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缪瞥她一眼:“且随我来。”
说完,转身向山谷内走去,一步一蹒跚,果真如秦清止口中说言年事已高。肉眼看不出什么,夙冰也不敢随便放出神识,一颗心始终高高悬着,不敢落下。
穿过一片熔岩隧道,他指着一片茅草屋道:“你与他,一人挑一间。”
“多谢师兄。”
夙冰上前将拓跋战抱回,退后一步,恭敬而立。
晏缪斜了斜眸子,见她还算识相,缓缓道:“夙冰师妹,你虽是清止道君的记名弟子,奉他之名前来协助我打理地狱岩,但你自己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你心里应该有数。”
夙冰讪讪一笑:“自然清楚。”
晏缪有意无意地望向对面的溶洞,原本浑浊的眼球倏地闪现一道精光。
“莫看此地狭小,却是藏龙卧虎,关押的修士各个来头不小,平日里,若是无事莫要四处走动,出了禁制范围,若是缺条胳膊少条腿,可莫要跑去清止道君跟前儿抱怨。”
“多谢师兄提点。”
“且先歇着吧,明日晨起,我再教你如何打理地狱岩。”
“是。”
晏缪略一点头,蹒跚着走回隧道。
目送他离开,夙冰站在院子里,举目打量四周的环境,想起晏缪方才的反应,她微一凝神,放出神识向对面的溶洞窥探而去,还未曾触及边角,识海陡然一阵吃痛,急忙收了回来。
好厉害的禁制啊!
也不知道里面押着何方高人?
夙冰啧啧一叹,耸耸肩,抱着拓跋战走进一间茅草屋。
屋子从外看来及其简陋,内里条件却还不错,日常所用一应俱全,可见晏缪是个极细心之人,她将拓跋战放在石床上,以神识探进他体内。
秦清止下手快且准,只是废了他一身修为,并没有伤及根骨筋脉。
从头再来并非难事,但日后必须想办法驱除火毒,夙冰咬着指甲思量了会儿,继而忽一皱眉,他修炼不修炼,干自己何事?
虚掩上门,她走去隔壁的房间盘膝坐下。
空气中灵气稀薄,还参杂着火毒之息,但总比海穴强得多,况且她有灵犀炉,可以驱除灵气中的杂质,修炼起来不会有太大影响。
思忖了下,她尝试着调动丹田灵力,在经脉内运行。
地狱岩烧的厉害,丹田内霸道的元阳之气,似乎都被压制的没有先前那般强横了。
因为一直不曾完全消化掉那些元阳之气,夙冰从未吸纳过灵气,今日一番试水,令她惊奇的发现,新吸纳的灵气,居然能够和元阳之气融合,如一团火种,在体内迅猛燃烧。
难道是火脉的缘故?
一坐便坐了大半夜,正当她打算冲击练气第九层时,隔壁突然“嘎嘣”一声脆响。
夙冰犹豫了下,还是反手收回真气,解除禁止。
推开隔壁的门,只见拓跋战坐在地上,双目无神的盯着自己。
遭受灭门打击已是悲惨,现下发现灵力也没了,这小霸王肯定得疯。夙冰思量再三,还是走上前半蹲□子,表现出一派感同身受地模样,大叹一口气:“小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想哭就哭出来吧。”
拓跋战还是死死盯着她,动也不动,似是在努力思考些什么。
夙冰再劝两句,隐隐察觉不对。。
莫非……秦清止将他的……
踟蹰半响,她小心翼翼地问:“小子,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
拓跋战茫然的伸出手来,搔了搔一头乱发。
夙冰嘴角一抽,果然被她猜中了。
哪知拓跋战忽然咧开小嘴,一派天真懵懂的扑进她怀里,扬着红扑扑的小脸,脆生生地撒娇道:“娘亲,孩儿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一卷开始了~预告一下,这一卷白毛以及某些怪咖神马的会出来~
☆、从零开始
这一声“娘亲”,喊得夙冰几乎石化。
直到拓跋战的小手在胸前试探着摸了几把,她才回过神,豁然起身,一脚将他踢开:“臭小子,你想干嘛?!”
