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梨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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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梨花落- 第1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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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伯狠狠地瞪了流离一眼,大呼道:“放肆王爷要见谁难不成还要问过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吗快快让开,切莫挡了路,待会儿王爷若发了脾气,你可担待不起”

流离委屈欲哭,我心里知道无论如何也躲不掉,对流离浅笑道:“照顾好小郡主,我去去就回。”

“夫人……”

绕过流离的身子,我自行往前走,一脚踩进雪地里,厚厚的积雪埋没到了足踝处,窒息的冰凉瞬间渗入全身。此时天空已放晴,刺目的阳光打在雪面,氲氤出一圈又一圈的薄雾。

周伯一步不差地跟在我身后,我拢紧肩上的披衣,却仍是抵不住这来势汹汹地寒冷,一股股烈风窜进脖子里,凝固了血脉。四肢僵硬,无感无觉,浑身上下犹如有千万根细针扎穿骨肉,我颤抖着身子一步步慢行在雪地里,恍然回头,才发现留下了一排深浅不一的脚印,蔓延而来,是无望的尽头。

牙齿冷地打颤,双手交握在大髦里依然冻地僵化,我转过头对周伯说道:“王爷找我所为何事?”

周伯弓着身子,答道:“奴才不知,侧夫人快些去罢,王爷等了许久了。”

我不语,转身埋头一路向前走,转过花苑走不了多久,就到了南宁王所住之处。站在门外,迟疑着不敢踏进一步,周伯先我一步走了进去,未等多时,又疾步退出堂外。

“侧夫人请进。”

我深吸一口气,迈进一步既是跌入深渊更深一寸,两旁栽种的参天古树上零零散散地覆盖着厚积的雪花,枯黄的叶子挂在枝头上摇摇欲坠。斑驳的光影洒向大地,触目所及,是纯色与金辉相融的天地。

身边路过的丫鬟维诺地低着头,身上穿一件青花色袄子,抬眼看见身边之人是我,不觉愣了一愣,随即作礼道:“侧夫人吉祥。”

我挥了挥手,没有接话。径直走进了大堂,还未跨进门槛,鼻尖萦绕着一股刺鼻的药味,我瞥了瞥眉,这苦涩的味道仅是闻上一瞬间就受不了,南宁王是如何咽下去的?

堂中央摆放的三角青铜宝鼎里正‘滋滋’吐着热气,鼎上雕刻一只腾云而起的瑞兽,怒目看向门外,威风赫赫。堂内无人,周伯站在后院的入口拱手作‘请’的姿势,我微微颚首,暖气一股股袭来,僵硬的双脚渐渐恢复知觉,回头看了一眼屋外的冰封世间,如此苍白。

跟着周伯走入后院,才晓这处屋子是别有洞天,一枝独秀的梅花安然盛放,俏丽如娟娟秀美的豆蔻女子,最是一生中芳华绝代时。天空中飘散着一朵朵忽卷忽舒的浮云,自在悠然,仿佛正在笑看世上众人的喜怒哀乐。寒风肆无忌惮地吹打,树上的雪粒子簌簌而落,宛如在空中飘舞的纯色蝴蝶,渲染了整片天地的寂寞。

眼眶忽地湿润,我慌忙间抬袖擦拭正欲滴落的水珠,这一幕被近在咫尺地周伯看见,他轻叹一声,怅然道:“夫人定是落下了迎风落泪的病根。”

话音刚落,屋里就传出一个低沉地声音。“是不是玲珑来了?”

周伯赶忙上前,敲了敲门。“王爷,侧夫人来了,在外候着呢。”

“进来罢。”

周伯顺势推开门,我顿了顿脚,心上一狠,踏出步子走入屋内。‘嘎吱……’一声,木门缓缓合上。

一瞬间,死寂无声,静的连微弱的呼吸声亦听的清清楚楚。我抬眼看去,南宁王侧躺在榻上,苍白无力的脸毫无血色,眼窝深深陷了下去,颧骨外凸,看上去好似仅剩一层皮肉包裹着骨头,才不过几个月,他犹如变了个人,消瘦了太多太多。

