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官员们想,可能是花集安的大军先胜之后吃败仗了。那可是鸟不拉屎的漠北,突厥人的绝对主场。突厥人占了天时地利人和。
“就在大军齐整,准备再行北上。”瞿竹话锋一转,“突厥王庭内部发生政变,贼首莫甲可汗身死,可汗世子般亦继位……是为般亦可汗。”
突厥遭逢变故。这也可以理解。本来莫甲可汗就是篡兄长的位得到的可汗之位,根基未稳,就遇到顺朝大军大举北上,突厥连吃败仗连漠南的打偏草原都要让出,退守到漠北还要被顺朝大军追到家门口。内部人不服,将他赶下台换个新可汗继位那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儿子篡老子的位是有些有悖伦常,在雅前殿里的大臣不少都是重礼数的老学究,自然要腹诽一番突厥人不开化的野人习xìng。
袁博朗急问道:“是般亦可汗递来的国书?”
瞿竹再叹道:“般亦继可汗位第二rì。达尔多部族连同其他部族一同反叛,将般亦在王庭大帐内杀死,达尔多部族可汗继可汗位,是为达提可汗。”
官员们听到这不由面面相觑,突厥内部也太混乱了,这才一天工夫,先是儿子把老子给篡了。之后又是部下反叛篡位成功。如果真是如此,那顺朝大军还不赶紧趁着突厥内部混乱,大军压境来个一举平定?这可是彩虹难逢的好机会。
“那我顺朝大军如何?”袁博朗问。
瞿竹答道:“我朝大军,按兵未动!”
一语哗然。
官员们纷纷开始议论。声音也大了起来。有的直接在那叫嚣“小人误国”,话语带着抨击,却不知他口中的“小人”到底指的是谁。
袁博朗黑着脸问道:“是我顺朝军队未收到消息,还是收到消息故意按兵不动?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瞿竹道:“因为漠北草原气候寒冷,我朝大军已在漠北第一场雪之前撤回漠南,而突厥的达提可汗派出使节,先是与我朝军队言和,又派人送国书来长安城。达提可汗言明,若是顺朝不计前嫌,则派出正式使节出使长安。”
袁博朗心中恼怒异常,本来他是很不支持刘文严和花集安赶尽杀绝的战略部署的,但既然顺朝选择了赶尽杀绝,而且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将整个顺朝都掏空,到最后却竹篮打水在,让人分外恼火。花集安都已经带着大军到了漠北,何不直接灭了突厥从此无后患?
袁博朗气愤归气愤,但总觉得有些不太对。
如果是突厥送来国书乞降,那也是顺朝人得胜了,以后突厥也要臣服于顺朝。就算是突厥出尔反尔,突厥要休养生息东山再起那也要两代人以后,顺朝大军随时还会再行北上,熟门熟路也就好办事了。
为何皇帝见到这份国书会这么大反应?
“皇上,我朝军队平定突厥,乃是一件好事。”袁博朗安慰正有些抑郁的苏彦道,“就算是皇上不想与突厥和谈,那也可等到来年开chūn之后,再派大军彻底平定突厥。相信到时候突厥也起不了什么波澜。”
苏彦抬头看着袁博朗,眼神带着迷茫,突然又无奈苦笑,然后将手上的国书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袁博朗有些不太理解,国书而已,内有玄机?
接过帛布为纸朱砂写就的国书,袁博朗看了下,是用汉字写的,字体很规整,说明突厥人内部也有jīng通汉语书法之人。内容基本跟瞿竹说的一样,袁博朗没看出门道,只是字体,他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
“你看看认不认得这字。”袁博朗带着疑问将国书交给一旁的蓝和。
蓝和接过一看,大惊失sè,登时脱手将国书掉落在地。
“这……这分明是刘文严……武义侯的字。武义侯他……叛国了?”