“孩儿饿……”
拓跋战揉着屁股,委屈的撅起小嘴,一对儿眸子却牢牢盯在夙冰胸部。
夙冰双手捂住,后来觉得胸前平坦一片,又无语松开。
微一凝气,她放出神识探进拓跋战的识海深处,果然嗅到秦清止的灵息,不仅灵力强大,所用的手法也十分奇特,应是什么秘法。
秦清止的出发点是好的,忘却前尘,总好过日日受它折磨。
但夙冰难免有些暴躁,对付一个小霸王她有经验,但照顾一个白痴她可没耐心。更何况,他现在这副模样,怎么解开雷音轰神锏的封印?!
“娘亲……”
拓跋战又爬了过去,扯住她的裙摆轻轻摇晃,“孩儿真的饿。”
瞧他这副天真脸,夙冰真想一脚把他踹墙上去,弯腰将他拎起来,骂道:“你都已经九岁了,又不是婴孩儿,吃什么奶?再说我也没奶给你吃!”
拓跋战一哆嗦,对着手指,小声嘟囔:“饿……”
“我找找看。”
真是郁闷到极点,夙冰将储物袋翻了个底朝天,什么粮食都没有,就连之前存的一点儿兽肉干,也被风声兽个孽畜拱没了。
双手一摊,她无奈道:“真抱歉,都被吃光了。”
拓跋战瞧她不像撒谎,鼻翼一皱,哇呜哇呜大哭起来。
地狱岩原本就静的可怕,更可况还是后半夜,他这一哭,说不定会把晏缪引来,夙冰慌忙捂住他的小嘴,投降道,“行了行了,我想办法。”
拓跋战这才破涕为笑,攀着她的胳膊,笑的眉眼弯弯:“娘亲真好。”
“虽然我做你奶奶你都不吃亏,但我真心不是你娘。”
夙冰一面无力解释着,一面放出神识向四周扫去,除了一处瀑布浅潭里有些低阶鱼精之外,一只妖兽也见不着。唉,也不知道挑剔什么,这鬼地方,能有鱼精活着已算万幸了。
夙冰收好储物袋,本打算一个人过去,想了想,将拓跋战也一并带走。
随着神识走到瀑布前,她将拓跋战放在水潭边的大石头上,嘱咐道:“我下去捕鱼,你不准乱跑,乖乖待在这,听到没?”
“嗯。”拓跋战乖乖坐下,“孩儿什么都听娘亲的!”
“听话最好,否则老娘饿死你!”
夙冰恶狠狠的瞪他一眼,转身跳下水潭,皮肤甫一接触泉水,她陡然打了个寒颤。
不对啊,地下既然布满火脉,此潭理应是一处温泉,为什么水会是凉的?她心思一转,向潭中心走了几步,发现越是靠近瀑布,越是觉得寒凉。
冷的刺骨,她连连哆嗦,又退了回来。
还是抓鱼要紧,她收回好奇心,祭出黑叉,专心致志的念出一连串法咒。
小鱼精虽然法力不强,但身躯十分灵便,更何况,除却水系的法术之外,其余法术入水,力量皆会被消减大半,夙冰忙活到清晨,才抓了不到三条。
这时,拓跋战在脑袋上方喊道:“娘亲,我想撒尿。”
“你自己不会脱裤子撒吗?”
夙冰正烦着,头也不抬的吼道,“难道还要我把你撒尿?!”
“哦。”
“真是麻烦。”
一波鱼精终于意识到有入侵者,开始集结成一团,准备向夙冰发动攻击。夙冰真是求之不得,一拍储物袋,想要祭出捕兽网将其一网打尽之际,忽然察觉头顶有些异样。
她举起眸子,见拓跋战正站在自己上方的石头上,脱的精光,打算朝下撒尿。
几乎不假思索,她改祭捕兽网为敛霜伞,眼疾手快的在脑袋上撑开。
不一会儿,几股透明液体从敛霜六角缓缓流下。
夙冰站在伞下,一手捂住鼻子,一手弹了弹伞柄,无可奈何地大叹一口气:“蓝少卿啊蓝少卿,我真是对不住你……”
……
天际城珍馐楼上,蓝少卿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喷嚏。
泼墨的扇子搁在唇畔稍稍一遮,他略有些赧然:“失礼了。”
“少卿师叔早已筑基多年,竟也会感染风寒么?”几名美人峰练气小弟子掩着唇,咯咯轻笑,“还是哪里惹下风流债,招了人家姑娘背后嚼您舌根?”