时而传来的几声剧烈的咳嗽,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一个劲地喘气不止。我僵立在原地没有走过去,此时心乱如麻,为我自己、亦为了南宁王。

他抬眼看我,眼中浑浊不清,我无法探究他的目光里到底蕴藏着何种情绪,这间屋子虽然暖和却暖不进心里去,看着眼前日益颓靡的南宁王,不知为何,心像是受到了猛烈地撞击,碰碎了一地的悲伤。

“咳咳……咳咳……你该记得,我当日说过的话。”

我咬着牙不吭一声,诡异地气氛渐渐蔓延,双脚像是受了蛊惑一般走向南宁王,看着他枯瘦的脸颊,眼泪不知不觉就溢出了眼角,滴滴下落,沿着脖子的线条一直流淌,沁湿了衣襟,冰凉透心。

南宁王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目光虽然暗沉却犀利,额头渗出些微冷汗,我的双手互相揉搓,掌心摩擦出灼热的温度,似要焚烧我的身体。

我干笑一笑,答道:“是,我记得,没有忘记。”

他极力想蹭起身子,怎奈手上无力,又重重地跌了下去,我心生不忍,走上前扶住他的手臂,借助手上虚弱的力气扶他靠在榻沿边。待他坐稳后,对我摇了摇头,布满皱褶的手掌拍了拍榻边,示意我坐下说话。

“莫要怪本王狠心,你若不离开煜儿,他的一生会被你毁掉。”

寒风从门窗的夹缝中泄漏进来,如锥刺过,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不知是因为这刺入骨头的风,还是南宁王的一席话,直击心底。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一百八十二章 离开之时(二)

第一百八十二章 离开之时(二)

第一百八十二章

他顿了顿,缓了口气接着说道:“你是个好女子,你既然能躲过殉葬,就证明你命不该绝。可是……本王亦不能留你,说句不中听的话,你是个祸害。当**母亲如你一般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世上好男儿无不为她所动,甚至是……我,亦没能逃过这一劫。可是,到了不得不放手的时候,离开会是最好的选择。答应我,放了煜儿,放了你自己。”

我静静地听他说着,一时无语,亦不知还能作何回答。南宁王与我爹娘的恩怨情谊我不想去探究这些早已烟消云散的过往,正如我不愿再去想这世上有多少有情不得眷属的男男女女。

关于裴煜,这是一道烙在我心底永不会消失的疤痕,它无时无刻不在隐隐作痛,而我只能默然承受。这是我应得的报应,我从来都不否认我负了裴煜,纵然有太多的山盟海誓,纵然他曾经是我心里期许的那个良人。可是……可是……我与他之间,早已不复存在的是忠贞,是我对不起他。南宁王说的对,我不该再祸害裴煜,我会毁了他的一生,我在一日,就折磨他一日,何必要如此,我欠了他太多,既然无力偿还,我唯有逃去天涯海角,不相见,不相识。

飘入的寒风刺激双眸,一刹那奔流的洪水湿了满面,我伸手胡乱在脸颊上擦拭,泪珠沁入指尖,随入直流心底,十指总归是连心的,连这苦,连这涩,亦能清清楚楚地送达到心里,纵然想嘶声哭喊,可是没有这勇气,只能掩面啜泣,在南宁王的眼前,我发现,无法隐藏自己。

“王爷,我答应你的,庄子夫定会做到。我只求你,保护我的女儿……她还那么小,什么也不懂得,在这纷纷扰扰的世间,请留给她一片不沾尘埃之地。”

他低至无声地叹了口气,抽出袖中的锦帕递到我面前,我低头接过,帕上有清淡的梨花香气,萦绕在鼻尖,犹如此处正盛放着洁白优雅的梨花,芬芳了整片天地。

“不是本王不愿帮你,只是……我怕心有余而力不足。你看到了,本王现在这副残躯怕是拖不了多久了。时候到了,自然就走,阎王要我三更死,怎会留我到五更?子夫,怜君不坏,她做的,只是一个女人本能的还击,你大可放心,本王相信,只要你走,她必不会苛待你的孩子,毕竟嫡子和庶女不能相提并论,她何必自找麻烦。”

