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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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 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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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带着这种眼神的汉国人,在弧涂帝国原本应该是活不长的。

阿壅从未开口说话,可他从头到脚的样子,无不告诉旁人这样一个信息:我是汉国人。即使,他穿了弧涂的皮衣革靴,旃裘毡帽,都不像是弧涂人。

可他很幸运。

简犹公主和伊陵王子庇护了他,尽管他未必感激。

阿丽凯总是叹着气在这个少年的身旁嘀咕:“你也太不识好歹了!要不是公主,你能活得这样轻松自在么?嗯,你还小,不懂得如果没有她的庇护,你会遇到什么吧?”

通常听完这话,阿雍的脸上会浮起轻蔑的神气。阿丽凯就在他的左右侧旁,自然看得清清楚楚,直把这个装老卖老说教的小侍女气得不行。

但少年不看阿丽凯。

其实,这位少年的眼神虽冷冽,又饱含凶煞之气,毫无温暖和雅的气息;但也不是那么糟糕,因为他通常是很少正眼看人的。

“阿丽凯,你同一头牛说什么?”

简犹笑嘻嘻地走进来,蹦蹦跳跳的,手中还抓握着一捧黄艳艳的胭脂花。人比花娇就是形容这样一位女子,甚至还可用唐代王昌龄的“芙蓉不及美人妆”来比拟。

是的,七月一直是这样觉得的。

她觉得尽管自己的容颜同简犹相似,可隔着时空在幻梦中瞧见这位匈奴公主,还是与其相去甚远。

自己远没有简犹那样艳光四射。

自信、娇蛮、刁嗲。很特别的,仿若红辣椒一样夺目呛口的美人儿。

当然,这只是七月自己的想法。

在两千多年前的弧涂帝国的西地,那个被掳劫来的汉国少年,也只有简犹公主丝毫不怕他的凶狠眼神,还常常非要逗他瞪她。

“诶,阿雍,莫要瞪我的阿丽凯啦。要瞪便瞪我。要笑也对着我笑。”

简犹笑靥盈盈地说着。

实际上少年正眼都没瞧上阿丽凯一眼,甚至轻蔑的神色都没有正正经经地对着她。对简犹的话,他更是没有点半反应,只冷冷地侧头平视前方,目光不知落在何处,神思不知飘在何方。

他笑了么?

嘲笑还差不多吧?

就是这样一个傲慢的冰冷的敌意的执拗的少年,不晓得从何时起也有了些变化。

周围的人都释然。

这才是正常的,符合世情的。

应该说,也因为他的改变,众人对他的敌视以及不满倒总算是淡了许多。嗯,这人总算不是什

第一百五十五章 相救相拒

简犹的脸色同样惨白如雪,没有一丝血色。

她连点头都不会了。

这一刻看起来,倾城之貌十中失却**。

女子颤声问:“是……阿雍?阿雍在父王的营帐里,他说,我想要嫁给汉国的骠骑将军?!”

伊陵王子点头赞同,同时不解地问心中疑惑:“阿雍原来会说话的么?我真是不晓得他的弧涂话同汉国话说得这样好!还有,阿妹,你不是很喜欢那位汉国的骠骑将军的吗?那时候他都还不是将军,你就一口一个小将军……还说要我将他捉来给你……”

简犹打断了他:“阿哥,那时候的事,我早就忘了。”

伊陵王子终于彻底变了颜色:“原来如此……那怎么办?父王问时我确实回答了你多半是愿意的……现在,此事已然牛骨成鞭,再无挽回的可能。事已至此,你,你不若……就此……那位骠骑将军总是少年英杰,数战大败我弧涂,武力军功当算所向无敌的大英雄。况且,难得他竟没有拒绝,也正是你当年祈望的……”