“牙尖嘴利,竟拿师叔打趣。”
蓝少卿佯怒着收拢折扇,以扇柄各敲几人一记,“账已经结过,你们慢慢品尝,我尚有任务在身,先走一步。”
一名小弟子撅起嘴道:“好不容易遇到,这么快便走?”
“要去瞧一位被罚思过的朋友。”撩摆起身,蓝少卿拎起两壶醉仙酿,曲起指节敲了敲,“此番,正是特意买酒来的。”
“据闻醉仙酿一年不过两壶,师叔您这位朋友,定是位大美人吧?”
“他若是听了这话,怕是不太高兴。”
蓝少卿一挑两弯秀眉,想起什么,忽地莞尔一笑。不再与她们闲聊,抬步向楼下走去,还未曾出门,却被一名小丫头撞个满怀。
倒不是躲不开,但他一躲,小丫头就得一头撞墙上去。
小二哥火气正大,瞧见蓝少卿,立刻堆满一脸媚笑:“仙士,您吃好了?”
蓝少卿天生一副怜香惜玉的性子,瞧见小丫头一脸怯懦的模样,一面小心安抚,一面沉着脸问道:“怎么回事儿?”
小二哥只是凡人,尽管对方一点儿威压也没显露,但抑制不住内心恐惧,结结巴巴地道:“她、她偷东西。”
“不过一些吃食而已,至于你下此狠手?”
蓝少卿略嫌不满的瞥他一眼,低头打量一眼小女孩儿。同样是个凡人,不过四五岁大,衣衫褴褛,满身的伤,头发乱蓬蓬一团,分明是个小乞丐。
他微愕,天际城中凡人并不多,且大多安居乐业,哪里会有乞丐?
缓缓蹲下,他和煦地问:“小妹妹,你从哪里来的?”
许久,小女孩儿才收回些微胆怯,抬起眸子望他一眼,许是不曾见过这般俊俏的男子,瞳孔骤然一缩,随即自惭形秽将小脸扭去一边。
蓝少卿这才瞧见,此女脸上,竟有碗口大的疤。
如此一来,愈加怜惜的紧,摸出一块儿中品灵石砸在伙计身上,怒斥道:“也不知她偷了你什么,这些可够?”
瞧着是发了一笔横财,但伙计立时瘫倒在地:“仙士息怒,息怒啊……”
话还没说完,蓝少卿已经抱起小丫头,大步走出珍馐楼的大门,丝毫不怕她沾满污秽的衣服弄脏自己一身华贵长袍。
“小妹妹,你家住在哪里?”
“……”小女孩儿摇了摇头。
“你父母呢?”
“……”小女孩儿还是摇头。
原来是个父母双亡的哑巴,蓝少卿叹口气。
正惆怅着,小女孩儿拽一下他的衣袖,遥遥指向西面。顺着她所指的方向,蓝少卿一眼望去,壁立千仞之处,正是玉屏峰。
迷瞪了下,他猜度道:“你想拜入无极宗?”
小女孩儿点点头。
蓝少卿微微皱眉,放出神识观测她的灵根,不由一愣,竟然是极为干净的水木二灵根,而且筋骨奇佳,实乃修仙的良才。
倘若放在其他小门小派,必然是被哄抢的对象,可在无极宗……
异灵根单灵根虽少,二灵根却是一大抓一大把,何况她身为女子,身份不明,即丑且哑,又不知悟性如何,冒然带回宗门,谁会瞧得上?
小女孩儿紧张地注视着他,见他面露犹豫,立刻挣扎落地,伏地磕头。
蓝少卿一愣,伸手将她扶起,琢磨了下,忽地灵光一闪:“瞧你模样,也是个不怕吃苦的,既然如此,我先带你去处地方,暂时待上些日子,成也不成,只看你的造化。”
说完,一抛扇子,化为玉伞,抱着小女孩儿飞身而上,向宗门飞去。
一路飞上悔过崖,他尚未落地,便将手中醉仙酿向断崖上打坐之人丢去,哈哈笑道:“重霜师弟,我探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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