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做军阀？”
“门阀、财阀，最后都是军阀，郭家本身便是朔方军阀起家，怎么能忘本呢？”
“濮州为何不能做军阀，要去朔方？”
“濮州四战之地，万一朝廷要动你，你觉得四面那些藩镇会放过你？我想，高承宗他们对你的煤
矿铁矿早就垂涎了吧。”
“而朔方在西北边陲，不图国内，单向胡境……”
“不错，正是此意。河西陇右，大有作为啊。”
“那我们，就推李怀光一把……”
和元道长的意思相同，郭曦也同意这正是把李怀光从朔方拔起的好机会。但郭曦的意思却是，只有
除掉卢杞，李怀光才会速反。
“卢杞为相一日，李怀光就要忌惮他一日，奸臣的用处便是在此。”郭曦坐在沙发上，烤着暖气，喝着袋
泡茶，如此说道。“另外，还要让皇上一直在此事上被逼迫下去，如此，皇上才会更加嫉恨李怀光。”
李怀光最初几封弹劾奏章，都被
留中不发。但郭德罡暗地里让友爱部的人去与李怀光联络，将底稿要了将来，全数印成大字报，在奉天大肆张贴，又印了许多漫画，将这些年
来桩桩弊政，全部指向卢杞。比如有一幅，便是画了阴阳脸的卢杞，右手拿着算盘，耳朵上夹着周笔笔，正在数含元殿有几根房梁，暗讽他收
物业税之事。沿漕诸镇本来就和郭德罡一个鼻孔出气，消息传播下去，曲环等人便联名上书，弹劾卢杞，这些折子，也被印成传单大字报，在
奉天大肆散发。所谓墙倒众人推，那些清流台谏，御史文官，也纷纷开始掉转矛头，弹劾起卢杞来。到了腊月十九，德宗皇上的那张薄脸皮终
是挂将不住了，下命将卢杞贬为新州司马，白志贞贬为恩州司马。
这俩地界都在广西，按说已经够远了，但这离李怀光要杀了卢杞的要
求还差得远。于是在建中四年的除夕，前首相卢杞，被发现死在了奉天城外的一个驿站，看起来，像是自己上吊而死的。当然，大家都心知肚
明，这肯定是李怀光派人干的。
但是某位当事人，却不这么认为。
“废物！废物！派你们去劫个人，都劫不回来！”一个脑后拖
着辫子的大胖子，在咸阳的大帐里跳来跳去，好像是一个皮球在地上不停地蹦。他挥舞着一根牛腿骨，十分恼火。
“大帅，我们到的时
候，卢杞已经死了……”
“滚，都给我滚！”李怀光已经气疯了。他本来的打算，是要把卢杞扔进兵营，让自己的那些儿郎好好品品宰
相的菊花的，可惜，这个愿望落空了。
……
“卢杞啊，身为人君，也有说不出的苦痛，这杯水酒，就遥寄我们君臣一场吧……朕
始终是知道你的，你是一个清忠直介的好人，他们，都误会了你啊……”孤独的皇上一个人坐在奉天县衙之中，这个除夕，分外凄凉。
……
“临死前，他说什么了？”某个小孩子叼着一根仙麻，双手插在口袋里，冷冷地看着在军营空地里乐呵呵地放着烟花的士兵们说道
。
“斩草，就该除根……”某个大胖子端着三彩公鸡碗，掂起一块山楂糕，丢进了嘴里，咕咕囔囔地说道。
“那师傅你除了么？
”
“鸡犬不留。”
……
“看啊，好大的菊花！”杨家庄旁边仅剩的几户人家的小孩子，兴高采烈地吃着官军送来的棒棒糖
，指着泔河边上夜空中爆起的金黄色花朵，兴奋地跳着，叫着。
建中四年，便在这淡淡的硝烟之中，远去了。
天下，还是一样的
乱。
就让他乱下去吧，要不然，我们的主人公，也活得太没有意思了……
第十七章 一位导师和四位年纪相仿的弟子
开年的时候，皇上决定不用建中这个倒霉的年号了。叫什么呢？叫兴元。
兴元元年大年初一，元旦大朝会，大赦天下，还颁了一份
罪己诏出来。这罪己诏的大概意思呢，就是说我李适皇帝当得不好，从长安被撵出来了，还害得我一家老小被砍了七十几个，连累天下百姓都
跟着受苦。李希烈、王武俊、田悦你们几个呢，只要服软了，我也就给你们台阶下，既往不咎了，朱滔呢，我也保证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至
于朱泚，你谋朝篡位，我就是想饶你，这天下人也不答应啊不是，所以你就老老实实在长安等死吧。至于之前那些苛捐杂税，乃是因为被奸臣
蛊惑，执行了错误的经济政策，所以现在决定全部都废除了，大家安心吧，皇上错了，给皇上个机会，皇上会改的。
当然，这件事实在
是折皇上的面子的，也是给各路反王一个台阶下。可人家朱泚就无所谓了，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你死我活，干脆咱也改元！皇上我都不希的
叫了，咱直接叫天皇，秦咱也不叫了，叫汉，年号么，直接就叫天皇了。
郭德罡看了邸报，乐了。感情这天皇俩字，始创于这位朱大爷
啊，也够难为他的。德宗皇上的圣旨里，凡是勤王军，都给奉天定难功臣的称号，免罪三等，子孙免罪两等，赐勋五转。这下可好，郭德罡手
下的兵，最小的也顶着个骑都尉，视从五品的牌牌了。郭德罡的勋职本来是个骑都尉，这下直接顶了一个上护军的名头，只要再来一个中阵上
获的大胜仗，他就是上柱国了。
“怪不得说功高不赏……这帮子爷爷各个都成了从五品，以后怎么管……”郭德罡头疼起来。好在大唐
制度，勋官不能参政，只是个荣誉，这才让郭德罡放下点心来。
郭德罡本品是四品，根据大唐的制度，他现在必须有六十四个跟班。本
着能省事就省事的原则，郭德罡让自己的四个原始跟班分别去挑了八个人，加上原来的二十八个，现在就是一人管十五个人，一共四队的跟班
