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言……”琴想起那个送她戒指的高大少年,想起他很爽朗的大笑和豪气的对萍水相逢的自己说“有酒一起喝,有架一起打”。想起他在逸园指挥若定,谈笑间轻易收服了几个壮士的心,与云飞争锋的霸气。而后,又不加猜忌的帮助自己出宫……她当时是看出了穆言的一些不对劲,可是怎么样也不能把那个穆言和这个天才阴谋家联系在一起。更何况,要是万骥盟的惨案真的跟他有关的话,而又不信被宇文护说中了他就是布日古德本人。那么,所谓的“惨案”就是一场惊天的局。他把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当中……
十、聚财当铺
虽然看惯了阴谋,看惯了厮杀,对明刀明枪,甚至是暗箭中伤,琴现在自信都能顺利接下。杀戮和死亡,立场不同的人生死相拼,她虽不能接受,却能理解。可若是宇文护的话真的成为现实,那琴这么多年所坚持的、所笃信的,所谓一点微薄的世道人心,一瞬间全部灰飞烟灭。
她发现她还是看不懂人心。对宇文朗、宇文潇是如此,宇文护亦是。而对穆言,又何尝不是?
光怪陆离的尘世,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然而,有一条铁则还是存在的。即使是穆言也好,宇文护也罢,都无法反对:最后的胜利者,才能代表“正义”!因为,成王败寇,历史始终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
如画江山,群雄逐鹿,笑到最后的,才是真英雄!
琴自然不会留下宇文护,事实上,正是宇文护自己走的。他在喝完第四杯茶以后,还没跟琴打招呼,便站起来摇摇摆摆的走了。琴那时还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思考着刚才宇文护的话。等清醒过来的时候,房门掩好,宇文护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琴若有所思的拿起那枚挂在脖子上的戒指。金色的戒指闪耀出异样的光芒,翔鹰展翅,翎羽飞扬,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刚才宇文护的一番话,她也是将信将疑。她心里很清楚。穆言那个人绝对不简单,但是。她依然没有办法将他与那个布日古德划等号。就算是穆言,也有爽朗地大笑,在她心里的穆言。一直是对她说“有酒一起喝,有架一起打”地那个人。不论穆言他究竟干了什么,总之他对自己很好。这一点,琴很感激。
这样的人。真的会是坏人么?
琴长叹一声,坐到床边。寒霜刚刚就已经醒了,不过她没有敢插话。听了宇文护和琴地话,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寒霜是没有见过穆言的,对他的印象也是从琴那里听过一些他地事情,点滴拼凑起来。这些年里,穆言帮助伊顿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东海部逐渐壮大,怎么想也不会是个省油地灯。
当下,寒霜只是安慰了两句:“没事的,别多想了。”琴面有忧色。然而还是点点头:“我知道了。”是啊。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不管穆言是不是布日古德,现在都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第二天早上。
“掌柜地。结账。”收拾好东西。琴先一步走下楼。除了付账之外。她还想去药店抓两服药来着。虽说寒霜病已经好地差不多了。但是还留着个尾巴。买点药有备无患。而且以后可能要加速南行。去哪里都有可能。这万一去到深山老林里生了什么疾病。又临时找不到药材。才真叫冤枉呢!
“好嘞!住了两天。房费每天五钱银子。饭六顿。花费二钱银子。客官。一共一两二钱!”掌柜地拨弄着珠算。“哗哗”几声。马上就得出答案来。
琴把宇文朗送她地一颗指甲盖大小地绿宝石递给他。这还算是不怎么值钱地东西。有些例如猫儿眼、金刚钻之类地宝物。掌柜地还不一定见过。
不过。就这绿宝石也够让掌柜地吃惊了。他讪笑着道:“客官。咱这可不好算账。您有现钱么?”
“现钱?要是有地话我还拿这个做什么?”琴无奈。她和寒霜走得匆忙。根本没有拿多少银子来。这两天给寒霜抓药。银子基本上都花光了。就这。还是自己不愿拿。而寒霜一定要带过来地。
“要不,您先去市场上把它当了,再拿银子来?”掌柜地出了个主意。实际上他也想收这个绿宝石,但是太过贵重,不好算价啊。
问清楚了当铺的位置,琴先上楼吩咐寒霜稍等片刻,自己带着绿宝石去本县唯一地当铺“聚财当铺”。据说宁绥本来还有好几家当铺的,不过去年的时候这聚财当铺掌柜的爱女嫁给刚来本县的县太爷做三姨太,又是优势的聚财当铺渐渐就把周围的小当铺给挤垮了。
琴坐到这所“聚财当铺”门前,嗬,店面就相当于旁边米铺的三倍大。进出的人莫不穿的有派头,屋内的装饰也是别样奢华。琴进门的时候,由于穿着金帐汗国的衣服,灰布灰袍的,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财力,上前接待的伙计也懒洋洋的。
琴自然明白“敬人先敬衣”的道理,不过她也懒得管。这小子多年沉沉浮浮,皇后也做,公主也当,逃难过程中就连贩夫走卒也偶尔客串一把。脸皮已经修炼的炉火纯青,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从怀里掏出那个绿宝石,递到柜台上。本来那个掌柜的还在打呵欠,看到宝石之后两眼放光,忙抓过去左看右看。琴问:“值多少银子?”
那边掌柜的故意做出一番挑三拣四的表情,不过手里还是紧紧攥着那颗宝石:“死当还是活当?”
