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狠话可以说的这么爽利,没等季东生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直被所有人忽略的小三子已经窜了出去,手里拎着一把小刀,大步上前。
季东生不敢让这条明显会咬人的疯狗近身,喊了一声。“给我弄他!”
人多力量大,狗多生豹胆,四个爷们排众而出,在不大的会议室里面连成一线,堵住了小三子的去路,还有两个人从腰后摸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钢管,对着小三子凶狠抡下!
其实今天火拼的戏码早就在意料之中,但是让这些爷们敢对赵东出手的原因却不是季东生的一句话,而是桌子那头潘江栋的一个眼神,老狐狸想要下嘴咬人的时候手段都很隐晦,即使吃不到肉也不会落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悲凉下场,这就是难缠牲口的难缠之处。
所以相对一言不合就要打打杀杀的疯狗季东生,赵东更忌讳蛰伏在一旁的老狐狸潘江栋。
第十七章 你早晚是我的
潘江栋这些年风里雨里除了练就一身城府,也多了点别的心思,眼下这局面乱,大熊栽了,黑子不敢张扬露面,小黑伤筋动骨,还得留下后手压制手底下的一众小弟,想给潘家留下点家业的潘江栋,自然想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上位,不求把黑子挤出货场,太不现实,最起码也要在货场未来的利润分配中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黑子这个人看着粗,其实很细,要不然也不能把火车站附近的货场经营的风生水起,密不透风,就算被人下了阴手,撵出河口,他想的也不是如何报复,而是如何回来,这样一个外方内圆的爷们自然也能轻易发现潘江栋这只老狐狸的野心。整件事他看的通透,被大熊玩了一手阴谋篡位,就连潘江栋在这场背叛和竞争的戏码中也渔翁得利,分了一杯羹,那这个老狐狸就是老实人?黑子不信,可他也不能再有啥大动作,一个是刚动了大熊,经不起折腾,另一个是真要和潘江栋闹掰了,会让刚刚恢复运营的货场有风险,损失太大。
这也是当初黑子答应赵东的条件的几个原因:第一是赵东逼得太紧,不得已的权宜之计。第二是想许点好处,拉拢一个不会在背后下绊子的盟友,共同对付可能落井下石的杨东祥,防着坐山观虎斗的黎军。第三是借着赵东的手洗牌,顺便敲打一下最近几年开始不老实的潘江栋,梳拢一下货场的权力核心。
敢在道上称呼一声大哥的人物并不都是没头没脑只知道拿刀砍人的莽夫和草包,要不然,黑子没死,小黑也没残,潘江栋就算貌离神合也是他黑子的人,货场这么一个油水十足的地方能轮到赵东这样的外人出面分一杯羹?能便宜了他这个在河口最没有根基的外地人?太不现实。
有人的地方就有秩序,秩序的相对守恒之下就会产生利益,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有争斗的地方自然就少不了阴谋阳谋,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只要利益足够,赵东不介意被黑子当枪用,也愿意将这把枪的身份演绎的淋漓尽致。
就在那面闹得热闹的时候,小黑也把一个看戏人的身份扮演的恰到好处,没有鼓掌叫好,也没有添油加醋,他身后的一个小弟趁机上前道:“小黑哥,要不要?”
一个简单的疑问句,有两层意思,第一,要不要伸手,第二,如果伸手了要帮谁。
小黑摇摇头,黑子是聪明人,他更是,赵东今天叫他过来可不是让他帮忙,更不是让他看戏,而且当面操作,让黑子彻底放心,让黑子知道他不会从中耍手段,让黑子知道他会按照约定履行当初的承诺。
跟聪明人打交道真累,也有趣,小黑乐呵道:“没事,这些人搞不定小三子这条疯狗。”
果然,小黑的话音落下,第三个爷们被小三子一脚踹飞,临起脚之前,他还不忘记在这个爷们的胳膊上留下一刀,把他手里那根略带威胁的铁棍变成一根废铁。
第四个爷们干咽了一口吐沫,愣在原地,有些震惊赵东身旁这个男人的惊人武力值,其余六七个爷们也神色各异,刚才还想跃跃欲试的几个男人都没了勇气,低着头,就怕被潘江栋一个眼神盯上,到时明知打不过也得硬着头皮上前送死。
小三子把坏人的角色扮演的恰到好处,颠了颠手里的刀,一脸冷笑的走向站出来的第四个男人。
潘江栋眉头皱起,季东生也不再怀疑这个爷们的悲凉下场,不过是能撑三招还是五招的时间问题,再看向小三子的时候,他的视线里就不免多了些惧怕,难怪赵东敢带着这么点人就来货场,感情这些人都不是简单人物啊。
赵东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是一直在旁边傻笑的石磊,这牲口进屋之后视线就定格在潘敏身上,从没挪动过,是个很容易让人忽略的小角色,可就是这幅模样,在季东生的眼里都成了比小三子更加狠辣,更懂隐忍的大狠人。
季东生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看了一眼脸色没啥太大变化的潘江栋,又看了看向着自己缓步走来的小三子,终究再没底气硬撑场面,改口道:“东哥,有话好商量。”
潘敏翻了一个大白眼,废物!
