的活人又少了五分之三,张蒙带着剩下的人突围,他们每个人都拿着火把,从章鱼人身边杀出去。现场血肉就像水一般泼洒,染红了这片城市的土地。
等到天亮的时候,人又少了三分之二。
他们总算暂时摆脱了章鱼人的攻击。
孩子的哭声成为了人们抱怨的对象,幸存者们纷纷指责这个孩子让所有的人陷入了困境,他们要求处死这个婴儿。否则会吸引越来越多的章鱼人。
女孩反驳他们:植物和章鱼人他们并没有听觉,他们只是依靠激素和气味来寻找活动的东西,和这个孩子无关。
可是激愤的人们将他们的遇袭归罪于这个才出生没多久的婴儿身上。
女孩看了眼男孩,她说:这是苔丝的孩子,她用生命保护的孩子。既然他们容不下他,那我带他走,你支持我吗?
男孩抚摸着婴儿的脸庞,他说:他真可爱。我支持你,我们一起带他走。
汤姆说:我也和你们一起走。张蒙,你呢?
张蒙看了眼气势汹汹的其他人,他说:好吧,算我一个,他们已经将我们看成是一伙的了。
埃里克说:走就走。
于是他们五个人带着苔丝的孩子一起脱离了众人的队伍。
期间,没有人为他们说一句话,或者是挽留他们,他们都认为这个孩子是灾难。
他们一起踏上了向南走最后的旅程。
张蒙问女孩:章鱼人和植物真的是根据气味而不是声音?
女孩说:我不知道,是我猜的。
张蒙锤了锤额头:那万一它们是根据声音的呢?
女孩说:但是昨天晚上人们被章鱼人围攻和这个婴儿无关。
张蒙说:好吧。和它无关。那以后呢?
女孩说:以后再说,还没到非要它的命的时候,不是吗?
孩子仿佛感受到了人们的争执,他烦躁不安地鼓动了一下小嘴,然后哭了起来。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们开始担心是不是真的会把章鱼人给吸引过来。
女孩捂着他的嘴,艰难地哄着她,她开始跟他说话:乖,你要一直哭,我们就把你丢下,但是只要你不哭,我们就带你走。
孩子睁着眼睛看了她一会,止住了哭,可没过一会,他又大声哭闹起来。
张蒙说:放下他吧。将他放在路边。
女孩怎么都哄不好他。难道真的要放下他吗?她看着张蒙,埃里克,都用一种无奈的表情看着她。
汤姆说:我觉得我们不应该丢下他。他还那么小。张蒙,我们不能因为他会给我们带来危险而抛下他,反而因为我们需要保护他而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张蒙:怎么变得更加强大?
汤姆说:变得更小心,变得更勇敢,变得更有责任,变得更聪明,怎么带着他走需要一般人所做不到的各种。也许一个人很难做到,但是我们不止一个人。
张蒙:你怎么能想出那些话?你自己也是个孩子。
汤姆说:就因为我是个孩子,所以我更能理解一个孩子的期望。
汤姆说:我们不是想依靠别人,而是只有长大才能承担起更多。
张蒙怔怔地看着汤姆,他半蹲在那里,摸着汤姆的头发,他让他感到惭愧。
女孩看着婴儿在怀里手舞足蹈,哇哇大哭,眼泪从他的眼角边流下。
她该怎么办?
女孩用水洗了洗手指,然后咬破,她用手指给他吮吸。
孩子止住了哭声,开始吸着手指。
原来他是饿了。女孩像发现了什么巨大的秘密一样惊喜。
女孩说:原来他想吃东西,你们看到了吗?他可以不哭的。
张蒙拉过女孩的手臂,他说:你太瘦了,这种事还是我来吧。
张蒙拿出军刀往自己的胳膊上一划,大滴的血流入了孩子的嘴里。
孩子喝着,然后女孩又喂了一点水给他。
埃里克也被汤姆的话所感,他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有那么多个人,轮流喂他喝血,我们总能找到替代品的。
女孩听到他们的话,抱着孩子发出呜咽的声音,她哽咽地说:谢谢你汤姆,谢谢你们。谢谢。
男孩说:姐姐,我的血不能给他喝,因为……我……我被寄生了。
男孩感受到了自己被忽略了,有一点伤感,但是看着比他还小的家伙需要照顾,所以他理所当然忍住了,他的身体内感到很难受,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游动那样。
汤姆的眼泪夺眶而出,刚才的镇定消失无踪,他拉着男孩哭着说:不会的,阿勇哥哥,你不会被寄生的。
女孩红肿的眼睛瞧着弟弟。一整个晚上,他们逃命,战斗,脱离危险的时候又争执着留不留这个婴儿,他们都忽略了阿勇,她将孩子递给张蒙,她猛得抱住了阿勇,她大哭起来:对不起!阿勇!我没有保护好你!
汤姆也哭: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阿勇把他的口罩给了我!
