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恒……”
“你亲自给我熬药,别人熬的我不喝。”他扣住她的手,不容她躲,拉着她入了宫门。
锦璃哑口无言,眼泪却从腮畔滚落。
*
恢弘富丽的血族皇宫,生长百年,千年,乃至万年的
林木遮天蔽日,纵然白天,阳光也映照不到地面之上。
吸血鬼宫人们步履无声,井然有序的忙碌着,把成箱的厚礼抬入太后寝宫。
容貌端丽倾城的血族太后,端坐金雕凤椅上,不过四旬左右的样子。
于金碧辉煌的殿中,她一身珠光宝气,溢彩流光,那肌肤,那眉眼,美得愈加不真实。
琉璃般狭长的凤眸慵懒微眯,俯视着跪在阶下的孙儿,不禁因他身上的锦袍玩味挑高了细长的眉。
“溟儿,你这一身锦袍,好俊俏!”
“皇祖母,这是锦璃亲手做的。”御蓝斯侧首看了眼搬进来的礼品,“这些礼品,也是锦璃孝敬皇祖母的。”
☆、第088章 美人图太后震怒
明黄的锦绣立领凤袍,凤翼般飞展,婀娜的身影,快如风动花舞,太后瞬间到了阶下。
宫人们忙一一打开厚重的金箔镶边的紫檀木大礼箱,让她仔细过目。
御蓝斯忙起身,拿起箱子里的东西为她介绍暇。
“皇祖母,这奇石夜光瓶,看上去无甚奇特之处,残枝放入里面,再加一点水,不过一季便可长出新芽,开出花朵。”
“宁安王府还有这宝贝?”
“不是宁安王府的,是锦璃自己收藏的。”
“宁安王素来小气,哀家笃定,他若有宝贝,连齐帝也捞不着一根毛。”
太后若有所思地颔首,当即命宫女拿去试验。
她忽然想到什么,忍不住问,“听说锦璃把王府里最贵重的银袍软甲赏给了寒冽他们,把宁安王气了个半死?岛”
“确有此事!”
“呵呵……这丫头,有趣!哀家年轻的时候,素来如她这般,随心所欲,你可莫要辜负了人家姑娘。”
“是。”
御蓝斯拿起一副巨大的画轴,两位宫人上前来,默契地打开。
乍一看,画上高绾着飞仙髻的美人,竟似要飞舞而下。
至美容颜,肤若白玉,眼若晨星,明艳无俦,粉颊似嗔含笑,婀娜轻转的身姿似弱柳扶风,蛟绡纱袍回风舞雪,裙摆上星光闪烁……单看着这曼妙舞姿,竟似隐约听到乐声为之奏起。
太后娇艳的红唇圆张,凤眸里满是惊艳的赞叹,带着牡丹护甲套的素手轻抬,不禁按住心口。
她活了万年之久,赏过如花似玉的美人无数,为儿子孙儿年年选妃,看得已然有些厌倦。也早已认定这世上再无哪位女子,能惊起她的好奇与惊叹。
这画上女子的美态艳而不俗,出尘仙子一般,惊艳得让她失了心神。
御蓝斯似笑非笑地瞧着祖母,“皇祖母?”
太后猛然回过神来,不由慨然长叹,“自打你母亲死后,哀家再没见过如此绝妙的人儿。”
御蓝斯示意宫人把画轴收起,太后忙阻止,“哀家再看看!再看看!”
御蓝斯便亲手拿着,让她看个够。
太后伸手轻触画上的美人脸,“溟儿,这美人儿好生熟悉!”
“皇祖母应该不曾见过她。”
太后犹疑叹息,“这……像极宁安王妃王绮茹,但是,王绮茹容颜也该老去,这女子更比王绮茹更多几分灵气。这身姿,这眉眼……啧啧……哀家找不到词汇来形容。”
御蓝斯忍不住笑道,“皇祖母,这就是您喜欢的苏锦璃!”
“哦?苏锦璃?这……怎么可能?”太后忙派人去书房拿画册来,眉眼神色狐疑。“这真的是宁安王所画?”
