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殊见了他们的神色,忍不住在心底里感慨,即使过了这么久,无忌师兄还是战斗力依旧啊。她却不知,这两人想起的是殷宇死的惨状。
卫壁那日见了张无忌尸体,怎会不知道朱九真为什么忽然找自己私奔呢。泄愤一般帮着朱九真毁尸灭迹。
张无忌那日火烧红梅山庄,折回却没有看到殷宇尸体,就是因为被朱九真和殷宇扔下山崖了。
他们还以为是殷宇的仇家寻上门来,全然不知红梅山庄的人都在地下被烟熏死了。
卫壁冷声道:“死了。”
宋青殊转念一想,大概是掉下山崖去学九阳神功了,也就没有做其他反应。
看了她这样,另外两人都惊奇不已。
卫壁冷笑:“真妹,看来你的宇哥魅力也不怎样啊。他死了,几个相好,没有一人为他伤心的。”
“哈?”宋青殊瞪圆眼睛。
难不成这个张无忌绝对是殷宇假冒的?宋青殊这么一想,觉得非常有可能。
简直是闷声作大死啊。宋青殊不由得在心底里由衷感叹。
得到这点情报,宋青殊也不想再和这两人纠缠,她本来不过一时兴起问一下张无忌,现在听了这两人的话,大抵也猜到发生了些什么。既然是殷宇,那么便与她无关了。
宋青殊看了看天色,翻身上马,一拉缰绳,笑意莹然:“你们表兄妹就在这里继续呆着吧,再过几个时辰穴道就自行解开啦。后会无期。”
言罢,她头也不回继续前行。终于是在天黑前到了小镇投客店歇宿。
待到夜深了,宋青殊所住上房窗纸被戳破,伸进一个竹管来。
男人吹了一口气,猛的察觉吹不动,只是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宋青殊把手自竹管里头抽出,探到鼻间,鼻翼微动,打了一个轻轻的喷嚏。表情还有点茫然。
她拉开窗户,外面只有卫壁一人瘫倒在地。
宋青殊挑眉,手拿了佩剑,冲着窗外左右看了一眼,忽然一跃而出,顺便带上了窗户。一记梯云纵,手臂往上一勾,当即攀到了屋顶瓦片上。
猫着腰,她见着朱九真在中庭狂奔,忽然停住了,面对着阴翳处说话。似乎那里站着一个人。
过了一会,那人自角落走出,光投射到他身上,宋青殊只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本来她都要睡了,见着一个竹管伸进来,下意识就把手指捅进去了,结果听到外面噗通落地声,这才反应过来是武侠片常见场景,本来也不甚在意,结果打开窗户后才发现外面挺尸的是卫壁。
宋青殊对金老小说中的表哥其实都是抱有极大的同情的……每次想起号云中鹤的徐志摩是金庸表哥,就会感觉不小心碰到了这个世界深处的恶意。
所以她是非常不想和这位幸运E表哥有任何交集的。于是之前也就随意放了他们在那。
结果她忘了朱九真是段氏后人,虽然隔了很多年了吧,但是他们在穴道上的研究是绝对超出她的点穴能力的。思及此,宋青殊不由得感叹自己果然还是嫩了点。
宋青殊仗着自己如今怀着顶级内功,慢慢靠近,听到朱九真道:“无忌哥哥……我以为……”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宋青殊有些感慨看向殷宇,又见到这位老乡了。每次见面都是非常之不愉快,而且还结了不小梁子。
殷宇冷笑:“以为我死了?”
他脸色煞白,却没了之前的一点骄矜,反倒是平静地诡异,看着朱九真,他轻声道:“我怎么能死了呢?我还没逆袭呢。”
殷宇看着朱九真惶恐的脸,轻轻笑了,道:“之前一切,既往不咎。从现在起,你跟着我,带我去桃花岛。”
朱九真是亲眼看着他死的惨状的,颤声:“你到底是人是鬼!”
