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要早早地起床……这一次要送小恩烨的。
鸣夜忙扣好睡衣,蹬上拖鞋,也来不及刷牙洗漱,便急匆匆跑下楼去。
他跑到二楼的栏杆前一跃而下,在半空中唤出的羽翼猛地一扑扇,带动整个人轻盈落地,又立刻收回了羽翼。
鸣夜正准备跑到大门前,看看陈恩烨是不是已经走了……
下一刻,他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鸣夜站在门前,又把门合上了,迷茫地展开了自己的十二对光翼……然后懵懂地数了数。
一、二、三。
第三对金红色光翼正优雅地舒展开来,它们已经有两米的长度,在半空中极尽优美地轻轻浮动。
它们叫做“苏醒”,能够帮助朱雀人真正做到与智慧生物进行沟通……这沟通包括传达一定的话语和表层思维,还有情绪的波动。
几天前,鸣夜的第三翼就有些蠢蠢欲动的迹象,但他还是没有想到,又和陈恩烨睡了一晚上,它们就恰好在今天复苏了……
小朱雀茫然靠着门,这一下真的纠结起来了。
☆、43|42。41
这天早晨,陈恩烨匆忙上了车,坐在车上时还在回想小朱雀幸福地睡着的模样,有些遗憾地想:等他醒过来不知道会不会失落……
陈少爷走之前,特地吩咐了满桌美食,又在门上留了字条,将他能想到的一切吩咐鸣夜照顾好自己的话都给写上了,险些要写不下,但最后还是停了,略自嘲地心想:真是要成老妈子了。
陈恩烨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又想道:等他醒了,会给我短信的。
正想到这里,电话来了,是来自他在国外的一名助理。
司机默默发动车子,将车缓缓驶出观澜别园的大门。
陈恩烨正打着电话时,忽然间心中一动,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却正看见鸣夜气喘吁吁地追出了别墅前门。
陈恩烨忙喊道:“停车!”
小朱雀还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走下台阶时险些跌了一跤,看的陈恩烨心里一跳。
鸣夜两步跑到车前,看见陈恩烨坐在后座上正拿着手机——他穿着西装革履,极为正式又严肃的面容,对鸣夜来说还很陌生。
鸣夜知道他是要出去处理正事,而且是很重要的正事……
他走到陈恩烨的车窗前。
陈恩烨向电话另一头吩咐了一句:“稍等一会,我等一下回拨给你。”
他说话时表情严肃,接着转过头看向鸣夜,瞬间就转换成温和的表情问道:“起来了?”
鸣夜手里拿着个袋子,敲了敲车窗,脸上带着一点腼腆。
陈恩烨降下车窗,就见到鸣夜将这袋子递了过来——里面放着一个一次性餐盒。
小朱雀面带红晕,小声说道:“小恩烨,我看到早餐了,就打包了一点……我知道你赶飞机很辛苦,小心不要耽误了……等你回来,以后咱们再一块出去玩。”
陈恩烨微微笑了起来,伸手够到鸣夜的面容。
他的手心一如既往的温暖,鸣夜蹭了蹭,继而被陈恩烨轻轻挑起下巴,隔着车窗互相亲吻。
陈恩烨低声道:“嗯,等我回来……而且我还没有忘记,你说过等我回来以后,会告诉我一个秘密。”
两人对视了片刻,鸣夜扭捏又闪躲,眼神闪烁地说道:“小恩烨,记得吃早餐啊。”
陈恩烨莞尔不已,两人再次道了别。
车再次发动起来时,鸣夜又强调道:“小恩烨,一定要记得吃早餐哦!”
