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蓝斯自嘲摇头一笑,“她哪有什么心思生气,这会儿她正在丞相府呢!”
青丹愕然微怔,忙道,“娘娘入丞相府,恐怕都是为了相助殿下,若丞相得娘娘相救,殿下在朝堂上,不至于孤立无援。”
“本王一时疏忽,差点害死她,她为何还要做这种傻事呢?”
“殿下与娘娘是夫妻!”
“夫妻不该是这样做的。本王记得,本王与舞仙做夫妻时,对舞仙无微不至,而锦璃与本王在一起,似乎……从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青丹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殿下,娘娘并不觉得苦,娘娘对殿下至死不渝。”
御蓝斯摇头自嘲,“本王如今,倒越是不配当她的夫君了……再过几日,便是甄选皇后,本王更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他送她这份礼物,她竟也视而不见,忙不迭地只跑去送死,连阻止的机会也不肯给他。
若丞相府的洛清露,认出她的身
份,定会杀了她。
*
丞相府的膳厅内,气氛异常微妙。
锦璃与洛家上下围桌而坐,不禁想起从前在宁安王府的情景。
洛丞相的妻妾共有十三位,尚存的有九位,皆是如花似玉,与一般人类二八年华的女子无异。
二十几位子女,单独摆了两桌。
洛清绝是长子,洛清露为次女,其他的子女亦是个个相貌秀雅,大都像极了洛丞相。
锦璃作为救命贵客,坐在洛丞相的左手边第一位。
她好奇地悄然对比着几位夫人的容貌,判断哪些孩子是哪位夫人的骨肉……却是有几个难以对号入座。
洛清绝带了那几口小棺材入宫复命,洛清露也并不在其中。
锦璃听得几位侍妾议论,才知,洛清露昨日就被太后接入宫里,与其他二十位待选秀女,正接受皇后大选的初试甄选。
锦璃品尝着自己的三菜一汤,默然听着,始终未曾言语。
洛丞相胃口似乎并不好,喝了两盅血,便站起身来。
他身着褐色锦袍的身型,亦是老态龙钟,脊背弯着。
几个侍妾在他起身之际,忙都恭敬地跟着站起身来。
锦璃一扫桌面上几张妆容各异的脸,匆匆也忙起身,却看得出,十三,十二,十一等几位夫人,脸上皆是有几分不耐烦与厌恶。
洛丞和蔼说道,“千恨神医,你慢用,本丞先去书房。”
锦璃忙关切地问道,“丞相可是身体哪里感觉不适。”
“神医别担心,本丞只是担心长子清绝此次入宫不顺。”
“丞相且放宽心,将军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姑娘不懂朝堂惊险,而今日的太后,也不再是从前看似仁慈的太后……”洛丞相摇头叹息着,就走向膳厅门口。
丞相夫人忙道,“老爷,让人搀着吧!”
“不必!我还没老得走不动呢!”
那褐色的身影不见了,几个侍妾皆是呼出一口气。
有人忍不住问,“千恨神医,我们家老爷的病还有的救吧?”
“可能根治?”
“那容貌……能恢复成黑发吧?”
“如今长了皱纹,是越发不能入眼了。”
锦璃哭笑不得,这几位夫人的口气,似乎并不是担心,而是忙于准备弃了老态龙钟的丞相而去。
丞相夫人,忍不住拍桌子,“听听你们这些话,不怕人家神医笑话!平日里妖精似地,巴不得勾引了老爷去,这会儿怎都厌恶?”
锦璃忙道,“几位夫人放心,千恨有信心根治丞相,只是药材尚未凑齐,而且,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也需要时间调养。”
丞相夫人忙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神医莫紧张,她们只是随便问问罢了,你且专心救治即可。”
“是!”锦璃暗叹一句,丞相有这么好的原配夫人,怎还娶那些女子呢?
想着想着,不禁就想到前世妻妾成群的康恒……不免又是一阵凄清长叹。
几个侍妾听得她的叹息,心头却沉了几分,各自开始敲打算盘。
*
御书房内,太后一身火焰立领凤袍,额上华胜,金光闪耀,似垂坠的一排倒刺,衬得眉目妖冶无双,肌肤冰白如玉。
她威严地缓步走下台阶,在四口小棺材前站定脚步,一股恶臭顿时扑面而来,冲击得她猛然反胃。
从前绝美的娃儿,此刻只剩得四个半腐的烂尸。
她怀疑地冷眯凤眸,蹲下来,手伸进棺材内,尸体的面容已经干枯腐败,分辨不清原本的容貌,她便摆弄着小衣袍,仔细检查。
洛清绝见她这般不甘心的样子,不禁忌惮地后退了两步。
他犹记得在麓山猎场时,她一手抱着苏无殇,一手牵着南宫谨,慈爱和善地迎接众人的跪拜与请安。
死者为大,纵然是四个孩子,却也是她的亲曾孙与曾孙女,她何至于如此……严苛恶毒?!
“太后,这尸体……有什么不妥吗?”
“哼哼,不只是不妥,是非常的不妥!”
她那狭长的眼尾,霎时冷扬起来,尖利地鬼爪,瞬间扯住洛清绝的胸襟,亲自将他拖到棺材前。
“你告诉哀家,哪是南宫谨,哪是苏无殇,哪是琴儿,哪是瑟儿?”
洛清绝被尸体的恶臭冲击,一时没忍住,当即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他按住心口,却还是忙回答,“回太后,较大的是谨世子,较小的是无殇世子,两个最年幼的是琴瑟两位郡主。”
“哀家是要看他们的容貌来确定真伪,可不是看四个腐尸!”
太后弯腰,扯住他的发髻,将洛清绝健硕的身躯拖起来,又将他按在棺材上。
“哀家本是器重你,没想到,竟是选
了个废物!”