简犹咬住齿关不语。

伊陵休兰牙斯以为简犹已经心驰动摇,便继续劝道:“换了别个汉国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嫁进去的;即使勉强进去了,举凡人等,听得流言蜚语难免就动摇主意,待亏了你。你幼时心愿只怕就成噩梦。听说他家中能做主话事的长辈不过他舅舅一个,且人极和善;他说他自小侍汉国皇帝,皇帝亦是极宠惯他……他父亲也不同他住……以后日子久了,升作正妻也不见得没有可能。那人个性坚定,平素也一向特立独行;旁的闲言碎语,凡俗行事都不在他眼里;他既欣赏阿妹,倒也不会在乎你是弧涂女子……阿哥倒是觉得这是天神赐下的上好姻缘,再没有第二桩了。”

简犹仍旧不说话。

但她寻思了一刻,即有了决断。

她抬起头同伊陵休兰牙斯说道:“对不住阿哥,我不想给咱们弧涂帝国的人做许多妻子中的一个;可我更不想随随便便做个汉国男人家中低到泥地里的贱妾。原本以为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可以随着父王去汉国。也许会和于单……一样封王封侯……那么,我们都可以回阿母的国家,在那个汉国生活……有了户籍之后,又不是编户民(注1),就可以隐姓埋名四处游历……没想到,终究还是功亏一篑(注2)。既如此,只怕少不得要对不住父王和哥哥你了!我恐怕要离开……”

伊陵王子皱眉:“阿则,你知道的。从小到大哥哥从来都没有违逆过你的任何一个意思,但这一次……不可以。你这样做会害死父王的。数次交锋,这样多战役或听说或亲历,你很清楚,那位骠骑将军是怎样的一个个性。他不见得有多中意在乎你,可你若逃……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入长安城

阿丽凯没好气地说道:“哦什么哦!既然因伤不能比箭,那我走了!还有,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你可记清了。我不会做你的贱妾的,就算是媵妾(注1),我也不要!总之,我们弧涂人,嗯,你们汉国是叫我们匈奴么?我们匈奴女子是不会做妾的!要做就做正妻!”

霍去病没有说话。

简犹趴伏在在草下,一耳紧贴地面,一耳凝神细听。

此处旷野无人,寂寥无声,屏息偷听倒是极方便。

这样听得阿丽凯连珠串般侃侃谈来的话语,连简犹公主都不由得暗自佩服。想不到阿丽凯她看着温和柔婉,竟然将简犹那副刁蛮的个性演得倒是十足十!流利畅快,不带一点咯噔儿!果然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

她们两人,看似仆从实是姊妹。

她有的,她会的……阿丽凯也通常都有,也都会。

除了武艺。

阿丽凯不好武,所以不像简犹样样都要学到自己可以达到的最好。她只求一个自保,过得去也就是了。

直至十二岁的时候,有一次大王子趁着简犹跟随伊陵休兰牙斯外出的时机,想要伺机污辱阿丽凯……

所幸那次的外出事宜因故中止,简犹提前回来,这才打跑了大王子。

自此以后,阿丽凯也专心习武,不敢有半分懈怠。

可惜总是迟了,所以总也赶不上简犹。

话说回来,简犹资质异于常人,能及得上她的,这大草原上又有几人?连伊稚斜单于都在玩笑之际说,若简犹是男人,他就封她一个大大的王!

但是,真可以说一句,阿丽凯也是和简犹差不多那样养大的。除了简犹,自然还有伊陵休兰牙斯护着她。

不然阿丽凯早就被一直觊觎她的大王子给抢走了。

所以,简犹真的是舍不得阿丽凯。

她最初的希望是阿丽凯可以嫁给哥哥,这样她们俩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可现在却不得不因为自己而牺牲阿丽凯,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之前因为阿雍而乱了心绪情怀,乱糟糟地不曾细想;现下她终于感到一种极大的不妥和不安。

让阿丽凯替嫁,真的好吗?

以后,不会出事吗?!对方男子,可不是寻常愚人。

但到了适才的一刻,听着阿丽凯同霍去病的交谈,简犹却又渐渐地有些诧然和安静下来了:嗯,阿丽凯她向来聪明机智,冷静且有心计……定是想法子周旋脱身,卸了既定的姻缘;说不定那位骠骑将军会同意?!

