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毅巴不得别人不知道才好，根本没半分要炫耀的意思。
说来这也是两人早早赶到鬼市的优势所在，要真让识货的行家见到这柄鎏金青铜短剑的话，肯定也会拿下来的。在这鬼市，以极低的价格淘到特别好的宝贝的几率很小，能买的物有所值就相当不错。眼光不好的花了大价钱买了假货，刚入行的新手缴了昂贵的学费，这样的事情才最常生。
“能收获这样一把鎏金青铜剑，今天这趟鬼市就不算白来。”宋毅说，“既然这么多人都看好这个商尊，我们没理由不仔细瞧瞧的，至少也得上手摸摸看。”
林宝卿也正有此意，她逛鬼市的时间多，空手而归也是经常的事情。像他们家这种专门做古玩藏品生意的，买东西花钱更是特别谨慎，如果不是十拿九稳的东西，根本就不会出手，相比而言，宋毅出手就要阔绰得多。
于是，宋毅和林宝卿两人一边说着悄悄话，一边关注着场上的形势。两人都是察言观色的高手，尤其擅长通过别人的外在表现揣摩他们的真正心思。这时候他们也都明显感觉得出来，认为这件商尊是真品占了半数以上，毕竟，但就外在表现而言，这件商尊的表现确实堪称完美，大家又从货主李兴民的口里探得口风，是最近才出土的，至于是不是盗墓的，这个大家都懂得。
货主李兴民是做惯生意的人，看了众人的表情后，虽然表面掩饰得还算不错，但有心人却不难现他心底的得意之色。
宋毅虽然也感觉得到，但这并不能作为鉴定商尊真伪的标准。作为货主，看到自己的东西被人认可，而且有可能卖到高的价格，有些得意也是正常的事情。想要鉴别真伪，最好的方法还是亲自上手一观。只是现在排在前面的人比较多，宋毅和林宝卿也只好先等着。
没一会，林宝卿的父亲林方军也赶了过来，看宋毅两人也在这里等着，便问他们是怎么样的情况。林方军也是看这里人多，肯定是有好东西出世。
林宝卿简单地对他说明了一下情况，林方军对这商尊的兴趣也相当大，如果是真品，买回家放在店里，保管能让店里客流量增加不少。
这前边看货的人不少，但真正敢做决定的人却没几个。这李兴民见势头良好，开价也就相当高，说是要十五万以上才会考虑，这样的价格也让很多人望而却步，这年头虽然搞收藏的基本都很有钱，但这钱来得也不容易，不会随随便便就花出去。
这也就给了后面的人机会，就要轮到宋毅的时候，宋世博也闻讯赶了过来。宋世博虽然身为东海博物馆馆长，但依然喜欢在鬼市来转，而且几乎是风雨无阻。久在鬼市的人也都习惯了宋世博的风格，他基本就是看看而已，一般都不表意见，更没见他买过什么东西，他来逛鬼市纯属研究考察的性质，与此同时，这也可以保证他不与市场太过疏离。
林宝卿见宋世博也赶了过来，心底的情绪顿时变得复杂起来。这也和宋世博只看不买的习惯有关，但他宋世博的专业知识那是没话说，尤其是在青铜器的鉴定上，整个东海也找不出几个比他水平更高的。宋世博这一出马的话，这件商尊是真是假应该就可以揭晓，虽然宋世博不会对其他人讲，但他肯定会和宋毅说的。她也在心底思量着，如果是真品的话，他们出手，她这边倒是可以考虑将其拿下来。
宋毅见宋世博赶到后，心下也更有底了，这时候他想的不是能否将这商尊收入囊中，而是正确鉴定这商尊的真伪。
前面一个青铜器爱好者又被李兴民开出的价格吓走，轮到宋毅入手鉴定的时候，宋毅就先将机会让给了爷爷宋世博。
宋世博自然不会跟自己的孙子客气什么的，他来得比较晚一些，先前只是略略看了下就觉得异常惊艳。研究青铜器这么多年，宋世博自然明白各个时代青铜器的风格，他对商周的青铜器尤其有研究和心得，也经常在外面的市场上来逛逛，这不就碰上了这样的好东西。