“末将不知何罪之有,惹太后如此震怒?!”
莲央勃然大怒,“哀家收到御蔷的信,听说你未入宫门,舞仙的尸体就被算计,弄得灰飞烟灭!还有这尸体……你明明知道哀家素来讲求完美,就不知用冰块或药材处置一下吗?”
“……末将该死,末将倏忽。”
莲央愤然将他提到了殿中央去,“你不只是倏忽这么简单,哀家让你杀了那神医千恨,你倒是好,一番审问,为何没杀了她,反而将她带入京城?”
“太后息怒,臣的父亲得了重病,臣离开时,父亲尚且头发全黑,如今却苍老如人类老者,臣不得已,请神医前来医治。”
莲央微扬头,冷眯凤眸,却不禁诧异于他的孝顺。
这等孝顺她也不是第一次见,权势面前,亲情爱情很快……便一文不值了。
连御蓝斯都能被她的铁血手段驯服,这洛清绝,也不在话下。
“不瞒你,是哀家给丞相下了毒。”
“太后……”洛清绝不可置信地抬头,“家父对朝廷忠心耿耿,太后为何如此对他?”
“他效忠的是皇上,不是哀家。”
洛清绝大惊失色,脸上愈加苍冷暗灰,“难道皇上重病……果真是假的……”
莲央没有就此辩解,也不耐烦多言。
她转身上了台阶,在龙椅上霸气四射地坐下,冷声说道,“哀家要册封你妹妹为溟儿的皇后,将来,册封你为异姓王,哀家需要绝对尽忠之人。”
洛清绝俯首贴地,震惊地魂不附体。
“你若同意,荣华富贵,此生享用不尽。当然,你得即刻回去杀你那位千恨姑娘和你父亲,你若不同意,哀家也不勉强,等着哀家册封的,大有人在。”
☆、第332章 王妃假死,入宫
洛清绝回到丞相府时,已是子时。
他穿过后花园,正要返回自己房里,却见一抹秀雅的白影,正在假山丛里转来转去……似在寻什么东西。
“明明是该在这里,怎会没有?难道是被假山压住了?”
这声音……是她?千恨。
她脚步细柔无声,蹑手蹑脚,反而是那不由自主地咕哝声,暴露了行踪。
他忍不住扬起唇角,清冷高大的身躯,在蜿蜒的亭廊上停住脚步漤。
这女子有魔力,看到她,便叫人莫名地惊喜。
太后的话,在脑海嗡声回响,似一盆冷水,当头淋下来,他心痛地看着那白影,几乎站不稳。
若他没有把她带来府邸,便不会被太后发现。
她颠沛流离,她念着她的梦中人,安然无恙,济世救人,自由着,心痛着,也快乐着。
杀她,他做不到。
那白影似听到什么动静,忙趴在一处山石上,从假山怪奇的圆孔里,朝着东边观望。
洛清绝见她似在躲避什么,忙拉起披风的连衣帽,罩住头和脸,足尖轻点过亭廊外的花尖,踏过两座山石,飞鹰般,无声落在锦璃身后……
也以结界,护在两人四周,封锁了她的气息和声响。
他循着她的视线,从假山的洞孔里看出去……
十三夫人和一个男子正在假山那边的几棵低矮的樱花树下,相互撕扯着衣袍,忙不迭的欢爱着,两人激动之下,双眸血红……
看上去诡异地似一场厮杀搏斗,那情愫又似压抑了许久。
锦璃心口咚咚直跳,忽嗅到一股冰冷陈腐之气,猛然转头,正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捂住了口鼻。
她忍不住抬脚踢向身前的黑影,后膝盖被精准扣住,身体被抵在了假山上。
暧昧的姿势定住片刻,锦璃惊觉他身体的异样,大惊失色,迅速挣扎着推开他。
洛清绝尴尬退开两步,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恢复冷静。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送你回房。”
说完,他不由分说打横抱起她,飞身点过假山,一跃飞过几重院子,去了客房的方向。
锦璃被放在门前的廊下,脑子里还是刚才那一幕。
她惊魂未定地急促喘息着,眼眸惶恐地定不下来。
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那女子正是十三夫人,而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三公子洛清痕。
这等偷情,定是死罪。
而洛清痕和十三夫人若发现她,也定会杀了她。
借着廊下的灯,锦璃忍不住看了眼身侧。
那连衣帽下的俊颜,竟是静冷深沉,无波无惊。
她略松一口气,顿时明白,那十三夫人和三公子已然不是第一次。
洛清绝看出她紧张,忙安慰,“刚才,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就好。”
“你不管么?你是长子……该是……”
“千恨,你是在教训本将军么?”这小女子,似乎总爱多管闲事。
锦璃想擦冷汗,袍袖按在额上,才忽然想起自己戴了易容面具。
“丞相重病至此,他若看到那一幕……恐怕病情会加重。”
洛清绝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细加解释。
“那十三夫人,本是花楼里的花魁,是清痕在外养了多时的。清痕怕丢脸,不敢娶她,那女人贪慕地位,便挑衅清痕,当了爹的女人……现在,他后悔了,她也后悔了,事情就是这样。”
锦璃不知该说什么,只“哦”了一声,尴尬地不再多言。
洛清绝给她推开房门,见她不邀请,他便恪守规矩,不迈进去半步。
“你刚才在假山林里找什么?”
“找的发簪……我的发簪不见了。”
锦璃说着,抬手指了指空了的发髻,谎言一个接着一个的往下编造。
“那步摇簪,是那人送我的生辰礼物,我用了很多年……”
“怎会丢在那里?”
“饭后跟着八小姐和九小姐一起散步,走着走着就绕到那里面,结果发簪就找不到了。”
当然,八小姐和九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