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 第59节

钱沇水，这位红龙主，则摇了摇头，说道：“你错了。我不回来，荥泽会加紧攻打泌水……而她还回复不过来，有的伤，不是在**表面的……算了，和你说这些也没用，你对她成见已深，一叶障目，自不能见。而我，和你不同；只需伤害她一次，便就看得清清楚楚。我以前既然害了她，那么欠她的，终究是要还的。四五百年的修为，又算得了什么呢？日子还很长远，我尽可以慢慢得回来的。只是你……算了，我不多说了。同样的话，樊桐又不是没说过；我说了也是白说，还是不浪费口水了。”

话说到这儿，两名男子一时无语，周遭从稍有些声响话语的宁静安谧状态，复又再次陷入了沉沉死寂之中。

劳山上从山脚到山巅层次栉比地长满了金叶连翘，星光垂榕，念珠拟木麻黄，以及七八丈高的白桦树，微风吹过，飒飒树叶抖动声从半空云际一直传到地底水下……

终于，赵湨转了话题，青衫随风飘动之际，他看着洛水的奔流方向问道：“这一次去，总要将她带过来了吧？”

钱沇水颔首说道：“是。只是，我还在等一个人。”

赵湨嗤声笑道：“他？”

“是。”

“阿济啊，你做事，实在是越来越怪了……以前，你样样都学我，我和樊桐都觉得很不好；可如今，你的言行举止，虽不再模仿我，可是……却越发糟糕。你不知道吗？你不觉得，你越来越像一个人了。你……还有身为龙主的自觉吗？”

“……”

“我再警告你一次，这事，是极其不妥的。你以前，是她的哥哥；现在，也还是她的哥哥……可若是你等到了他，那就不对了，不是么？这是违背‘理’的。诸天欲界的法理，决不能违背！难道你要以两个身份去面对两个至亲的人？又或者说，你还记得，你根本就没什么亲人？佛祖，不会乐见这样的悲事的。”

“……这，并非悲事。只是……只是一种试探，又或者说，是一种试炼。”

“哈，试炼？也许……但是，阿济，你要知道，若是你因着试炼和我走上歧路……那么……各凭本事了，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知道。”

“既然如此，那你起程吧。再见也要四五年后了吧？”

“是……”

七月找到裴昌的时候，他正在“醉清风”酒楼会友小酌。

“醉清风正店”　（注1）是帝都青州城内很出名的一家酒楼，地处京城内极为

第六十九章　烽火征兵

卿相不会懂。

所以她明明对二殿下情根深种，却犹不自知。盖因，她是麒麟。盖因，她肉身已灭。主相大人周皓卿，她有一千一百二十三岁了吧？

裴文长长地叹了口气，有时候，寿数太长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情啊。像翁孙大人多么有福，肉身皮囊可以在地底静静长眠；而三魂六魄更是不知到了哪一处的佛国福天，又或是在欲界诸天六道众生之间轮回，早脱了此间烦心琐事。

再后来又是怎样了呢？再后来，殿下果然在卿相的盛邀之下回了青州城，重入蕤宾宫璧雍殿……只是他再也没想到，在灵泽与广仁的汩甪之战尚未开始，殿下就被青龙主一箭射杀！！

灵泽与广仁……泌水大帝和赵帝湨君，怨恨本就深重。但泌水大帝早已被这位赵帝亲手杀死；两国也在明面上平和无事了多年了；怎地又来一个平地风波？实在令人煞费思量，求而不得解啊！

本以为这已经是最令人震惊的消息了，怎料到了后来，裴文才晓得，子房殿下之死，根本不算什么了。毕竟，灵泽和广仁的宿怨，摆在那里；就算青龙主不满意之前的索取，还要继续报复，因此而射杀了子房殿下，原也算是情理之中……

可……可……闻人七月，那个小女子的后背，怎么会有龙草荭花之印的？！！裴文记得当时自己从卿相那边得闻此事后，差点连握在手中的杯子都跌落地上了！他非常明白，子房殿下，绝对不是真龙天子。