宋世博为人正直但也有些走偏执，虽然此前被徒弟背叛的时候有所改变，但他在这鬼市上的表现却是和以往没什么区别。他将商尊拿在手里，仔仔细细鉴定过之后，然后面无表情地递给了宋毅。
宋毅已经习惯了爷爷宋世博的这种态度，只要他不阻止自己买东西就就好。而且现在人多嘴杂，宋世博肯定不会告诉他鉴定结果如何。对宋世博来说，这也是考验宋毅水平的最佳时机，宋世博还是希望是能将他一身鉴定经验和知识给传承下去。
在宋世博的亲身言教和长久以来的熏陶下，宋毅很小的时候，就将这各个时代的青铜器特征和细节知识背得滚瓜乱熟。
这件商尊的外在表现特征可谓堪称完美，宋毅根本找不到丝毫的破绽。可以这样说，即便这是一件高仿品的，那仿制的人肯定是见过真品的。否则，他根本不可能做到这样的程度。
但宋毅经验丰富，也就不会以此就作为判断的依据，要不然，还要亲自上手做什么。
宋毅现在所做的，就是在仔细甄别每个细节，看看有没有什么露出破绽的地方，这的青铜器他也想弄到手，但前提得是真品。
宋毅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听了听声音，并不是特别清脆的那种，反而有些浑浊的味道。宋毅顿时提高了警惕，随后又试验了几次，这次他听得也越真切，确实不像是完整的样子。这说明这商尊极有可能是经过修复的，但光听声音根本不能准确判断它的真伪，还得从多方面做鉴定。
宋毅便又借着手中手电的光亮，仔仔细细考究起这商尊的细节部分来。以宋毅的拍照技术，如果将这商尊拍下来，即便在行家看来，都可以算是绝无仅有的精品。
宋毅眼光异常毒辣，这一凝神端详之后，很快就现了几处有疑点的地方。先是口足的地方都有修补的痕迹，尽管手法相当专业，但却瞒不过见多识广的宋毅。其次便出在他先前听着声音有些不对劲的腰身部位，有断焊重补的可能。
宋毅最后再从头开始打量的时候，差点没大声叫出来。难怪他会觉得似曾相识，这不是经过电镀补锈腐蚀处理过的吗？这种技术在后来被广泛应用在青铜器上，倒不是作伪，而是用于青铜器的修复，尤其是一些矿化比较严重的青铜器的修复。
只是这对青铜器的修复技术要求也是相当的高，青铜器的焊接需要细致不能出半点差错不说，在青铜器表面喷上非常坚硬细致的石墨粉，用以代替青铜器应有的“黑漆古”皮壳。
除非是特别专业的人士，其他人想要分辨出其中的真伪来，难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当然，这样的商尊本身还是以真品为原形的，尽管动过手术进行过修补过，但在严格意义上说来并不算是伪品，那种完全仿制的才是赝品。
只是这样一来，这件商尊也就失去了很大一部分价值，至少，不能再把它的真正价值和它所表现出来的价值等同。
宋毅为人特别谨慎，又回头仔细研究了一阵，先前他所找出问题的地方依旧存在，而且这次得出的结论更加明确，也坚定了宋毅的判断。
宋毅也认定下来，这只能算是一件非常有教育意义的青铜器修补作品，拿来当教材可以，真正想要收藏的话，还是太过勉强，何况是以这样昂贵的价格……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但宋毅并没有将他的看法第一时间告诉林宝卿父女，甚至对宋世博也没有说，这时候让他们自己先去鉴定，之后大家再做交流。林宝卿和林方军也没开口问宋毅，而是在宋毅将商尊交给他们后，仔细观察起来。对他们来说，这是相当不错的实战机会。
等林方军他们仔细鉴定过之后，几个人这才凑在一块低声商量。林方军也问宋毅，“小毅，你看这件商尊值不值十五万？”