御蓝斯无奈地承认,“这是孙儿亲手所画。”
“恐怕是你画得夸张了。哀家手上也有一幅画,是西门向蝶回禀复命时送过来的,哀家所见到的苏锦璃,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御蓝斯哭笑不得,他未见那画册已然想象到,西门向蝶定然把锦璃画成了丑八怪。
宫女拿来画册打开,上面竟比御蓝斯想象的更夸张,是一个膀粗腰圆,面如冬瓜的女子。
相较之下,真正的锦璃愈加惊艳如仙。
“皇祖母,从小到大,孙儿何曾欺骗过您?孙儿之前娶了八位王妃,最丑的也不及西门向蝶画得这个丑,您心里有数才对。”
太后顿时勃然大怒,把画册一撕两半,黑若点漆的眼眸,倏然红光阴戾。
“可恶的西门向蝶!竟拿这东西来欺骗哀家,辱没我孙儿的眼光?!哀家就知道,她请旨去送赏赐,定打了什么鬼主意!”
她当即命宫女把画册拿去还给西门向蝶。
“传哀家懿旨,命宫廷画师画一千幅丑女图,标注西门向蝶的名字,散发京城!哀家让她一辈子嫁不出去!”
几个箱子里的宝物,御蓝斯都一一介绍过,太后爱不释手地边看画上美人,边赏宝物,越看越欢喜。
“宁安王虽然小气了些,可到底是一国元帅,这个岳丈值得你溟王殿下低头叩拜!这亲家若是做成了,哀家也要亲自去见他。”
见她要坐回凤椅,御蓝斯忙恭顺俯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对了,听说苏锦璃的哥哥苏锦煜也是一位绝美的男子?”
御蓝斯哭笑不得,“皇祖母,您就别太贪心了,人家苏锦煜和康晴公主两情相悦。”
“哀家也有好些个又美丽又善良的公主,匹配他苏锦煜,那是看得起他。”太后高兴之余,不免话就多起来,“溟儿,苏锦璃既然回了那句‘一不做二不休’为何不随你一同回来?”
“西门向蝶想要孙儿的连心手镯,而皇兄此去对锦璃说孙儿最爱拈花惹草,锦璃知晓此事,与孙儿正闹脾气呢!”
御蓝斯说完,从旁觑了眼祖母的神情
tang,“皇祖母,您放心,下次我去,定把锦璃接过来。”
“暂且别急,虽然锦璃非常之好,可毕竟是人类。来了血族,对她也并非一件好事。”
太后说着,反手安慰拍了拍孙儿的手臂,转身在凤椅上优雅坐下来。
御蓝斯思忖着她话中的深意,欲言又止。
太后挑眉从一旁宫女手上,接过自己心爱的波斯猫逗弄着,冷笑两声,“哼哼,之煌这不叫人省心的混小子,哀家定要好好地教训他一顿!”
“皇祖母,您刚才说的暂且不让锦璃来血族,是……”
“你父皇变了主意,因听说狼王子轩辕颐,格外看重苏锦璃,顾及三国和平,不再坚持这门婚事。你也知道,那些狼人,不好惹。”
太后示意他在身边坐下,不禁多瞧几眼他衣袍上的刺绣。
丝线如发,针脚平整细腻,那般惊艳的人儿,又有如此灵巧的一双手,天下难得。
她无限扼腕地无奈长叹一声,斜靠在凤椅上,“哀家格外喜欢苏锦璃,但你父皇若反对,哀家也不能再坚持。家和万事兴!”
御蓝斯内敛优雅地微低着头,一派谦恭之态。“是。”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从前的八位王妃,也都是你父皇费心甄选的,你父皇做任何事都是为你好。”
“是,皇祖母。”
太后见他应着,方才松了一口气。
她却也心知肚明,孙儿认定的事,不好更改,表面上恭顺,也就足够了。
至于那暗夜里翻墙、爬窗、入苏锦璃闺阁的事儿,她老人家若再计较,便是不识趣了。
“至于西门向蝶,你的选妃大典举行八次,她明里暗里说喜欢你,却是一次都没有参加。西门王族心气儿高,是奔着未来后位去的,她要你的连心手镯,能看得上么?”
