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恶劣、交通肇事逃逸,我举双手支持。但有两点:第一,这个保驾护航功能是扯淡的东西,警车消防车和救护车执行公务打警报,老百姓理解,给你让路。可是你们狗屁倒灶的事情,闯红灯、乱拐弯,还给他保驾护航?通过系统把这些事合法化?这种昧着良心的事,我赵洪河干不出来。要是能干出来,我老赵已经不是一个小支队长了,想当年在打越南时,我就是排长了,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还有,分散方案肯定不行,北京市十四区两县,机动车东来西往,给我搞十六套分散的系统,绝对不行。”赵洪河胸脯鼓鼓,他说话毫无顾忌,他二十多年前打越南的时候就是排长,要是不择手段向上爬,确实能升上去,没人敢和他叫板。他掷地有声,堂堂正正,气势非凡,竟将方恩山和王锴压得无法开口。
李玉玺无法直接反驳,寻找支持:“王总,你负责软件开发,这些问题你都考虑到了吗?”
王锴直起身体,底气比不过赵洪河,却掌握着软件的话语权:“分散和集中各有利弊,我们都考虑了,软件功能上都能支持,保驾护航是上级领导的要求,也必须考虑。”
“哪个上级领导?”赵洪河抓住一个把柄,气势汹汹。
“这个……”王锴知道分寸,肯定不能把领导招出去,关键时刻必须肯背黑锅,领导在关键时刻才能拉你一把。王锴再次被轰哑。李玉玺又寻求其他人的支持:“方处长的意见呢?”
方恩山换个话题,拿出招投标流程当成挡箭牌:“我们应该按照招标流程来,即便有不同意见,也应该把流程走完,上百厂家代表都等着呢。”
商务标一开,流程走完,招投标就有了结果,难以更改。赵洪河把商务文件夹抓在手中,嘿嘿笑着:“没必要了吧。”
“洪河,你要干什么?”李玉玺突然发现,赵洪河今天十分反常,他背后有人。
“这次投标也不是没有收获,我看看底牌。”赵洪河举起招投标文件。
“这违反招投标流程。”方恩山头皮发麻,私自打开商务标严重违反招投标流程。
“奶奶的招投标流程,人定的东西,人就可以改。”赵洪河猛然撕破信封,一份份地读出报价:“惠康百分之四十八的折扣,一亿六千六百四十万。拿我们当冤大头!一堆破电脑就敢收一个多亿?罚八十万辆老百姓的车,才能罚出这么多钱。”他被罚款任务压得沉重,立即就算出这么个数目。
评委们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起傻眼,赵洪河胆大妄为,竟敢私拆招投标文件!难道没有原因?李玉玺勃然大怒,只要永嘉集团赢下订单,李闱得到好处,刘永华便会替自己说话,局长宝座板上钉钉,这是一环扣一环的交易,如果出了意外,怎么向领导交代?他拍案而起,指着门外:“赵洪河,你公然违反招投标规则,眼中还有组织吗?还有纪律吗?招投标暂停,请各位专家先出去休息一下。”
紧张气氛弥漫,大会议室沸腾成一锅开水。
午餐时间早已过去,碍于招投标纪律,紧紧关闭大门,厂家代表们又饿又累,无法保持克制,来回走动探听消息。交谈本来都在耳唇间,现在人声鼎沸,猜测着,不是应该开商务标吗?有什么变故吗?周锐从背包中摸出一块巧克力递给骆伽:“吃点吧,还不知道到几点。”
骆伽的肚子咚咚打鼓,克制地看着巧克力摇头,周锐又在她面前晃晃,这是她的最爱。骆伽双臂盘在肚腹,终于忍不住饥肠辘辘,抓过巧克力,掰下指甲盖那么大吞人口中,她很久没有尝到这种诱人的甜蜜滋味,凑到周锐耳边嘀咕:“形势有利。”
