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时,屋内气机全失。便此刻,有人敲门。
门开,进来的是一位汉家女儿,约莫十七、八岁,红璞璞的脸颊,直似熟透的苹果!
那女孩手下端着一盆清水,娇笑道:“客倌…,这水是加茶用的……。”
人甜声也甜!
苏小魂一笑,道:“姑娘来自中原?”
“是…!”那姑娘竟不拘泥,大概是在蒙古久了,受此地豪放作风影响!
只听那姑娘道:“我来自南国……。”
“南国?”苏小魂讶道:“中原没有这个地方啊?”
“谁说没有!”姑娘娇嗔了:“我娘说我的名字就是我的家乡……。”
苏小魂好奇道:“姑娘芳名是……。”
“红豆!”那姑娘笑道:“红豆生南国你没听过?”
苏小魂大笑:“好…,好…。好一句红豆生南国……。”
红豆早已放下了脸盆,乾脆竟坐了下来,道:“唉…,整天和那些鞑靼汉子真无聊死了……。”
苏小魂道:“怎么会?”
“这你就不懂了…。”红豆叹道:“那一个懂得诗词歌赋碍?这里的汉人又那个不是一身铜臭……。”
六臂法王突然道:“呃…,老衲也不懂诗词,还是别在这里献丑的好……。”
红豆惊道:“法王见谅……。”
六臂法王一声长笑,已然飘然而去。
那红豆跺脚娇嗔道:“怎么办?如果法王生气了”爹这客栈就别想经营了!,“苏小魂淡笑道:“不会……!”
红豆急声道:“不行!我…我一定要去赔罪……。”
说着,竟站了起来要走。苏小魂一伸手,拉住红豆的柔荑轻声道:“别走…。我也正闷的发慌……。”
那红豆斗然右手被苏小魂握住,芳心竟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立时,两颊如火,当下垂下了头。
苏小魂一笑,道:“姑娘最喜好那一个诗词?”
苏小魂边说着,手亦微一用力将红豆轻拉回了坐位上。
红豆低头半晌,才道:“诗当然李太白的最好……。”
“哈…,英雄所见略同!”苏小魂笑道:“李谪仙的‘将进酒’红豆姑娘以为如何?”
“妙、绝…,”红豆嫣然一笑,道:“大丈夫当如是……!”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自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其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斤恣谑。主人何为言小钱?经须沾取对看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苏小魂大笑道:“好在‘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红豆嫣然一笑,道:“那句‘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似乎更妙……。”
苏小魂点头道:“红姑娘当真难得才女……。”
只见红豆霞飞两颊,却是欲言又止,自己右手柔荑却还在人家掌握之中。
红豆忽的道:“君从中原来,当知武林事……?”
苏小魂微笑道:“姑娘有何询问?”
红豆微微一叹,道:“据来往商人所言,当今中原武林中,唯有苏小魂可称得上‘大丈夫’三字…,是不是?”
苏小魂淡笑道:“那个姓苏的只不过行事合于天理罢了…,那可称得上‘大丈夫’……。”
红豆瞅了苏小魂一眼,道:“哼…,人人都夸他呢!听说…,苏大侠便是‘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苏小魂淡笑道:“说这煞风景。无如谈那柳永雨霖铃或东坡居士的念奴娇……!红豆娇笑道:“柳三变之词,适合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唱‘杨柳岸,晓风残月’……。”
苏小魂手下轻用力一握,道:“姑娘正好……。”
红豆又不知怎的心里一跳,方呐呐接道:“若是东坡则须关西大汉、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
苏小魂大笑道:“正适合这关外风光,可惜大漠无垠,却无可歌之人……。”
红豆轻声道:“有……。”
“有?”苏小魂朗笑道:“如此凑巧?”
红豆正要说什么,忽然一名拿烟儿的老头子出现在门口,斗喝道:“丫头…,还跟客人穷磨菇哪…,人家要睡觉啦……。”
红豆似乎一惊,含羞的右手急抽了回来。
那老头子像是未见,一步踏了进来朝苏小魂卑恭道:“小女不明事理,请客倌原谅……。”
苏小魂一笑,道:“没有的事…。红姑娘通书达礼,正是难得红粉知己。况且…,红姑娘尚有帮忙之处……。”
老头子讶道:“客倌所指是……。”
苏小魂大笑道:“关西大汉、铜琵琶、铁绰板……。”
京十八默默坐于沙漠之上。
身后,冷知静相伴,齐眺远方天际,任那一穹月色初。
京十八忽然叹道:“昔日见洞庭浩瀚,今日见大漠才知天地……。”
冷知静点头,道:“人心若能如此,便无名利……。”
半晌,那京十八仰天长啸,道:“洞庭事毕,和君相游于天地如何?”
冷知静亦笑道:“正有此意……。”
说着,两人执手哈哈大笑了起来。
蓦地,京十八一叹,道:“冷兄弟…,你却为我妻亡女遗……。”
冷知静脸色微一点,复朗声道:“缘时随缘,尽时有尽;冷某昔日造孽太重,这是果报。”
京十八微叹道:“京某不忍……。”
冷知静道:“冷某为天下苍生……。”
京十八愀然正色道:“冷兄他日成就必令天下共仰……!”
冷知静摇头,道:“仁义两字而已……!”
京十八突然间觉得肩上重担如千斤。洞庭湖若是无法收回,只怕这一造乱死的便是千年生灵。而能名正言顺取回洞庭湖王位置的,只有京十八!