殷宇缓步走进,朱九真因为害怕根本移动不了步子。他伸手挑起她的头发,道:“我现在就站在这。朱九真,你别以为你还回得去?”
他面上浮现出轻佻的表情,只是话却残酷无比:“杀我的那个人,他肯定不会放过你家里的。你爹娘,肯定是死了。”
殷宇还不知道那人就是张无忌,只以为是张无忌的仇家,他这话是在诈朱九真,却也歪打正着了。
到了如今,殷宇不仅没有融入这个世界的意思,反倒愈加不择手段起来。
反正还有三次性命。
殷宇这么想着,心中却再无得意,他已经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不是无往不利的。
但是他还有三条命。
只要好好利用,何愁大事不成?
☆、32。断桥之外
论祖传把妹方法的正确性。——出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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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暮春三月,江南海隅。
常金鹏看了看桥边沿的标记,正是天鹰教的记号。心下慢慢琢磨着。常金鹏是天鹰教朱雀坛坛主,此次亲自来此,自然是为了他们那个失踪五年的殷宇少爷。
殷宇少爷从武当山回来后,不知道殷无福对着殷野王堂主说了什么,那之后就对他严厉管教起来,殷宇少爷不服气,而且老夫人护着,倒也没事,只是五年前他诱|奸了紫微堂的一个女子,被殷堂主打了一顿,那之后他就离家出走了。
这一走就是五年。
近日里得了消息,临安府的弟兄说是见到过他和一个女子一起出现在这里过。
常金鹏沿着西湖边上走,遥遥见着了一个屋子,里面隐隐有火光,他走进,在门板上敲了暗号,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坛主!”开门的帮众招呼道,“正好,醋鱼熟了。”
常金鹏走到桌子上首坐下,边上立即有人给他满上了酒。他拿了筷子,穿过平滑光亮的糖醋层,戳了一筷子鱼肉,一口下来,酸甜清香,口感软嫩。
常金鹏笑道:“老张手艺变好了啊!兄弟们都客气什么,坐坐坐。”
“坛主,我怎么听到总坛的兄弟说,咱们要并回明教了?”
“谁说的?”常金鹏道,“若是回了明教,教主的面子往哪里放,何况五行旗的人向来跟咱们不对付,这种话你也信?”
那帮众又道:“可是我听说杨逍他近日为着他婆娘女儿焦头烂额了,如今明教那边管事的,听说是波斯总坛派来的。半年前我去明教那边有见着,金发碧眼的。”
常金鹏略一沉吟,道:“莫不是杨逍为了当上教主用的幌子?这色目人,不都是金发碧眼的吗,随意找了一个来便是。”
众人听了,仔细想来也觉得荒谬,这哪有脱离后又回去的,到时候两边都尴尬。
常金鹏忽然又道:“说起婆娘,昆仑派的现在是落了一个大笑话了。”
“是啊,班淑娴害死了他小妾,他本来就夫纲不正,这样凶狠的女人,是我我也休了。”
“嘁,他明明就是凭着班淑娴才能当上掌门的,这样明显过河拆桥。”
“崆峒派最近也是乱极,崆峒五老,如今三个死,这便是折了一半。”
“这么说来,”常金鹏忍不住感叹道,“这一年里,中原武林乱得很啊!”
