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一个人在这里。我彼时连人话也不会说,有四岁多了,就那样紧张兮兮瞪着她。她把我带回兔子洞,让她妈妈帮我洗澡,给我穿衣服,还烧好吃的白米饭给我吃。大白和小白虽然能把我养活,却从来做不出热喷喷的饭还有完整的衣服。他们是蛇啊,哪里会这些东西。”
于儿说,和小兔子精一起玩耍的那段时光,是她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好像终于找到了同类,有四肢的,穿衣服的,吃饭的,会说话的,同类。薰池忽然就想起了她第一次见到小白龙时的场景,包子见包子,两眼泪汪汪。孩子都是怕寂寞的,孤独的孩子容易造成阴暗面,于儿感谢小兔子精在她心底撒进了阳光,可是她又后悔认识了兔子,因为是她害死了兔子一家。
“我不知道那些妖兽为何那么想要把我吃掉,他们发现我与兔子精走的近,就对她下手,抓了他们一家,要引出我。我去了,但是被小白弄晕了又给带了出来,却没能救兔子一家。自从那以后,就算我已经会说话知人事,就算再孤单,也只抱着大白和小白,再也不交朋友。我会害死他们。还有那些小鬼也是,每到七月半就蜂拥而至,无论我躲在哪里都能被发现。我想要摆脱他们的纠缠,只能让自己变强大,也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
薰池点点头,“所以你来了五臧山院。”当时的场景她还记得,当时于儿说过的话也犹在耳边。
“可是今天却有人对我说,其实我不是凡人,我是许多年前死去的琉净神女复生,当我听到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只想冷笑。”于儿的神情很复杂,有自嘲有不可思议甚至还有排斥。
有一个笑话,说一只小老鼠在悬崖上反复跳下去又爬上来,弄得满身伤痕,后头的蝙蝠妈妈十分担忧地问蝙蝠爸爸,“他爹,要不要告诉娃儿,他其实是我们领养的?”那么努力想要学会飞翔变成一只勇敢的蝙蝠的小老鼠,他若知道了实情,会不会高兴自己是一只可以不用惧怕日光的更自由的生物?
“我根本不觉得自己是琉净,可是那个奇怪的山鬼却一定把这么大的帽子扣在我头上。”
薰池一惊,“等等,你说什么那个奇怪的山鬼?”
“就是上次在红妆寨里出现,后来救走天千木的那个山鬼。”
“你在哪里又见到他的?!”薰池惊呆,激动地整个人扑在桌子上。
“水底。”
于儿便把今日在水底发生的事情对薰池说了一通,就算说到最后那山鬼抱着她那么亲密的举动,也不见于儿有半点的不好意思,全然不把自己当做当事人的样子。接到薰池凌乱的眼神,还问她一句作甚那般看她?薰池从前也对这些男女之事看的极淡,觉得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就和吃饭喝水拉屎一样,但是自从自个儿对小白龙心思不纯之后,对这种也变得特别敏感。
“我总觉哪里有些奇怪,但是一下子找不到具体是哪里,不管我是不是琉净,那山鬼背后肯定还藏着秘密。”
“既然你怀疑他,为何不顺水推舟,不入虎穴不得虎子?”
“你让我承认自己就是琉净然后让他接近我?”
薰池抱臂摸下巴,“其实我觉得你就是琉净,你身上有太多奇特的地方,如果不是琉净,又怎么解释?”
于儿沉默,不愿意探究这个问题,起码现在她不能接受自己是琉净这件事情。
那头白嫩的小手伸过来盖在于儿长开了的素手上,“如果你是琉净,冥神就是你父亲,你一直想要寻找的家人就在你眼前;如果你其实并不是琉净……冥神这些年因为痛失*女,神智已经有些恍惚,就当尊敬一个父亲,我们也得帮他找到真相,何况这事儿牵扯到魔界。三界万万年来相安无事,日子久了,他们或许腻歪了想要生事,我们身在八荒就有责任维护众生安宁,是不是?”