反正今次走了以后,此生估计再也不会回来了。琴包袱里宝贝有的是,也不会在乎这么一颗小小的石头。再说死当的钱比活当给的多啊。
“当然是死当。”琴笃定的说。
掌柜的一听,眼睛里瞬间冒绿光,不过脸上还是一副恹恹的表情:“你看你这珠子吧,成色不怎么样,光泽也暗暗的,而且个头还这么小……这样吧,我给你二两银子。”
“什么?才二两?”琴这回不乐意了,“我这绿宝石少说也得要一百两银子。”给个二十两还差不多!二两!你怎么不去抢!
掌柜的故意摆黑脸,有些威胁的道:“这宝石就值这个价格。”
“还给我。”琴冷着脸,伸开手掌。
掌柜的显然不愿意还回宝石来,看着琴决绝的样子,再看看宝石,有些松口:“五两?”
“最少十两!没有的话就还给我!”琴也懒得跟他废话了。
掌柜的似乎做了半天的心理挣扎,终于在琴强大的威压之下好不容易拍板:“十两就十两!”说罢,他向旁边的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会意,取出一个银袋子来:“客官,你的钱。”
琴打开袋子,看到里面装着几个锭子,遂拉上口袋,走人。掌柜的目送琴,叫着小二道:“还不快点,收拾收拾!”
琴到了旁边不远的一家药铺买药。递上配方,药方的伙计倒是动作迅速,拿药称药一下子就办好了。将手里一大包递给琴,琴拿出了钱袋,刚刚交付准备走,后面的伙计叫住了她:“客官客官,您这钱是假的!”
“假的?”琴站住了脚,很是疑惑。那伙计看琴一脸不信的模样,一把咬开了刚刚琴递来的银子,里面黑乎乎的,和外面泛着银光的材质显然不是一种。那伙计道:“这是假的,外面用银子包着的,里面是铅!”
琴吓了一跳,连忙把剩下的银子都倒了出来,伙计挨个验过,都是这样的材质。十两银子,若是算上外面的银包的话,统共也就值三两。她从当铺出来就没有打开过银袋子,说被人掉包也不太可能啊?难道是当铺的那些人……
好个混蛋!竟然用这么卑鄙的招数!琴一气,把药交还给药铺的伙计,抢过银袋子,向当铺跑去。
跑到当铺门口,竟然收摊了!好小子!真是此处无银三百两!琴生气了,她一脚踢在门前的木板上,“咔嚓”一声,木门断开,她气势汹汹的冲进了当铺。
东躲西藏的掌柜的和伙计看到苦主找上门来了,底气有些不盛的道:“你……你想干嘛?”
琴冷冷的道:“把我的东西还回来,不然砸了你的店!”
掌柜的面对发飙的琴,见他身子瘦弱的样子,料想没什么武功,便大声喝道:“还站着干什么?给我出来!”随着他的话,门里忽然窜出四五个三大五粗的汉子,一个个对琴虎视眈眈的。掌柜的冷笑道:“我们这里是做正经买卖的,还轮不到你来闹!”
“好一个正经买卖!”琴拿出那袋银子,“用假银子欺骗顾客的正经买卖!”
掌柜的知道多说无益,一甩袖子想要去里间,吩咐那几个大汉道:“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给我丢出去!”
几个大汉狞笑着围住琴,看着她那么瘦弱的小身板,想必是很容易解决的才是。琴冷冷的看着他们几个,虽然没有带白涟剑和大弓,但是要打发这几个,倒还是不难。毕竟在草原里两年,还有战场上三个月的生活,不是白待的。
掌柜的刚准备进门,不料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头。一个声音冷冷传来:“想走?先把我的东西还来再说!”
十一、冤家路窄
一滴汗无声的从掌柜的额角流下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花了许多银子从州府特意请来的武师是这么的不堪一击。于是他声音发颤的道:“你……你想怎样?”
“把我的东西还回来!如果你不想吃苦的话。”琴倒是干脆的很。
“我们家大掌柜的千金是县官的家眷!”就是,咱后台硬,不怕这个死小子。
“就算是皇帝的妃子,照打不误!”哼,这倒是欺负到太岁头上了。只是个小小的县官,打死你又怎样?
“你……”掌柜的呆住了,往常说起县太爷的名号,一般来说理的都是讪讪退下。这个死小子是真的不知道县太爷的名号?
“少废话,拿出来!”琴懒得跟他磨机,手指扣着他的脖子,由不得他犹豫。
面对天不怕地不怕的琴,掌柜的也有些怕,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那颗宝石。琴拿在手里看来看去,这下她有了经验,生怕他换了个假的。确认无误后,才放回身上。哼着道:“小心!不要被我抓到第二次,否则……”
琴运气,一记手刀,生生切下了一块桌脚。掌柜的惊得呆住了,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琴哼了一声,转身出了门。门口还躺着那四五个汉子。琴看也不看,抬腿迈了出去。门外早已聚集了大多数围观的群众,趴在门口看了个究竟。难得有人会敢踢“聚财当铺”的招牌,真是这宁绥一年里来从未有过的事啊。
看见琴出来,众人惊喜中又有一点担忧。这担忧还没开始说出口,就有一队衙役赶了过来:“让开让开。出什么事了?”
掌柜的连滚带爬地出了当铺:“李捕头,那个混小子,把店给砸了!”
当先那个黑脸络腮胡地捕头牛眼一瞪:“好小子。在哪?给本大爷站出来!”
琴心里也有些着慌。没想到这么快捕快就来了。虽然自己地身份有点……不过直接见过本人地。料想也没有几个吧。而且哪有这么巧地事。刚好那些隐鹰营地人就在这宁绥呢?
当然。逃得了尽量逃。陷在这个鬼地方。万一他不开眼关了自己一二十天。等到战争一来。什么都完了。琴迅速钻到人群里。使开了轻功。一瞬间便没影了。
琴连药铺也懒得去了。直奔客栈。回了房间。寒霜还在收拾。琴一把拉起她地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