陈恩烨心中温暖不已,连连回头去看他,见到小朱雀瘦削的身影站在门口望过来,用力地挥了挥手。
车开出去老远,转了个弯,终于见不到了。
鸣夜长长地叹了口气,耷拉着耳朵走回去。
他这时才有空去看自己口袋里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发现自己短短半小时功夫就收到了七八条短信,来自同一个号码,而且不是空白的就是奇怪的乱码。
鸣夜不明所以,心想:这个人从昨天开始就发过很多短信,应该不是发错了吧,是不是找封鸣夜的?……我还是回一个电话吧,万一他是发错了,我也应该提醒人家一声。
小朱雀百无聊赖地在别墅里乱晃,一边随手拨通了这个号码。
那一头的忙音直响了有一分钟,才忽然被人接听到,鸣夜正想支个声,那一头却猛地传出了一个尖锐的声音:“封鸣夜!你出息了,啊!为什么半个月没打电话回家?你弟呢?”
鸣夜只觉得这声音刺得耳朵一震,险些把手机失手给摔了,正晕头晕脑的时候,被电话那一边的女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她骂得滔滔不绝极为流畅,用的却是不知哪里的土话,结果鸣夜一句也没有听懂,茫然举着手机研究了一会儿,挂断了。
几分钟后,那个号码又打来了。
“这什么破玩意儿,按半天没反应,一点没有电话机好用……你这小杂种敢挂我电话,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
女人仍是无比顺溜地开口骂了起来,鸣夜莫名其妙地问道:“请问,你是谁?”
电话静了一会儿,那一头的女人怒喝道:“小杂种,我是你老娘!”
鸣夜晕乎乎翻了一会儿封鸣夜的回忆,想起来封鸣夜好像是有个妈——地球人都有妈,不过封鸣夜的妈好像失踪了很久……另一个自称是他“老娘”的女人好像叫田兰……
——对了,好像是她,是那个封骏的妈,说话总是很用力的那个。
鸣夜恍然大悟,认真地说道:“田兰你好,你认错人啦,你不是我的‘娘’,这个不是封骏的电话。”
他等了一会儿,田兰用尖锐的嗓音说道:“你还敢不认我,还真是出息了啊?你爹娶我摆酒席的时候,你老母可是不知道在哪个水沟里躺着,你不认我那叫不孝!——封鸣夜,我警告你,快点叫骏子接电话。”
鸣夜茫然说道:“封骏吗?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田兰怒骂道:“他昨天有没有回家?有没有好好吃东西?啊?你这小杂种是不是欺负你弟弟,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要好好照顾你弟弟,他有什么需要你不知道主动去问问他?真他妈是被你老母生下来的时候随手摔石头上了吧,脑子有问题……”
鸣夜呃了一声,听得头上冒出一堆乱糟糟的线团,一会儿后说道:“你……你说话能不能稍微注意一点……”
这句话出口后,简直像是捅了马蜂窝,那一头的田兰立刻又开始滔滔不绝的怒骂。
她的土话听在鸣夜的耳里就是一坨乱码,过了一会儿后干脆又挂断了。
——不接了,这个人类说话好难听,封骏如果是跟他母亲田兰学到的骂人本事的话,那明显还没有出师嘛……
小朱雀认真地想道,他不懂得拉人进黑名单,只得先把手机给关了。
鸣夜跑到阳台上,傻乎乎晒了一会儿太阳,在别墅里跑来跑去,忙着给书房里的含羞草和卧室里的宝石花浇水,又赶着去花房里头。
陈恩烨走前又订了一批种子,这一回是要鸣夜从头开始栽种了。
小朱雀摩拳擦掌,又化身成了辛勤的小蜜蜂一般,在花房里嗡嗡嗡地干活。
关于一切不开心的事情,只要晒晒太阳,听听陈恩烨那收音机里的音乐,完全不是事儿啊。
鸣夜眨眼又把田兰母子给忘了个精光。
……
另一边的田兰却险些暴跳如雷,硬生生气出满头汗来。
封骏已经几天没有消息,和他同居在一个出租屋里的封鸣夜也很久没有打钱回家,更没有打电话回来汇报情况了。
这同父异母的兄弟俩独自进城,田兰打的是让封鸣夜给封骏铺路的主意,跟私生子没两样的封鸣夜只需要负责提供钱和出租屋就好了,顺便也该帮扶着弟弟封骏找工作,给他做个饭洗个衣服,至于封鸣夜那个工作……区区一个端茶递水的服务生,还指望他有出息?
