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片狼藉,巍峨气派的淳于家大门,一下子变得无比可笑,大门旁边的侧门,两个大洞口挂在那里,无比滑稽。
弄得门前刚到的客气想笑又不敢笑,个个憋得脸都涨红了,而那些从侧门进的小世家的人纷纷赞叹蓝初雪脚力好,给他们开了个大门。
蓝初雪摸了摸下巴,看着那两个大洞:“我看够大了,走。”然后带着冰族那些笑得乐不可支的子弟大摇大摆的走进去,管家被气得几乎吐血身亡,却无可奈何,急忙去禀报家主等人。
而那些小世家的人,也露出开怀的表情,一扫气闷,颇为乐意的跟着蓝初雪他们从侧门走进去。
蓝初雪他们刚进去,一辆华丽的马车就停在府门前,受到了不少人的瞩目,看那马车上的标志,就知道车中是何人,顿时不少官员前来相迎,打招呼。
皇甫彦挑起车帘,细长幽亮的瞳眸扫过那一抹消失的身影,竟然在这里见到她,他倒是始料不及。不过她依然是那么张扬无忌,把淳于家闹得鸡飞狗跳,令人头痛。
母亲说那无双皇的东西在她身上……皇甫彦眸色变暗,迷离一片,放开车帘。
宴会设在在淳于府上专门开辟接待的一连几座大厅中,而中央大厅是三大世家和他们认为是重要宾客的接待地方,淳于家主淳于掌正在和各方人物谈笑风生。
他身后站着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样貌却并不显老,反而像三十多岁,看他的衣着身份,似乎是淳于掌的儿子。
他的容貌颇为不错,清俊文雅,有种饱读诗书的文人气质,并非刚强的味道,却也不娘娘腔,不过他的神色间似乎弥漫着一种忧郁之色,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并不开心。
淳于掌却总是有意无意的向世家的人介绍他,将他拖入话题,强逼他开口发表意见,青年显得很无奈,平日他并不怎么爱参与政事,只是闲赋在家中,多是写写字画画种花等等。
他无志气的行为早让父亲对他失望顶透,最初那些年,还不死心,总是想办法让他参加政事军事,但是他一口拒绝,无法拒绝时,也表现出很消极的状态,最后父亲终于气愤的拂袖而去,不再理他。而将培养家主的念头,放在两个哥哥身上。
今天却为何将自己拖出寂静的院子,参加这些无聊的宴会,这绝对不简单,此时,一个下属匆匆跑进来,向淳于掌急声禀告:“冰族家主带领冰族人来了。”
那青年脸色微微一震,似乎被冰族这个字眼触动了什么记忆,清俊瘦削的脸既然一点点白起来。
淳于掌老脸顿时浮起一抹阴沉的神色,别有意味的扫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道:“哦,我不过随意发个请柬,倒没想到他们竟然那么厚脸皮赴宴,果然女人当家主,就是不顾颜面。”
周围两大世家的人顿时笑着附和,都嘲笑冰族人确实厚脸皮,青年的脸色更白了。
“那群人如今如何了?”淳于掌看到淳于文的神情,心中冷笑,果然还是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十几年了,那个女子毁了他的儿子。
而本来他的文儿多年是多么才华出众,是他呕心沥血培养出来,打算等将来自己死后,淳于家就交到他手中。
但是,这个儿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和他形同陌路,还放弃了大好前途,如今那个女人来了,他自然要狠狠的报仇,让这个儿子看清楚,和自己作对的下场。
“这……”那个下属顿时结结巴巴了,不知怎么开口。
“有什么话,快说。”淳于掌皱眉。
“那些冰族人太嚣张,不但打伤了星小少爷,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扒下了几个子弟的裤子。而且将侧门轰出两个大洞,现在正往这边过来。”那下属满头冷汗的说完,脚都抖了。
淳于掌脸色大变,变得十分难看,他本来可以想要羞辱冰族人,可如今不但没有羞辱到,反而让那个女人把自己淳于家羞辱回来,还大摇大摆的进来了,岂有此理,竟然如此放肆,不把淳于家放在眼内。
大厅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笑声也少了。