祖孙俩正说着,外面进来一位宫女,“太后,皇后娘娘求见。”
太后凤眸冷冷一眯,有些烦躁地丢了怀中的波斯猫。
猫儿受惊,刺耳嘶叫着逃窜出去,门外候着的美人见一个白影蹿出来,受了惊,不禁尖叫。
殿内太后趁势对御蓝斯低语,“皇后给你准备一个女子,在你父皇面前,也说了不少话。溟儿,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
太后一声“宣!”
殿外,皇后西门冰玉进来。
艳红凤袍华艳无匹,光芒明灭,阴冷一身气质,并没有被一身红衣和厚重的胭脂暖热,反而愈加冷酷刺骨,容颜诡艳。
她冷傲挺着脊背,直到了太后近前,才略弯了腰身恭顺行礼,浓艳美态霸气凌厉,硬生生要刺进人的眼睛里。
“母后,老七和之煌回来,臣妾特别在御花园里布了宴席。”
清丽的声音是温和的,口气却有些生硬。
太后伸手搭住御蓝斯的手臂,“溟儿,皇后一番苦心安排,咱们去见一见那位方羽珠。听说,是一位珠圆玉润的美人儿。”
*
血族的一切都是冷的。
宫殿冷,人冷,心冷。
树荫冷,凉亭内,夜明珠的光,亦是莹白肃冷。
四周亮如白昼,花气香浓,鸟语声声,虫鸣幽幽,很容易令人误会成这是一个没有黑夜白天之分的幽冥之境。
御蓝斯陪着太后坐下来,忽然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氛围。
莫名地,愈加思念刚分别不久的锦璃,她肌肤上的味道像极了清甜的阳光,闷在他怀里调皮的笑声,都是艳若暖阳的。
如此格格不入的心境,被他强硬压制。
锦衣华服的男女,比花更艳。个个眉目如画,贵雅沉静,冷酷清傲,仿佛一尊尊没有温度没有灵魂的美丽玉像。
便是这样绝美的人,顷刻间皆是可化身成魔,凶残无度。
御蓝斯随着太后驾临,这些比花更艳的人,便黯然失色了。
所有人视线都凝于他身上,却只是停顿片刻便急促转移,神情里有羡慕,亦有鄙夷。
太后如此荣宠,他们得不到。
御蓝斯,这个源自血族古文暗含卑贱之意的斯字,已然昭示他永远难以更改低劣的血统。
因此,他们也除了艳羡他绝美的容貌与荣宠之外,再没什么好妒忌的。
太后坐下来,示意众人免礼。
她淡扫一眼桌案上花果口味儿的茶盅。白瓷衬着鲜血,格外明艳的色彩,该是叫人食指大动。一见御之煌与西门向蝶,她就再提不起半分胃口。
善于察言观色的众人,见她如此,不由局促不安。
亭子外面一声“陛下驾到!”气氛更是急转直下,近乎僵冷。
众人脸色各异地忙起身行礼恭迎。
年方八岁的小公主御雪儿,活泼地蹦到亭子里,一身缀满狐皮绒球的白裙,雪球儿一般可爱。
她清甜地叫着皇祖母,钻到太后怀里。
太后看到小丫头灿烂的苹果脸儿,这才面露笑容。
她抬眼看到儿子御穹,脸色又冷了几分,精描细画的凤眸垂下去,再懒得抬起。
御穹不以为意,单膝跪下来,“母后金安!”
“知道哀家看到你不高兴,你就不该出现。”凌厉的斥责,不留丝毫情面。
御穹恭顺笑了笑,在太后左手边,紧挨着皇后西门冰玉坐下来。
他伸手状似恩爱地轻握了一下西门冰玉的手,示意众人免礼,才对太后开口。
“母后,齐帝康邕的来信,您看到了,苏锦璃已许配给四皇子康恒,狼王子轩辕颐也认定了她,我们溟儿若是与他们硬抢……”
“哀家的溟儿,不一定抢不过他们!”
“是,是,咱们溟儿最强最好,但他识大体,不至于为一个女子,闹得天下大乱。”御穹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