那么，又是哪一位龙主的心口热血，给了这么一个人界女子呢？

对，卿相说过，闻人七月来自异界。

这样一个事实，实在是匪夷所思。到底是哪一国奇思妙想、风尚诡异的皇帝，看中了她呢？但不管以后会怎样，因着龙草荭花之印，这位夷则女主的帝位，却是终于定下了！

而且，她的表现，一如在狄泉县府之时，可圈可点。先是汩甪一战，再是泌水之战，无不展现了她与众不同的智慧，说明她并非顽劣不可扶持之辈。

现如今，听卿相所说，她想要兵权。

给，还是不给？

裴文陷入了两难之中。

女主，若是让步，肯主动示好他的儿子祖荣；再提联姻之事……然则，于他而言，对这位女主，扶，还是不扶？

“大人……”

裴文身后站了足有数刻的男子终于有些耐不住，忐忑着开口唤道。

裴文不答，只摇了摇头。

忽而，听得外廊有人声脚步传来；稍顷，橐橐沉重的大步脚声从十四扇通花槅扇厅门跨入内，只听有人在外正间朗声禀道：“老爷，御史丞大人来了。”

裴文微微蹙眉，叹了口气对外说道：“让少爷进来吧。”

言毕，这位老御史苦笑着转头对身后的男子说道：“唉

第七十章　甄选精卫

待到五气走遍这个可容纳万人的大教场后，便可以慢慢地感知其中特别出色的人才。不去说体内的血肉五气，只说那与自然契约的五气，对同一类的气特别敏感锐利……这感知，实在是可以的。

以军士来说，若为打仗考虑，金气至为重要。无论是布阵、造器、建城、杀敌，以及其他的各类防御、进攻方面所需的一切，尽以金气是否卓越为主要评判了。

可五气流遍、弥漫整个教场，真做得到吗？虽然在彦崈面前，口气满满，举重若轻……然则……

闻人七月扪心自问，有些不敢托大，自信心总是少了几分。

青檀山位于青州城东面，山之西为帝都军东军驻守地青檀阁；山中密道通向山腹内的资武库天授轩；山南便是大教场，附近近青檀阁处则临时驻屯了新应募的一万兵士的营地。

裴昌陪着女主，后头又跟了六名翊卫，不徐不疾地向着大教场的方向走去。

这六名翊卫彦崈坦言乃他亲自挑选，如之前随她往日月国频山驻屯地的岳敖一般均是密卫军的人，声称主上可以绝对安心。

但今次同之前统统不一，他彦崈亲自密随，以护周全。

这些，裴昌自然是奉主命、奉父命跟随女主，却难以察觉，不疑有他。况且周麟知道他们不想惊动其他人等，只几个亲信知晓此事，也算是密而不宣的一桩大事了。

在青檀山南面山脚下，演武大教场外，七月顿住了脚步，她低声说道：“祖荣大人，就在这里罢。”

裴昌难掩面上迮愕：“不进去？”

七月摇摇头，窃窃笑道：“进去，就没意思了。”

想看看他们不作任何防范、自然无束的五气状态；但也因此，需要的气息要求就更高了吧？

裴昌呆了一呆，旋即也猜到了七月的用意心思，惟有赞同。

大教场在青檀山南，坡下平地，正四方形，中为三合土夯实的坚硬结实地面，四面是同为三合土材料夯筑而成的竹筋空心斗墙，结合砖石，非常经济结实，且能荷载负重；由于空心的缘故，还具有隔声隔热的良好作用。

校场东墙外，有一棵五丈高的榔榆树。

闻人七月毫不忌讳地一屁股坐倒在了榔榆树下的草地上，曲膝盘腿，弯肘靠在如薄鳞状的树皮上，深深吸气。

裴昌和另外六名翊卫听令伫立在离七月两丈远处，皱眉凝视着她。

直至七月从树下站了起来，走过去说：“祖荣大人，你同那几位翊卫，先前去兵营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裴昌听毕问道：“请问主上要臣，考问他们什么方面的知识？”