“反正你就是想让我出去承认自己是琉净。”于儿抽出手,斜了一眼薰池。
薰池憨笑,“瞒不过你。”
有时候给自己一个借口,找一个理由,某件耿耿于怀的事情就能慢慢化解开去。
于儿看了会那边地上盘成两坨的大小二白,半晌才问:“冥神还在外面?”
“他哪里舍得走。”
“那别让他揪心了,我们走吧。”
薰池一乐,她就知道于儿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转念一闪而过个想法,立即跑过去揪起小白,摇晃着问于儿:“这俩兄弟是琉净的灵兽的孩子,就什么也不知道?”
小白被薰池得慌得想在她手腕上咬一口,终究是没敢,只哀怨地拿乌溜溜的小眼睛瞪着薰池。
于儿摇头,“我也问过它们,按理说幽冥蛇是承上一代记忆的,但是关于我的身世或者说琉净之死,它们并没有印象。”
“那小白和大白为何会找到你然后一直守护着你?”
小白吐蛇信,还晃!还晃!你丫儿说话就不能好好说咩?!
“它们说自从琉净死后,蛇母就一直在八荒游走,却是漫无目的,生下它们以后这种潜意识就一同转嫁到它们身上,在没有遇到溪水中的我之前,它俩根本不知道要找什么,但是一看到我,就成现在这样了。”
薰池打量小白:“天生的使命感?”
“是被人抹去过记忆。”于儿皱眉,脸色沉重。
是蛇母的某些记忆,被某些人抹去了,或者,锁住了。
☆、220。继续前进
=正版在此=
薰池领着于儿重新回到大厅里,其他人还是于儿刚回来时坐着的姿势,不太明亮的夜明珠照得人脸上都阴测测,了无生趣。听到声响望来,发现于儿肯出来,所有人眼睛都是一亮,夜明珠的光就更显得微薄。
“于儿?!”冥神激动地站起来,却仍旧不敢走过去碰碰于儿。
于儿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的温度比方才暖了一些,不论自己与琉净是与不是,他都是一个可怜的父亲。开门见山道:“神君,我不会说我就是琉净,但是可以协助你们找到这件事的真相。”
神君终于忍不住,嚎啕着扑到于儿跟前,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回家的路,呜咽着呢喃:“你怎么不是净儿,你怎么不是净儿……”那凄楚的话语听得其他人都十分动容,如果东岳神君在这儿,他定然不会再责怪冥神发了神经,每年七月半总是把阴间的小鬼放出来玩。
小白龙朝薰池暗中竖了个大拇指,薰池一笑,转头正好瞧见傻站在原地的水长天。
水长天的表情像是在便秘,皱眉瞪眼腮帮子气鼓鼓,十分不愿意于儿和琉净有什么牵扯。这屋子里,大约也只有他不希望于儿就是琉净,息子哪里不知道自家儿子的心情,默默拍拍水长天的肩膀,儿啊,每个小孩都是在挫折中成长起来的!
当晚于儿把此事中一系列的疑点都摆在台面上,黄河水神与冥神都是上古过来的神君,见多识广,法力无边,自然比她独自面对这些问题要轻松许多。这问题有三:
第一,于儿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妖兽和小鬼都想吃了它。
第二。小白和大白的记忆去了哪里,要怎么找到那些别人抹去的记忆。
第三,魍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或者说,魍当初与琉净到底发生过什么,琉净是怎么死的。
就第一个问题,薰池补充道:“也不是所有的妖兽都会对于儿下手,貌似对于儿下手的都是些凶残的妖兽,修炼的法术也是歪门邪道……小鬼倒是不分好坏,统统都想对于儿下毒手……”
冥神百思不得其解。“从前净儿在时,从来没碰到过这种问题,只是身子骨差了些。不能沾染浊气罢了。怎么现如今,变成这样了?”