其中各种推杯换盏自是不提。
饭毕,常金鹏走出屋子。
宋室沦亡,临安府已陷入元人之手。蒙古人因临安是南宋都城,深恐人心思旧,民恋故君,特驻重兵镇压。蒙古兵为了立威,比在他处更是残暴,因此城中十室九空,居民泰半迁移到了别处。百年前临安城中户户垂杨、处处笙歌的盛况,早已不可复睹。到处是断垣残瓦,满眼萧索,昔年繁华甲于江南的一座名城已几若废墟。是以,夜间竟然无人出门,萧瑟凄凉无比。
只是这人事变迁,花开花落,却与山水半分无关。
西湖还是那个西湖,湖上一片漆黑。湖面上的清风拂来,隐隐还有几分雨后的凉意,裹挟着山间的味道。
常金鹏的酒醒了些,忽然一时兴起,就上了白堤。堤上内层是垂柳,外层是碧桃,月色下暗香浮动,只是四野寂然,有些可怖。
忽然,远处湖面上浮现两点绿光。遥遥传来一声叹息。
这一下叹息,在黑沉沉的静夜中听来大是鬼气森森。
常金鹏心里咯噔一下。
一艘游船,船头挂着两盏碧纱灯笼,灯光下依稀见有一人据案饮酒。
常金鹏缓步走进,生怕惊扰了那边一般,待到靠近,他忽然腿上一软,就跪了下来。
朦胧中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只见他侧面的脸色极是苍白,给碧纱灯笼一照,映着湖中绿波,寒水孤舟,冷冷冥冥,竟不似尘世间人。但见他悄坐舟中,良久良久,除了风拂衣袖,竟是一动也不动。
“殷……殷姑娘!”他颤声道。
这一幕,他实在熟悉,当初殷素素灭了龙门镖局后的样子,和这一模一样!这映着绿光的小舟,便似幽冥而来的鬼船一般。
听得这边的声响,那人转过头来看向这边,面容和殷素素竟有五六分相似。
正是张无忌。
缓缓放下酒杯,张无忌看向了常金鹏。
“你是天鹰教哪个坛的?”他问。
常金鹏见着了他的喉结,这才恍然这人不是女扮男装的殷素素鬼魂,而是一个活人。
“朱……朱雀坛。”
“哦。”他又问道,“贵教主身体可还好?”
常金鹏见他毫无敌意,喏喏道:“教主身体十分健朗。”见他面色稍稍缓和,心里终于是平静了一点,此时看他这张脸,心里猛的升起一个猜想,“阁下……可是姓张?”
张无忌颔首,微微一扬手,淡淡道:“我叫张无忌。”
就在这一瞬,自他袖中飞出一个物事,隔着湖水过来,月下依稀可见是一只明显剧毒的怪蛇。下一秒,金冠怪蛇就自他衣襟钻入,绕住了他的脖颈。
张无忌这一手,精妙非常,若不是他会乾坤大挪移,蛇肯定已经是死了,而若非他的武当武功,也不会如此精准落在对方的衣襟处。
常金鹏吓了一跳,只得僵着身子,惊魂不定看向张无忌。“……这是何意。”
张无忌却不理会他,看向了白堤的另一头。
常金鹏这才注意到有一个高大的影子缓缓走了过来,这个人走路竟是全然没有半分的声息,像是一只猫一般,服饰古怪,大大的兜帽掩住了他的脸。
“大哥,”谢罪瞥了一眼常金鹏,道,“已经查到了,那两人都在这附近出现过的。”
张无忌低低应了一声,看向常金鹏,忽然道:“这个人已经知道我了,你把他带到一边处理了吧。”
常金鹏呆住了,脑中苦苦思索,忽然道:“我是天鹰教朱雀坛坛主常金鹏,十九年前跟着殷姑娘一起,在此初次见到了张五侠。”
张无忌微微一愣,忽然扬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接着,他对着谢罪挥手,示意赶紧带走。
常金鹏面如死灰被谢罪提起,直到远远离了白堤这条路,谢罪四周看了看,低声唤道:“小昭!小昭!”
一个美丽非常的少女自一边的树林中踏月而出,嘻嘻笑道:“谢公子,你可见到那个宋姑娘了?”但见她肤色奇白,鼻子较常女为高,眼睛中却隐隐有海水之蓝意。
谢罪忍不住哈哈笑出来,不过很快又认真道:“这不是有一个不速之客吗,大哥让我带出来了。”
常金鹏感觉到脖子上的金蛇又动了一下,忍不住一颤,道:“我,我决计不会说出去的。”
小昭好奇看向常金鹏:“说甚么?”
常金鹏见她目光纯粹,看来如稚子般,央求道:“姑娘放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