霍去病是么?他叫霍去病。他又不爱简犹,唯一觉得欣赏的连珠箭……也没有了。他再没有理由留住简犹。况且于他而言,一个弧涂降王的女儿,也根本就不需要、不在意和不稀罕的。

说不定……还有希望?!

第一百五十七章 会霍嫖姚

无论夷则后来问什么,青衫男子都只是微微笑着,温柔地看着她,总不说话。故此,长安城的通行竹简传文从何而来的答案也就不得而知了。

天色将黑,再不入城就要等第二日了。

况且长安都城查夜甚严,有宵禁。若入夜后再在都城内随意行走,如遇盘查也是一桩麻烦事。

如此这般一思忖,加之夷则心中牵挂阿丽凯,顾不得再同青衫男子多说,便笑着告别。

她往长安都城西安门的方向奔了几步,却又停下,转头娇笑着同男子说:“阿雍,谢谢你!你总是这样本事,什么都办得到!啊,这两年……你看着长大了呢!”

言毕,她挥挥手同仍旧微笑着的男子再一次道别,略略疾步走向长安都城。

望着女子渐渐离去,青衫男子面上的笑靥渐渐消失,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而铁青。

七月的神识依旧停顿在原地,她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眉头一紧。

骤然间,原本淡然看着正前方的男子微微转头,一道锐利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抛向她所在的方向……

下意识地捂住几乎要轻呼出声的口鼻,七月惊得浑身一颤:他还能看到她么?!不可能的!这里是两千多年前的人界,怎么可能看到她这缕梦中游魂呢?!不可能啊!

但她再没有时间多做试探,夷则渐渐走远,她迫不得已被带走。

这是以五百年以上五气有意识探知前世的特异之处。

从无意识的梦见前世前前世的时候开始,七月逐渐发现自己可以慢慢地于先头一世的人身内脱离,渐离渐远;但虽离身却依然可以瞬间归位,同时前世人身的细微感知均都知晓得清清楚楚。

自然,即使可以脱离,也不能离得太远。

这一切都令得她越来越有像是看着一幕幕戏剧电视的感觉。那个主角是自己的体验,终究是淡薄许多了。只是意识深处的理智,仍旧在告知她:那个是你,那个就是你……

可是……这一刻,多么惊悚?

他,那个两千多年前的赵湨,他看得到她吗?!

她确定,他还没有完全痊愈。

初时,初见之时,她感觉不到一丝丝龙主的五气。她以为是因为隔着时空的缘故,所以她没法知道。

可是,可是原来并不是这样的。

这四年里的最后一年……她感觉到了……他在恢复……

如果,他看得到她?!

七月压下心头的不知所措和无比慌乱,只是犹如扯线木偶般地跟随夷则入长安城,入漯阴侯第;再,往冠军侯第。

不多时,夷则穿着华美的赤缘白底旃裘,纯白色的底裤,赤色革靴;头戴雪色包发巾,上串缝有云彩金片,包金贝壳以及水晶珠等;双耳则挂伊稚斜单于赏赐的龙纹金牌吊包

第一百五十八章 觐见武帝

“真的是公主?!”

她开始加快脚步,向着夷则奔来,脸上渐渐地漾开笑容,最后朗声地笑起来。

她的身后,时遮时现地跟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他牢牢地跟着女子,摇摇摆摆地也同样加快了行走的速度,这使得小娃儿有些踉跄起来。

阿丽凯奔至夷则的跟前,讪讪地顿住了脚步,不知是该拥抱还是该低首问安作礼,一时茫然尴尬,无措已极。

“母亲,她是何人?”奶声奶气的小子声音打断了这个僵局。

阿丽凯略转身俯下,抱起那个四岁左右的男孩儿,不答他却赧然同夷则说道:“这……这是我的儿子,叫霍嬗,君子(注1)为他取字为子侯。”

夷则和七月同时大诧然。

这么小?才四岁就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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