蓝和震惊地说完,发现整个雅前殿的人都在目视着他,同样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第三百九十三章 后刘愈时代的变革
武义侯叛国,对于众官吏来说是一个无比震惊的消息。
之前武义侯失踪,顺朝北征军的军权经过变动,武义侯的部属拥立了花集安成为三军主帅,在开始这些老奸巨猾的朝臣们认为,这是大患已除,武义侯那群拥趸拥立了个傀儡出来,当不了大事。但后来花集安的所作所为向人证明了一个三军主帅的权威能有多大,简直可以威慑到皇权的稳固。这几个月来花集安的所为已经让人够头疼的了,现在武义侯又突然冒出来,武义侯并未去跟花集安争抢军权斗个你死我活,而是直接投靠了突厥?
武义侯那是谁?一个疯子!一人抵得过十万大军。没有这疯子何来现如今皇帝皇位的稳固?没有这疯子怎会让顺朝军队所向披靡?
本来坐在那安安静静的四公主苏碧坐不住了,劝慰道:“皇上,此事事关重大,若只是单凭这样一封没有署名仅仅是字体相近的国书,就断定武义侯叛国,恐怕为时尚早。”
如果换做以前,武义侯出了事,文官们落井下石的多,此时却没有那样的心情,纷纷附合道:“信竹君殿下说的有理。”
有的说:“单凭字体判定太过武断。”
倒不是他们想帮刘愈,是因为在他们心里,也不希望那疯子投靠突厥是事实。
虽然刘愈专权,是文官们咬牙切齿危害到皇权稳固的元凶,但怎么说他也算为大顺朝保卫疆土另外又开疆拓土的功臣,没了他大顺朝上下已经够混乱的。他手下那一群疯子。加上个突然冒起来的花集安。如果疯子的头领再投敌。那就可是心腹大患。没人愿意见到刘愈投敌这样一件事情的出现。
官员纷纷为刘愈说项。袁博朗不太乐意了,黑着张老脸道:“你们说那姓刘的没叛国,那他人在哪?”
苏碧冷笑着呛了袁博朗一句:“袁相说的有意思,武义侯叛国你有证据吗?”
“这就是证据!”
袁博朗将地上的国书捡起来,展现给众人看,“这姓刘的字特立独行,号称是铁画银钩,字体干瘦像是没吃饱饭。天下间谁会用这种另类的字体写字?除了他,你们还见过别人这么写?”
官员们一看,也都纷纷不语,的确这字体太好认了。他们再想想,突厥一日之内发生两次政变,如果没有一个操控大局胆大心细的人做支撑,他们能这么轻松叛变成功?那个得势的达尔多部族,很可能也是武义侯幕后操纵的。
若然事情属实,现在的刘文严就好像突厥的太上皇。控制了突厥的大局,正准备反攻?
再联想一下。事情又属实的话,花集安那就不是战略性撤军。而是溃败。也许过几天突厥大军就用重新压境,长驱直入攻入关中。
官吏们从来都是为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事情也都不会盲目乐观,会往坏的方面看。只要从武义侯叛国这件事联想开,事情的结果令他们感觉到大事不妙。
对于字体,四公主苏碧也没话可说,叹口气,一旁的柴锦傻愣愣问道:“刘兄,他为何要叛国?”
本来雅前殿的气氛已经很压抑,柴锦这声音更让人觉得郁闷,商量大事的时候一个傻子插嘴并不是令人很痛快的事。但再仔细想一下,官吏却又觉得柴锦这问题问的很好。
刘文严为何要叛国?
袁博朗叹口气道:“姓刘的在战场上被人围困,后来姓花的声称是闵少顷所为,姓刘的当然会以为这是皇上授意闵少顷要加害于他。他流落草原,帅位又被姓花的占了,他归来无路就会铤而走险!此人狼子野心,投靠突厥对抗我大顺朝又有何奇怪?他这分明是要报复!”