妖兽和小鬼两路人马的做法,众人也都不能理解。
冥神和冰夷把于儿翻来覆去检查,除了发现她身上如同海绵吸水一样,简单的法力打上去会被她吸去。石沉大海以外,并没有什么可破之处。摇头对视了一眼,深感白活了那么长的岁月。
冰夷问:“他们来骚扰你时,都说过什么?你可有问过他们想要你身上的什么?”
于儿摇头:“最开始的时候有一只妖兽来袭,二话不说就要抢我,那时候我并不会说话。小白叼着我就跑,大白留下来把它杀了,如何会知道。到后来时。妖兽出现次数多了,好像变成了一种跟风,真真假假,那些不知就里的妖兽也来抓我,只当我是块宝。却不知道我为何是块宝。”
薰池又想起来,“于儿你记不记得。上次红妆寨里那么多妖兽,也没有一只对你下手的!”
被她这么一提醒,于儿才反应过来,这些年在五臧山院保护之下,她都对妖兽来袭的事情有些麻木,如此一想,果然有些蹊跷。
水长天闷闷道:“那时候魍就在于儿旁边。”似乎有些吃味。那天他大概也就在意这件事情,一千两黄金卖下于儿,还差点把于儿掳走,一想到这些,小霸王胖嘟嘟的小手就扭得跟面团一样。
几人沉思片刻,冰夷又问:“那小鬼呢?”
“那些小鬼薰池也看到了,每年七月十五都会来一次,每次都说吃了我能还阳,再问他们别的,也是不知道。我总觉得小鬼和妖兽不是一路的。”
小白龙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只是薰池坐在这儿,他就跟着依在人家身边,插嘴道:“这还不简单,再抓一只知道的妖兽来问问就清楚啦!”
薰池扭头看他,嗔他一句:“你就是坐着说话不腰疼。”
小白龙傻问:“上次教的时候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么?”
“上次你站着,这次你坐着啊。”
“T^T”
于儿想了片刻,“我当初只为了自保,唯恐避之不及,现在事关重大,的确可以拿我当诱饵,去引知道内情的凶兽出来,或许就能解开我身上的秘密。”
冥神立即反对,“万一伤着了怎么办?!”
于儿不在意,“八荒里还有两位神君制服不了的凶兽?”
冥神态度坚决,“冰夷不能出黄河,我对八荒其实并不熟悉,犯不着让你去犯险,我们可以想办法把幽冥双蛇的记忆给找到。”
“……”
于儿不想打击冥神,当她决定要帮冥神或者是帮自己,找到关于琉净的秘密的时候,已经开始在犯险。
在冥神的坚持下,他们又开始研究幽冥双蛇。
毕竟幽冥双蛇是冥界的灵兽,冥神对它们的了解十分透彻。
“蛇母死的时候可有遗言?”
小白把自己盘成一坨,脑袋扎在身子里不愿说话,还在为方才薰池欺负他的事情生气。
大白摇头,吐吐蛇信。
冥神郁闷了,怎么条条路都被堵死了?!他就不信找不到一点线索,于是把缩在地上的小白刷地提了起来,开始探查小白的记忆。小白当时连薰池都不敢反抗,当下哪里敢反抗冥神大人,只能哀怨地瞪着人家,泪眼问苍天:为啥受伤的总是我?!
小白自己的记忆没什么亮点,除了保护于儿还是保护于儿,而承载蛇母的记忆里,有一些冥神当初并不与琉净在一块时发生的事情,所以今天看了才知道,忍不住眼眶又红了起来。琉净是个勇敢的孩子,哪怕在孤单的宫殿里,抱着蛇母,也能找到无尽的快乐。但一切关于那只山鬼的事情,或者最后琉净死时的场景,具是没了踪影。
“果然是那个山鬼搞得鬼!”冥神气愤地吐出一句,丢开了小白。
小白在地上打了滚,赶紧翻身游向于儿,他发现这个世界上,只有于儿会善待他,顺便也发现了大白强忍笑意的眼神,小头一扭,决定连哥哥也不要认了。
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