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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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情书-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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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已经迟了,看样子,治不好了。”沈若雪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子?怎么会?”她怎么也接受不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面临死亡,心里瞬间充满了对瑶娟的怜惜。
    下午,沈若雪买了些果品点心,匆匆的向明霞住的巷子跑去,看望瑶娟。小院里有一堆鸡毛,哑婆婆杀了她心爱的鸡,正在厨下煨鸡汤,看见沈若雪,啊啊的做了个手势,摇头不已,用衣袖拭了拭眼角。沈若雪连忙走入房中,房间里有一股浓重的病人气息,躺在床上的瑶娟不时剧烈咳嗽着,向床边的一个盆内吐一口什么。一见她,挣扎着便要坐起来,沈若雪忙道:“姐姐别动,快躺着。”边坐在了床边。
    瑶娟望着她,颤抖着嘴唇,什么也说不出来,良久,两行清泪潸潸而下,无力地道:“多谢你来看我。”沈若雪微笑道:“咱们姐妹之间,还有什么谢不谢的话?姐姐好生养着,我打听出妙方子来,管保让你吃一剂就好。”说着,她抬手为瑶娟理了一下乱发,瑶娟一把握住她的手,泣道:“若雪,我这病是好不了啦,人一死,什么坏处也别记着,素日里……我冷淡你。”沈若雪劝道:“哪里话。”
    瑶娟喘息了几声,道:“若雪,你想必也看出,平日里我恨你,我以为……我以为你存心勾引谢将军,我恨你下贱……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他能对你这么真心,就不是贱视我们这些人,只怪我自己不如你啊……”她哭着,大声咳着,一口鲜血直吐了出来,沈若雪忙用手帕擦去她唇边的血迹,忍不住眼圈也红了。
    瑶娟咳了一阵,调匀呼吸,道:“好妹子,你来看我,我又愧又喜,有心里话想对你说。我,我死了以后,能不能烦妹子你将我送回家乡,埋到我亲娘的身旁?”沈若雪愕然不解,却又不愿让她着急失望,只得点了点头。瑶娟苦笑道:“我这一辈子,心里就喜欢过谢将军一个男人,他的心却都在你身上,你送我,就像……就像他陪我一样……”沈若雪恍悟,含泪道:“姐姐,我懂了,你放心,有那一日我一定亲自送你回去。”
    “妹子,我……我还有个请求,”瑶娟忽然用力拉住了沈若雪的手,目光中满是求恳与哀伤:“虽然我知道这未免不近人情,可是,可是你就当我这个快死的人最后一次求你吧,若雪。”沈若雪犹疑地道:“瑶娟姐,只要我能办到,你只管说吧。”
    瑶娟颤巍巍的道:“我,我想看几天谢将军送给你的笛子,妹妹若肯送给我,我死也瞑目了,我来生变牛变马报答你。”她的眼中满是期待,闪出异样的光彩,焦急的盯着沈若雪,唯恐被她一口回绝。
    沈若雪沉默了,那支笛子,是谢承荣用了多年的,那是知音的信物,那是他极度痛苦的状态下送给她的,是她心爱的东西,是他的心啊。她还想让四郎重新拿起它再为自己吹出一支支优美的曲调,她想拒绝,又于心不忍。终于,她心下暗道:“四郎的笛子就送与了她,或许她会好起来。日后见了四郎,我愿意陪他亲自去重制一根长笛,他一定会喜欢的。”想毕,缓缓从身边取出带着体温的竹笛递了上去,这几天,她一直把谢承荣的笛子带在身边,就好像他还陪着自己一样:“姐姐,你拿着吧,若不是你曾经救下,它早已在四郎手中破碎,我给了姐姐,好歹不辜负了你一片痴心。”
    瑶娟哆嗦着双手接过笛子,干瘦无血色的脸上泛出一片光艳的红晕,她抚摸着笛子,脸上浮现出憧憬的微笑,幽幽道:“谢将军,谢将军……”语音哽咽,泪水潸然而下。
    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的明霞看到这一幕,无奈的抛了一句:“怎么老天生出这么些痴心种子?受多少苦,都没有用。”她伤怀的用手扶住了头,心酸的道:“看来我们受骗受欺都是该当的,谁让我们自找。”她想起了自己那个娶了妻有了儿的负心男人,背着家人几次三番的探望过她的大孝子,她恨他,又有时会不由自主的想他,怎么女人都要这么傻呢?