这李兴民之前就把价格给报了出来，即便看过商尊的人，也会仔细斟酌上一阵之后，再做决定。
宋毅却把目光转向林宝卿，“还是先听听宝卿的意见吧！”
林宝卿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套路，也没感觉到什么压力，也就很自然地回答说，“这件商尊的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来，但是我觉得十五万的价格还是高了一些，不是很值得入手。”
“我也没看出端倪，感觉这件商尊倒是真品。要真是仿品的话，那也做得太传神了。”林方军点头表示同意，也说了他自己的看法，并再度把目光投向宋毅，宋世博那边林方军不去指望，基本不会有什么消息。
宋毅看看宋世博，他好像不打算先开口，宋毅也就回答说，“我起初也和你们有同样的看法，认为这是一件真品，理由就不多说，和你们的鉴定原因一致。但后面我又仔细观察了它的口足部分，以及腰身的部，倒是现了一些端倪。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这件青铜的商尊虽然表面看起来完整无缺，简直可以当成艺术品来欣赏。但是，仔细观察就可以现，商尊表面有修补过的痕迹，只是修复的技术相当高明，稍不注意的话，就会被忽略过去。”
林宝卿显得有些惊讶，“真是修补过的？我就没看出来。”
林方军也持同样的意见，宋毅便解释着说，“这样的修复技术和之前的可能不大一样，是用电镀的方法给青铜器的表面补锈，然后做腐蚀处理。这样的修复手段虽然相当高明，但仍旧会留下一些痕迹来。比如这件商尊，上面黑漆的颜色以及表面的处理还是有些许破绽的，尤其和保存完整的青铜器一对比的话，就能能清楚地分辨出来。除了这些外，这件商尊的外戟有重做的可能，腰身部分也极有可能是断口重焊的。我估计这是件器化严重的青铜器，但这一番修复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光鲜亮丽的模样，宋世博之前面无表情，在听过宋毅这番详细的解释后，虽然没说什么，却不由得微微点头，脸上也带上了一丝赞同的微笑。
林宝卿父女两人这时候也都明白过来，宋世博和宋毅的意见一致。尤其宋世博，可谓是这方面的权威专家，在青铜器的修复上，也有很多别人无法比拟的经验。
这一来，他们就不会去考虑拿下这件青铜器，尽管绝大部分人都会和他们一样看走眼，如果买回去的话还是有很大机会脱手并小赚一笔。但在知道事情真相之后，林方军肯定不会冒这样的风险，那李兴民看起来也不会轻易松口，他们也就干脆利落地选择了放弃。
林宝卿这时候也说起宋毅之前在李兴民手里买了柄鎏金的青铜短剑的事情。
林方军便让宋毅拿出来瞧瞧，这时候尘埃落定，宋毅他们自然不用担心什么，也就将那柄鎏金的青铜短剑拿出来给他们欣赏。
宋世博仔细看过后，面带微笑，难得地夸了宋毅一回，“的确是战国时期的鎏金青铜剑，保存得如此完整实属不易。小毅你现在的水平很不错，可也不要骄傲自满。”
宋毅连忙谦虚点头称是，并说还有太多的地方要向宋世博学习。
林方军则对宋毅的果敢决断表示赞赏，“也亏得是小毅先将这青铜剑给拿了下来，要不然我们晚来一步，怕是更见不到这样的好东西了。”
林宝卿开心地说，“那时候大家的注意力的都在那商尊上，就连货主李兴民都没有特别在意这柄青铜剑，才让我们顺利得手。话说，他的这件商尊应该还是可以卖出去的吧！”
“应该没什么问题，说不定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见到，或许是拍卖会上或许