他牙紧咬,双拳已握,青筋猛爆于双目赤红!
洞庭湖是武林事,武林事是天下事!一想到此,终于忍不住奋起往天际狂啸!
冷知静斗见京十八这番意气飞扬,亦兴起豪情壮志,随之亦往黄沙绵处扬啸滚荡。
立时,两道啸声翻腾腾直上夜空,良久方歇……!
京十八忽的朗笑道:“我们回去吧……!”
冷知静应了一声好,才回头,便看见十八名壮汉。
显然,方才那两声呼啸已达于忘形,竟未听到有人接近。
另一个可怕的地方是,眼前这些人的轻功都不错。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工夫不错的人同时聚在一起?
不合常理的背后往往藏着阴谋……。
冷知静冷然道:“各位兄台……。”
“是来杀你们…。”说话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十八个人一齐喊出、一齐出手,手下是弯刀……。
十八把弯刀如天下弦月,光华闪动中已经当头罩下。
冷知静条忽想起他们是什么人,惊叫道:“十八弯刀煞……。”
“不错…!”回答的还是十八个声音,刀已至!
冷知静大喝,双脚翻滚竟扬起一片黄沙弥天。
京十八功力已然恢复了七成,但怕那剧毒引发,双臂上的洞庭空明拳只敢使出五成力道。
瞬时,双方一交手;冷知静掌上冷枫堡绝学打碎两个人的肩头,又一转身已经痛击一个人的肚子。
而京十八的洞庭空明拳则讲究的是一空一明,虚幻错影中,突出杀着直打要害;便此一刻,已经打伤了五名之多。
只是,刀有十八把,除了被打倒的八名之外,还有十把刀的刀势不变。
冷知静只有受到一刀,因为另外九把,目标是京十八!
这一瞬间他明白了,人家的目的本来就是京十八。
十八弯刀煞是土匪、强盗,这次却是杀手。
京十八当然不是木头,而且还是堂堂统领洞庭湖三十年的洞庭湖王。就在九把刀的围攻下,他还有余力把七个人打的躺地不起。剩下的两把刀已经插到京十八身上。
京十八一咬牙,内力一紧便把那刀夹于体内!
冷知静大喝,右掌退敌,左掌迎上连两击将京十八的刀客打飞。
冷知静惊问道:“湖王…,你……。”
正说着,冷知静身后最后一名刀客跃向半空,逼刀而下。
冷知静头也不回,反手一片冷枫叶,便将那名刀客穿颈而死。
京十八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好…。冷枫堡的枫叶二十一击手法果然…有了传人……。”
京十八说着,竟喀出一口血来。
冷知静大惊,急点了京十八的穴道,盘膝坐下,掌上内力一吐便替京十八疗伤。
京十八忽的叹道:“第二批的人来了……。”
冷知静心中一震,淡淡道:“何妨…。死在同时岂不正合心愿……?”
京十八一愕,眼眶一热仰天笑道:“好一句正合心愿!”
这回来的是三个人。三个一样装束、一样表情、一样面貌的人。
冷知静已无法顾及其他,因为京十八的气机正自要止滞,若此时一不疏导,立时便毒发身亡。
三个一模一样的人,一模一样的杀气!
冷知静额上已经冒汗,京十八却是含笑注视来人。
来人中右边的一个冷笑道:“京十八?”
京十八点头。
中间的那个道:“我们是戈壁上的三条蛇……。”
左边那个冷笑道:“一模一样的赤炼蛇……。”
京十八双目一睁,没有说话。
中间那名汉子冷笑道:“从你的表情,你大概听过……。”
京十八哼了一声,满脸的不屑。
中间那个哈哈大笑道:“我是赤炼金蛇……。”
右边的冷笑道:“我是赤炼黑蛇……。”
左边的往前一步,冷哼道:“老子是赤炼白蛇……。”
戈壁三条蛇,又毒又狠;十年来,无疑是大漠上有数的高价杀手。
那赤炼金蛇冷冷道:“你知不知道我们到现在还没动手?”
京十八一叹,闭上了眼。
金蛇续道:“我们在等,等你身后那个小子把你的气机引到任督二脉时……。”
黑蛇接道:“到时只要轻轻的一口,你们两个立时同赴黄泉……。”
“哈…,”白蛇大笑道:“死在同时岂不正合心愿……?”
戈壁三条蛇,又毒又狠!
冷知静势已无法罢手。两掌上的内力已然导向了京十八的任督二脉……。
赤炼金蛇双目一闪,喝道:“动手……。”
随着喝声,三条蛇的手上各自冒出了三只蛇剑。
蛇剑不长,只有两尺;剑的前端不利,劫是如蛇张口,长长两根蛇牙弯、是而森然。
金蛇大笑道:“咬一口就算神仙也难救!”
三只蛇剑已到,蛇牙上的赤炼剧毒也到。
三条蛇的身后,六臂法王却早已到。
第一个觉得自己骨骼在响的是金蛇,赤炼金蛇已经成了软骨蛇。他的蛇剑来不及碰到京十八便已倒下。
黑蛇的情况好不了多少,他立时明白打在自己身上的是“莲华部”大手印!
白蛇大惊,他们兄弟是一胎三胞,早已练就灵犀相通。老大、老二受剑,白蛇他一翻掌后击,右手下的蛇剑却去势更急。
六臂法王号称六臂,手下连换了“八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