封骏年纪只比封鸣夜小上一年零几个月,田兰却当他是个禁不起风吹的宝一般,这回他足足失踪好几天,田兰急着给两人租的屋子打电话。
她向来不喜欢说几句话就要花钱,就想了个法子——辗转去借别人的手机,打给出租屋的固话却怎么都是空号,打给封骏又是停电关机,这才翻着电话簿去找封鸣夜的电话。
……然后被鸣夜随手挂断了,连解释都欠奉。
田兰火冒三丈,又毫无头绪,抓着借来的手机不停地给封骏打电话。
几分钟一个,连着打了十几个对面都是关机,好不容易开了却没有人接……直到傍晚时分,田兰忽然接到了封骏打来的电话。
田兰还来不及问儿子在什么地方,封骏已一股脑地诉苦道:“妈啊,快送点钱来,我又进局子里了,这次跟以前不一样,有人告我抢劫和聚众斗殴,具体我是不记得了。有家人死死咬住我了,我在号子里蹲得实在是不行了,你赶紧带钱过来活动活动门路……”
田兰自出生起就没和警察打过交道,但在她老家的观念里,蹲过号子不算什么,乡里乡亲的,多送点礼也就没事了,便赶紧答应了,绞尽脑汁地回想哪里还有点钱可以用。
封骏还在电话那一头崩溃地说道:“我好不容易拿回来手机,等下还要还回去,不然要吃挂落……你快点拿钱,给我送点饭过来,我他妈被人教训,蹲在墙边不准站……蹲了一天半,老子腿要没了!娘啊,这是有人故意整我……”
封骏整个精气神都被折磨得快耗光了,他蹲了几天就想了几天到底是招惹到了谁,按理说他负责的街区没有哪个硬茬子是他不知道的……想了很久,封骏想起来一件事。
他想起来自己手上还握着封鸣夜的照片。
封骏回忆当天的情形,怎么想怎么觉得是封鸣夜下的手暗算自己。
封骏倏然停了话语,心中怒火万丈,又带着惊恐和惧怕,他这一次被拘留时收走了所有东西,被同一房间的人欺压,蹲在墙边这么久的时间,两腿已经没有半点知觉——也将胸中的戾气消磨得一干二净。
他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说不清是恨更多还是怕更多一点,这一次真的开始强烈地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明知道封鸣夜有了强硬的后台,还要去招惹他。
☆、44|43。42
田兰哭天抢地,从家里取了点零钱,又舍不得自己攒的私房钱,就拿着张卡,次日独自进城去了。
她和唯一的儿子封骏在拘留所里见了面。
封骏满脸都是被欺压出来的小伤,走路一瘸一拐地坐到田兰对面,指天画地地发誓:“这一次绝对不是我犯了事儿!我发誓,娘啊,这是有人故意整我,故意陷害我!”
田兰一无所知,对儿子的全部印象就停留在他怎么都不肯念高中,离家出走去找封鸣夜的那一年,以为封骏仍是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孩子,更受他的欺骗,以为他比封鸣夜有出息,找了个一本万利的绝好工作。
田兰问道:“到底是谁要害你啊,骏子,我带了一点钱不知够不够,你出来要花多少啊?”
封骏问了具体数目以后极其失望,骂道:“不够!你以为这是你那个犄角旮旯的破烂乡下!这所里都是大人物……怎么着,怎么着也给个小几千的烟啊。”
封骏亦对法律一无所知,固执地认为只要塞了钱自己就能出来。
田兰被这数字吓得不清,牢牢握着手里的存折,心疼地说:“娘大半辈子就这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