女孩抱着阿勇,捶打着他的背:你这个笨蛋,你明明可以没事的,你这个笨蛋。
男孩也抱着女孩:姐姐,这没什么的,当时我没有任何犹豫,真的。我很羡慕汤姆有着健全的四肢,汤姆他很聪明,他比我聪明健康,我觉得他活下去,将来会长成像张蒙那样的男子汉。而我永远都不能。
女孩纵声大哭。她说:不!阿勇,你是最勇敢的。
男孩说:对不起,姐姐,其实我一直都是脆弱的,很早的时候我就不想活下去,我一直犹豫不决,为了你们我坚持到了现在,可我现在终于自己做了一次决定,这一次我很果断。我为自己骄傲。
女孩已经泣不成声。
男孩说:我还有十几个小时的时间,我不想像乔伊那样痛苦地死去,你能给我痛快一点吗?我死了之后,你要把我的尸体烧掉。这样我就不会变成一棵新的植物了。
女孩说:不!阿勇,我们很快就到边界了,和我一起走,坚持住,你得看看爸爸说的,你得坚持住。
听到爸爸,男孩眼里又燃起了一丝憧憬,他说:我们真的快到了吗?
他想如果能看一眼,也是好的。
女孩说:快到了,你看到了那边的高墙吗?爬过那里的墙,我们就出去了。
男孩看了看女孩指示的方向,果然,远处有一堵很高很高的墙,那墙就好像一个巨大的圆圈,无边无际,他说:那墙有多高?
女孩说:不知道,我们过去就知道了。
汤姆也鼓励他:阿勇,你不是一直想看看墙外面是什么吗?我们赶过去,你就能看到了。
男孩说:好吧,我再努力一下,如果能够看到外面有很多绿色的植物,有很多阳光,我一定会很高兴的。
男孩心想爸爸一直让他们看的东西,他一定要看到的。
爸爸说的都是真的,绿色一定很美,阳光一定很温暖。
他挺着鼓起的肚子,忍受着在体内流动的细小触须,就像“菌丝”,它们在吸食他,他的眼眶越陷越深,眼睛几乎睁不开。那堵高墙就在不远的那里,他能走到吗?
女孩做了一付担架,她和埃里克抬着男孩前进。
她一遍又一遍鼓励他:阿勇,我们就快到了。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男孩说:我们怎么爬上去?我觉得我爬不上去。
女孩的眼泪铺满了她的脸庞,还未风干又一层铺了上来,她说:我背你。你不需要动。
男孩心里想着,其实他知道他到不了的。
通常看着很近的距离,他们往往都要走很远很远。
但是他会为姐姐做出努力。
为所有给予他希望的人做出最后的努力。
☆、Chapter56 V章
男孩一直发热;肚子越来越大。
他疼痛不已;他感觉自己要被撕裂了;他说:姐姐;我不行了,快放我下来吧。
女孩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高墙,却发现她怎么都不能马上走到眼前。
男孩说:姐姐;我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我感到身体内有很多活动的东西在搅动,很疼。
姐姐,让我死了吧;求你。
汤姆一直哭。他喃喃说着:阿勇,你不要死。不要离开我。
阿勇安慰他:汤姆,别哭。照顾好我姐姐;还有小弟弟,你也是个男子汉了。
汤姆一个劲地点头:我会的,阿勇。我会永远记得你。
埃里克劝她:还是让阿勇死了吧,他太痛苦了。
阿勇也说:是啊,姐姐,听埃里克的,你还生他的气吗?
女孩说:不生气,早就不生气了。
阿勇似乎是放心了,他说:埃里克,我们是朋友吗?
埃里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是,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男孩觉得幸福。他说:我走之后,你能把我姐姐当朋友吗?
埃里克点头:会,就像对你一样。
男孩很放心地笑了。他说:我做好准备了。张蒙,你可以帮我吗?
张蒙说:愿意效劳,我的小勇士。
男孩笑说:这个称号我很喜欢,谢谢你们。姐姐,我有一个请求,你能答应吗?
女孩嚎啕大哭,她点头。
男孩说:那个婴儿还没名字吧?就叫他艾勇,好不好?
女孩点点头:好。她哽咽。
男孩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阿勇终于有了一个健康的身体。他会代替我陪在你的身边。
男孩的肚子里面有什么在钻来钻去,剧烈起伏,他开始呻|吟。
埃里克拉起女孩:你回避一下吧。
女孩双腿瘫软走不动,埃里克架着她离开。
女孩痛苦地跪在地上,双手紧紧陷入了地里,她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土地上。
她承受着失去父亲和亲生弟弟的痛苦。
从此,这个世界上再无与她血缘至亲的人。
阿勇望着永远都灰沉得让人感到压抑的天空,他很平静。他知道姐姐会很痛苦,可是姐姐一定会坚强地继续走下去的。他很想对她说:姐姐,虽然你失去了我,但是你得到了更多,你有了埃里克、张蒙和汤姆的友谊,他们都值得信任,他们比我强大,有了他们的陪伴,你的希望之路才会更长,你才能走得更远,才能等得更长。
爸爸让你的希望之火照亮我们的道路。
想要让我用勇气支撑你。我做得不好,可是我找到了比我更有勇气的那些人。
嘭一声枪响。
阿勇的头向边上一歪,悄无声息。
女孩的身体剧烈的颤动了一下。
她捂着自己的脸不愿意抬起头来。
张蒙亲手射杀了阿勇,他的枪法很准,阿勇没有任何痛苦。
然后他们快速就地捡来干柴。
将阿勇的尸体火化。
他们没有做过多得停留,因为被孢子寄生的新一波章鱼人将会很快追上他们。
那些幸存者们纷纷赶往他们肉眼所能看到的隔离大墙,他们都朝着那堵墙而去。
女孩他们最先赶到,他们看到了这座让人仰望的高墙,比那些星际章鱼还要高出几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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