    
    第27章 情 殇
    
    光阴宛如白驹过隙,在沈若雪看来,却是一日犹如一年。可怜的瑶娟苦苦的熬着,她先还是平静的等待最后的日子,后来实在禁不住病痛的折磨,只求速死。明霞、凤珠和沈若雪看着她枯瘦的手在胸前、在空中抓挠,听着她急促的喘息和剧烈的咳嗽,无不胆颤心惊。
    终于,在一个清晨,当沈若雪刚迈入小院时,就听见了一片哭声,她心中一凉,知道是瑶娟不行了,慌忙奔入房中。晨光从窗棂掠过,射入了昏暗的房间内,明霞和凤珠边哭边预备给瑶娟擦身换上殓衣,哑婆婆在一旁张大了口,无声的哭泣着,老泪纵横。瑶娟浑身瘦得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脸色焦黄,双目半闭,嘴张着,仿佛还在拼命呼吸,嘴边还带着一片血迹。然而她吸不进气了,只在嘶嘶地倒气,常爱紧锁的双眉猛一舒展,终于停止了呼吸,撒手人寰。
    沈若雪看着看着,忘记了悲哀,对死亡的恐惧使她掩着口遍身发寒。她曾不怕死,她在死人中度过许多夜晚,但这一回是让她亲眼看着一个熟识的活人痛苦的死去,她真正的怕了。
    “若雪,再看她几眼吧,”明霞一边哭着说,一边想要将瑶娟的右手套入殓衣的袖中,然而,瑶娟的右手死死的攥着那根谢承荣的笛子,怎么也掰不开,怎么也塞不进,沈若雪抢上一步制止了明霞:“姐姐,让她拿着吧,我答应过她,把谢将军的笛子送给她的。”明霞呆了呆,没奈何,只得将衣襟披在她的右半身,泣道:“就这样吧,今天就买上一副棺材把她埋了,入土为安。”
    “不要埋,”沈若雪忽然道:“我还要扶柩送瑶娟回家呢。”
    明霞吃惊的道:“若雪,你真的要送?她那是病的糊涂了说的话呀!”沈若雪坚定的道:“送!我既答应了她,就不能不守信。更不能欺骗一个死去的人儿。人贵信义,”她的语音忽然哽咽,掩不住心中的伤怀:“我不做负心人,倘若人世间便是这么负来负去,终无一个可托肝胆之人,岂非草木不如?”明霞目中一阵感动,她搂过沈若雪,用力的点了点头。而后,她与凤珠将素日攒下的所有银两尽数拿出,买了一副好棺材,雇了车马,备了盘缠,在次日送沈若雪扶柩上路。
    临走的时候,沈若雪悄悄地向凤珠道:“姐姐,我这一去就要数十天。我走了以后,你若见到……见到四郎来酒楼,请你告诉他,等我回来,有心里的话要对他讲,要他等我。”凤珠会意的点头应许,握住她的手道:“放心吧,我一定告诉他,不要他为你担心。”于是大家洒泪而别。
    一晃四十多天过去了,这日中午,富贵酒楼的后院门前忽然车马响动,车帘一掀,自里面迈出一个身穿素服,清灵俊秀的女子,挽着一个小小的蓝布包裹,娉娉婷婷地下了车向院中走来。正在忙碌的吴春平抬头望见,暗淡无神的目中顿时放出了光彩,他丢下手中的活,几个箭步迎上去,欢喜的连连道:“沈姑娘回来了!”
    沈若雪疲乏地抿了抿鬓发,微微一笑,点点头。吴春平接过了那小小的蓝布包裹,仿佛怕她累的连这也提不动,请她进了后房,倒了一杯热水来,又愣了愣,从怀中摸出几块糖果来放在她的手边,还将沈若雪欲坐的地方用衣袖拂了又拂。沈若雪四顾一看,发现自己原先睡的卧室里焕然一新,自己素日用的东西都已不见了,便问:“春平哥,我的东西呢?”