南宁王歇了口气,轻咳几声后见我无反应,继续说着:“不过,你走后,这南宁王府将抹去有关于你的一切。你若真为了你的孩子好,就该知道,你的身份见不得人,不如让我另找一个好女子,为她做娘罢。”

一声声犹如利剑刺穿我的心,我知道躲不过去,我知道这一劫难终会来临,可是我不曾想到,来的如此突然。十月怀胎,难产生女,到头来竟是连听她亲口叫一声‘娘’的资格亦没有。我早该想到,这几日就是仅剩给我们母女俩的最后时光,她才刚刚睁眼,那一双剔透水亮的明眸,如此清澈。可是今后的日子,再不会见到,只能尽可能的将她放入回忆里,好在漫漫长夜,用作念念不忘。

呵……庄子夫,原来从始至终,你依旧没有做娘亲的资格,你还是最初的你,老天爷不会给你机会,鸢萝不是你的女儿……她会是别人的女儿,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会代替你守护她。这样,你甘不甘心?你服不服气?

纵使不甘心不服气那又如何?事事容不得后悔,走出了这一步,早已退无可退。

“我有一个要求,唯一的要求。王爷若答应,我就会消失在你眼前。”

我擦干脸上的泪痕,怔怔地望着窗外弥漫的薄雾,如梦幻影,我一直是活在梦里的,这一切从开始到最后我从未醒来,不过是一场庄生蝶梦,不知谁不谁,不知伤痛悲喜,此梦终结之时,只待堕入下一场虚无。

“咳咳……咳咳…你……你说……”

南宁王弯腰趴在榻边急促喘气,咳嗽声不止,被病魔折磨地只剩一副躯壳的身体颤颤抖抖。我急忙伸手为他抚背顺气,轻轻拍打,却毫无作用。

忽地只见他突然厉声一咳,一口鲜血喷溅而出,滴滴陨落,打在青石地上绽开绝望的血花,泛青的双唇被血色染作异样的红,血不断溢出,令人窒息的甜腥味瞬间充斥满屋,我掩袖遮鼻,却是无论如何亦阻隔不了这血气蔓延。

我安抚道:“王爷……您别急,身子需要慢慢养,来日方长,切莫忧心。”

“啪嗒啪嗒”

几滴殷红的血珠顺着他的嘴角坠落而下,决绝地不留一丝余地。我心里泛出莫名地恐慌,我此刻必须承认,南宁王的时日无多了,他要我走,是在为裴煜断除一切障碍,我是裴煜躲不开的劫难,可是他不允许……我一次又一次地将裴煜困在原地,不能自拔。

所以,即便是阎王要他的命,他亦要在最后的日子里为裴煜安排妥当,我不知道他口中所谓的大事是什么,可是我知道,我若还留在这里,大事不会成。

他伸出手紧紧抓着我的手背,干枯地手指上斑驳着清晰的纹路,我下意识地躲了躲,却换来他怒视地目光。

“说你的要求是什么”

我松不开手,又怕用了力气会使他这不堪一击的身子加重痛苦,忍了忍,见他依旧一瞬不移地盯着我,甚至连眼亦不眨一下,好似只需要一霎时,我就会逃之夭夭。

“我的女儿,可以入南宁王的氏族,可是……不能姓裴。”

他愕然不语,抓着我的手徒然松开,吐掉口中滞留地血水,费力地用双手撑坐起来,双目直勾勾地盯着我,似要将我看穿一般。

“为什么?若是不姓裴,那又姓甚?”

我顿了顿,在脑中酝酿千句百句,可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南宁王始终怒目圆瞪,我被他的威仪所震摄,心忽然‘咯噔咯噔’跳乱无序。

“姓……陈。”

说出这一句,南宁王已了然。

我和廷曦的女儿,我们的鸢萝,怎么可以姓裴?这是廷曦的骨肉,是至亲血脉,无论如何,就算历经万千劫难,就算裴煜是她名义上的爹,我再怎么退步,却不能将廷曦做父亲的资格抹杀掉。

我逼自己承认,我不是鸢萝的亲生母亲,我可以忍受,我可以含泪痛别。可是我决不允许谁人占有她父亲的位置,这是独属于廷曦的,我要她这一生都承担起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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