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有去探消息的衙差回来禀报说,王简亲自去求见皇帝。不用说刘愈也能想到,王简不来说明他知道理亏,加上此事的当事人又涉及官教坊、京兆府和女儿军的车前都尉,都占了官字头,只有先去找皇帝歪曲事实先叫一番苦,才会有转机。
“你赶紧写份奏章,带上这案子的案卷和口供去面见皇帝。”刘愈道,“让那老家伙先说了,皇帝先入为主有了成见,我们有理也说不清了。”
隋乂不懂得如何措辞来些奏章,也就由刘愈代笔,先将事情始末简单言明,最重要是点名被“强抢”的民女名叫“亍兰”,皇帝昨rì刚在皇宫御宴上因为司马璇儿引起对故人的歉意,相信这次见到故人之女有难不会袖手。
见隋乂匆忙带着人去了皇宫,刘愈也不想回去,毕竟还要等事情发展给隋乂出谋献策。刘愈心说自己可真忙,眼看明rì就要成婚,现在又生病在身,还要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人困了,他就趴在京兆府大堂的案桌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觉得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抬起头,隋乂在面前趾高气扬一脸得意站着,说明事情没往坏了发展。
“皇上有判决了?”刘愈打个哈欠伸个懒腰问道。
“没,皇上看完我的奏本和案宗,一句话没说,只题了八个字‘惩恶扬善,激浊扬清。’皇上的书法可真不赖,你看看。”
刘愈看了看御笔亲题的八个字,问道:“王简作何反应?”
“看完这八个字,那王简脸sè就变了,皇帝便让太监将我和他打发出来了。他连句话也没说,出宫门便不见人了。”
刘愈心下疑惑,这些在朝中混久了的老油条,城府极深,现下实在不知这王简有什么后招。
“刘兄台,这案子……是不是可以判了?”
刘愈摆摆手道:“先等等,多派几个人出去到王府盯着,一有风吹草动……”
话说半截,刘愈突然住口不言,远远的便看到京兆府大门外有个熟悉的大脸蛋在那晃悠,正是柴葫芦柴大官人。
“他为何来此?”隋乂见到柴锦,马上皱起眉头。印象中见到柴锦准没好事。
刘愈眼睛眯起,无奈道:“怎么说人家也是皇亲国戚,堂堂四驸马,先迎进来再说。”
柴锦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进门,见到刘愈和隋乂,便点头哈腰行礼道:“刘兄,隋兄,刑部的王尚书去找我家内子,说是想请我家内子出来帮忙说和一下……”
“为了他儿子的事?”刘愈问。
“嗯。”柴锦嘴笨,被人一语点破答案很高兴,免得他拙口再言,“王尚书还托我带来一些礼物,你们看……”
柴锦身后带着的几个小厮抬着两木箱,木箱不大却显得很重,打开一看,里面金灿灿的全都是金子,两个箱子加起来少说有上百斤黄金。
刘愈心说这王简可真是下血本了,先不论这些金子来路是否干净,但就这价码足以去捐一个太守来做上一辈子。
柴锦有些紧张问道:“刘兄,隋兄,王尚书还让我带话,问问这些……不知是否足够?”
刘愈没等隋乂说话,直接道:“柴葫芦,你回去跟公主和王尚书说,就说这件案子,京府少尹会酌情处置,让他们不用太过担心了。”
柴锦见任务完成,兴高采烈的,他还记得上次要摆和头酒的事,专门提了一下,然后带着几个小厮三步变两步赶着回去报信去了。
“刘兄台,你不是真想放过那姓王的小子吧?”隋乂有些不情愿问道。
“有些事情不是光靠一股蛮劲就能解决的。”刘愈指了指那两箱金子道,“如果你断了他王家的香火,他报复起来,光用这些金子就可以找杀手杀你几百次!如果不来狠的,用这些金子也足以找一些泼皮无赖构陷你杀人放火成铁案!”