袁博朗说完,突然传来一声啜泣声,袁博朗正诧异谁这么窝囊没用,突然发觉声音是从新皇那传来的。所有人目光都看过去,新皇苏彦竟然右手捂着脸,呜呜咽咽地痛哭起来,这一哭一发不可收拾。
袁博朗没想到自己说这番话有这么大的震慑力,竟然把皇帝都给惹哭了,赶紧劝慰道:“皇上,龙体为重。那姓刘的叛国投敌并非您本意,您也不值得为这样一个无耻的狼子野心之人惋惜。”
其他大臣纷纷下跪劝说,有的也随着皇帝哭泣起来。
苏彦哭了一会,面含泪抬头莫名其妙看了正跪在地上随他一起哭的大臣,道:“朕并非为师傅惋惜,朕是想,师傅以前帮朕,是觉得朕有可为。现在他不肯帮朕了,一定是觉得朕已经无可救药。朕就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让师傅这般恼恨,宁愿去帮那群蛮夷?”
苏彦说完,下面正在哭的大臣一时僵在当场,纷纷自觉哭的有些浪费感情。
人家师徒情深,皇帝正在检讨过失呢,哭一哭那也是表现对师傅的敬重,他们在下面哭的什么劲?
他们纷纷感觉不值之时,也意识到一个问题,虽说武义侯是新皇的恩师,但那也是未正式册封过的,自古以来太傅说白了就是皇家的臣子,皇家对其好脸色也是碍于尊师重道的面子。为何新皇待那武义侯却有这么深的感情?
这也源于朝中大臣对新皇流落民间那段时期生活的不了解,他不知道当时苏彦跟刘愈之间到底有什么交情。但苏碧和袁博朗,毕竟是知根知底的。
当初新皇流落街头,吃了上顿没下顿,若非刘文严接济新皇早就饿死街头。之后刘文严又助他一步步崛起,帮他扫平登基路上的所有障碍。就算是抛去师徒的情感,在新皇心中,那刘文严也是神一样的存在,随时会颠覆了他的皇位再让他去街上乞讨。
苏碧道:“皇上,此事尚未查明,您还无须自责。”
袁博朗还是坚持己见,道:“公主殿下,您不会认为这是无中生有吧?早前就收到风声,说是姓刘的还没死,现在就出现这样一份国书,他这可是代表的突厥来下国书,那还不代表他投敌叛国?依老臣看,马上派兵将那逆贼的府邸查抄!”
苏碧不屑撇撇嘴,晒道:“袁相还真是不怕长安城鸡犬不宁!”
连苏彦也在一旁道:“这不可,袁相说的不可。就算是师傅觉得朕不上进,朕也不能作出背师的忤逆之事。”
袁博朗其实也就是一时气愤说说,他还真没那胆子。
谁都知道这次出征没女儿军的事,女军征募新兵之后又长期训练,到现在两万多女军还驻扎在长安城周围,在长安城大军抽调过半的情况下,是京畿戍卫的最重要一支部队,要是真去查抄前锋将军府,就真如苏碧所言“不怕长安城鸡犬不宁”。
“那就先去查!”袁博朗怒气冲冲道,“查明了,真是那姓刘的叛国投敌,案子成为铁案,就不信他还能翻了天不成?”
苏彦无可奈何,只好点点头,摆摆手让大臣退下。关于突厥的国书问题也就压根没商议,看起来皇帝对跟突厥和谈并无太大的兴趣。
之后苏彦又留下苏碧和柴锦夫妇,加上左右两相,以及吏部工部两部尚书,商议了一些事情。主要是针对新政中对将帅统兵调用之事,及商贸司少监更换问题。
之前苏彦还痛哭不止,显的很窝囊。但之后的表现又不得不让苏碧和袁博朗等老臣叹服,新皇已经不是一个任人耍弄的傀儡,他已经能意识到若真是刘文严叛国,那朝廷必须拿出合理的措施来应对“后刘愈时代”的政治和军事大局的控制,首先就是女军主帅问题。将帅非战不统兵,一直是顺朝军政的一个弊端,也是顺朝内部一个不安定因素。
再就是商贸司,毕竟商贸司是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