团了。经过近三年的时间，郭德罡早就把自己的那些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知识，潜移默化给了这四个人。
而这中间，受毒害最深的的就
是和他相处时间最长的柳宗元了。在受了长达六年的毒害之后，柳宗元的人格现在已经完全被扭曲了，一个伟大的未来文豪，就这样活生生地
被毁了。郭德罡才没有不使用童工的觉悟，柳宗元现在已经是行营教育处处长，每天的任务就是给行营的大头兵们讲课，教这些大头兵们认字
，学简单的四则运算。
“下面，我们来做今天的习题，小白他爹给了小白二十文钱，要他上街打酱油，酱油六文一斤，问，小白可以打
到几斤酱油，还能剩下几文钱？”
“报告柳老师，我知道我知道！”
“说。”
“能打到三斤酱油，还能剩下两文！”
“答对了！下课以后到我这来领奖励，一两饭票！同学们记住了，以后上课的时候，积极回答问题，都会有奖励的……”
在杨家庄的
大营里，一个半大少年在讲台上转来转去，背后的黑板上写了许多字，台下坐了一群面容沧桑的兵，有些岁数都可以当柳老师的爹了。
……
至于李愬呢，并没有跟着他爹去东渭桥，而是赖在了杨家庄。他对打仗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每天就是找军营里各个头目对打，然
后带着自己的十五个人操练各种奇怪的战术。郭德罡从前大概也对李愬讲过些什么飞虎队、特种侦查兵之类的东西，但他扭头就忘了。李愬倒
是凭着这点只鳞半爪的听闻，自己搞出了一套体系来。
这日，李愬便带着他的“飞虎队”，在杨家庄大营的训练场里搞训练。郭德罡倒
是也不含糊，把以前做拓展训练的那一套器械，能想出来的都想出来了，然后在这个训练场里搭了一套。只是，这种练法，怕是郭德罡看到了
要吐血。在拓展训练的器械里，有一个玩意是攀岩墙，郭德罡也把这东西搬过来了。不过李愬对这东西的应用，那可就发挥了创造力了。
只见一队穿着乱七八糟花纹衣服的半大孩子，手里拿着大唐军工新研制出来的棘轮神臂弩，人人肩膀上搭着一卷绳子，在光天化日之下鬼鬼
祟祟地接近了这面墙。领头的是个黑乎乎很敦实的少年。只见他趴在地上，匍匐前进，在接近攀岩墙的时候打了一个手势，后面马上爬起来一
个人，做半蹲状，抄起神臂弩，飞快地摇着曲柄，将弩弦张到位，又摸出一支特制的箭矢，上到了弩机之中。这箭矢的箭簇乃是一个四爪的小
锚，箭尾和他肩膀上的绳子连在了一起。那少年又做了一个手势，这支弩箭便嗖地一下，斜斜地飞向了那面攀岩墙。
“啊！救命，救命
……”
“太笨了！你怎么绕绳子的，把自己都绕进去了！”
在杨家庄的训练场上，李愬看着被绳子捆成一团的白居易，完全无语
中，无语到了可以沉默整个宇宙的地步。
……
韦丹喜欢机械奇巧，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现在，他完全已经是一幅木匠打扮了。
雷洼地每天搞化学实验，韦丹每天就在搞一些物理实验。这一天，他就站在杨家庄的营地外围一个瞭望塔上，手里拿着两个铁球。
“真
的会两个铁球同时落地么？”带着这样的疑问，韦丹松开了双手。
“啊！”塔下传来了一声惨呼。
很遗憾，韦丹的铁球砸到了哨
兵的脑袋，因此，他的实验失败了。
幸好，哨兵戴了军器监新制造出来的蛋壳头盔。看着昏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哨兵，和他身边凹了一
个坑的蛋壳头盔，韦丹忽然发出了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哈，我终于明白了，明白了！”
……
杜从郁很辛苦，他每天要整
理大量的单据报表，还要关心蓝田市场的商品行情。尽管关中乱战，《蓝田每日商讯》还是坚持不懈地一直在出版，而各种大宗商品的期货交
易，还是像以前一样磅礴。甚至，因为长安许多豪富都逃到了蓝田，蓝田的各种交易，都变得异常的繁华起来。而每日关注涨涨跌跌，使得这
个十二岁的少年，已经具备了一些与年纪不大相符的锐利神色。
不过，这种生活好像还是不是太适合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我也
想去杨家庄，我不要每天看蜡烛图……”他面对着滚滚的灞河水，发出了无声的呐喊。但是这个呐喊很快就被一个惊人的消息吞没了。
“杜处，米价崩盘了！”
……
米价崩盘的原因很复杂，但最重要的一条是，河北传来了消息，朱滔和田悦开始火并了。一旦平叛
有望，那么米价回落势不可免。市场是很敏感的，这个对朝廷的大利好，对米商们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金融危机？”郭德罡看着
快马连夜送来的蓝田每日商讯上那根巨大的阴线，不由得想起了他前世遇到的那几次惨烈的大跌……
“还好，我是最大的庄家啊。”郭
德罡对制定规则者永远胜这条真理，更加深信不疑了。
【注1】唐武官勋官从低到高一共有十二转，最高的是上柱国，最低的是武骑尉。
最高的一阵战功是五转。上柱国视正二品，武骑尉视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