“淳于家主,别来无恙吧。十几年不见脾气倒是更火爆了,晚辈劝你还是多喝降火茶,火气伤身就不长寿了!”花云仙微笑着,带着蓝初雪他们大步走进大厅中。
一行似冰雪般的人自信抬首走进来,让这世俗拥挤的空气,顿时流入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气息。
大厅里的各大世家都惊疑,似乎没有料到冰族人的出场是如此自信而亮眼,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颓废和畏手畏脚,那种二百年的皇者自信没有被十几年的苦难淹没,他们依然像国未亡之前那样,带着冰族人特有的贵气和高傲,凌驾于人上。
自然谁也没想到,这竟然是皇者归来的第一幕,淳于文看到最前面淡笑嫣然的花云仙,浑身一震,眼睛睁大到极点。
清俊的脸容早就变成了一片惨白,沉痛不敢置信的目光紧紧的落在那个十几年不见,已经不再年轻,却依然熟悉的女子。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看得出她这些年来熬得很苦,确实冰族的艰难都是有目共睹的,而她责任心那么强的女子,自然更会承担起最大的压力和苦难。
可是他最熟悉的笑容,那种爽朗积极的笑容却没有变,岁月漫长,依然停留在她脸上,让他平静了的心,再度疼痛。
淳于掌精锐的老眼里透出一丝冷光:“哼,多谢云仙郡主关心,老夫好得很,淳于家也好得很。所谓风水轮流转,当初被压制,如今淳于家成为第一大世家,还得多谢你们冰族人不争气。不过郡主似乎过得很清苦嘛,当年的青春貌美都变成了沧桑,真令人觉得可惜。”
淳于掌绵里藏针的话,谁听不出,如今仕途得意了,自然要狠狠嘲笑这个前主子,争回面子。
花云哲沉下脸:“淳于掌,要论起当年的事,真正多得的是某些乱臣贼子的功劳,出卖旧主换却荣华富贵,如今还洋洋得意,当真不要脸。”
曾经身处高位的花王爷毫不客气反击,淳于掌脸色一变,老脸便有些扭曲了,乱臣贼子这种恶名,可是每个当臣子都忌惮,自从改朝换代成为令狐皇身边的红人外还没有人敢如此当面揭露他的过去。
花云哲的话,让他颜面几乎挂不住了,差点拍案而起。
“爹……”淳于文急忙低声叫了一下,让他平息怒气。
淳于掌哼了声,这些冰族人沦落到这种地步,还牙尖嘴利,不识好歹。不过这么多人,也不能和他们一般见识,否则丢了自己世家家主的面子。不过要打击这种人,方法多的是……
“文儿,还不来见见冰族的家主,想来你们也是故人,一别十几年,应该也有很多话想说。”淳于文脸容更加惨白了,气息一下子变得惨淡,几乎不敢再望花云仙。
而花云仙尽管一直很淡定,但是蓝初雪发现从她进来后,目光就没落过在淳于文身上一分,如今听到淳于掌别有意味的话,那么开朗爽快的女子,脸上的笑意竟然有几分勉强。
蓝初雪顿时嗅出了奸情的味道,不简单啊,看来淳于文和花云仙之间似乎有一段情,那么看来淳于家的刁难,不单纯是针对冰族人,也大有因为这两个人的事情。
淳于掌见两人都不说话,哈哈笑起来,看着花云仙,叹了口气:“想来当年老夫还以为你会成为老夫儿媳妇,看来还是看走眼了。不过如今十几年过去,文儿也成家立室,有了娇妻美妾,倒也是一件美事。”
花云仙一直没有看淳于文,此刻听了淳于掌这些话,她依然没有看淳于文,她的脸上依然是那种淡然的笑容,就好像他从不存在一样。
淳于文本来听到父亲那些话,觉得很慌张,急忙注视着花云仙的反应,可是,她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连看,也懒得看他一眼,他的心仿佛被利刃刺中,这种难受比任何打击更加痛苦,来得剧烈而疼痛。
她果然是无法原谅他,当年那些美好如诗的爱情,早就随着艰难的岁月化成了流水。只有他还苦苦的记住,不敢忘却,她却早已离开了。
“淳于家主还提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不过是少年时的傻事,早已经时过境迁,毫无意义。不过我倒是祝愿令公子和夫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花云仙口吻很客气,就像恭喜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没有一丝动容。
淳于文的身体猛的一震,摇晃了一下,几乎站不住脚,终于忍不住开口:“云仙,这是你的真心话?”