两人唇耳对调,姿势娴熟,周锐碰到她耳垂:“招投标很可能无疾而终。”
“所以?”骆伽判断着形势。
“重新招投标。”
“怎么办?”两人分工明确,周锐负责分析,骆伽负责执行。
“必须早作准备。”周锐俯在骆伽秀发间私语,忽然间,四周平静。
赵洪河进入会议室,评委们随后,王锴埋头走在最后,一溜坐在主席台上,却没有方恩山的身影。这种变化哪能瞒过骆伽,她轻声说道:“联络赵支队,等大家都反应过来,就不好约了。”
周锐埋头发短信,如果招投标有变故,就必须抓紧时间去做台面下的工作,能约到什么级别的客户,基本上反映出关系的深浅。
“各位代表,谢谢大家耐心等待。”赵洪河抓来麦克风,举在嘴边,神情自若,“我宣布,北京通管局智能交通二期工程中首轮招投标工作圆满完成,谢谢大家积极参与,请等待进一步的消息和通知,再次感谢大家。”
话说得很漂亮,厂家代表却呆若木鸡。圆满完成?商务标还没有开!招投标还没有结果!这就结束了?谁输谁赢?赵勇噌地站起来,没来得及开口,被唐南军拉回座位。赵勇侧头看见骆伽和周锐,一按椅子愤愤不平地站起来:“周锐,出来。”
赵勇埋头向外,靠在墙上,点燃一支烟:“来支?”
周锐挡开香烟:“什么事?”
赵勇按灭烟头,这件事与捷科有关:“招投标为什么中断?”
这是极端的商业秘密,一边是朋友,另外一边是骆伽和公司,周锐咬着嘴唇摇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但是,我要问问伽伽。”
赵勇心里不爽,将烟头扔进垃圾箱说:“不用了。”他走出几步又转回来,拍拍周锐,“朋友重要还是骆伽重要?”
在周锐眼中,骆伽便是一切,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一笑一颦:“赵勇,我不能说。”
111.周三,下午四点整
雷励行手握销售报表,感受到了明显的异样,以往的会议总是迟到,要骆伽一一催促才能勉强凑齐。今天,七名下属准时接入电话系统,方宏伟远远地坐在会议桌另一端,他们约好了,集中发难?随着季度末的来临,一场钩心斗角的大战即将爆发,雷励行嗅到了火药的味道。
应战?自己势单力孤。他们即便结盟也不可怕,他们只是出拳前的虚招,真正的危险是他们背后的周晓群,他将发出致命一击,自己不能乱了阵脚。雷励行放松心情,今天不是战场,也不是一场秀,必须从他们的虚招中探出背后隐藏的奇招,他坦然说道:“我们看看上周的数字。”
骆伽从招投标现场匆匆赶回公司,承担秘书的职责。她没有经历过大公司内部的政治斗争,与往常一样,念出每个部门的数字:“东北区,零;华东区,零;西北区,零。”
以往的数字即便很差,却从来没有零记录,电话系统空洞洞地只有死寂。骆伽抬起头来,注意力终于从招投标转移到内部斗争的战场。这里更加残酷,更加诡谲,甚至分不清敌友,形势非同寻常。雷励行笑笑:“继续念。”
“华东区,一百五十六万。”骆伽舒口气,华东区是业绩不错的区域,看来没有叛乱。她读完销售报表,阵垒分明,华东和香港的两名总监业绩正常,没有参与内斗,其他六人结成了反对战线。
雷励行看着对面的方宏伟:“你在北京,先说说吧,情况怎么样?”
方宏伟心里七上八下,雷励行威信尚在,最好别第一个放炮:“现在正月十五,客户正在作计划,哪有销售机会?”
雷励行不与他纠缠,既然他们要出手,不如静观其变:“华南情况怎么样?”
华南区销售总监并非广东人,电话里面传出粗粗的声音,口气中充斥抱怨:“第一季度目标太高,谁都知道中国有春节,节前节后一个月,客户哪有心思采购?我们这个季度肯定做不到!”