隋乂震惊道:“不……会吧?他可是堂堂刑部尚书……”
刘愈叹道:“做官就是如此,除非是为赶尽杀绝而赶尽杀绝,否则只是为一口气,能留一线最好还是留一线,那王虎,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小惩大诫,rì后别让他那么嚣张就算是对得起长安城的百姓,你也能过心理那关了。”
隋乂对做官的道理一知半解,蹙眉点点头道:“那……如何小惩大诫?”
“先关他几rì,搓搓那小子的锐气,让他吃点牢狱之苦。然后,就判他个调戏民女的罪,打他几十大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到处惹是生非!就当替王简管教了儿子吧。”
隋乂点点头,脸上嘿嘿一笑:“还是刘兄台你有办法,这样对皇上,还有那小子他老爹都算有交待。可那些金子,当如何处置?”
“留着给你当衙役的勤工奖吧,修葺修葺衙门,再者给受害人送一些去,亍兰在此事中也受了惊吓,当作补偿。”
事情算是有了解决的方案。刘愈想回去休息,顺便看看朝廷那边的礼服是否送到府上。隋乂亲自送刘愈出门,还故作神秘道:“刘兄台,明rì你大婚在即,我和李兄还有胡轩那小子都准备了礼物,定叫你大开眼界!”
见隋乂那模样,刘愈就知道一准不是什么很“正统”的礼物。肯定又耍了花样。
第五十四章 前世鸳鸯今生散
刘愈上辈子太执着于官场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交过几任女友却没结过婚,没想到在这陌生的古代第一次体会到当新郎成家之举。
古代的婚礼,刘愈本没觉得稀奇,印象中应是三书六礼拜堂成亲,没想到大顺朝婚嫁习俗却又有不同。
礼服是由礼部亲自送来的,毕竟是皇帝御赐的婚事,“媒”是天子,天子之赐婚当礼部主持。婚服并非刘愈印象中的红sè,而是黑sè,连束带也是黑sè的,穿着一身,就好像是丧服一样令他很不对味。
仪式在婚礼的前一rì便正式开始,男家,也就是定国侯府,要为新郎举行祭祖的仪式。
刘愈虽为庶子,本来死后牌位都不见得能进祠堂,但因是皇帝的赐婚却令情况大有不同,一切规格都是按照嫡子的排场来做。刘愈需身穿礼服,在全家男女老幼的见证下,跪过祖宗,后由父亲刘兆再给他亲自带上头冠,将婚书摆放到祠堂祖宗牌位后,以求得刘家祖先对此婚事的庇佑。
祭祖结束,男家要摆下家宴先行宴请家族长辈。这还是定国侯府第一次为刘愈举办家宴,刘愈作为主角其实所要做的就是敬酒,一圈喝下来,头也蒙了,回到自己屋里呼呼大睡到第二rìrì上三竿。
正式婚宴并非是在定国侯府举行,而是在皇帝御赐给刘愈的府邸。不过承办方依然是定国侯府,只是将厨子、奴仆、桌椅板凳挪了个地,原班人马迁了过去。
正式婚宴从正午开始,流水席,有定国侯镇场,来庆贺的官员亲眷不在少数。刘愈穿戴整齐跟在刘兆身后,一个个去敬酒。老爷子只顾面子不顾这儿子能不能承受,挨个去敬,好在负责给刘愈倒酒的刘五机jǐng,给刘愈全兑了水,基本是一成酒九成水,不过这么敬下来不但喝的刘愈头昏脑胀,还喝的内急。
刘愈对刘兆实在恼火,眼看重要的官员都算敬完,还是没完没了。刘愈寻了借口退下来,跟次桌上的姐姐刘珏一说,带着刘珏和小外甥曹湛到了后堂,在后堂上刘愈单独摆了一桌,请的都是极为要好的朋友,隋乂、李糜、胡轩、齐方和张无诸,过命的交情,本来想请韩升可惜寻不到人,韩家姐妹躲在房里没出来。
刚进后堂,一众人便起身相迎,本也没什么,但齐方却突然对刘珏行礼道:“刘小姐,别来无恙。”
刘愈心说难不成是旧识?再看刘珏,头也低下去,有些扭捏,显然是老相识。心说撮合他们有戏。
“刘兄台,你没事吧?”隋乂见刘愈的脸sè红通通一片,以为喝高了,关切问道。
“没事,”刘愈先让放不开的姐姐刘珏和小外甥坐下,自己也坐在桌旁道,“喝了兑了水的酒,就一个感觉,想出恭。”
众人笑声一片。
胡轩不解问道:“刘兄,为何不见……嫂子?”