赵东听见这句话,不温不火道:“好了。”
敲打要做到不温不火,适可而止,如果不知进退那就成了变相的挑衅,赵东不想将事情弄得太僵,也不想把潘江栋玩的太死,他目前对货场的定位是不用自己的一兵一卒,只安插一个唐怡进来,这样黑子才能放心,才能看着他安稳数钱,要不然就算侥幸摆平了潘江栋,他还得小心防着,防止和黑子之间的同盟瞬间破裂,这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借鸡生蛋,玩好了能够快速积累基本,赚到一桶金,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玩不好,就会鸡飞蛋打,这里面有诀窍,不好细说,熟读了几份经济观察报的赵东开始重视这样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也慨叹有时间真该好好学点东西,要不然一旦上了大场面,肚子里的那点存货忽悠人还可以,真想撑住场面,而且要撑的久,那就有些困难了。
小三子停住脚步,又走了回来。
赵东撂下腿,看向屋子里真正的正主潘江栋,一脸无害的笑意,歉意道:“老哥,对不住,我这个人心眼小,遇见敢跟我骂娘的sb总忍不住想动手,有些人就是这样,你不在他骂你一句话的时候就给他一巴掌,他总会把你的大度当成隐忍,用我老家的土话就是蹬鼻子上脸,太草性。”
潘江栋和蔼一笑。“他不懂事,东哥别往心里去就行。”
“不会,我这人最大度。”赵东扯谎从来不打草稿,刚才还说自己心眼小,这会又说自己大度,本该相对矛盾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相得益彰。
潘敏看的兴起,嘎巴嘴,如是说道:“赵东,你早晚是我的!”
第十八章 丫真贱
越来越欣赏路数诡异的赵东,潘敏拄着下巴,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眼馋模样,唐怡没说啥,小老虎一般的站在身后,凶凶的瞪了过去。潘敏视线抬起,两个人女人之间开始了第一次针锋相对的较量。
潘江栋脸上笑着,用老狐狸特有的口吻装着糊涂,艳羡道:“年轻就是好,朝气十足,无论是干事还是说话都有冲劲,我们这些老家伙比不上喽。”
正说着,刚才被小三子撂倒的那三个倒霉男人已经被人扶了下去,季东生这个爆发这场冲突的罪魁祸首则是脸色古怪的坐在一旁。
自认为学习本领不错的赵东见老狐狸潘江栋装糊涂,有模有样的学来几分,转过头盯着季东生,笑容诚恳道:“兄弟,咱们的事小辈之间解决就行,不要麻烦老人家,现在你再考虑一下,刚才商量的那件事考虑的咋样了?”
季东生愣了,这个赵东在装傻?这件事不去找潘江栋商量,我就算答应你也没用啊!他偷偷瞥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潘江栋,没得到任何示意,即使脑瓜再笨,季东生也想明白,老家伙这是在拿自己当枪用,试探赵东的底线和深浅。
好歹帮助潘江栋打理过几年货场,即使胆识和手腕不足,面上做戏总算还过得去,该懂一些的油滑也都落不下,暗骂一声潘江栋老不死的,季东生揣摩出他心里的一点意思,硬着头皮道:“东哥,你想咋办?这货场我们经营了十几年,总算有点香火情,总不能你一来就把我们撵走吧?”
“那哪能?”赵东说的轻松,其实这话是说给潘江栋听,对付这种老狐狸有两种方式最奏效,一种是细火慢炖的抽丝拔茧,另一种是手段雷霆的快刀斩乱麻,两种方法用的场合不同,效果自然也不同,因为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赵东也就不再想着能和潘家做朋友,慢条斯理的说道:“以后在河口,你们吃肉我喝汤,我这个人小时候挨过饿,啥玩意都能果腹,只要不太难吃,我都能吃得下。”
潘敏不再和唐怡大眼瞪小眼,瞥了一眼对方那远不如自己娇俏的胸脯,露出一个这就能说明一切的得意眼神,然后鸣金收兵。潘敏再看向赵东时脸上少了点兴趣,前戏做足了,接下来就是利益的分配,看季东生的熊包模样以及父亲的默许,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这个男人在未来的三个月内有机会插手货场的事,剩下的就是能分得多少话语权的细致问题,这个阶段最关键的就是谈判,寸土必争的谈判,激烈,可是没啥意思,就是一帮大老爷们像娘们一样在一起斤斤计较。
潘敏有些失望,这个自从进屋就被她看好的爷们也免不了俗套。
在潘敏看来,想抓住这次机会做主货场的父亲,顶多能让出三成利润,再多点?绝对没戏。
赵东似乎抓到了这个关键,直接抛出话头,脸上挂着一副不能再商量的底线模样。“这样吧,三七分成,不能再少了,一大家子人,总得让我吃饱不是?”
季东生有些愕然,不敢轻易答应,会议室沉默下来。
季东生苦笑着,点上一根烟,一边强作镇定的抽着烟,一边思考以后该如何和眼前这些人相处,以一个什么样的姿态面对他们,态度是强是软,这些都是值得思考的东西。而潘江栋则是在通盘考虑着,让赵东插手进来算不上引狼入室,这个对货运行业的门外汉到底有多大的野心,会不会影响他日后在货场里面的话语权。潘敏则是想着一会找个什么由头把这个男人约出来,先上酒桌,再上床,至于谁在上面谁在下面这个深奥问题暂且抛到脑后,到时候看心情。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就在赵东把第二根烟熄灭在烟缸里的时候,潘江栋不阴不阳岔开话题,慈眉善目道:“人老了就是不行,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坐一会就浑身不舒服,看来得活动一下筋骨喽。”
对于这位现在的岳父,原来的师傅,季东生了解的很,见他把话题的基调定下,也就不再为难,笑着回道:“东哥,那就这样,按照你说的,希望咱们合作愉快。”
小黑在远处看的错愕,在他看来,以赵东的性格最起码也得拿到四成,甚至五成才肯收手,顺利的话就直接开到六成,这样的话就无疑于触碰到了潘家的底线,一场硝烟就在所难免,而这才是黑子最想看到的局面,可惜事情进展的太过平淡,连他这个看戏的都觉着有些波澜不惊。
季东生站起身子,想要礼节性的和赵东握握手,可赵东却没跟他握手的意思,慢慢站起身子,眯着眼睛,像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