其他人依次发言,口气越来越强硬,抱怨越来越多,却没有实质性提议。谁是他们中的领头羊?他怎么出手?看清他的招数才能找到破解的办法。雷励行诱敌深入,等他们出招:“我理解,这是艰难的一个季度,希望大家努力,在三月份取得好的进展。”
雷励行的这段话似乎要结束会议,六名反叛总监准时聚集在会议中,不可能没有动机,跳出来讲话的便是领头人。他继续试探:“大家有什么要说的吗?”
一片寂静,领头人还在摇摆,不肯出头。骆伽悟出其中的奥妙,俯身在会议电话系统,念起每个人的名字,一一询问。华南区总监终于坐不住了:“老方,你没有什么话说吗?”
方宏伟脸色猛然涨红,双手扶着桌子坐直身体,看着麦克风说道:“我说几句,这个季度业绩不好,我认为是有原因的。”
果然是他!方宏伟在北京总部,上下联络都很方便。他说话间肚子顶着桌面:“人员流失率过高,[WWW。Zei8。]人心不稳,大家都没有心劲。”
立即有人一唱一和:“公司不积极挽留,反而推行新陈代谢,赶我们走,实在让人寒心、伤心和心酸啊。”
争辩无济于事,雷励行继续探测他们的打算:“你既然看到了问题,应该怎么解决?”
方宏伟目光与雷励行一碰,强硬地低头看着电话:“枪口对内,上来先干掉自己人,窝里斗,中国人的劣根性。”
会议室中又充满连番不绝的抱怨,炮火明显指向雷励行,唯有香港和华东总监保持沉默,采取中立的立场。骆伽猜透了雷励行的心思,在他们放炮的间隙,弯腰对着麦克风:“除了抱怨,大家有什么建议吗?”
会议室立即沉寂,骆伽一一点名询问,方宏伟终于忍不住她的咄咄逼人,站起来说道:“我们建议,公司管理层开个圆桌会议,一起讨论。”
骆伽明白了,他们根本不打算讨论解决方案,而要把战火升级到更高的层面,一锤定音。
与此同时
招投标为何无疾而终?韦奇峰坐在海棠居院落,听王锴叙述一遍,从座位惊起,赵洪河竟敢撕开商务文件?韦奇峰通读《李卫公问对》,凡在商战之中必有奇正两手策略,现在看来,捷科也有两手准备,奇兵便是赵洪河。如非内部的重大阻力,李玉玺岂能坐不上局长宝座?
“韦总,惠康轻敌了。”王锴把形势说得越严重,自己越有价值。
“轻敌?”韦奇峰仍难以置信,捷科负责二期工程的只是两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在通管局没有任何背景。
“骆伽是新人,却不是菜鸟,当初把她挖来就好了。明君工作扎实,算是高手,与骆伽相比却差了很多。”王锴旧事重提,拿出立项报告又指指刘树新的批示,“韦总,请看。”
文件正是通管局的立项报告,上面有李玉玺的画圈和批示:“智能交通意义重大,建议立即上马。”随后是刘树新的批文:“交警部门是使用部门,建议洪河参与项目。”赵洪河千方百计阻止永嘉集团和惠康赢取订单,其实早有预谋,难道刘树新看出李玉玺放长线钓大鱼的意图?如果这样,便牵扯到通管局内部的政治,谁胜谁负,只有老天知道。韦奇峰举茶杯呆坐,骆伽仅仅加入捷科三个月,竟能把项目运作成这样,实在是匪夷所思。
王锴脚踩两只船,踩得很舒服,又想两边押宝,想去做刘树新和赵洪河的工作:“我们做生意,不用在一棵树上吊死。”
韦奇峰嗤之以鼻,王锴这种两面三刀的做法,早晚瞒不过李玉玺,一旦事情泄露,双方彻底翻脸,难以再见面,即便赢了生意也会丢了朋友。何况,捷科与赵洪河结盟,不是随便就可以拆开的。韦奇峰通过这个项目,越来越看穿王锴有奶便是娘的本质,口中却不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