    吴春平正欲说话,门外传来一声厉叫:“春平——”王大婶横眉怒目的叉腰走来,向沈若雪淡淡道:“回来了。”便推搡着吴春平道:“不干你的活,跑到这里献殷勤!”将他推了出去。
    “大婶,”沈若雪站了起来:“我素日用的东西呢?”王大婶像才想起来似的,笑着说:“瞧,我忙的忘了。沈姑娘,你走了以后啊,我看这房子时间久了,怕长蛀虫,就重新修理了一下,添了几件新家什,你看,好看的多了吧?你的东西,都交给明霞姑娘了。”沈若雪明白,王大婶这又是下逐客令了,谢将军一成亲,她就以为我该冷清了,哼,人情纸薄,未免也太势利了吧。
    正想着,凤珠快步跑了来,伸手便抱住了她左看右看:“若雪,你可回来了,真想你啊!”沈若雪也亲热的抱住了她:“我也想你们,这些天人手不够,怎么唱的?”凤珠皱起了眉头,叹道:“王大婶又请了一个班子,吹拉弹唱样样齐全,幸亏明霞姐的舞还撑得住,不然就风头尽失了。”没有风头,钱就赚的少,交出去一半,所剩无几。沈若雪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买卖人可真会盘算啊,怎么出去这些日子就发生了这么些改变呢?
    “怎么样?瑶娟的后事办的顺畅吗?”凤珠关心的问。沈若雪喝了一口水,道:“还行。她的继母闹腾了几天,说什么伤风败俗的女儿不能入家坟,她父亲倒还良善,但惧内,只是抹泪什么也不敢说。我实在气不过,豁出去和那女人大吵了一场,将她的气焰压下来,总算顺顺当当的让瑶娟入了土。”凤珠摇头道:“真难为你了。”她顿了顿,问:“可是,谢将军那根笛子,那根笛子,你也埋了吗?”
    沈若雪神色黯然,低低道:“嗯,埋了……”她忽然又一笑,急切地问道:“凤珠姐,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四郎可曾来过?他说过什么没有?他好吗?他过得开心吗?你有没有把我的话讲给他?他有没有答应等我回来?他瘦了没有?”
    凤珠愣愣地看着她,欲言又止,慢慢低下了头去。“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沈若雪奇道,正要追问下去,明霞走了进来,道:“哟,你这一连串的问让凤珠怎么说啊?”沈若雪转脸看见她,迎上前迫切的问道:“姐姐,四郎究竟来过吗?你……”明霞不自然的大笑着伸指刮了刮她的鼻子:“真不害羞,见了我也不知道说说别离之情,只管问他,就这么急的?”沈若雪红了脸,却更加急切地询问,她多么想知道四郎的状况啊。
    见她不断催问,明霞的笑容渐渐收敛了,她拉着沈若雪坐下,严肃的道:“若雪,我告诉你,你可不许生气也不许烦恼。”
    “什么?”沈若雪不解的道。明霞顿了顿,正色道:“若雪,忘了他吧。他做了驸马,已经把你抛到脑后了,他说他不想再看到你,也不再到酒楼来了!”沈若雪的脸色倏地灰白,她怔怔的看着明霞,道:“姐姐,你莫不是在骗我?”明霞冷冷道:“我为什么骗你?男人嘛,都是这样的,放着金枝玉叶的公主、有权有势的尊贵不享,不识好歹的恋着你,他不傻吗?以前是图个新鲜,现在终于尝着女人的甜头了,你哪里还入得了他的眼?”
    沈若雪登时如陷冰窟,呆呆地立着一动不动。凤珠不忍,悄悄拉拉明霞的衣袖,似乎在恳求什么,明霞推开她,作出无可奈何却又坚决的神态,并狠狠瞪了凤珠一眼。
    “我要找到他,我要他亲口把这样的话说给我听,”沈若雪忽然喃喃地说:“姐姐,我要听他亲口说给我。”她手中的茶碗随手掉落在地上,摔成了几片,看着满地的碎瓷,她欲哭无泪,宛如看着她破碎的心。
    明霞不动声色地道:“若雪,想开点,你就当那一段日子,是他陪你玩了一场,谁知道是谁占了谁的便宜呢,何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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