“文儿……”淳于掌看到他那样子,深感不妙,急忙沉声警告,周围人看着淳于家公子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分明是对冰族的家主别有深情。
年轻的都露出一副惊奇的态度,这两个世家竟然有如此绯色的纠缠,而年长的倒是一脸了然的表情,谁不知道当年,这位女皇的堂妹云仙公主当时和淳于家三公子是美满的一对。
当年以花云仙的尊贵身份,淳于文是绝对配不上的,但是这位郡主却是个相当有主见,敢爱敢恨的女子。
在她的力争之下,连她的父母楚王和楚王妃都没有办法,只能随着她去,所以郡主和淳于家定亲,确实淳于家高攀了。
可是谁又能想到后来,一场倾国之难,淳于家叛变,这对恋人反目成仇,烽火城墙下决裂,血染红了他们的脸孔,最终挥剑断情,一别十几年,如今重逢,也已经成了陌生人。
花云仙终于也皱起眉来:“淳于公子,我敬你是淳于家的公子,请你不要有失身份。前尘往事,何必多做纠缠。”
她庄重不失优雅的声音微微不悦,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她实在想不到他竟然如此不顾身份,问出这种话来,毕竟大家都已经不年轻了,岂不沦为别人笑话!
何况早有娇妻美妾,她这个故人也不过是他生命里匆匆而过的风景罢了,既然无情,又何必故作多情。
“云仙,你回答我。”淳于文却不甘心的质问,看着她极其平静甚至冷淡的脸,心中难受之极,淳于公子,她竟然这样生疏的喊他,连他名字也不愿提起了吗?
“是,我真心祝贺你姻缘美满。淳于公子如此执着,莫非怪我冰族送上一份贺礼,那么我会派人补上一份,当做冰族迟来的贺礼。”花云仙笑得爽朗,半开玩笑的态度。
却让淳于文彻底的惨白了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连告辞也没有,就木然转身离去。
淳于掌看着自己儿子既然如此眷恋着那女人,这番不争气的表现,实在让他面子都没有了。没打击到花云仙,反而让自己儿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真是弄巧成拙。
但是如此局面,他也只能勉强笑笑,说自己儿子近来忙碌于后代的事,精神疲乏恍惚,随即对冰族人彻底冷淡下来,傲慢的说自己太忙无法接待他们,令人将他们带去其他厅。
蓝初雪他们倒无所谓,反正已经进来了,而这个厅里的世家都是那种眼高于顶的人,都三大世家交好,也不想和冰族扯上关系。他们想拉拢也很难,倒不如多和那些不受重视的小世家交游,反而能结交到真诚的盟友。
一行人便出了主厅,刚走过相隔的庭院,便遇到丞相府的一行人,皇甫明珠,皇甫婷,还有那个一抹银纹华丽玄衣的男子,可是皇甫彦眸光淡淡,明明近在咫尺却似没看到她,与她擦身而过。
蓝初雪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淡漠而冷清,竟然有一瞬间的错愕,淡淡的苦涩感盈满了心头,一时间竟然停下了脚步。
皇甫婷路过她身边,急促的叫了声:“雪儿姐姐。”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皇甫明珠狠狠一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