旁边的李糜拍了下他的脑门道:“你个小子,这就不懂了吧?婚礼的规矩,男家要等rì落黄昏后才能去女家接新娘子。估摸着嫂子都等心急了也盼不来天黑。”
众人起身给刘愈敬酒庆贺他新婚之喜,这次刘愈喝的不是兑水的酒,实打实的,幸好酒的度数不高他还能承受。
在外面当着那么多官员和不认识的亲戚,刘愈还有些拘谨,但在后堂他可就放得开了。调笑间刘愈先给众人介绍了一下刘珏和小外甥,听闻是刘愈一母同胞的姐姐,众人都谦谦有礼,稍稍收拾起放纵的xìng子。
隋乂突然起身到刘愈身后,小声道:“刘兄台,小弟给你准备的礼物可备好了,要不要现在就瞧瞧?”
刘愈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几个人都没带着什么明面的礼物,说明礼物都是在怀里揣着,不至于太“耸人听闻”。
“还等什么,拿来吧。”刘愈一伸手道。
隋乂坏笑着从怀里掏出两本书,准确来说是两本册子,放在刘愈的手上。
“你还学着文人……”刘愈打开册子,突然住口不言,这哪里是什么“文人”应该送的东西,分明是两本活灵活现的**。上面的姿势可真是五花八门,旁边还有大量的注解。刘珏本也想瞧瞧是何物,但只是瞥见一角,便红着脸重新坐下。
隋乂笑道:“这可是长安城的最新版本,有钱都未必买得到,我看刘兄台平rì里太正经,怕你没经验,心想……应该用的上。”
刘愈抄起书便想拍隋乂,没想到隋乂很机灵的躲开,这时曹湛蹦蹦跳跳的过来道:“舅舅,舅舅,是何书曹湛也要看,昨rì娘亲还教湛儿习字呢。”
刘愈摸了摸小外甥的脑袋道:“要习字回头舅舅送几本好书给你,这种书……嗯嗯,你看不得。”
胡轩的礼物比较简单,亲手刻了一块小木牌,上书“喜结连理”,张无诸送了一把西域的马刀,而齐方送了一块玉石。刘愈最后看着李糜,心说送礼这事是他和隋乂张罗的,隋乂没送好东西,他也好不到哪去。
“看我的!”
李糜送怀里掏出他的礼物,说来也不稀奇,只是四根红绳子,刘愈接过来扯了扯,还挺有弹xìng。刘愈心说这礼物也太不“出人意料”,好似四公主苏碧送的贺礼一样,有点寒酸。
“这是何物?”刘愈问道。
李糜和隋乂已经开始偷笑了,旁边的张无诸心思实诚,解释道:“这个俺老张知道,青楼里第一次接客的小婊子要是不听话,就会被老鸨子用这‘马头绳’将胳膊腿各绑在床上四角,那姿势……还不是为所yù为?”
这玩笑开的也太粗鄙了一些,毕竟刘珏还带着儿子在。被这么一说,刘珏羞红着脸,借口要送曹湛去上茅厕,躲开片刻。
齐方见刘珏带着儿子走开,埋怨道:“长兄,你为何不看时候?”
张无诸摸了摸脸,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忘了还有女眷……”
刘愈趁着姐姐出去,拉齐方到一边问他和刘珏的关系。
齐方低下头略带伤感道:“几年前在下曾在侯爷军下效命,曾到府上办事,偶遇刘小姐……也算有些渊源,本来侯爷也有意许配。只可惜后来侯爷对在下大失所望,也将刘小姐嫁与他人。”
刘愈心说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