七月抬起头，看着裴昌，笑着说：“时间长一些，至于……知识……各个道，都可以……佛、儒、诗、乐、医、卜、匠、

第七十一章　兵发泌水

不仅仅是容貌……对的，他并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辈。他是青龙，一条青龙，一条活了几千年的龙。

三千年了，他的所知所能所悟所得，恐也是七月难以想象得到的。

呆呆地看着赵湨，七月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看过的一个漫画，书中的女孩爱上了一名男子，对方是如许的出色，难以言喻……可是，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只因，那名男子乃是——地球！当时，有一种喜剧般的悲哀，又也许是一种悲剧般的欢笑……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何况人龙？

再一次告诫自己，对方就像是那本漫画里男主地球一般笑话的存在，绝对不要妄动什么心思，否则在结局等待着，就是漆黑的悬崖……死路一条。

“又再胡思乱想了。”

耳边恍恍惚惚地传来赵湨的取笑话语，七月茫然地抬起头，顺着心绪淡淡然地一笑，目光定在他伸过来的手上，半天没有回应。

青龙又再笑，蛊惑人心的笑，迷荡众生的笑……

他轻轻低声说道：“还不来？！”

言毕旋即握住七月的手，用力一拉，抖动手腕旋了她入怀中，复又转了一圈，令她背靠在自己胸前，这才续又说道：“看前面！”

七月觉得自己似乎被魔障了一般，随着他的话语真的不能自控地呆呆抬头凝视前方：

非常清晰的感觉，逐逐入微的生命气息，大自然的一切！

金叶山海花的柠黄色树叶在片片抖动，微微呼吸，渐渐衰老，更有小片的嫩芽在不断生长，脉络变得繁复起来；风清晰地在空中行进，拂散云朵，吹皱水面，弄响枝叶；孑孓在湿地成长，生出翅膀，化作蚊蝇；青檀山的紫锦草的褐色茎秆上长出桃红色的花苞，旋即绽放；……

刹那间，人潮涌来。

他们，身着新兵玄甲，和方才七月独自一人以五气探察时候的情形差不离；但，与方才不同的是，之前是缓缓地以触须探摸，而此刻则是铺天盖地地席卷了整个人浪……

教场坐南朝北的正座位有一单檐歇山顶勾连卷棚顶的高台，东南西三面自有花墙栏杆和类须弥座走梯，东西两侧更有长廊连同前后左右，台上正中自有观赏桌椅。凝目看去，隐隐可见正中端坐一人，当是裴昌，他应是正在假作甄选万名士兵的过程中。四周有数十人围住，想来定是临时分配的军司马、骑都尉等小将偏士等。

以五气慢慢感知，可知这一万人里，有的出色；有的略逊；有的幼时颇有潜力，可惜后来未作栽培；有的雄心万丈；有的迫于无奈；有的壮志未酬；有的胆小畏缩……

一万人中选千人，也就是说十人得剩一人；共计有十个州府，最终甄选出来当有万人之数。

赵湨在七月的耳后低声说：“在

第七十二章　槭林清谈

夜已深。

月上空。

星明灭。

闻人七月独自一人走在阳纡山的东段山脉，漆黑山林中有些方向莫辨。

樟木县，朿堡镇。

此处有卫所，位于镇外八里地。故而他们新军一行人夜宿在朿堡卫所附近，临时驻扎营地。

七月睡不着，就溜了出来。

走在这槭树林内，墨绿的是栓皮槭、浅绿的是青皮槭、双色的是梣叶槭……因着树冠巨大，树身高壮，树叶浓密；于是，只能隐隐瞧见地上有碎碎阴翳的零落月光，尽是透过极狭小的树缝这才透射下来。

现在，在什么地方了呢？

哪里是东？哪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